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后卿 蔣慶 唐麗
關鍵詞: 毛澤東;三國演義;評價;啟發(fā)
毛澤東一生酷愛《三國演義》,《三國演義》對毛澤東的影響十分巨大。毛澤東認真研讀、辯證看待、正確運用《三國演義》中的內容、人物和智慧,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啟迪。
毛澤東是偉大的軍事家、政治家、戰(zhàn)略家、革命家和詩人。他一生酷愛《三國演義》。他說:“小時候我喜歡看《三國演義》,讀起來就放不下”,“《三國演義》算我讀到的第一本軍事教科書吧?!盵1]《三國演義》在少年毛澤東的心中一開始就以扎根,促進毛澤東精神的新陳代謝,使毛澤東蒙香染霧,不斷受其熏陶。他非常熟悉書中的政治軍事斗爭故事,這對他以后的政治生涯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不局限于把《三國演義》當做小說來讀。他在書中思索,在思索中學習,把書中的典故為革命所用,真正做到了學以致用。
毛澤東指揮戰(zhàn)爭長達24年。他的許多軍事思想深受《三國志》和《三國演義》影響。他在實踐中感悟古人智慧,總結成敗經驗,吸取書中精華,因時而變,隨事而制。他在戎馬生涯中不忘從書中尋覓智慧,深刻地理解到“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一動態(tài)進程,不僅看到國內形勢的危急,而且看到朋友與敵人的相互轉化。他非常注重實踐,深入調查,用事實說話,有理有據(jù),講究謀篇布局,既能從高處一攬全局,又能腳踏實地,直面于眼前境況,絕不紙上談兵。在戰(zhàn)火紛飛中,他密切注意形勢轉變,剖析革命部隊優(yōu)缺點,揚長避短,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立足腳跟,開辟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努力發(fā)展生產力,未雨綢繆,給戰(zhàn)士提供基本保障。1928年,井岡山斗爭拉開大幕。毛澤東發(fā)展武裝力量,開展游擊斗爭,于無意間得到一套《三國演義》。毛澤東激動地說:“這真是撥開云霧見青天,快樂不可言?!盵2]因為愛讀《三國演義》,在長征途中,他讓警衛(wèi)員去找書,引起誤會,鬧出取來“三鍋”的笑話。可以說毛澤東通過讀《三國演義》,不僅看到了三國的軍事政治外交和榮辱興衰,還看到戰(zhàn)爭的殘酷,人民的無奈;看到領導和下屬的關系的紛爭與融合;看到智謀在戰(zhàn)爭中的重要性。毛澤東在答復林彪對紅軍前途應該如何估計的問詢信,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盡顯智慧,一層一層剖析,陳曉利害,言辭切切……可以說這是毛澤東版的《隆中對》,安撫、穩(wěn)住了下屬,堅定了廣大紅軍將士對革命高潮必然到來的信心。
毛澤東1961年在江西
毛澤東不曾忽視對身邊人的教育,不僅自己愛學習,還鼓勵身邊干部多聞多學。在1955年的夏天,毛澤東對警衛(wèi)員說:“看文學作品很好,要多看些文學方面的書”,“多看,會使你聰明,對社會了解得多一些,也會對事物增強分析能力。要看《紅樓夢》《三國演義》《儒林外史》……要吸收其中的好東西?!盵3]毛澤東作為國家領袖,向來關心干部的學習,強調學以致用的重要性。毛澤東認為,中國古代經典中蘊含著無限的智慧和哲理。在1973年,毛澤東仍未放下曾陪伴他長期征戰(zhàn)過的《三國演義》,他身邊人回憶說:“晚年在游泳池的書房里,除存放著多種平裝版本的《三國演義》外,還一直放有兩種線裝木刻大字本的《三國演義》……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年里,還常在書房里很有興趣地翻閱這兩部不同版本的《三國演義》。”[4]
毛澤東深受《三國演義》的影響,在談話中多次提到它,對于三國故事人物更是諳熟于心,信手拈來。他立足當下,將所學靈活應用。毛澤東善于吸取書中精華,古為今用,昭人喻事,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往往能化腐朽為神奇。其讀書而不為書,聯(lián)系實際,以理布道,堪稱典范。
1936年12月毛澤東在中國抗日紅軍大學演講時說:“做一個真正能干的高級指揮員,不是初出茅廬或僅僅善于在紙上談兵的角色所能辦到的,必須在戰(zhàn)爭中學習才能辦得到?!盵5]毛澤東強調經驗的重要性,指出作為指揮員,不僅僅要知道有關戰(zhàn)爭的政治、經濟、地理、氣候等知識,還要熟練地了解部隊的情況,要懂得統(tǒng)攬全局,善于發(fā)現(xiàn)規(guī)律,構成新判斷;戰(zhàn)術依照戰(zhàn)略而變,而不是依樣畫葫蘆,照搬書本,不諳戰(zhàn)爭強弱的轉變,一味蠻干。毛澤東反對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尤其是教條主義的主觀錯誤。1937年7月,他寫了《實踐論》,論述認識的發(fā)展過程。在寫到認識發(fā)展的第二階段時,毛澤東又一次引用《三國演義》里的話:“《三國演義》上所謂‘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們普通說話所謂‘讓我想一想,就是人在腦子中運用概念以作判斷和推理的功夫?!盵6]毛澤東善于通過形象的類比,使抽象的概念形象化,深入淺出,讓革命同志輕松地理解形勢的變化。毛澤東的文章演講等不是陳舊的說教,照本宣科。他了解中國的國情,以及干部隊伍存在的不足,根據(jù)實際情況,做具體分析,結合大眾文化,聯(lián)系古典文化,使其論述通俗易懂,使得深刻的哲學問題表現(xiàn)出感性外在。
毛澤東的軍事指揮藝術深受中國傳統(tǒng)軍事思想的影響。過去有人懷疑毛澤東是靠著《三國演義》和《孫子兵法》兩本書指導戰(zhàn)爭;實際上,毛澤東自己說他只看過《三國演義》,不曾看過孫子兵法。在遵義會議上,凱豐公然說:“你那些東西,并不見得高明,無非是《三國演義》加《孫子兵法》。”[7]其實凱豐和毛澤東此前都不曾看過《孫子兵法》,凱豐說話沒有依據(jù)。他未能學習和領悟古書中的理論精華,以為毛澤東打仗是用教程指揮。其實毛澤東愛讀古書,卻并不是書齋中的理論家。他強調沒有調查就沒有發(fā)言權。在第二次反圍剿時,毛澤東和彭德懷兩個人跋山涉水在白云山上跑了一天,勘察地形,才回家制定戰(zhàn)略戰(zhàn)術。在毛澤東看來打仗必須要聯(lián)系實際,要在戰(zhàn)爭實踐中創(chuàng)立戰(zhàn)法。當然,他的戰(zhàn)法與古代兵法也確實有歷史聯(lián)系和一致性,這包括《三國演義》表現(xiàn)的豐富的戰(zhàn)爭知識。毛澤東知道戰(zhàn)爭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必須配合得當,才能在戰(zhàn)爭中獲得勝利。他將具體知識與實際經驗聯(lián)系起來,把實踐經驗上升到理論高度,在一定條件下再將理論運用到戰(zhàn)爭實踐中去檢驗,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論,用以指導革命戰(zhàn)爭。
1939年12月9日,毛澤東在延安紀念“一二·九”運動四周年的演講上,肯定學生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的積極促進作用,指出學生作為社會青年知識分子中的一部分,他們滿腔熱血,豪情萬丈,有著蓬勃向上的朝氣,敢于反抗,敢于“造反”,敢于反壓迫;但是只有一腔熱血并不能夠做到無堅不摧,“因為他們既沒有青龍偃月刀、嘶風赤兔馬,又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本領,那只有被趕到集中營‘訓練團里去。”[8]青龍偃月刀、嘶風赤兔馬是蜀漢著名將領關羽的兵器。這里毛澤東強調知識分子作為有力的“筆桿子”必須要和“槍桿子”相結合,二者相互促進,共謀發(fā)展。筆桿子在戰(zhàn)爭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用筆桿子做思想政治的戰(zhàn)斗,不僅能產生凝聚人心的影響,還能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毛澤東是將筆桿子和槍桿子結合得最好的典范,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簡短幾個字,鏗鏘有力,讓迷茫的戰(zhàn)士看到希望的曙光,使不識字的百姓一聽就有了力量,真正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毛澤東非常注重知識分子的作用。1945年他再次談道:“一個階級革命要勝利,沒有知識分子是不可能的。你們看過《三國演義》《水滸傳》,魏、蜀、吳三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知識分子,有高級的知識分子,有普通的知識分子,那個穿八卦衣拿鵝毛扇子的就是知識分子,梁山泊沒有公孫勝、吳用、蕭讓這些人就不行,當然沒有別人也不行。……至于封建時代的諸葛亮、劉伯溫,《水滸傳》里的吳用,都是封建社會里的知識分子。”[9]
毛澤東堅定地相信青少年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他們能夠在自己的領域發(fā)揮作用。他不拘一格發(fā)現(xiàn)和提拔人才,說要選青年干部當團中央委員,給予青少年充分的信心。毛澤東在1952年同團中央的談話中說,周瑜是一個青年團員,當時很多老將不服,認為難當此任;后面立了戰(zhàn)功,要提拔周瑜當團中央委員,又有人反對了。團中央委員盡選年齡大的,年輕的太少,這不行。這里毛澤東否定了用人上論資排輩,肯定用人當為賢與能,有能者則上。毛澤東強調每個年齡階段各有各的特點,要考慮和照顧不同階段的人;青年人有自己的想法,有激情,有闖勁兒,有悟性。他們是奔騰的河流,匯流到黨的懷抱。他們的到來能為黨注入新鮮血液;還能磨練自己,跟上黨的步伐,不斷地成長和進步。
(一)關于諸葛亮
毛澤東諳熟三國,對三國人物的評價大都能切中肯綮。他對諸葛亮十分贊賞。諸葛亮忠心為主,足智多謀,為創(chuàng)立蜀漢鞠躬盡瘁,功不可沒。他利用權謀,促成天下三分的格局。《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評曰:“諸葛亮之為相國也,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終于邦域之內,咸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泵珴蓶|推崇諸葛亮大概也是英雄惺惺相惜。毛與諸葛屬于國家分裂的不同時期,面對強大的敵軍,都能做出切合形勢的戰(zhàn)略部署而影響戰(zhàn)爭結局。毛澤東欣賞諸葛亮的足智多謀,尤其是謀事之能。諸葛亮以三寸不爛之舌力戰(zhàn)群儒,最終促成孫劉聯(lián)合,在赤壁之戰(zhàn)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諸葛亮初出茅廬立下的第一次戰(zhàn)功。毛澤東多次贊賞這一戰(zhàn)役,以此作為以弱勝強的范例。此外,毛澤東還認識到諸葛亮在戰(zhàn)爭中鼓動宣傳的重要性,既讓戰(zhàn)士看到勝利的希望,又能在戰(zhàn)爭中實現(xiàn)自我價值,從而在戰(zhàn)爭中奮不顧身,英勇殺敵,形成強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另一方面,諸葛亮善于運用戰(zhàn)爭理論,兵不厭詐,出奇制勝。毛澤東在論述統(tǒng)一戰(zhàn)線時指出:“對敵人如果不加分析,就會像三國時曹操號稱八十三萬人馬,把東吳搞得議論紛紛一樣。”[10]毛澤東指出,在戰(zhàn)爭中要深入了解敵軍虛實,才能不自亂陣腳;要善于分析,制定方針和戰(zhàn)略,在戰(zhàn)爭中把握主動權,將劣勢轉為優(yōu)勢。
在毛澤東看來,諸葛亮的睿智還體現(xiàn)在處理民族關系上。諸葛亮南征七擒七縱孟獲,終于讓孟獲心悅誠服,誓死效忠蜀漢,保障了以后蜀漢國南境的安寧。毛澤東把這種方法視為處理民族問題的好辦法。1935年,毛澤東得知劉伯承已妥善處理好和彝族首領結盟的事情后,很高興地問道:諸葛亮七擒七縱才使孟獲心服,你怎么一下說服了小葉丹呢?毛澤東將現(xiàn)實與歷史聯(lián)系起來,善用典故,借經典以表彰干部,情景交融,既肯定了諸葛亮的智謀,又無形中盛贊了劉伯承。
毛澤東雖然對諸葛亮的足智多謀和鞠躬盡瘁的情操給予很大肯定,但也能看到其不足。1957年,毛澤東在莫斯科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上的講話中說:“單獨的一個諸葛亮總是不完全的,總是有缺陷的。”[11]毛澤東站在歷史的高度,指出諸葛亮政策的失誤,說“其始誤于隆中對,千里之遙而二分兵力,其終則關羽、劉備、諸葛亮三分兵力,安得不敗”?由于這個致命的戰(zhàn)略失誤,致使“霸業(yè)可成,漢室可興”的宏偉藍圖以失敗而告終。劉備進攻益州,派關羽領重兵鎮(zhèn)守荊州。是毛澤東所說的千里之遙而“二分兵力”;占領漢中后,劉備就要同時經營漢中、益州、荊州,這就是毛澤東所說的“三分兵力”;最終,關羽丟了荊州。劉備為了奪回荊州,舉全國之兵復仇,結果慘敗,失了元氣,蜀漢從此轉向衰落。從兵力來說,蜀漢處于弱勢。毛澤東一貫的軍事主張是:集中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從而發(fā)揮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應。
毛澤東愛讀《三國志》
(二)關于曹操
舊時人們深受《三國演義》的影響,認為曹操是奸雄。在新中國成立前,毛澤東也對曹操多持否定態(tài)度。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他把日本侵略者與國共兩黨的關系看做是曹孫之間的矛盾,把日本侵略者比作曹操,從中可以折射出毛澤東對曹操的看法,那是把曹操當做竊國的奸雄來看待。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對曹操的態(tài)度來了個大轉彎,在不同場合多次肯定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