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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四清”運動時期富農問題的歷史考察

      2019-12-18 23:25:51陳君鋒岳必林
      唐都學刊 2019年6期
      關鍵詞:富農分子政治

      陳君鋒,岳必林

      (西南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 綿陽 621010)

      學界對中國當代富農問題的研究成果甚多,但毫無例外地將富農問題研究的時代下限界定為1956年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前后,認定富農階層以及富農經濟至此已被完全消滅,此后不再存在富農問題,對其此后富農問題的研究也戛然而止了(1)據筆者對學界富農問題研究成果的梳理,目前為止只有尤國珍《嬗變與重塑——中國特色的富農政策研究》一書中對1956年后期的富農問題略做了探討,但不盡詳實,只對摘掉富農身份問題有所闡述。其他一些著作雖有所涉及,但研究對象或重點并非富農。。其實不然,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理論上的富農階層、富農經濟已經被消滅,但由于階級斗爭、政治斗爭的需要,富農身份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的近30年內從未消失過,“富農”一詞依然活躍在黨的各類政治運動、宣傳口號、黨的領導人講話、黨的正式文件中,且多以被批判的對象出現(xiàn),直到1984年中國最后一批富農被摘帽,富農這一帶著嚴重政治歧視的階級成分才正式退出中國政治和社會生活的舞臺。

      隨著“四清”運動、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發(fā)動,尤其是“左”傾思想占據黨內主導地位后,已被消滅了的富農則以政治富農的身份再次被提出,并被劃歸為階級斗爭、人民民主專政的重要對象,尤其是那些已經被成功改造為農民的富農重新被挖出,并以“四查”方式再次戴上富農的帽子,受到較之以往更為殘酷的改造,甚至迫害。其原因何在?“四清”運動中富農的生活狀況、命運如何?重新打擊富農是否存在合理性?這些問題都值得我們關注。本文就“四清”運動時期的富農問題略作探討,為中國當代富農問題的整體研究拋磚引玉,并就教于方家。

      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后,傳統(tǒng)小農經濟模式、過渡時期存在的資本主義農業(yè)經濟形式被打破,代之而起的是以合作化經濟為主體的社會主義農業(yè)經濟,廣大農民群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但緣于中國農民長期形成的小農意識以及短暫存在的資本主義農業(yè)生產意識與先進的社會主義農業(yè)生產方式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欲通過提高農村農民、農村干部政治素養(yǎng)、經濟素養(yǎng)來撫平這一鴻溝是中共中央發(fā)動農村社會主義教育的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則是中共中央為配合之經濟“四清”運動,決定在思想、政治層面掀起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希望通過經濟、政治、思想多管齊下的手段,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目標。

      1957年7月,毛澤東與中共中央決定對農村群眾“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社會主義教育”,以“打擊地富的反革命行為”[1]431,并批判農民中存在之資本主義和個人主義思想。可以看出,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黨的高層依然認為富農是存在的,但是此時富農的界定標準則是看重其政治態(tài)度,主要以是否堅持資本主義的發(fā)家致富思想、反對社會主義農業(yè)集體經濟制度為標準,而對其是否占有較多土地、擁有農業(yè)經營優(yōu)勢的界定要求已然降低。

      1958年8月29日,為“徹底批判一部分富裕農民殘存的資本主義自發(fā)傾向”[2]73,中央發(fā)布了《中共中央關于今冬明春在農村中普遍開展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教育運動的指示》。文中雖用“富裕農民”代替“富農”,看似較之“富農”概念有所擴大,但實際仍以批判富農認識為主。1959年“反右傾”斗爭在廬山會議后迅速展開,農村社會主義教育也隨之進一步加強。1960年起,中央相繼在農村掀起整風整社、“三反”運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在此過程中以清賬目、清倉庫、清財務以及清工分為主要內容的“小四清”正式形成。此后,經濟上小“四清”、思想上社會主義教育、政治上階級斗爭“三駕馬車”成為今后幾年中國農村經濟社會發(fā)展的主要內容,直到大四清(即“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想”)的出現(xiàn)以代替之。同時,對所謂“富農”的社會主義教育也在這段時期內有所加強。

      1959—1961年,中國進入三年經濟困難時期,造成這一困難的原因之一是毛澤東所認為的“五風”,即共產風、浮夸風、命令風、干部特殊化以及瞎指揮盛行。而造成“五風”的根源,毛澤東認為是“還有少數混進來的地富反壞分子和拉出去的蛻化變質分子”[2]389,借刮“共產風”之機,違法亂紀,徇私舞弊,渾水摸魚,乘機破壞。就此,中央根據毛澤東的這一判斷,對全國農村人口進行了一次新的階級劃分,認為中國農村中還有占農民8%的地主富農分子及其家屬,而這部分地主富農連同城市中的資產階級分子及反革命分子、破壞分子,即所謂的“地富反壞”“四類分子”一起反對社會主義,篡奪領導權,企圖復辟他們的統(tǒng)治。因此判定人民群眾與“四類分子”之矛盾,其“性質是敵我矛盾,應該按照處理敵我矛盾的辦法對待”[2]433。由此看來,“階級斗爭”的大棒被重拾起來,黨內普遍認為富農應該作為階級敵人而加以消滅。這樣,富農階層在1956年消滅后正式被定性為階級斗爭的主要對象之一,較之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消滅富農更為嚴厲。

      1961年3月22日,《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草案)》,即《人民公社六十條》或《六十條》發(fā)布,其中關于富農的規(guī)定如下:“過去的地主富農分子,表現(xiàn)較好,勤勞生產的,可以允許他們入社當社員,并且改變他們的成分。表現(xiàn)一般,不好不壞的,允許他們入社當候補社員,暫不改變成分。表現(xiàn)壞的,不能當社員,由人民公社管制生產;有破壞行為的,應該受到法律制裁。凡是過去的地主富農分子,即使已經改變成分,在一定的時期內,都不能當人民公社各級組織的干部和工作人員?!盵3]但中央及各地黨委經過數次討論之后,形成并于6月15日頒布的《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修正草案)》中已將關于富農的規(guī)定刪除,其真實理由不得而知。筆者認為是出于階級斗爭形勢越發(fā)緊迫,消滅政治富農的意識越來越濃烈,故刪除相對寬松的富農政策,以為后續(xù)階級斗爭做準備。

      總之,隨著“四清”運動的展開,富農問題在三大改造完成后以新的面貌即政治富農再次被提出,并與階級斗爭、階級斗爭路線糾纏在一起,成為階級斗爭的對象。

      1963年2月,中央在北京召開會議,社會主義教育成為主要議題。毛澤東在會上特別指出“要把社會主義教育好好抓一下”,尤其是干部教育,以便他們結合貧下中農,團結富裕中農及“或者已經改造或者愿意改造的那些地主殘余、富農分子”,去打擊那些猖狂進攻之歪風邪氣、牛鬼蛇神[4]。培養(yǎng)干部以消滅富農依然是農村社會主義教育的既定目標之一,同時也是防止基層干部受富農思想污染的重要措施之一。隨后,各中央局積極響應,如華北局就提出社會主義教育的主要任務之一是“監(jiān)視和改造地富反壞分子”[5]。

      5月,毛澤東在杭州召開“杭州會議”,會議通過了《關于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即“前十條”)?!扒笆畻l”中有關富農問題的闡釋主要有:(1)被推翻的地主、富農分子,千方百計地腐蝕干部,篡奪領導權是階級矛盾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2)依靠貧下中農,防止地主富農復辟是中國共產黨需要長期實行的階級路線。(3)階級斗爭是消滅富農,防止富農篡奪領導權、實現(xiàn)復辟的主要方式。這樣,“消滅富農”政策重新出現(xiàn),且要以階級斗爭的形式長期執(zhí)行,由于當時黨內“左”思潮越發(fā)嚴重,并未意識到此時再次提出階級、階級斗爭已然否定了1956年“三大改造”完成后宣布之“中國此后不再存在階級”的判斷?!扒笆畻l”頒布后,各地相繼進行“四清”試點,富農的命運也隨著“四清”的全面鋪開而更加的命運多舛。

      各地對待富農的主要做法有:(1)嚴格的四查,即查成分、查歷史、查思想行為、查社會關系,如“小米篩子過”嚴格審查基層干部,去除那些被地主、富農拉攏的干部;(2)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從思想上清除基層干部的富農認識。由于各中央局開展運動之前已認為農村存在嚴重之階級斗爭,地富反壞復辟活動亦猖狂異常,因此,在運動中產生了諸如打人、捆綁、吊人等極端階級斗爭行為,影響了社會穩(wěn)定。據薄一波統(tǒng)計,廣東一地在“四清”試點運動中便死亡503人[6]1150。為此,中央多次發(fā)出指示,嚴禁亂打亂吊現(xiàn)象,并指出對于有違法行為之地主富農,應依法懲處,而不是用打人等方式處理之。雖然中央對亂打亂吊現(xiàn)象有所制止,但根本無法避免此類現(xiàn)象的再次發(fā)生,尤其是對地主富農的亂打亂吊,這種現(xiàn)象也隨著“四清”運動的進一步深入而愈演愈烈。

      1963年7月4日,彭真就5月15日—6月15日8省視察情況向毛澤東及中央提交《有關當前階級斗爭、社會主義教育和四清、五反等若干問題的報告》,如實反饋運動中存在之問題。其中與工作人員有關之地富和資本家子女問題尤為顯眼。彭真調查顯示,很多地方對這部分人取仇視、打擊之態(tài)度,致使對其打擊面過寬。就此,彭真提出對這部分人要區(qū)別對待,要有效區(qū)別他們中的頑固分子、中間分子以及表現(xiàn)良好分子,注意區(qū)分敵我,分別進行斗爭或團結教育工作。隨后,《關于在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對待地主、富農子女的政策問題的意見》應運而生。9月中央更是讓鄧小平等人負責起草《關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一些具體問題》,規(guī)定“不能把他們同地主、富農分子一樣看待”,因為“地主、富農子女中的大部分人,年紀較輕,沒有直接參加過剝削,不是剝削分子”。故不應給在土地改革中未戴地主、富農帽子之地主富農子女戴上此類帽子;除少數堅持反動立場之地主富農應受法律制裁外,都應根據其表現(xiàn),經過社員同意,接收他們入社成為社員;召集四類開會,不應要求地主富農之子女參加或代替他們本人參加[7]252-253。要通過社會主義教育的形式對他們進行改造,盡量爭取他們?yōu)樯鐣髁x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但同時規(guī)定地主富農之子女,概不得擔任本地之基層領導干部,亦不宜負責重要職務。但是,一些經過了較長時間的考察教育和改造,可以根據需要,為表現(xiàn)好的地主、富農家庭出身之子女安排一些適當的工作(包括社會工作)。同地主富農子女結婚之黨員、干部,視其表現(xiàn)決定其是否能做黨員、干部,不可單因其同地主、富農子女通婚一條,作為處理這個問題之最終依據。對此類黨員、干部,要通過思想政治教育以提高其覺悟,以便其劃清政治界限,站穩(wěn)階級立場,防止其受對方的壞影響。而同地主分子或者富農分子結婚之普通群眾,則當別論,一般不吸收其入黨或擔任基層干部[7]249。富農子女中不乏優(yōu)秀的社會主義建設人才,因此,富農子女問題的有效解決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對富農打擊的擴大化而引起農村的動蕩與農民的不安,也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保留了必要的人才。此外,《問題》第九點專門就富農問題做了政策策略說明,即堅決打垮資本主義勢力和封建勢力進攻,并通過斗爭進一步提高廣大農民群眾特別是貧、下中農群眾之階級覺悟;同時,準確地、集中地把斗爭鋒芒指向有嚴重破壞活動之地、富、反、壞分子,防止打擊面過寬;基本采取“一個不殺,大部(95%以上)不捉”之斗爭策略,但堅決嚴格處理富農分子通過倒算、投機倒把或者盜竊而來之一切非法所得;同時按照富農之表現(xiàn),通過人民委員會決定其富農帽子是否帶上與摘除,對土改中錯劃或漏劃之富農,參照以上原則處理[7]251-252??梢?,中央已經發(fā)現(xiàn)了打擊富農面過寬、過廣,負面影響甚重的情況,而毛澤東也不得不基本同意《問題》中關于富農的處置方式,并與其他中共領導人六易其稿,最終以《中共中央關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一些具體政策問題的規(guī)定(草案)》標題發(fā)送全黨,這份文件后來被稱為“后十條”。雖然“后十條”較之“前十條”關于富農問題更為詳細、具體,指出唯成分論的不正確性,要將階級成分與本人表現(xiàn)區(qū)別對待,這些都是進步的。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意味更為濃烈,使階級斗爭之弦越發(fā)繃緊,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階級斗爭擴大化之錯誤現(xiàn)象,在富農層面的表現(xiàn)則是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富農分子,越來越多的農民群眾因為富農的帽子而受到嚴厲的打擊,極度破壞了農村的社會穩(wěn)定與經濟的發(fā)展,極度挫傷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后十條”發(fā)出后,各中央局堅決有力地貫徹落實,“四清”運動更是如火如荼地進行。但毛澤東對此進展并不十分滿意,他甚至在1964年3月邯鄲會議上指出:“有些地方是和平演變,有些地方民主革命搞的不徹底,是夾生飯”,督促各地進一步進行階級斗爭式的農村社會主義教育。5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再次召開工作會議,討論并制定《中華人民共和國貧農下中農協(xié)會組織條例(草案)》是其中之議題。《草案》關于會員問題中,涉及了富農問題,指出凡與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有勾結的貧下中農不得入會,與富農是否有關系成為入社的基本條件之一。

      6月到8月,劉少奇視察各地“四清”運動,并于廣州修改“后十條”。劉少奇在視察中指出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是造成農村受封建勢力和資本主義勢力腐蝕的根子,并不斷提出要“追根子”,追地主、富農的根子。在修改“后十條”中,對富農問題做了如下修改:第一,“發(fā)現(xiàn)有破壞活動之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是將矛盾上交,還是以群眾運動的方式認真監(jiān)督、批評,乃至開展恰當的斗爭,并就地改造”之選擇成為衡量社會主義教育是否搞得好的標準之一。第二,放手發(fā)動群眾,把某些地主、富農錯劃為貧下中農的認真糾正過來。第三,清除少數混入干部隊伍的地主富農分子以教育干部。修改后的“后十條”具有一定的進步性,避免了打擊面的進一步擴大,但同時這一修正成為劉少奇走“富農路線”、被打倒的重要“證據”之一,也是“消滅富農”斗爭擴大化的有力證據,再次表明了“政治富農”隨著“四清”不斷深入而生存狀況不斷惡化。

      在修正后的“后十條”指導下,各地出現(xiàn)了名目繁多的樣板經驗,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陳伯達所直接創(chuàng)造的天津“小站經驗”,但從現(xiàn)在看來,“小站經驗”無疑是“四清”運動中所造成的最大的冤假錯案,將一典型的優(yōu)秀共產黨員冤枉成階級斗爭對象的富農。1964年3月5日,陳伯達與出身貧農、在土改中表現(xiàn)積極的優(yōu)秀共產黨員、中共天津南郊區(qū)區(qū)委委員、市婦聯(lián)執(zhí)委張鳳琴交談不到20分鐘的情況下,便將其定性為富農,“一眼就可以斷定她是敵人”,但并無證據?!八那濉惫ぷ鹘M為了落實張的“富農成分”,偽造了材料,以“莫須有”的方式說其“全家每年雇短工120個”,繼而又把其丈夫和本人劃為“混入黨內的富農分子、地主階級的代理人”,說他們在政治上“公開勾結地富分子,打擊貧下中農,并拉攏腐蝕黨的干部”,最后炮制了一個“張鳳琴反革命集團”,并以“尋根子”的方式,將張的領導劉晉峰卷入其中[8]。陳伯達在天津不僅完成了“張鳳琴反革命集團”的炮制,其主要的“功績”是將“小四清”完整地演變?yōu)椤按笏那濉?,尤以清政治最為著名。陳伯達首先倡導“階級復議”,根據民眾登記解放前三年的生產資料占有情況,公布階級界定第一榜,第二榜則是在第一榜公布后組織群眾討論、評議,將漏劃的地主、富農和錯劃的貧下中農名單,并公布之。此后,對有爭議之階級界定統(tǒng)一報至“四清”工作組,由他們進行審判,并以第三榜的方式公布之。通過這三個步驟,小站公社共計戴有“四類分子”帽子的902人,對被清查出來的所謂漏劃之地主富農則一律掃地出門,沒收其一切財產,取消其一切借貸,而對“有破壞活動”的地主富農,則實行新賬老賬一塊算,層層批斗,最后交由法院審判[9]。這一極端錯誤的行為不僅得不到及時的制止與修正,反而作為“小站經驗”得到了毛澤東的肯定。毛澤東甚至指出一切階級斗爭都是政治斗爭,政治問題與經濟問題相比,不能不占首要地位。實際上,“小站經驗”所“創(chuàng)造”的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富農,而是出于階級斗爭、政治斗爭需要的政治富農,是階級斗爭運動的犧牲品。

      “小站經驗”在毛澤東肯定后,迅速在全國作為樣板推廣,各地“四清”逐漸從“小四清”向“大四清”轉變,“左”的傾向更為明顯和突出。如陜西省長安縣“四清”形成了不交待問題不行的局面,最后確定了“四類分子”干部2 616名。而據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長發(fā)(1979)88號文件《關于落實黨的政策,平反“三案”工作的總結報告》顯示,實際錯劃的“四類分子”數量更為龐大,僅錯劃的地富成分農戶便有2 707戶之多,占補定地主富農成分2 724戶的99%[10]。福建省連江縣“四清”時,則縣委和公社黨委“靠邊站”,并以土改時的富農政策對付社會主義時期之基層干部,致使整個運動搞得十分緊張[11]。貴州省委則認為全省半數以上地區(qū)需要重新劃分階級,審查社員成分,一旦發(fā)現(xiàn)地主富農,在政治上就應徹底將其斗倒,而對其財產則一律沒收。同時提出對待富農與地主在政治上應稍加區(qū)別,但經濟上則一視同仁,對頑固之地主富農分子在查明情況的基礎上,有多少清洗多少。從中可以看出,貴州省委雖做出各種不同的說明,但是總體上對富農與地主基本上不加區(qū)分地消滅,左的傾向十分明顯。

      當“四清”運動在全國席卷之時,中央兩位最高領導人毛澤東、劉少奇之間發(fā)生了嚴重的分歧,分歧的著力點在于對當前農村主要矛盾的判斷。劉少奇認為當前農村主要矛盾是富裕農民階層與廣大群眾、貧下中農的矛盾。其中的富裕階層也是特權階層,包括地富反壞分子以及蛻化變質了的壞干部。毛澤東則不認同劉少奇的觀點,他認為地主富農跟“四不清”干部是一丘之貉,地富反壞分子是后臺老板,而“四不清”干部則是他們的代言人,是當權派,因此,他認為只搞地富是行不通的,而應該進行大范圍的階級斗爭來完成。經過毛澤東的強勢推行,劉少奇逐漸與毛澤東的觀點靠近。隨后,劉少奇與東北出席中央工作會議的同志談話時,指出判斷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的標準是本人連續(xù)剝削三年以上,且剝削收入占家庭收入的50%以上,即使如此也不一定都將其戴上地主富農的帽子,只要坦白、改造得好的可以不戴。

      從現(xiàn)在的眼光看劉少奇的標準,無疑是正確的,無疑是防止富農階級劃分擴大化的有效措施之一,可惜毛澤東并不認同,中央并未采納。1965年1月《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目前提出的一些問題》即“二十三條”發(fā)布,預示著毛澤東的觀點占據上風,正式淹沒了劉少奇有關“四清”運動性質及農村主要矛盾之判定,并正式成為今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主要思想?!岸龡l”提出農村社會主義教育和“四清”運動的重點在于“整黨內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認為“走資派”有幕前的即蛻化變質的干部,有幕后的即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而對當權派支持者中也分為上面的跟下面的,下面的包括已經劃分了的和漏劃的地主、富農等四類分子;上面的則是社、區(qū)、縣甚至省級乃至中央部門中反對搞社會主義之人。這樣富農的“罪行”又增加了一條,即反社會主義道路,走資本主義道路。“二十三條”還首次正式提出了“大四清”的概念,即清政治、清經濟、清思想和清組織。富農成為大四清的重要對象,因為他們“既是政治上走資本主義道路的支持者,又是擁護發(fā)展農村資本主義經濟的踐行者,更是封建落后思想與資本主義腐朽思想的保有者,還是中國共產黨組織的破壞者”。以現(xiàn)在的眼光看待中央對富農的判定,與實際明顯存在出入,富農在中國革命史上雖然存在以上的不良行為,但其對中國革命順利推進、中國農村經濟發(fā)展所作出的歷史貢獻也是不可磨滅的。

      總之,“四清”運動中后期,隨著“四清”的深入開展,雖然中共中央已經認識到打擊富農擴大化現(xiàn)象的存在,但是緣于“左”傾思潮的占據,導致知而不改,抑或形改實不改的情況出現(xiàn),并不斷惡化。尤其是小“四清”轉為大“四清”之后,富農的生存狀況更為嚴峻,不僅政治態(tài)度成為判定富農的主要標準,思想因素、經濟因素再次成為判定富農的重要標準,在“四查”的嚴格篩選下,富農人數急劇增加,被打擊的程度越來越嚴重,嚴重影響了農村生產力的發(fā)展。

      1966年5月16日,由陳伯達起草,毛澤東做了八次修改之《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正式發(fā)布,標志著中國進入了“文化大革命”時期。為了讓“文化大革命”順利進行,中央重新部署了“四清”運動,即將其納入“文化大革命”當中。因此,“文化大革命”初期的富農政策依然執(zhí)行的是“四清”運動時的政策,即將富農劃為四類分子處理。

      1966年7月8日,毛澤東在武漢致信江青,在信中就當前國內、黨內形勢做了說明:針對“有些反黨分子打倒我們的黨和我本人”之情況,現(xiàn)時之基本任務應是在全黨全國范圍內打倒右派,并應在七八年后再一次橫掃牛鬼蛇神,甚至爾后進行多次此類掃除。這樣中國如發(fā)生反共之右派政變,也必然是短命的,因為代表90%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不會容忍此類政變的發(fā)生。即使“右派利用我的話得勢于一時”,左派也必定會利用我之另些話組織起來,將其頃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囂張的地方,他們失敗就越慘,左派就越起勁。此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一次全國性的演習,一次會使左派、右派和動搖不定的中間派都會得到各自教訓的演習[12]。由信可知,毛澤東對右派分子的警惕越來越強,而江青等人正是利用毛澤東的這一心理,將黨內一些不同意見的優(yōu)秀黨員當成右派進行打擊。不久后,新的黑類分子開始出現(xiàn),即地主分子、富農分子、反革命分子、壞分子以及右派分子被統(tǒng)稱為“黑五類”,成為農村“文化大革命”的主要打擊對象。12月15日,中共中央制定通過《關于農村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指示(草案)》,《草案》規(guī)定農村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開展,預示著“文化大革命”運動已由城市進入到了農村。同時指示各地按照“十六條”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前十條”“二十三條”的原則進行,指出農村“文化大革命”的重點,是整黨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和沒有改造好的“四類分子”。正式決定把“四清”運動納入“文化大革命”中去[2]862。作為階級敵人的“四類分子”正式演化為“黑五類”,是無產階級專政和“文化大革命”的重要對象,政治富農的生活狀況越發(fā)的困難。

      1967年1月25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保衛(wèi)“四清”運動成果的通知》,3月7日,又發(fā)出《關于農村生產大隊和生產隊在春耕期間不要奪權的通知》,都要求在“四清”過的地方,絕不允許地富反壞右分子翻案,堅決保衛(wèi)“四清”運動成果[2]867-868,對富農的打擊越來越嚴厲。

      但是同年2月8日,毛澤東在會見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政治局委員、國防部長巴盧庫時有言:過去我們不僅搞了農村的斗爭,而且還進行了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但都未能解決階級斗爭之根本性問題,原因在于始終未曾找到一種合適的、全面的、由上而下的方式去發(fā)動廣大群眾以揭發(fā)我們的黑暗面[13]。由此可見,毛澤東此時對“四清”運動已然失去了興趣,因為“四清”運動效果并未達到他的預期,故而毛澤東將期望轉到了“文化大革命”,以期完成他的夙愿。12月4日,中共中央發(fā)布《關于今冬明春農村文化大革命的指示》,宣布終止“四清”運動,這樣“四清”運動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而壽終正寢。同時《指示》還指出“四清”運動遺留的某些問題,可以在“文化大革命”中解決[2]869-870,富農問題也隨之以“文化大革命”的方式加以解決。在極“左”思想引導下的“文化大革命”使富農的生存狀態(tài)相較之“四清”時期更加困難。

      總之,“四清”運動納入“文化大革命”之后,對富農的打擊越來越嚴重,大有徹底消滅之勢,“文化大革命”中后期更是不管是否富農,只要懷疑是富農就加以打擊甚至消滅,富農根本已無立足之地。如此形勢的出現(xiàn)造成了一大批的冤假錯案,為黨的農村工作、國家的經濟發(fā)展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因素,整個國家陷入了極度混亂的“十年”,教訓深刻。

      “四清”運動對富農影響甚大,富農在整個運動過程中始終處于被打擊的對象,是作為階級敵人而存在的。雖然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已經完成,從理論上講富農階層已經被消滅,但是出于階級斗爭、政治斗爭之需要以及中共中央尤其是毛澤東對階級斗爭認識的過于“左”傾,過分夸大了富農分子企圖復辟的危險程度,致使已經消失了的富農階層以政治富農的身份重新出現(xiàn)。原因在于:第一,毛澤東一直認為“農村中,地主、富農正在被改造”,但“一部分人還在搗亂,必須對他們提高警惕”[1]431。也就是說,毛澤東堅信富農未被全部改造成為自食其力者,依然大量存在,且會擾亂農村經濟建設,尤其會阻礙農業(yè)集體化成果的穩(wěn)固,必須重新清查“富農”。第二,毛澤東認為“五風”盛行是地富反壞分子借“共產風”之機企圖篡奪政權、復辟他們的統(tǒng)治而掀起的,富農是“地富反壞”四類分子、“地富反壞右”黑五類之一,是階級敵人,應該“一律清除出去”[14]。例如《中共中央關于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中列舉了九條嚴重、尖銳的階級斗爭情況,其中就有四條涉及了富農,即富農總是企圖復辟,伺機反攻倒算,進行階級報復,打擊貧農、下中農;千方百計地腐蝕干部,篡奪領導權;進行恢復封建宗族統(tǒng)治的活動,進行反革命宣傳,發(fā)展反革命組織;利用宗教和反動會道門,欺騙群眾,進行罪惡活動[15]。也就是說,富農是破壞社會穩(wěn)定的罪魁禍首之一,是階級敵人,應該要對其進行堅決的階級斗爭。第三,推動“四清”運動的需要?!八那濉边\動即“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以及“清思想”。在黨對農村各階級、階層政策中,只有對富農的政策變化多樣,造就了富農的政治、經濟、組織、思想關系復雜,給予了在富農階層中進行“四清”的契機。同時,中央認為一旦對富農“四清”成果顯著,便可有效推進整個“四清”運動。正是以上原因(當然也存在政治斗爭的因素),在農業(yè)社會主義改造中已經消滅了的富農階層重新以政治富農的身份出現(xiàn),且被冠以階級敵人的帽子。

      “四清”運動過程中,大量不是富農但相對富裕的農民也被錯劃為富農,并受到了政治、經濟迫害,人身、精神受到了極度的打擊。當“四清”漫延發(fā)展到“文革”后,富農的生存狀況則更為嚴峻了。首先,富農成為階級斗爭的對象,是階級敵人,較之歷史時期更為嚴厲。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的富農政策經歷孤立富農、中立富農、聯(lián)合富農、保護富農經濟、改造富農等階段,即使在“逐步消滅富農時期”富農的政治地位也并未被定性為階級敵人,成為階級斗爭的對象,而此時卻被戴上“階級敵人”的帽子,可見其政治地位已跌入社會底層,自身及其子女在入學、入黨、入職等方面都受到了影響。例如1963年10月頒布的《中共中央關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一些具體政策問題的規(guī)定(草案)》中就規(guī)定“地主、富農的子女一律不能擔任本地的基層領導干部”[16]。其次,富農的生命財產安全得不到有效保障。根據中央的判斷,農村階級斗爭嚴重,地主富農瘋狂進攻民主政權,因此,各地人為制造了大量的階級斗爭激進化的事件,打人、捆綁、罰跪、吊打甚至打死人等極度惡劣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據薄一波回憶,湖北省第一批“四清”試點鋪開前后打死2 000余人;第二批“四清”試點開始后,僅襄陽一地25日內死亡74人[6],其中大部分為被重新帶帽的“富農”分子。富農的生命財產安全得不到有力保障,比民主革命時期更甚。再次,富農的生產積極性極度下降。例如,隨著“四清”運動的開展,為了進行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斗爭,有些縣社隨意沒收社員尤其是富農家庭的自留地、開荒地;四川、山東等地有些縣社為籌集資金搞建設,胡亂硬性攤派集資,擠占社員尤其是富農的家庭財產及勞動收入;有些縣社還極力打擊富農經營的副業(yè)及商業(yè)經營活動,嚴重打擊了富農的生產勞動積極性。

      整個“四清”運動時期,中國共產黨所實行的富農政策在某些層面有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但造成的負面影響是廣泛而深刻的。首先,階級斗爭下對富農情勢的評估出現(xiàn)了錯判?!八那濉边\動中,中央在“以階級斗爭為綱”思想的指導下對富農情勢做了過分夸大的估計,認為被推翻的地主富農分子總是企圖復辟,伺機反攻倒算,搞和平演變。而實際情形是“高級社成立以后,大隊和生產隊治保干部負責對四類分子進行監(jiān)督、教育和改造,分工明確,工作有序。另一方面,有些四類分子也老老實實做人,爭取早日摘帽”[17],“村子里頭,那些真正堅決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人還是少數,那些真正堅決進行破壞活動的反革命分子也不多,也是少數”[18]。其次,給農民(尤其是富農)背上了沉重的政治包袱,嚴重挫傷了其生產積極性?!八那濉边\動中,幾乎所有縣社都對農村階級成分進行了重新劃分,給階級敵人戴上了漏劃地主、富農等帽子,并實施批判。這種在本已不存在的階級成分中強行劃分出富農成分的行為,只能給農民背上沉重的政治包袱,無心生產經營,極大地挫傷農民的生產勞動積極性。與此同時,也對那些在階級斗爭工作中對富農斗爭不力的“不作為”的農村干部進行批判教育,甚至開除出黨,使一大批優(yōu)秀的黨的基層干部受到了打擊,影響了他們的工作熱情。最后,干擾了正確的恢復農村經濟政策的貫徹落實?!八那濉边\動時期,基層黨政干部大部分精力投入階級斗爭當中,致使很多正確的農村政策如《農村人民公社條例(草案)》等,未能得到有效地貫徹落實,極大地阻礙著農村經濟的恢復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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