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潤科
我在地處大山的一個三線廠里工作和生活了幾十年,既經(jīng)歷了時代的變遷,也度過了有苦有樂的日子。一個小家的搬家經(jīng)歷,原汁原味地記錄下祖國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百姓的幸福。
記得我和愛人在談婚論嫁時,我們做夢都想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新房。于是,車間領(lǐng)導(dǎo)找行政科協(xié)商后,給我們騰出一間單身宿舍做新房。經(jīng)幾個工友幫忙,我們把宿舍粉刷一新,我和愛人從各自的集體宿舍搬來兩張單人床往一起一拼,然后把新褥子和新床單一鋪,再把兩床新被子放上,我倆就甜蜜無比地飄進了夢寐以求的愛巢里。等鬧洞房的工友走了后,我倆異口同聲地說:“咱們的幸福生活就從這里開始了!”我們永遠也忘不了,那是1979 年的最后一天。
3 年后,我和愛人告別單身樓,住進了眼饞的筒子樓,在那蜂箱般的小屋里,我倆的小日子過得甜甜蜜蜜,事業(yè)愛情雙豐收。
記得有一天,癡迷攝影的我弄來一臺相機,給家人照了一張膠卷像。夜深人靜時,我把公共廁所里的燈關(guān)了,在里邊沖洗膠卷。就在我聚精會神地定影時,廁所里的燈突然亮了,急得我“哎呀”一聲去關(guān)燈。迎面來上廁所的老奶奶一看我在里邊,嚇得尖叫起來:“哎喲我的媽呀!”一下癱坐在地上?!耙悄苡幸惶钻P(guān)起門來互不影響、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新房子,那該多好呀!”那天晚上,我一直自言自語著。
后來,我靠照相機練成的技術(shù),被廠宣傳科相中,成為廠里一名專職新聞干事,不僅擁有了一臺與我形影不離的海鷗牌120 相機,廠里還在筒子樓特批了半間房子給我當(dāng)暗室,這讓我激動了好久。從那天開始,我會把每天抓拍的好新聞?wù)掌B夜沖洗出來,第二天在辦公樓門前的宣傳欄里展出。每年的年終表彰大會上,那些先進工作者和勞模戴上大紅花,捧上錦旗和獎狀時,我都會舉起相機給他們留影,記錄下最光榮、最美好的時刻。盡管忙前忙后,但那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幸福。
到了2000 年,我和愛人拿出幾年的積蓄,從廠里買了一套70 平方米的新房子。拿到鑰匙后,我和愛人直奔新居,得意地看了客廳看臥室,看了書房看孩子的小屋。特別是瞅著寬大單獨使用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再和過去那一目了然、什么都是大家公用的蜂箱般筒子樓相比,我們感覺如做夢一般。
工友們都想為我喬遷新居出把力,可我卻笑嘻嘻地對人家說:“先讓我計劃計劃?!逼拮右娢抑x絕了別人幫忙,自己推著輛自行車,每天晚上大包小包地往新家里搬東西,就逗我說:“不就是搬個家嘛,搞得像是怕人家搶走你的幸福似的?!薄澳鞘钱?dāng)然的啦!”我一臉燦爛地說。
說實話,那年月家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是些積攢下來的書報和膠片,可是當(dāng)一包一包地搬到新家,開始在陽光般的燈光下盤點,享受著每一本、每一幅和每一篇背后的動人故事,這種感覺讓我幸福得不得了。
2004 年退休后,我和愛人又幸運地趕上連續(xù)13 年漲工資。腰板硬了,我們的幸福愿望就飛得更高了。我和老伴在省城工作的女兒身邊買了套80 平方米的二手房。怎能忘記,在入住的那天晚上,我們老兩口興沖沖地相繼推開前后左右的窗戶時,猶如打開一扇又一扇的幸福之門?!霸蹅z真的從四面環(huán)山的生活區(qū),搬進燈火輝煌的省城社區(qū)住了?”老伴問我。“當(dāng)然是真的,我們就要在這里養(yǎng)老啦!”我大聲地說。
從此,每次從老家到新家時,我和老伴就大包小包地把那些“心愛的東西”,不辭辛勞地從老家往新家里倒騰。女兒一次又一次心疼地勸我們:“別倒騰了,快扔了吧,我給你們買新的。這上車下車的,你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讓我好不放心呀!”可我和老伴每次看著我倆大包小包倒騰來的東西,就幸福地對女兒說:“你就放心吧!這過日子能省一個就得省一個,再說,只要是我們還能倒騰得動,那就說明我們的底氣足著呢!”
我和老伴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從大山溝搬進省城的樓房里時,我倆激動地流淚了。要是沒有改革開放40 年,我們哪能住在條件優(yōu)越的省城呢?我們哪能在女兒身邊養(yǎng)老呢?這要是在過去,我們連想都不敢想呀!此情此景,讓我和老伴頓生一種對未來新生活的渴望。
回想起來,我們老兩口最想說的一句話是:身處祖國母親的懷抱,才有了我們翻天覆地的變化,生活才能節(jié)節(ji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