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新超
在河南省方城縣西北酈山腳下有一座建于隋唐時期的千年名寺,聲名遠播古韻猶存,詩詞歌賦氤氳至今,和詩人王維有著流傳千年的動人故事。
自唐朝以來,在中國土地上,知道王維這個詩人的很多,知道維摩寺的人較少。
自古以來,能與古剎寺廟掛上鉤、連著筋,集人名、字名、寺名、地名于一身的唯王維一人。
河南省方城縣城西北25公里四里店鄉(xiāng)酈山腳下有座古寺叫維摩寺,傳說該寺是以唐代著名田園詩人王維(字摩詰)的名字命名的。
古時這座寺叫“泥茅寺”。唐朝時,泥茅寺因遭兵亂洗劫,山門殿堂毀壞殆盡。眾沙彌相繼而去,僅剩住持覺立長老勉強維持空門。
一日黃昏,一書生和一童仆來寺投宿。晚上,覺立煮稀粥招待二人。飯罷,覺立長老捧出王摩詰詩畫殘卷,與書生觀賞解悶。閑聊間,長老說:“寺院被毀時,寺中所藏摩詰的詩畫,多半付之一炬,令人惋惜?!睍鷨柕溃骸伴L老對王維詩畫有何高論?”長老道:“老衲覺得摩詰之作乃當世一絕!”書生笑而問道:“長老可有修復之意?”覺立道:“老衲夢寐以求,但財薄力單,只好空喚奈何了!”書生道:“我愿助一臂之力!”長老驚喜道:“此話當真?”書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勞煩長老去南陽府臺大人處一趟,拿著我的尺素?!遍L老應允。
翌日,覺立打點行裝,到山下借馬一匹直奔南陽府。三天以后,府臺大人親率能工巧匠,協同裕州知府,押著幾十輛大車,黑壓壓一隊人馬向泥茅寺開來。一路鳴鑼開道,布告百姓:修建泥茅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他們忙活了七七四十九天,泥茅寺終于煥然一新,亭臺樓閣,兀然聳立;金塑玉雕,滿堂生輝;佛祖神胎,栩栩如生。只樂得覺立長老合不攏嘴,對書生笑著說:“蒙先生之隆恩,寺院重復舊觀,只是沒人在這梁柱墻壁上作畫賦詩,實為憾事?!睍f:“若不見笑,小生就代筆了!”覺立長老趕緊找來筆墨紙硯,令人搭臺架梯。這書生晝夜不停,直畫了三七二十一天才完工,個個夸贊,人人叫絕。進山門,一大屏風上畫著南海觀音;進大殿兩個迎光大柱上畫著金龍繞玉柱,猶似東海龍王出水,北海蛟龍騰空;左廂房畫十八羅漢,相貌各異,栩栩如生;右?guī)慨嫼篝嗌淙?;后大殿又有萬里長江圖,奇峰怪石,各顯神姿,三峽之美,盡在圖中。那覺立連連叫絕:“真乃惟妙惟肖,好似出自王摩詰之手!”
千年古寺維摩寺因“詩佛”王維而得名
正在這時,一飛馬來到,差官要那書生聽旨,念道:“朝事緊急,宣監(jiān)察御史王維即時進京?!庇X立長老一聽,方知書生就是著名詩人、畫家、當朝監(jiān)察御史王摩詰,驚得大睜兩眼,不知說什么好,非常抱歉,說道:“大人光臨敝舍,老僧有眼不識泰山,慢待了,萬望恕罪,又煩大人操勞,潑墨填彩,夜以繼日不辭勞苦。”說罷叩頭謝恩,王維躬身把他攙扶。覺立讓小沙彌抬出一幅金匾,道:“大人光臨敝寺,千載難逢,望大人在金匾上題字,給敝寺正名。”
王維正思索間,圍觀的眾人說:“維摩寺豈不是上好的名字!”王維抬頭一看,只見黑壓壓一群人:“那就奉父老鄉(xiāng)親之命著筆了?!闭f完,揮筆在匾上寫下這含有王維名與字的三個大字:維摩寺。從此,寺名也成了村名,村名也是寺名。
王維,字摩詰,山西永濟縣人,青少年時期就有文學才華,開元九年(721年)進士,累官至尚書右丞,厭倦官場,卻又不能決然離去,于是長期半官半隱,優(yōu)游于山水田園之間。他的詩作,以描寫山水田園風光和隱居生活的最有特色,他通禪好靜,又精于音樂、繪畫、書法,所以能敏銳地領略自然界動與靜、形與神的一切美,并以恬靜而鮮明的筆調將之攝為詩篇,蘇軾說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是數百年來所公認的評價。他用詩詮釋生命歷程和展露內心世界。
王維的一生,足跡踏遍了長城內外,大江南北,所到之處,多有佳作留世,今遺存有400余首詩。如《山中》:
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這首詩描繪的是初冬時節(jié)秦嶺的景觀。
《鹿柴》是這樣寫的: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這首詩是王維后期所作山水詩的代表作,是《輞川集》二十首詩中的第四首,描寫的是傍晚時分鹿柴附近的幽靜景致。
再如詩人在陜西勉縣東過青溪水作《青溪》:
言入黃花川,每逐青溪水。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里。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
王維不但熱愛山水、留戀山水,還屬意寺廟建筑,也有佳作留世,如《過香積寺》:
不知香積寺,數里入云峰。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王維賦詩優(yōu)美,為官清廉,真應了摩詰(一塵不染)之意。手中無余錢,室中無閑物,所到之處,每遇布衣寒民,總慷慨解囊,不問姓名和來由。
王維離開維摩寺后,再也沒去過。寺中住持把王維穿過的留下的破舊衣服珍藏起來,后來聽說王維去世,就把它埋在維摩寺西北500米處的一個風水寶地,叫作衣冠冢,王維衣冠冢屬地村叫王墳村?,F在這座冢尚在,春來草木萌發(fā),夏至荒草萋萋,供游人懷念和敬仰。
維摩寺,一千多年來,吸引了無數文人雅士到此揮毫詠嘆,寄發(fā)幽思。明代詩人沈云從游維摩寺,曾題詩曰:
石磴千盤鳥道斜,西來山勢盡嵯岈。
松濤瀑瀉遙疑雨,桃塢嵐生半是霞。
俗客可容參四果,游仙只欲采三花。
靈巖別處空搔首,縹緲笙歌子晉家。
維摩寺自唐朝以來,各朝各代屢毀屢建,至“文化大革命”又遭嚴重破壞。如今,當你走進維摩寺大院中,尚有兩個大烏龜為鎮(zhèn)寺之物,紅石軀體,水泥凝聚的脖子。原來的石脖子被人砸掉,不知所終,后人惜之,用水泥脖嵌附上去,顏色不一,雖是狗尾續(xù)貂,看上去還算完整。石體花紋清晰,雕刻精湛,背部有一拃多寬、長度一米的長方形凹槽,是插石碑用的。石碑不完整,已是斷碑,因年代久遠,沒有妥善保存,風吹雨淋,多數字跡漫漶,只有少數尚清晰可辨。
自古以來,文人或香客來維摩寺多是慕名而來,慕其名,憐其德,愛其才,敬其人,既是瞻仰懷念,也是思考。
寺因人盛,人因詩名,詩因人顯。人生在世,天地公心。人各有志,各盡其才,只要才得其用,就不算虛度生命。這就是為什么歷史記住了唐宗宋祖,也同樣記住了王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