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義 李潔琳
“我比較老實、比較笨,沒那么機靈?!痹陔娫挼牧硪活^,何君堯談吐間有一種可愛的怨氣,但他話鋒一轉,語速瞬間遲緩,一字一字地強調:“但是,不機靈、笨,并不代表不可以愛國!”似乎是表達完整后,如釋重負,他緊接著拋下一句“就這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這一番自我評價,與他口才好、反應快、舌戰(zhàn)群儒的公眾形象大相徑庭。當何君堯做出一番補充,記者才明白了這一番自我評價的真實含義?!懊鎸ξC,很多人有自己的考慮,他們有自己的投資、財產,要考慮家人的安全、個人的命運,不一定要選擇冒出來”,何君堯卻冒了出來, 大聲向“港獨”說“不”。為此,他付出了辦公室被沖擊、父母墓地被損等慘重代價。
9月14日晚間,何君堯位于荃灣的議員辦事處遭到暴徒縱火,這已經是兩個月以來該辦事處遭遇的第二起嚴重破壞事件。第一起破壞事件發(fā)生在7月21日。
7月21日晚間,幾乎所有國內媒體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件事情上:極端激進暴徒在結束游行后,偏離路線,沖擊香港中聯辦大樓,并涂污國徽。這激起了各界人士的憤慨,香港特區(qū)政府強烈譴責相關行徑。
與此同時,身著黑色服裝的極端激進暴徒試圖“轉戰(zhàn)”元朗地區(qū),但遭遇守護當地、身著白色服裝的市民反擊。當晚11點,“黑衣人”和“白衣人”在香港西鐵線元朗站爆發(fā)沖突。此前早些時候,有人拍到了何君堯與“白衣人”握手,并向其道了聲“辛苦”。視頻迅速在網絡流傳,有人據此懷疑何君堯是這場沖突的策劃者。
次日,何君堯接受了媒體采訪,澄清自己居住在元朗區(qū),當天是晚飯后經過,見到“白衣人”中有認識的居民,于是上前打招呼。這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這樣被暴徒揪住不放,并肆意扭曲、放大。何君堯的澄清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黑衣人”與“白衣人”的沖突持續(xù)到22日凌晨3點鐘以后才結束。令人蹊蹺的是,凌晨四五點鐘,開始有區(qū)議員在社交媒體上傳播何君堯議員辦事處的位置,并暗示“我們一起去拜會一下”。何君堯意識到可能發(fā)生的危險,立刻將重要資料搬離荃灣地區(qū)辦事處。當天下午,辦事處果然被“黑衣人”襲擊。手持黑色雨傘遮擋面部的“黑衣人”用金屬重器砸開了辦事處的玻璃窗,其中一個“黑衣人”搬走了辦事處內的一臺電腦主機。
惡劣事件并未停止。就在有人曝出何君堯辦事處位置的同時,也有人曝光了他父母墳墓的位置,并稱如果對香港歷史感興趣,可以到何君堯家的祖墳了解一下。23日下午,何君堯父母墳墓的墓碑被損毀、噴污,其上有鮮花及雜物燃燒,涉事者在墳墓四周用黑色噴漆寫下“官黑勾結”“何君堯孝子”等侮辱性文字,更有狂妄暴徒對著墳墓做出不雅手勢,上傳社交媒體。
這一時段,何君堯與同為立法會議員的朱凱迪參加電視節(jié)目,由于朱凱迪支持“黑衣人”活動,因此何君堯與他爆發(fā)激烈爭論。離開節(jié)目現場時,一群來歷不明者守在場地外,并沖他叫嚷、扔鞋。他沒有回避和退縮,主動迎上去對話。幾個小時后,他就收到了父母墳墓被損毀的消息。
事件已過去幾個月。再次復盤,何君堯還是會用“人神共憤”來形容那段經歷,還是會自責沒有保護好父母墳墓。何君堯說,在維護香港、維護國家利益的過程中,他強烈感受到惡勢力在背后的強大阻力,“但是,作為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還是要站起來,并且要把頭抬得更高一點!”
1962年出生的何君堯是一名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他家曾是新界屯門的望族,父親曾任屯門良田村村長。9歲那年,何君堯隨家人搬到城市中,“我雖然來自農村,但我從沒有務農,不用下田,可以說是屬于比較幸運的一代年輕人,有機會可以到海外繼續(xù)念書。”
何君堯在英國取得榮譽法律學士學位后,回到了香港。1988年,他取得香港執(zhí)業(yè)律師資格。何君堯進入律師行業(yè)后,一直承擔為市民服務的角色,“特別是香港的社群,我給他們提供很多義務的法律工作”。與一些上市融資、急功近利的律師事務所不同,何君堯的很多工作帶有公益性質,“就算需要幫助的人沒有那么多錢,我也要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們”。
何君堯很早就在家庭的熏陶下接觸慈善活動?!拔业奶泤⑴c新界屯門的一個慈善組織仁愛堂的工作,后來它重新改造的時候,我爸爸是其中一名發(fā)起人。”再后來,何君堯的哥哥和何君堯本人都擔任過仁愛堂主席。仁愛堂主要為社群服務,這給了何君堯耳濡目染的環(huán)境,也影響了他后來當律師的從業(yè)理念,“從一開始就關注平民基層的聲音,為他們提供援助?!?/p>
對于何君堯這樣的香港原住民來說,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意味著找到了歸屬。但今年6月以來的香港亂局讓人不禁產生疑問:香港回歸祖國22年了,為何還有此類事件發(fā)生?在接受央視采訪時,何君堯一針見血地指出:是人心還沒有回歸。
“有極少數人,無論香港得到內地多少照顧和優(yōu)惠政策,都沒有用,因為一些歷史原因,以及西方國家的利用,他們對內地始終是仇視的。”何君堯說。
近幾年,隨著國內外和香港本地形勢日益復雜,一些年輕人的心偏離了正常軌道。2014年,香港爆發(fā)“占中”事件,何君堯的女兒當時是一名大學生,也參與其中。何君堯并不避諱這段往事,“我們爆發(fā)過激烈的辯論,但是她短時間改不過來?!焙尉龍蛘f,他只能用實際行動感染女兒,“人最重要的是言行一致,當她看到老爹是怎樣為社會服務,怎樣在議會中辯論,看到報刊上對我的不好評價,而回到家中親眼所見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就慢慢懂得怎么分辨事情的真假了?,F在,她終于意識到以前‘占中的那套思想是不對的。”
何君堯說,自己并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陪伴三個孩子的時間很短?!暗矣X得自己還是夠幸運。像我女兒這種轉變,只有經過人生的某一階段,經歷一些突破性的時刻,才能真正領悟到,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有這種機會。”
“我們中國人,先要正心、修身、齊家。”何君堯說,作為議員,他在對外呼吁怎樣協作各方、怎樣幫助改造社會的同時,最基本的自我要求是將自己的家庭搞好,“這樣才沒有后顧之憂,才能將多出來的精力用來協助社會、協助他人?!?p>
“那么,您相信這些身著黑色衣服的年輕人,心靈有朝一日回歸祖國嗎?”記者問。何君堯停頓了幾秒,若有所思的語氣里透出堅信:“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摘編自《環(huán)球人物》2019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