氣韻貫通寫心聲

王熠昕

摘 要：徐渭是明朝著名書法家、畫家，作品以花鳥寫意畫最具代表性。其作品《墨葡萄圖》《榴實圖》，雖畫面上用筆不多，但氣韻生動，形象傳神，再配合兩幅畫的題詩《題墨葡萄圖》與《題榴實圖》，詩畫相融，不僅體現(xiàn)了中國畫獨特的藝術形式，還可以讓人了解到更多徐渭的遭遇、心境、藝術思想，帶我們了解這位才華橫溢卻終生坎坷的畫家。

關鍵詞：徐渭;題畫詩;中國寫意畫;花鳥畫

一、“氣韻相通”的藝術追求

中國畫是一種中華民族創(chuàng)造的獨有的藝術形式，在世界畫壇上自成體系。中國畫將詩、書、畫相結(jié)合，將藝術與文學相融合，不同于西方油畫寫實的藝術追求，中國畫追求的是“神形兼?zhèn)洹薄皻忭嵪嗤ā保钭⒅氐谋闶且馓N、感情的表達。正所謂“詩情畫意”，說的正是中國畫這種特殊的形式追求。

題畫詩是一種中國繪畫特殊的藝術形式，其雖然屬于文學范疇，但通過優(yōu)美的書法藝術，詩與畫面內(nèi)容相融合，形成了獨特的審美理念。詩、書、畫同源作為中國畫的基本理念，宋朝著名文人蘇東坡也頗為認可，曾提出了“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的觀點。由此也可見，題畫詩作為中國畫重要的組成部分，不可或缺。題畫詩的存在，既是對畫面內(nèi)容的豐富、詮釋和補充，增加了畫作的藝術美感，也體現(xiàn)了許多畫家的情感、心胸、抱負。題畫詩中蘊含著豐富的知識，通過仔細研讀，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隱藏的藝術信息，有利于彌補中國美術史上研究的空白。

接下來，筆者便以明代畫家徐渭的題畫詩《題墨葡萄圖詩》《題榴實圖》兩首為例，并結(jié)合《墨葡萄圖》（圖1）、《榴實圖》（圖2）的畫面來分析明朝書畫家徐渭的藝術風格、精神，了解其中的藝術知識。

二、《題墨葡萄圖詩》原詩說明及翻譯

《題墨葡萄圖詩》原詩為：“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p>

說明：徐渭，字文長，號青藤道人，明朝著名畫家、書法家，其才華出眾，畫藝精湛，令齊白石先生都“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但是這樣的天才卻終生命運坎坷，他自幼亡父，仕途不順，后又蒙受七年冤獄，晚年甚至曾九次自殺。

這首詩是題在徐渭本人作品《墨葡萄圖》上的一首七言絕句詩，詩意豪放。在做《墨葡萄圖》時，他以寫意的手法大膽下筆，構(gòu)圖新穎，不追求外在形似，簡單疏放卻又生動地描繪了一串水潤新鮮、栩栩如生的葡萄，可見其功力不俗。這幅畫也可以說是明朝寫意畫的代表佳作，后世許多文人都收藏過。

翻譯：（我）人生一半已過，過得潦倒失意，現(xiàn)在成了老翁，獨自在書齋中站著，聽著呼嘯的晚風。雖然（我）下筆所作的書畫，如寶珠一般珍貴，但無處可賣、無人賞識，只能閑置在荒野樹藤叢里，無人問津。

三、徐渭《墨葡萄圖》所體現(xiàn)的藝術風格

中國畫一般追求的都是神似而不求形似，在《墨葡萄圖》中，作者徐渭用筆大膽，“走筆如飛，潑墨淋漓”，將這份追求表達得淋漓盡致。

雖說所描繪的對象是小小的葡萄，但是徐渭也沒有一顆一顆去詳細刻畫，而是如不經(jīng)意一般，大筆一揮，恣意橫掃，看似畫得狂放潦草，其中卻含了他的氣韻。其一是將書法的草書與繪畫形式相結(jié)合，書畫一體，二是將自己的狂放不羈的性格表現(xiàn)在了畫面之上，觀者哪怕只是看著一串葡萄，便可知徐渭其人。這幅畫可謂是他大寫意花卉作品的代表，也是明清寫意畫的杰作。

四、徐渭《題墨葡萄圖詩》中的藝術思想

這首詩緊湊地題在畫面的左上角，形式微傾，字體狂放飛舞。在讀了這首詩之后，人們能深深感受到，無論是徐渭的畫作、書法，或者是詩作，其特點、氣韻都是相通的。他作詩的狂放傲然的特點，一如他作畫時的風格，詩畫相融，大聲地向我們介紹著他的心境、精神、想法，使我們能夠更加深刻地認識徐渭其人。

詩的開篇就寫“落魄”“已成翁”，和徐渭剛結(jié)束七年牢獄之災的背景相照應，表現(xiàn)了他當時生活的窘境，年老、貧窮、壯志未酬，幾乎未來的生活無望。而第二句卻在描寫他傲然立于冷風中，徐渭倔強、孤傲的形象躍然紙上，有一種不屈服于命運的斗士品格。詩的第三句同樣是在表現(xiàn)他的懷才不遇，雖然有“明珠”一樣的才華，但卻“無處賣”。第四句詩人淡淡一句“閑拋閑置”，表現(xiàn)出了他的傲然，就算自己再怎么落魄，也不屑向當時世俗低頭。

詩中雖所言畫中葡萄，卻無一句不是在形容作者自己。這首詩很形象地比喻著徐渭的一生，而且詩中也透露著他的性格、精神。他就和所畫的這株葡萄一樣，不斷努力地向上攀爬著，在遭受了摧殘、折磨之后，即便是在冷風中掙扎，落寞地沉寂下去，也不會低頭。

五、徐渭《題榴實圖》原詩說明及翻譯

其實在徐渭另外的作品《題榴實圖》中，同樣也采用了這種借物抒懷的表達。

《題榴實圖》原詩為：“山深熟石榴，向日笑開口。深山少人收，顆顆明珠走。”

說明：這首詩是題在徐渭本人所作《榴實圖》上的一首五言絕句詩。他用行云流水的草書，緊湊地題在所畫內(nèi)容的上方，詩畫一體，共同構(gòu)成了《榴實圖》的完整畫面。

《榴實圖》與上文提到的《墨葡萄圖》一樣，都是作者在遇到人生坎坷后所作，作為徐渭寫意畫的代表作品，同樣是不求物似而求意似，將作者的心境、藝術思想融入畫面。

翻譯：秋天的山里掛著成熟的石榴，石榴綻開了口，露出果實，迎著太陽。但由于位于深山，沒有人采摘，石榴里一顆顆如明珠一般的果實滾落，無人知曉。

六、徐渭《榴實圖》中的藝術思想

《榴實圖》中描繪了深山中的一棵傾斜的石榴樹，向著陽光的樹上結(jié)著成熟、飽滿的果實，由于無人采摘，石榴籽大塊地露在外面，還有幾顆散落在地。所畫內(nèi)容很小，只是一棵石榴樹和小小的石榴果實，徐渭也沒有采用工筆畫法，對其進行仔細刻畫。他仍采用他一貫的畫風，寫意狂放，用大筆簡單的描繪，行云流水，一棵石榴樹形象就躍然紙上。

題畫詩，是題在畫面上的詩歌，詩與畫相輔相成，共同闡述著畫者的藝術思想、心境感情。同《題墨葡萄圖詩》一樣，《題榴實圖》作者所言句句為畫中事物，卻又句句暗示著自己的遭遇，反映著自己的心境。《題榴實圖》前兩句寫石榴“熟”“開口”的狀態(tài)，還有其所處的生長環(huán)境，與后文“無人摘”原因相照應。第三、四句寫石榴無人采摘之景，只得滾落在地，白白浪費寶貴的果實。作者以石榴自比，表達了自己無人賞識，一身才華卻不被重用的落寞之情，體現(xiàn)了他的孤傲、悲憤。其詩的風格一如畫風，雖不曾言己，卻又準確地傳遞出了自己的思想感情。簡單結(jié)合生活中的一個小小事物，卻能引發(fā)出如此大的感嘆，將他的悲涼、憤懣傳遞到讀者面前，令人動容。

七、結(jié)語

徐渭的繪畫用筆一貫簡單，粗放，大膽，但卻能清楚表達出所繪事物的特點，做到“氣韻貫通”“形神具似”。如在《墨葡萄圖》中，作者粗粗點墨幾筆，晶瑩飽滿的葡萄躍然紙上，葡萄的特點突出明確。謝赫曾在《古畫品錄》中提出“氣韻生動”為審評、觀賞一幅畫的最高要求，徐渭作品竟無一不是如此，可見徐渭功力不凡，畫藝精湛。

徐渭坎坷的人生經(jīng)歷對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風格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正是有了這樣的經(jīng)歷，徐渭形成了這樣狂放、追求氣韻的藝術特點，這在其詩、書、畫作品中都有體現(xiàn)，并且三者相互融匯，一起更好地將其藝術思想精神表現(xiàn)了出來。在筆者看來，徐渭的思想、情感是最打動人的，它是那么濃郁、直率又熱烈。細品徐渭詩畫，便可進入他的世界，了解到他本人在創(chuàng)作時的心境，讓人能感覺到他橫溢的才華。徐渭的畫作值得后世認真學習、品鑒。

參考文獻：

[1]范廷宏.中國畫形式美初探[J].考試周刊，2011（65）：39-40.

[2]許黎英. 徐渭的題畫詩[J].文化交流，2009（10）：57-59.

作者單位：

蘇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