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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曲引子:從案頭到場上

      2019-12-31 02:38:58
      曲學(xué) 2019年0期
      關(guān)鍵詞:曲詞案頭曲譜

      田 語

      明清傳奇里,人物上場時通常會用一支引子作開場曲。比如《牡丹亭·游園》中杜麗娘和春香上場時合唱的[繞池游],《玉簪記·偷詩》中陳妙常上場時所唱的[清平樂]。如今的昆曲舞臺上,引子雖然具有不同的牌名,但曲腔卻往往大同小異。

      文人在案頭寫作時,先選擇曲牌(如[菊花新]、[破陣子]),然后按照一定的方式填詞。但當(dāng)劇本被搬演至場上,通常會伴隨著演唱者們對曲詞的二度創(chuàng)作,包括音樂和文本上的修改,有時還會將具體的牌名改寫成“[引]”。這說明,很有可能,場上在將詞入樂時,并沒有以案頭本中所冠的牌名為指導(dǎo),而是有他們自己的某些模式。那么演劇活動是如何處理這些引子的呢?引子從案頭到場上的過程里發(fā)生了哪些變化?對文人創(chuàng)作是否也會產(chǎn)生影響呢?

      基于以上問題,本文以昆曲引子為研究對象,先梳理出引子由案頭到場上過程中的基本變化,然后這些變化對引子音樂產(chǎn)生的影響。通過對引子的研究,得以窺見傳奇由案頭到場上的流變過程。

      之所以選擇昆曲引子作為研究對象,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如今舞臺上的昆曲引子,音樂上聽起來存在某種一致性。如《白兔記·養(yǎng)子》中的[于飛樂]和《占花魁·受吐》中的[珍珠簾],盡管牌名不同,卻都是兩句曲詞,場上的演唱聽起來也具有相似性。而且,引子在文體結(jié)構(gòu)上也不像過曲、正曲那樣嚴(yán)謹(jǐn),如《古本戲曲叢刊》初集中收錄的《牧羊記·小逼》,生上場時唱了一支引子[虞美人]:“南風(fēng)布暖歸邊地,不憚勞千里?!倍鶕?jù)《南九宮十三調(diào)》(以下簡稱《南曲全譜》),[虞美人]作引子時的正體應(yīng)為四句曲詞,嚴(yán)格來講,《牧羊記·小逼》中的這支[虞美人]是不規(guī)范的。另一方面,清中葉以后,昆曲舞臺上留下了大量的臺本,可以從中看到演劇活動發(fā)展的大致面貌。臺本主要由曲譜(如《納書楹曲譜》《六也曲譜》《吟香堂曲譜》等)、格律譜和演出本(《綴白裘》和《審音鑒古錄》)組成,它們反映了在不同演劇場所、不同表演主體對劇目的二度創(chuàng)作。比如,《六十種曲》所收的《西廂記·拷紅》,老夫人和崔鶯鶯上場時均唱一支[謁金門],且均有四句曲詞,而查詢相關(guān)臺本,《遏云閣曲譜》和《綴白裘》就將這兩支引子都改成了“[引]”,且曲詞均有刪改,而《集成曲譜》中雖然保留了原曲詞,引子的牌名卻變成了[步蟾宮]。

      徐渭在《南詞敘錄》中有這樣的說法:“凡曲引子,皆自有腔,今世失其傳授,往往作一腔直唱,非也。若[晝錦堂]與[好事近]引子同,何以為清、濁,高、下?”(1)(明)徐渭《南詞敘錄》,《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三),中國戲劇出版社,1980年,第245頁。他指出,引子起初有音樂,不同牌名有其固定的“腔”,但在流傳的過程中,牌名所具有的個性慢慢脫落,逐漸統(tǒng)一成一種演唱模式,往往“一腔直唱”。曲牌本身的“腔”消失了,只留下了曲詞的字聲。例如[晝錦堂]與[好事近]是不同的引子牌名,音樂上本該各有特征,但如今卻聽起來大同小異。

      吳梅先生提出:“南曲引子,用詞者頗多,或遂謂詞之腔譜,賴曲而存,不知引子無主腔,但就四聲陰陽配合工尺耳。故諸牌雖分隸各宮調(diào)下,而其腔大半相類也?!?2)吳梅《南北詞簡譜》卷五南黃鐘宮[絳都]條釋文,載王衛(wèi)民編《吳梅全集·南北詞簡譜》下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45頁。他直接將兩類情況合并論之,認(rèn)為引子的音樂早已名存實亡,盡管似乎被冠以不同的牌名和宮調(diào),其牌調(diào)卻早已消亡了,音樂處理上也是遵循一種模式。但問題是,引子是如何從“皆自有腔”到“就四聲陰陽配合工尺”的?

      要研究昆曲引子從案頭到場上的變化,就離不開對案頭本和臺本的考察。案頭本的匯編整理工作,從明代開始就有人在做,如《元曲選》《六十種曲》及近代的《古本戲曲叢刊》。昆曲的臺本,如《綴白裘》《審音鑒古錄》這樣專門記錄舞臺表演實況的叢書,到清中葉以后開始出現(xiàn)。記載各類昆曲演劇活動的曲譜(包括清工、劇工),也是在清后期出現(xiàn),如《六也曲譜》《納書楹曲譜》等。本文主要采用了爬梳、分析歸納以及構(gòu)建具體情境(Practice Theory)等研究方法,建立起了兩條脈絡(luò):一條是以《古本戲曲叢刊》《六十種曲》以及各類作家作品集(如《玉寒堂四種曲》《李笠翁十種曲》等)為主要參考對象的“案頭”,一條是以《綴白裘》《審音鑒古錄》《納書楹曲譜》《吟香堂曲譜》《六也曲譜》《遏云閣曲譜》《昆曲大全》《集成曲譜》(3)上述曲譜均可通過洪惟助先生所編《昆曲宮調(diào)與曲牌》的DVD光盤進(jìn)行檢索。以及《昆劇手抄曲本一百冊》(4)《昆劇手抄曲本一百冊》,廣陵書社,2009年。為主要參考對象的“場上”(包括清工、劇工),兩條脈絡(luò)交織推進(jìn),具體操作步驟如下:

      一、對比案頭本中的引子與臺本中的引子情況(臺本既包括《綴白裘》等戲曲選本,也包括含有工尺譜的曲譜本),在臺本中有修改痕跡的,即為考察對象。

      二、對析出的考察對象,進(jìn)行細(xì)化分析。包括劇本在不同時期的縱向?qū)Ρ?,引子是否有變化;以及臺本不同版本間的橫向?qū)Ρ?,引子的情況。

      三、從文本和音樂兩個維度,整理出典型案例在不同時期案頭本與不同版本舞臺本中的具體情況,并加以提煉,進(jìn)而歸納出演劇活動中通常對引子會進(jìn)行哪些二度創(chuàng)作,并結(jié)合舞臺實際情況進(jìn)行闡釋。

      四、對明清以來的戲曲論著、序跋、評點等,進(jìn)行爬梳,搜集關(guān)于引子相關(guān)話題的資料。

      在考察了包括《長生殿》《琵琶記》《荊釵記》等在內(nèi)的60個明清傳奇劇本后,發(fā)現(xiàn)其中177個出目留下了臺本(具體劇目、出目均在附錄中可看到),從中析出有過修改痕跡的引子277個,并以這些情況為典型案例,加以歸納整理,以下分為文本與音樂兩個部分進(jìn)行闡釋。

      一、引子從案頭到場上的文本變動

      明清以來,傳奇劇本創(chuàng)作的主體由書會才人轉(zhuǎn)向文士階層,這從某種程度上提高了劇本的文學(xué)素養(yǎng),但同時,也帶來了由于寫作者對舞臺搬演情況不熟悉而導(dǎo)致劇本流于案頭的現(xiàn)象。為解決這樣的問題,文人們展開了對劇本的可讀性與可唱性、可演性之間的討論,例如,何良俊在《四友齋叢說》中討論了“音律”與“文辭”之間的關(guān)系;徐復(fù)祚的《三家村老委談》中對劇本結(jié)構(gòu)提出了“關(guān)目緊湊、主線清楚”的要求;沈?qū)櫧椀摹抖惹氈贰断宜鞅嬗灐穭t圍繞曲唱中可能存在的問題展開了論述等等。演劇活動(包括清唱和劇唱)則通過對案頭本的修改,使其可以搬演于場上。對昆曲引子而言,從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常見的改動有五種,包括曲詞的改動、演唱形式的變化和曲牌名的更換等。

      (一)變動的五種情況

      第一,引子由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曲詞發(fā)生變化。

      如《琵琶記·賞荷》一出,在《六十種曲》所收錄的版本中,貼旦上場時唱了一支引子[滿江紅],曲詞為一闋完整的詞,隨著人物出場的視角用細(xì)膩的筆觸描摹景物,交代本出故事發(fā)生時的環(huán)境與氣氛,通過景語烘托出貼旦(牛小姐)的內(nèi)心情境。在查閱相關(guān)的臺本資料時會發(fā)現(xiàn),《綴白裘》和《遏云閣曲譜》中都僅保留了這支[滿江紅]的前三句曲詞,后面的曲詞都被刪去了,內(nèi)容上變得精簡,但基本捕捉不到人物的情緒。變化如下:

      表1 《琵琶記·賞荷》一出中的引子曲詞從案頭到場上的變化

      類似的還有《尋親記·前索》一出,案頭本也收錄在《六十種曲》中,該出生、旦在上場時,分唱一支引子[喜遷鶯]。這支引子在案頭有七句曲詞,生唱前五句曲詞,旦唱后兩句曲詞,內(nèi)容上除了交代部分故事情節(jié),也點明了人物各自的心理情狀。在相應(yīng)的臺本《昆曲大全》中,刪去了中間三句具有敘事作用的曲詞,生、旦均只唱兩句話:

      表2 《尋親記·前索》一出中的引子曲詞從案頭到場上的變化

      這樣的改動從舞臺效果上看,使得生、旦的引曲長度分配更為均衡了。類似的還有《尋親記·送學(xué)》一出,案頭本中四個腳色上場時所唱的引子有長有短,旦和貼旦的曲詞較長,末和小生則只有兩句曲詞。在《綴白裘》和《六也曲譜》中,此出旦和貼旦的引子也只取了案頭中的前兩句曲詞,后面被全部刪掉,于是四個腳色上場時引曲的長度統(tǒng)一了。變化如下:

      表3 《尋親記·送學(xué)》一出中的引子曲詞從案頭到場上的變化

      除了刪除和改動曲詞,有時候場上也會增加一些曲詞。如《牧羊記·花燭》一出,《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所收錄的明抄本中,旦上場時的引子[三臺令]曲詞僅兩句話:“洞房花燭搖紅,翠幕紅帳影重?!痹谙鄳?yīng)的臺本《昆曲大全》中,曲詞則變成了四句話:“洞房花燭搖紅,翠幕紅帳影重。佳婿近乘龍鵲橋,音信已通?!蓖瑯邮莾删渫ㄋ椎那~,透露了人物的心理活動。讓一個女性角色在舞臺上流露出對“佳婿近”難以按捺的喜悅之情,多少會增強舞臺氣氛。

      第二,案頭本中的引子被唱成過曲,過曲被唱成引子。

      有時候,案頭本中明明寫的是引子,場上卻唱成了過曲。如《琵琶記·拐兒》一出中,生上場時唱了一支[鳳凰閣],凈上場時唱了一支[打球場]。沈璟在《南曲全譜》中談到[鳳凰閣]時,作如下按語:

      按此調(diào)本是引子,今人妄作過曲唱之,即如[打球場]本過曲,而今人唱作引子也。舊譜卻將第二句改作五個字,又將“家山”改作“家鄉(xiāng)”,又去了“和”“那”二字,遂不成調(diào)。況“想鏡里”云云,乃因思親而思妻也,妙在一“想”字上,舊譜乃改作“妝鏡”,即是五娘自唱之曲,非伯喈遙想之意矣。此皆舊譜之誤也,何怪后人誤以過曲唱之哉。(5)(明)沈璟《增定南九宮曲譜》卷十七,《善本戲曲叢刊》第三輯,臺灣學(xué)生書局,1987年影印版,第549—550頁?!杜糜洝す諆骸吩局衃鳳凰閣]的曲詞為:“尋鴻覓雁。寄個音書無便。謾勞回首望家山。和那白云不見。淚痕如線。想鏡里孤鸞影單。”此處舊譜指的是《舊編南九宮譜》。

      查閱相關(guān)案頭本的記載(《六十種曲》中的《琵琶記》第二十六出),會發(fā)現(xiàn)沈璟所記錄的正是案頭本中的曲詞。這段話傳遞了以下信息:

      (1)《琵琶記·拐兒》中的[鳳凰閣],依據(jù)的是商調(diào)引子[鳳凰閣]的字格與腔格;

      (2)沈璟同時指出,在舊譜(指的是《舊編南九宮》)的記錄中“將第二句改作五個字,又將‘家山’改作‘家鄉(xiāng)’,又去了‘和’‘那’二字,遂不成調(diào)”,說明場上對這支[鳳凰閣]中曲詞有所改動,并且改動使得原牌調(diào)遭到破壞,變得難以演唱;

      (3)根據(jù)沈璟的理解,由于字格、腔格都遭到了破壞,于是場上就用過曲的演唱方式來處理這支引子[鳳凰閣]。

      根據(jù)以上三點,可以推測:《琵琶記·拐兒》中的[鳳凰閣],從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曲詞的變動,并隨之帶來了演唱形式的變動。此外,在《南曲全譜》第十七卷雙調(diào)引子的名目下,還有一支來自《拜月亭》的[二郎神慢],沈璟作如下按語:

      此調(diào)不是引子,故刻本亦多一“慢”字,凡有“慢”字者,皆引子也,況舊譜亦收于引子內(nèi)矣。今人強謂其非引子,獨不思舊板《周羽》戲文內(nèi)亦有[二郎神慢]是引子乎?況今人唱到“悄悄輕將”一句,又不免作引子唱矣,況古人[二郎神]未有只作一曲者……(6)(明)沈璟《增訂南九宮曲譜》卷十七,《善本戲曲叢刊》第三輯,第556—557頁。

      這段話目的在于反駁時人關(guān)于[二郎神慢]“此曲不是引子”、“此曲前已有[青納襖]諸曲,不可又用引子”的說法,其中說到即便許多人把它當(dāng)作過曲,但在這一句曲詞的處理上又回歸到了引子上。這其實從側(cè)面反映出,場上由于對曲牌的錯誤認(rèn)知,把案頭中本是引子的曲子錯認(rèn)為過曲,從而改變了它的演唱模式。

      除了將案頭中的引子唱成過曲,場上有時候還會把案頭中的過曲唱成引子。如《雙柱記·中軍》一出,該劇在《六十種曲》收的版本中,生上場的首曲是[醉扶歸],為過曲,《昆曲大全》的記錄中取案頭中的前兩句曲詞,并將其處理為了引子。類似的,《金雀記·覓花》中貼旦上場唱的首曲是[玉抱肚],也為過曲,《昆曲大全》的記錄中同樣只取前兩句曲詞,并標(biāo)記為“引子曲”。

      第三,引子從案頭到場上,曲牌名發(fā)生變化。

      引子在從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還伴隨著大量的曲牌名被修改的情況。同一支引子,同一段曲詞,在案頭本中有一個曲牌名,到了場上就變成了另一個曲牌名。例如,《牡丹亭·拾畫》一出,在《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所收清抄本中,生上場時唱了一支[金瓏璁],凈上場時唱了一支引子[一落索]。在相應(yīng)的臺本《納書楹曲譜》中,曲詞未發(fā)生變化,卻將生的上場引子記為了[金馬兒],并注明其為[金瓏璁]和[風(fēng)馬兒]的集曲,同時還將凈的上場引子記為了[卜算仙],并注明其為[卜算子]和[鵲橋仙]的集曲,如下所示:

      圖2案頭本中的引子[金瓏璁],圖3《納書楹曲譜》中的引子[金馬兒],二者曲詞一致。

      圖4案頭本中的引子[一落索],圖3《納書楹曲譜》中的引子[卜算仙],二者曲詞一致。

      后代曲譜與案頭本中對應(yīng)的引子曲牌名不符的情況比比皆是。《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所錄明萬歷間刻本《金印記·背劍》中,引子曲牌為[月兒高],到了《集成曲譜》振集中,則取部分曲詞,將曲牌改為了[太常引];《六十種曲》中所錄的《琵琶記·男祭》中引子為[一枝花],《集成曲譜》振集中則曲詞不變,將曲牌名改記作[破陣子],旁注“此引原本誤作[一枝花]”;《六十種曲》中所收的南調(diào)《西廂記·拷紅》中有兩個引子[謁金門],《集成曲譜》聲集均記作了[步蟾宮],曲詞不變,上有批語:“兩引原本俱作[謁金門],然句法不合,考《明珠記》‘思憶多嬌’一引與此只第三句用平韻為異,故易之?!笨梢?,曲譜的修訂者會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對案頭本中的引子進(jìn)行修改。

      第四,案頭本中一個引子兩人分唱,到場上變成兩個引子。

      《幽閨記·拜月》一折,在《六十種曲》所收的案頭本中有一支[齊天樂],一共十句曲詞,標(biāo)注為旦和貼旦分唱,旦唱前五句,貼旦唱中間三句,最后兩句兩人合唱。而到了相應(yīng)的舞臺本《遏云閣曲譜》,這支[齊天樂]被拆成了兩支引子,旦和貼旦分別唱兩句曲詞,其余曲詞均被刪去:

      表4 《幽閨記·拜月》一出中的引子曲詞從案頭到場上的變化

      從一支完整的[齊天樂],變成只有兩句話的[齊天樂]和一支[前腔],除了曲詞詞發(fā)生改動,演唱形式上也發(fā)生了明顯變化。類似的還有《水滸記·殺惜》中的[思園春],在案頭本中為兩人分唱,場上變成了兩支引子;《西廂記·拾畫》中的[臨江仙],在案頭本中為兩人分唱,場上同樣變成了兩支引子。

      第五,場上開始用“[引]”表示引子。

      “[引]”在場上被大量使用,最早用“[引]”表示引子的是《綴白裘》?!毒Y白裘》中所收的大部分劇目里,人物上場的第一支曲子都被記作了“[引]”,而“[引]”所對應(yīng)的曲詞,就是案頭本中人物的上場引子?!癧引]”在曲譜如《遏云閣曲譜》《六也曲譜》中也極為常見,它已成為場上約定俗成的表示引子的符號。如《西廂記·拷紅》一出,在《昆曲大全》和《遏云閣曲譜》所記載的內(nèi)容里,生上場時的所唱的引子均被記為“[引]”:

      以上兩圖記載了場上的演唱內(nèi)容,這支“[引]”對應(yīng)到案頭本(參考《六十種曲》所收版本)中為引子[臨江仙]。并且,這支引子在由案頭中的[臨江仙]變?yōu)閳錾系摹癧引]”的過程中,曲詞和音樂都發(fā)生了變化。問題是,“[引]”既不是曲牌名,也沒有規(guī)定的演唱模式,場上直接使用它表示引子會對案頭中的引子類曲牌產(chǎn)生什么影響?本文將在下一節(jié)展開論述。

      以上五種情況,大致概括了引子從案頭到場上可能發(fā)生的變動。從變動思路上,又可以將這五種情況歸納成三類,分別為:曲詞的改動、演唱模式的變化和曲牌名的變動。

      曲詞的改動包括場上對案頭曲詞的刪減、修改和增加,它們共同體現(xiàn)出場上對案頭本的再創(chuàng)作。從具體情況看來,改動有時候是為了讓曲詞更為簡練:刪去案頭中過多流于抒情的文字,用簡短的話語直接進(jìn)入故事主體,如上述場上對《琵琶記·賞荷》中引子的改動;有時是為了舞臺效果,讓腳色上場曲的長度變得均衡,如《尋親記·前索》和《尋親記·送學(xué)》中的引子;有時則是通過一些通俗易懂的語言增強舞臺氣氛,如《牧羊記·花燭》中的引子。

      演唱模式的變化則包括場上對案頭的引子進(jìn)行拆分、場上將案頭的引子處理成過曲等情況。過曲與引子曲的演唱模式從聽眾的直觀感受而言存在著明顯的差別。過曲一般有節(jié)奏,板眼全,曲牌的牌調(diào)較為穩(wěn)定。引子則多為節(jié)奏自由的散板曲,只有底板,音樂上聽起來也大同小異。將過曲唱成引子,引子唱成過曲,顯然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曲詞的演唱模式,與案頭創(chuàng)作中的初衷是不符的。場上產(chǎn)生這些演唱差異的原因,一方面可能在于演唱者對曲牌的錯誤把握,如錯將[二郎神慢]與[二郎神]混淆;一方面可能出于演出的需要,如果案頭本里,一出戲中沒有引子,那么將這出單獨拎出搬演到場上時,從戲劇結(jié)構(gòu)的完整性考慮,增加人物的上場引子。

      曲牌名的變動同樣常見。有些臺本的修訂者會基于他們自身的知識和理解,對曲譜做一些修改工作,比如《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納書楹曲譜》《集成曲譜》等,這些曲譜的編訂者和使用者多為文人或曲家,具有一定的文學(xué)素養(yǎng)與音樂修養(yǎng),這一類曲譜編訂的目的也在于供他們清唱自娛,因而對曲文、音律的把握都較為嚴(yán)格。葉堂在《納書楹曲譜·自序》中說:

      而俗伶登場,既無老教師為之按拍,襲謬沿偽,所在多有,余心弗善也。暇日,搜擇討論,準(zhǔn)古今而通雅俗。文之舛淆者訂之,律之未諧者協(xié)之。(7)(清)葉堂《納書楹曲譜》,《善本戲曲叢刊》第六輯,臺灣學(xué)生書局,1987年影印版,第5—6頁。

      由“文之舛淆者訂之,律之未諧者協(xié)之”可知,編訂者們有時候會對案頭本中不合音葉律的情況進(jìn)行修改。如前文中《牡丹亭·拾畫》中的兩個引子,《納書楹曲譜》的修訂者認(rèn)為從音樂上判斷,它們更符合集曲的旋律,于是改掉了案頭本中的牌名。理論上說,牌名的變動同時意味著牌調(diào)的變化,當(dāng)同一段曲詞,在不同的臺本中被冠以不同的牌名時,這段曲詞的音樂和牌名的牌調(diào)之間的關(guān)系就變得微妙起來。

      (二)特殊情況——“[引]”的出現(xiàn)

      在前面文本的變化中,最后一類情況里出現(xiàn)了一種特殊的曲牌:“[引]”。引子在案頭本中有一個具體的曲牌名,如[聲聲慢]、[菊花新]等,而到了相應(yīng)的臺本中,曲牌名丟失,變成了“[引]”。最早開始記錄“[引]”的文獻(xiàn)資料是《綴白裘》,它可能是場上的一種記錄習(xí)慣,是引子由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表演者對引子牌名的簡寫。如《牧羊記·大逼》一出,案頭本(參考《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清抄本《蘇武牧羊記》)中引子為[菊花新],《綴白裘》中曲詞不變,將引子牌名由[菊花新]改為“[引]”(8)錢德蒼編撰,汪協(xié)如點?!毒Y白裘》七集二卷,中華書局,2005年,第66頁;劉崇德主編《中國古代曲譜大全》第五冊,遼海出版社,2009年,第4044頁。,如圖所示:

      圖7中引子為:“[菊花新]忽聞元帥請?zhí)K君,未審相見有何因。他名位甚高尊,相見時,禮宜謙遜。”(9)案頭本參考《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清抄本《蘇武牧羊記》,上卷第21頁。圖8中的引子為:“[引]忽聞元帥請?zhí)K君,未審相見有何因。他名位甚高尊,相見時,禮宜謙遜?!鼻~與案頭本中一致,但牌名丟失了,變成了“[引]”。類似的還有《金雀記·喬醋》中的引子[穿花蝶](10)案頭本參考《六十種曲》所收版本第二十八出,(明)毛晉編《六十種曲》卷八第75頁,中華書局,1958年;臺本參考《昆曲大全》第四集,怡庵主人編訂,上海世界書局出版社,1925年。,在《綴白裘》中被記為“[引]”,《連環(huán)記·賜環(huán)》中的[西地錦](11)案頭本參考抄本《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所收版本;臺本參考《昆曲大全》第四集,怡庵主人編訂,上海世界書局出版社,1925年,第30頁。,在《綴白裘》中也被記為“[引]”。

      “[引]”有時候是對牌名的簡寫,有時候也表示場上對案頭的改動,使得曲詞不再符合案頭本中曲牌名的內(nèi)涵了。如《繡襦記·樂驛》一出,在《六十種曲》所收版本中,生上場時唱一支引子[探春令],有六句曲詞,而《遏云閣曲譜》和《六也曲譜》的記錄中,均只有兩句曲詞,同時牌名也被改成了“[引]”:

      曲詞變成兩句簡短的話,顯然不再符合[探春令]的字格,于是改記作“[引]”,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

      縱觀各類案頭本還會發(fā)現(xiàn),早期的案頭本中,引子都具有具體的曲牌名,如[霜天曉角]、[破陣子]等。《六十種曲》和如今保存下來的宋元南戲(如《張協(xié)狀元》)劇本中,沒有出現(xiàn)過一處用“[引]”表示引子的情況,所有引子都有具體的牌名。到清代中后期,案頭里開始出現(xiàn)直接使用“[引]”表示引子的情況。越后期的案頭本,直接使用“[引]”的情況越為頻繁。同一個劇本在不同時期的抄本中,對引子曲牌的處理也呈現(xiàn)出不同的狀態(tài)。最為明顯的一個劇本為《宵光記》(又名《宵光劍》),此劇收錄在《古本戲曲叢刊》初集中,上卷為萬歷年間刻本,下卷則為近人許之衡手訂抄本。上卷從第一到第十七出均未出現(xiàn)“[引]”,所有引子都有具體的牌名,而從下卷第十七出往后,則開始頻頻出現(xiàn)“[引]”。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

      由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引]”最初主要出現(xiàn)在場上,是演劇活動中的記錄習(xí)慣,有時候表示對案頭本中具體曲牌名的縮寫,有時候場上對案頭本中引子的改動使得曲詞不再符合曲牌的腔格時,也會將曲牌改寫為“[引]”。場上對“[引]”的使用形成一定規(guī)模后,開始影響到案頭的創(chuàng)作。到后期,“[引]”也開始出現(xiàn)在案頭中,成為一類特殊的引子牌名。“[引]”本身是沒有音樂的,當(dāng)它成為特殊的曲牌直接出現(xiàn)在案頭的時候,引子的音樂處理思路隨之也就發(fā)生了變化。一定程度上,“[引]”改造了引子的音樂模式,并塑造了如今昆曲舞臺上的引子。

      二、“[引]”對引子音樂的影響

      昆曲引子以散板曲為主,節(jié)奏自由,每句結(jié)尾處有一個底板或氣孔?!毒艑m譜定總論》中“引子篇”有言:“出場有引子,或一或二。在過曲之前,每句盡一截板。”《樂府傳聲》中“定板”與“底板唱法”兩章中也同樣指出“蓋南曲惟引子無板”、“南曲惟引子用底板,余皆有定板”,可知底板處的音樂對于引子而言較為固定;此外,王驥德在《曲律》中說:“自來唱引子,皆于句盡處用一底板;詞隱于用韻句處下板,其不韻句止以鼓點之,譜中只加小圈讀斷,此是定論?!笨梢钥闯鲰嵕涮幍囊魳穼τ谝佣砸草^為重要。于是本節(jié)在研究引子由具體牌名改為“[引]”的過程中,音樂上發(fā)生的變化時,主要以引子底板、韻句處的音樂為依托,結(jié)合不同時期不同版本的工尺譜進(jìn)行橫向比較。首先確定臺本中有改作過“[引]”且有曲譜留存的牌名,再檢索該牌名在其他版本中的情況,凡在臺本或案頭本(包括《納書楹曲譜》《吟香堂曲譜》《遏云閣曲譜》《六也曲譜》《寒山堂曲譜》《集成曲譜》《綴白裘》《昆曲手抄曲本一百冊》及《古本戲曲叢刊》)中有被改作“[引]”記錄,則視為被修改過,反之,則視為能基本體現(xiàn)該引子牌名的原貌。最后對該牌名在未改過出目中的音樂與改過出目中的音樂做對比。

      通過對前文中所匯總出的277個典型案例的研究,本文歸納出引子由具體曲牌到“[引]”的過程中,音樂上的變化主要呈現(xiàn)出三種特征,下面逐一分析。

      (一)共性的消失——未改時音樂有共性,改為“[引]”后共性消失

      對于一個具體的引子類曲牌而言,在未被改過“[引]”的出目中,曲詞遵循其曲牌的字格、腔格,因而音樂上會有相似性。而在改為“[引]”后,曲詞一旦發(fā)生變化,不再符合原曲牌的文體結(jié)構(gòu),音樂也就會相應(yīng)發(fā)生變化。

      例如黃鐘宮引子[西地錦],《南曲全譜》中錄有其正體,一共四句曲詞。在各時期、各版本案頭本與臺本中均沒有被改過“[引]”記錄的出目中,[西地錦]的音樂共性為:每句曲詞后面均有一個底板,四個底板處的音樂大致為五六工、四、五六工、合四,具體出目中的音樂會因為底板處字的四聲陰陽而有細(xì)微差別。而在舞臺本改為“[引]”的劇中,音樂上則明顯失去了前面的共性。以下用表格直觀體現(xiàn)未改過出目中的[西地錦]和改過后的“[引]”音樂上的區(qū)別,表格中記錄引子底板處的音樂和對應(yīng)的字。前五個出目中的[西地錦]沒有改動痕跡,后五個均為案頭本中引子為[西地錦],舞臺本中牌名被改為“[引]”后的音樂。

      [西地錦]在案頭本和臺本均沒有過被改為“[引]”記錄的劇目中,底板處音樂共性強烈,如下表:

      表5 [西地錦]在未改過“[引]”時的音樂共性

      在有過改為“[引]”記錄的劇目中,共性消失。改為“[引]”后的音樂處理上有相似性,如“唱夾念白”,所以并非所有曲詞上都有音樂。在未標(biāo)工尺的底板處,記錄有“二記”、“三記”,此為鑼鼓的詳細(xì)標(biāo)注(見圖11),可見“唱夾念白”的演唱方式里,舞臺上會通過其他樂器給引子的音樂“加花”,如下表:

      表6 [西地錦]被改為“[引]”后的音樂共性消失

      再如仙呂引子[鵲橋仙],根據(jù)《增定南九宮十三調(diào)》所錄,其正體有五句曲詞。在未改過“[引]”的出目中,[鵲橋仙]的音樂共性為:每句曲詞后均有底板,五個底板處的音樂基本落在工、四、上四、尺工、上四。具體出目中的音樂會因為底板處字的四聲陰陽而有細(xì)微差別。而在舞臺本改為“[引]”的劇中,音樂上也同樣失去了前面的共性。以下用表格直觀體現(xiàn),前四個為未改過出目中的[鵲橋仙],最后一個出目案頭本中是[鵲橋仙],臺本中記錄為“[引]”。[鵲橋仙]在案頭本和臺本均沒有被改過為“[引]”的記錄的劇目中,底板處音樂可看出共性:

      表7 [鵲橋仙]在未改過“[引]”時音樂有共性

      在有過改為“[引]”記錄的劇目中,共性消失。同樣采用唱夾念白的方式:

      表8 [鵲橋仙]被改為“[引]”后的音樂

      又如越調(diào)引子[金蕉葉],它既可以做引子也可做過曲。做過曲時和[斗鵪鶉]、[紫花兒序]、[小桃紅]、[天凈沙]等常連用。做引子時,根據(jù)《增定南九宮十三調(diào)》所錄,其正體有四句曲詞。在未改過“[引]”的出目中,[金蕉葉]每句曲詞的句長較穩(wěn)定,除最后一句則增加襯字的情況,每句結(jié)尾處有一個底板,四個底板處的音樂基本穩(wěn)定落在尺工、四、工、四,具體的音樂還需結(jié)合底板處的字音作詳細(xì)區(qū)別,但仍能看出存在共性。以下用表格直觀體現(xiàn),前六個為未改過“[引]”的出目中的[金蕉葉]底板處的音樂,最后兩個為案頭本中是[金蕉葉],臺本中記錄為“[引]”時的音樂:

      表9 [金蕉葉]未改為“[引]”時的音樂共性

      改為“[引]”后共性消失,同樣采用“唱夾念白”(《繡襦記·賣興》中的[引]在《遏云閣曲譜》和《六也曲譜》處理上有差異,此處取《遏云閣曲譜》中的記錄):

      表10 [金蕉葉]改為“[引]”后的音樂

      以上兩折改為“[引]”的引子,其曲詞均是取案頭本中對應(yīng)曲詞的前兩句。其中,《繡襦記·賣興》一折,在《遏云閣曲譜》的記錄里,相比于案頭本中的曲詞,演唱活動中增加了一個底板,將兩句曲詞斷成三句,音樂上也隨之產(chǎn)生變化。但同樣這支引子在《六也曲譜》的記錄里則是不同的處理方式,在《六也曲譜》中,演唱者只演唱最后四個字,其余曲詞均以念白的形式念出。此外,在未改過“[引]”的出目中,《牡丹亭·鬧宴》第二個底板處的字為“候”,屬陽去聲,音樂上處理為“四上四”;《牡丹亭·回主》和《邯鄲夢·生寤》中第二個底板處的字分別為“遽”和“放”,皆為陰去聲,音樂上處理為“上四”。故,推測[金蕉葉]原牌調(diào)在第二個底板處,若為去聲字,末兩個音要落在“上四”。而《繡襦記·賣興》和《白兔記·賽愿》中第二個底板處的字分別為“戀”和“誤”(《繡襦記·賣興》根據(jù)《六也曲譜》中的記錄),皆屬陽去聲,但尾音落在了“一四”。[金蕉葉]正體有四句曲詞,第二個底板位于曲詞的中部,尾音落于“四上四”有意猶未盡之感,能開啟后面兩段曲詞的演唱。而取前兩句曲詞并改為“[引]”后,第二個底板則相應(yīng)成為曲詞的結(jié)尾,同時音樂變成“四一四”,降“上”為“一”,音樂的情緒上呈現(xiàn)出收尾的意味。

      類似的例子還有南呂引子[生查子]、中呂引子[菊花新]、商調(diào)引子[鳳凰閣]等十幾個引子牌名,它們在未被改過的劇目中音樂上呈現(xiàn)出明顯共性,而在改為“[引]”的劇目中,共性消失了,此處不作贅述。此類變化皆是由于演劇活動中對曲詞的刪改而直接帶來的,并且用“唱夾念白”這一方式處理引子在的昆曲舞臺上也最為常見。在這種處理中,引子的音樂特性越來越微弱,逐漸讓位于念白。如今的昆曲舞臺上,只剩下極少一部分的引子是具有伴奏的,大多數(shù)引子均為演員直接清唱而出,或以念白形式念出。

      (二)共性的削弱——“[引]”的音樂會反過來削弱曲牌音樂共性

      在對演唱活動的記錄上,不同的編纂者會采取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例如《集成曲譜》就傾向于將引子規(guī)范化,回溯每一支引子的具體牌名和其在案頭本中的曲詞,以固定住它們的音樂,而《綴白裘》《吟香堂曲譜》《遏云閣曲譜》等臺本則會如實記錄演唱情況,這就會帶來同一出戲,在不同的臺本記錄中引子的曲詞長短不一的情況,增加了引子的隨機性。而一旦編纂者以文字的方式記錄下引子的音樂,不同的書寫方式互相產(chǎn)生影響,帶來的結(jié)果之一就是,改為“[引]”后的音樂和該“[引]”所對應(yīng)的原具體牌名的音樂混淆在一起,進(jìn)而削弱該牌名原來的音樂共性。

      較為直觀的案例有仙呂引子[卜算子]。未改過“[引]”出目中的[卜算子],其底板處音樂的共性強烈,尤其第一個底板,落在尺工。而《紅樓夢·補裘》中的[卜算子]卻沒有這種共性,但在各版本的臺本中又未發(fā)現(xiàn)其有被改過“[引]”的痕跡。它又與《西樓記·空泊》案頭本中為[卜算子]、演唱活動中有被改為“[引]”記錄的引子在音樂上呈現(xiàn)出明顯相似性。于是本文推測,《紅樓夢·補裘》中的[卜算子]音樂上可能受到過“[引]”的影響。[卜算子]在案頭本和臺本均沒有過被改為“[引]”記錄的劇目中,底板處音樂共性強烈,但《紅樓夢·補裘》中第一個底板與其他有出入:

      表11 [卜算子]在各個出目中底板處的音樂

      與此同時,臺本中有過改為“[引]”記錄的出目中,《西樓記·空泊》與《紅樓夢·補裘》完全一致,但具體底板處對應(yīng)的字四聲并不相同?!段鳂怯洝た詹础吩凇独デ笕分杏涗洖椤癧引]”,但在《集成曲譜》中又記錄為[卜算子],可能為修訂者對其引子牌名的溯源,而這樣的修改活動可能將改為“[引]”后的音樂,帶入原[卜算子]的音樂中,進(jìn)而對其它沒有修改痕跡的[卜算子]產(chǎn)生影響:

      表12 《西樓記·空泊》中的[卜算子]音樂與前面幾個有差別

      又如[虞美人]?!赌锨V》卷十二所錄的南呂引子[虞美人](來自《琵琶記·掃松》一折)(12)(明)沈璟《增定南九宮曲譜》《善本戲曲叢刊》第3輯,臺灣學(xué)生書局,1987年,第349頁。,其后注有“一調(diào)兩韻,引子中之最有古意者”。以此[虞美人]音樂為尺標(biāo)發(fā)現(xiàn),未改過的出目中,《長生殿·復(fù)詔》中的[虞美人]在第一個底板處的音樂與其他[虞美人]有偏差,且第二個底板處音樂與改過后的“[引]”有相似性。該折曲譜來自《吟香堂曲譜》,懷疑其受到過“[引]”的影響。未改過的出目如下:

      表13 [虞美人]未改過“[引]”時的音樂

      案頭本為[虞美人],曲譜記錄為“[引]”的出目如下:

      表14 [虞美人]改為“[引]”后的音樂

      《琵琶記·掃松》和《浣紗記·后訪》中第一個底板處音樂均為“四上尺工”,音階由低到高,而《長生殿·復(fù)詔》第一個底板處音樂為“尺上尺工”,音階先高再低再到高,區(qū)別于前兩支?!肚Ы鹩洝e姬》中,案頭本為[虞美人],《昆曲大全》中取前兩句曲詞記為“[引]”。其第一個底板處的字聲發(fā)生了變化,音樂也與前面三支差異很大。但第二個底板處的音樂卻能與《長生殿·復(fù)詔》中的[虞美人]聯(lián)系起來:《千金記·別姬》中“[引]”第二個的底板處為陽去聲字(“夢”)對應(yīng)音樂為“尺上四”,與《長生殿·復(fù)詔》中第二個底板處的陰去聲字(“告”)對應(yīng)的音樂“上四”相吻合。

      類似的例子還有仙呂引子[天下樂]、黃鐘引子[傳言玉女]、南呂引子[臨江仙]等。改為“[引]”后的音樂對原牌調(diào)音樂的影響,增加了引子音樂總體上的復(fù)雜性,也導(dǎo)致了本文在探究引子由具體牌名到“[引]”的過程中,在音樂上無法歸納出普遍而整齊的規(guī)律。

      “[引]”的音樂使得原具體牌名的牌調(diào)在未改過的出目中出現(xiàn)分裂,引子在一部分出目中的音樂遵循某種規(guī)律,而在另一部分出目中則具有其他共性,而改為“[引]”后的音樂與其中一種共性相匹配,在這種情況下,難以明確該引子牌名原來的牌調(diào)究竟為何。如中呂引子[滿庭芳]。[滿庭芳]本身既可作引子也可作過曲,作引子時為南曲,作過曲時為北曲,所對應(yīng)的文本格式、音樂截然不同。經(jīng)梳理后,發(fā)現(xiàn)[滿庭芳]在未改過的出目中,按照音樂特性分為兩類,難以明確其原來的牌調(diào)。并且,改為“[引]”后的音樂與其中某種特性又恰好吻合。

      有譜可尋且未改過“[引]”的[滿庭芳]共有八處,分別在《牡丹亭·訓(xùn)女》《紅梨記·草地》《紫釵記·龍吟》《琵琶記·登程》(有兩支[滿庭芳])以及《荊釵記·議親》中。有被改過“[引]”的[滿庭芳]共有三處,分別在《雙紅記·謁見》《浣紗記·越壽》以及《雙珠記·賣子》中。[滿庭芳]作引子時正體一共十句,按照音樂規(guī)律分為兩段,每段各五句曲詞。其中,《牡丹亭·訓(xùn)女》《紅梨記·草地》《紫釵記·龍吟》以及《琵琶記·登程》(第一支)中的[滿庭芳]前五句曲詞底板處音樂的尾音均落在“工、合四、合四、工、四”;而《琵琶記·登程》(第二支)和《荊釵記·議親》中的[滿庭芳]前五句曲詞底板處音樂的尾音則均落在“工、五六工、四、工、四”。這些出目中的[滿庭芳]后五句曲詞底板處的音樂幾乎均不相同,較為混亂,難以提煉規(guī)律。在有改為“[引]”痕跡的出目中,《雙紅記·謁見》與《浣紗記·越壽》均取案頭本中[滿庭芳]的前五句曲詞,并將牌名改為“[引]”,《雙珠記·賣子》則取前三句并將牌名改為“[引]”?!峨p珠記·賣子》中的“[引]”采用“唱夾念白”的處理,僅最后三字有譜,底板為“上尺”,與未改過出目中的[滿庭芳]音樂上差異較大,幾乎沒有聯(lián)系。但《雙紅記·謁見》與《浣紗記·越壽》中的“[引]”卻能清晰地看到與[滿庭芳]之間存在關(guān)聯(lián)。這兩個“[引]”皆五句曲詞,每句結(jié)尾處有底板,尾音落在“工”或“四”。其中,《雙紅記·謁見》中的“[引]”與《荊釵記·議親》《琵琶記·登程》(第二支)中的[滿庭芳]前五句音樂較為接近;《浣紗記·越壽》中的“[引]”與《牡丹亭·訓(xùn)女》《紅梨記·草地》《紫釵記·龍吟》以及《琵琶記·登程》(第一支)中的[滿庭芳]前五句音樂較為接近。以下列出未改過出目中的[滿庭芳]前五句曲詞底板處的音樂,由于后五句異動較多,且改為“[引]”時,文本上基本均取前五句曲詞,故略去后五句的音樂。《牡丹亭·訓(xùn)女》《紅梨記·草地》《紫釵記·龍吟》以及《琵琶記·登程》(第一支)中的[滿庭芳]存在共性:

      《牡丹亭·訓(xùn)女》底板處為尺工、合四、合四、五六工、合四(13)音樂來自《吟香堂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58冊,第19頁。

      《紅梨記·草地》底板處為尺工、合四、合四、工六工、四(14)音樂來自《集成曲譜》振集。

      《琵琶記·登程》底板處為工、合四、合四、尺工、合四(15)音樂來自《集成曲譜》金集。

      《紫釵記·隴吟》底板處為尺工、合四、合四、五六工、合四(16)音樂來自《集成曲譜》聲集。

      《琵琶記·登程》(第二支)和《荊釵記·議親》中的[滿庭芳]存在另一種共性:

      《琵琶記·登程》其二底板處為工、五六工、四、五六工、合四(17)音樂來自《集成曲譜》振集。

      《荊釵記·議親》底板處為尺工、五六工、四、四上尺工、四(18)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8冊,第95頁。

      改為“[引]”的出目中,有的共性消失,有的共性仍然保留:

      《雙紅記·謁見》底板處為六、尺工、四、工、合四(19)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9冊,第741頁。

      《浣紗記·越壽》底板處為工、四、四、四、四(20)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9冊,第505頁。

      《雙珠記·賣子》底板處為上尺(21)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31冊,第1713頁。(僅三句,最后三字有譜)

      《吟香堂曲譜》在收錄《牡丹亭·訓(xùn)女》中的[滿庭芳]時有如下眉批:“此[滿庭芳]半闋也,舊本傳奇皆用此格,《琵琶記》“登程”折乃全闋,與大石調(diào)正曲不同?!贝颂帯鞍腴牎笔且栽~牌[滿庭芳]的正體為標(biāo)準(zhǔn)所言,第二句話則指出該折所錄的[滿庭芳]是舊本傳奇所用的格式,可見在編訂《吟香堂曲譜》之時,可能已經(jīng)流行開另一種格式的[滿庭芳]。導(dǎo)致[滿庭芳]音樂產(chǎn)生變化的原因有很多,“[引]”的進(jìn)入則為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它破壞了[滿庭芳]文本和音樂上的穩(wěn)定性,使得偏離了[滿庭芳]的音樂擴大了傳播范圍。與此同時,又正是“[引]”的進(jìn)入讓[滿庭芳]前五句曲詞的音樂總體而言比后五句更為固定?!癧引]”加劇了具體牌名的牌調(diào)發(fā)生裂變,但同時也在幫助裂變后的音樂穩(wěn)定下來。

      類似的還有商調(diào)引子[繞池游]。它在未改過“[引]”的出目中,音樂上未呈現(xiàn)出統(tǒng)一的共性,原牌調(diào)較為模糊,同樣是由于其他出目中改為“[引]”后的音樂影響了[繞池游]本身的音樂。有譜可尋且未改過“[引]”的[繞池游]共有七處,分別在《紅樓夢·乞梅》《浣紗記·前訪》(該折有兩支[繞池游],其二未改過)、《牡丹亭·學(xué)堂》《牡丹亭·游園》《牡丹亭·秘議》《牡丹亭·訓(xùn)女》《牡丹亭·聞喜》中,有被改過“[引]”痕跡的[繞池游]共有三處,分別在《浣紗記·前訪》(其一)、《琵琶記·廊會》和《荊釵記·議親》中。其中,[繞池游]在《牡丹亭·訓(xùn)女》和《紅樓夢·乞梅》兩折中與在其他幾個出目中的音樂有明顯差異,而另外三個被改過出目中的“[引]”,音樂卻更接近后者,難以界定究竟何者為[繞池游]本來的牌調(diào)。

      《增訂南九宮》所收[繞池游]的正體共有六句曲詞,而未改過“[引]”出目中,《牡丹亭·聞喜》一折,其案頭本中的[繞池游]就只有三句曲詞,該變動也極有可能是受到了場上刪改習(xí)慣的影響。以下借助底板處的音樂呈現(xiàn)[繞池游]在未改過和改過“[引]”后出目中音樂的差異。其中,未改過的情況如下,由于[繞池游]篇幅較長,為便于觀察音樂差異,此處未錄入底板處具體對應(yīng)的字:

      《牡丹亭·訓(xùn)女》中[繞池游]底板處為四、合四、合四、四、合四、四上四(23)音樂來自《吟香堂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58冊,第19頁。

      《牡丹亭·學(xué)堂》中[繞池游]底板處為五六工、尺上四、合四、尺工、四、四上四(24)音樂來自《遏云閣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4冊,第969頁。

      《牡丹亭·游園》中[繞池游]底板處為上五六工、尺上四、尺上四、工、尺上四、四上四(25)音樂來自《天韻社曲譜》卷二,《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6冊,第379頁。

      《牡丹亭·聞喜》中[繞池游]底板處為六五六工、四上四、上四(28)音樂來自《吟香堂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59冊,第321頁。

      (三)新共性的產(chǎn)生——場上對“[引]”的音樂處理思路存在相似性

      本文匯總出39個在案頭本中未找到原具體牌名的“[引]”,其中有10個的工尺全,其余29個均為“唱夾念白”。從句式、押韻與字聲上看,這十支“[引]”彼此之間基本沒有關(guān)聯(lián);從底板處的音樂上看,它們卻存在某種一致性,即尾音不是落在“工”就是落在“四”上(除《翡翠園·拜年》中的“[引]”,其句式結(jié)構(gòu)為“3、3、7”,第二句短語后有一個氣孔,對應(yīng)的音樂為“工”),具體的工尺根據(jù)底板處字的四聲存在細(xì)微差別。并且其中有5支“[引]”的曲詞超過兩句,且曲句均為偶數(shù),前一半曲詞與后一半曲詞底板處的音樂存在某種對稱關(guān)系。如《衣珠記·埋怨》一折中的“[引]”,共六句曲詞,底板處尾音分別落在“工、四、四;工、四、四”,前三句與后三句底板處音樂對稱;又如《鮫綃記·別獄》一折中的“[引]”,共四句曲詞,底板處尾音分別落在“工、四;工、四”,前兩句與后兩句底板處音樂對稱。但也有例外,如《白羅衫·看狀》中的“[引]”,它有四句曲詞,底板處的音樂是徑直下降的,為尺工、四、四、合四,不呈對稱狀態(tài)。具體如下:

      表15 案頭本中即為“[引]”的引子音樂

      由前面的論述可知,引子在傳抄的過程中存在具體牌名丟失的可能。而以上這十支“[引]”的曲詞,有的像按照某種套式創(chuàng)作的一闋詞,如《衣珠記·埋怨》中的“[引]”;有的則像格律松散的長短句,如《白羅衫·游園》中的“[引]”。它們是否存在過具體的牌名?以及若存在的話,其牌名為何?皆難以獲知。

      此外,還有29個“[引]”的工尺不全,皆為“唱夾念白”的方式。這些“[引]”的曲詞都不長,多為兩句或三句。從底板處看,這些“[引]”的尾音(或稱“結(jié)音”)基本都落在工、四(也有例外,比如《翠屏山·交賬》里有兩個“[引]”。其中第一個“[引]”僅最后四字有工尺,底板落在“尺”,但較少見)。并且,若一句曲詞中僅最后幾個字有工尺,其音階總體上一定是由高到低呈下降趨勢,但并非線性下降,而是如同拋物線般有“弧度”的下降。也就是說,用“唱夾念白”處理的“[引]”,靠近底板處的幾個字音階上一定是在慢慢變低,底板處的音最低,但變低的過程中會有小幅度的升高。以下舉五個例子加以佐證:

      1.《衣珠記·珠圓》,根據(jù)《六也曲譜》所錄,最后四字有工尺。

      [引]花燭榮煌鼓吹引,玉音親(六)到(五六)夷(尺工尺)陵(上尺)。(29)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30冊,第1249頁。

      2.《一捧雪·邀宴》,根據(jù)《昆曲大全》所錄,最后三字有工尺。

      [引]姓名天下金甌寵,節(jié)操風(fēng)前玉(上)樹(尺上四合)清(四)。(30)音樂來自《昆曲大全》,《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41冊,第701頁。

      3.《翠屏山·交賬》,根據(jù)《六也》所錄,最后四字有工尺。

      [引]仗劍遙辭江樹,向燕城秋(五)月(六五)孤(上工)云(尺)。(31)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8冊,第215頁。

      4.《白羅衫·詳夢》,根據(jù)《六也》所錄,最后四字有工尺。

      [引]忝作封翁舊友,人前搖(六)擺(五六)猖(尺工尺)狂(上尺)。(32)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28冊,第387頁。

      5.《尋親記·復(fù)學(xué)》,根據(jù)《六也》所錄,最后五字有工尺。(33)音樂來自《六也曲譜》,《昆曲藝術(shù)大典》音樂典第30冊,第985頁。

      [引]堪憐四海蒼生,眼不識,男(上)兒(上尺)未(工)濟(尺上四合)中(四)。

      如前所述,“唱夾念白”的處理方式在如今的昆曲舞臺中最為常見,而通常最后幾個字的音樂總體上也是由高變低的,但又并非直線的下落,而是先高后低,在聽覺呈現(xiàn)上帶有某種“弧度”之感。這樣的處理符合昆劇舞臺上的整體美學(xué),和身段表演中的“欲左先右”、“化直為曲”理念相類似。

      綜合看來,以上39個未找到出處或案頭本中即為“[引]”的引子,底板處的尾音基本都落在“工”或“四”上,并且一段曲詞中,根據(jù)曲情,偶數(shù)句底板處的音階總體會低于奇數(shù)句底板處,這或許正體現(xiàn)了演劇活動中對引子的音樂處理思路上的某種共性。

      回到開頭時,徐渭關(guān)于引子的一段話:“凡曲引子,皆自有腔,今世失其傳授,往往作一腔直唱,非也。若[晝錦堂]與[好事近]引子同,何以為清、濁,高、下?”(34)(明)徐渭《南詞敘錄》,載《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三),中國戲劇出版社,1980年,第245頁。他指出,引子起初帶有具體的音樂,即“皆自有腔”中的“腔”,可能就是具體牌名所對應(yīng)的牌調(diào)。但在流傳的過程中,引子逐漸統(tǒng)一成一種音樂模式,即“一腔直唱”,也就是吳梅所說的“就四聲陰陽而配合工尺”(35)《南北詞簡譜》卷五“南黃鐘宮[絳都]”條釋文,載王衛(wèi)民編《吳梅全集·南北詞簡譜》下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45頁。。通過本章的梳理,可以推測,場上對“[引]”的演唱模式,一定程度上改造了引子的音樂形態(tài)和演唱模式。

      結(jié) 語

      引子在從案頭到場上的過程中,曲詞、音樂及曲牌名都有可能發(fā)生變化,使得引子類曲牌的文體結(jié)構(gòu)越來越松散。其中,“[引]”的出現(xiàn)對引子的音樂具有重要影響,“[引]”本身不具有任何意義,既沒有特定的文體結(jié)構(gòu),也沒有固定的音樂,當(dāng)它成為特殊的引子類牌名被演員與文人同時接受,并直接出現(xiàn)在了案頭本中時,引子的內(nèi)容其實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只是為了保持戲劇結(jié)構(gòu)的完整性而存在著。

      場上對引子的改動加劇了引子類曲牌文本的混亂,“[引]”作為特殊的曲牌被確立則導(dǎo)致了引子類曲牌音樂的衰落。由于演劇活動中存在的大量出律的改動,場上很難再按照原牌調(diào)演唱,于是對引子音樂的處理開始出現(xiàn)分化。當(dāng)引子有具體牌名時,演唱盡可能保留牌名的牌調(diào)特征;而當(dāng)牌名成為“[引]”時,演唱就很可能脫離了具體的音樂,“作一腔直唱”,“就四聲陰陽而配合工尺”,其中最常見的處理是“唱夾念白”。有些引子曲牌,在某些劇目中未被改作過“[引]”,在另一些劇目中被改作過“[引]”。當(dāng)沒有被改為“[引]”時,這些劇目里的引子音樂存在共性,當(dāng)改為“[引]”后,共性消失了。有時候,“[引]”的音樂處理還會反過來影響了原具體牌名,并進(jìn)一步使共性變得模糊。并且,“[引]”的場上處理思路存在某些一致性。它們共同導(dǎo)向的,是引子聽起來“仿佛一腔直唱”。

      附 錄

      一、本文所考查的所有劇目

      1.《長生殿》,《古本戲曲叢刊五集》稗畦草堂原刊本。

      2.《琵琶記》,來自《六十種曲》。

      3.《繡襦記》,來自《六十種曲》。

      4.《邯鄲夢》,來自《六十種曲》。

      5.《牡丹亭》,來自《六十種曲》《古本戲曲叢刊》初集。

      6.《幽閨記》,來自《六十種曲》。

      7.《西廂記》,來自《六十種曲》。

      8.《西樓記》,來自《六十種曲》。

      9.《荊釵記》,來自《六十種曲》。

      10.《牧羊記》,《古本戲曲叢刊》初集咸豐八年抄本。

      11.《漁家樂》,《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清抄本。

      12.《翠屏山》,《古本戲曲叢刊》二集。

      13.《占花魁》,《古本戲曲叢刊》三集崇禎刻本。

      14.《鸞釵記》,《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明印本。

      15.《連環(huán)記》,《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清抄本。

      16.《白羅衫》,《古本戲曲叢刊》清內(nèi)府抄本。

      17.《十五貫》,《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清抄本。

      18.《浣紗記》,來自《六十種曲》。

      19.《白兔記》,來自《六十種曲》。

      20.《金鎖記》,《古本戲曲叢刊》清內(nèi)府抄本。

      21.《八義記》,來自《六十種曲》。

      22.《水滸記》,來自《六十種曲》。

      23.《玉簪記》,來自《六十種曲》。

      24.《雙紅記》,《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明刻本。

      25.《黨人碑》,《古本戲曲叢刊》三集。

      26.《兒孫?!罚迨瓿?。

      27.《彩樓記》,《古本戲曲叢刊》清康熙十年鈔本。

      28.《尋親記》,來自《六十種曲》。

      29.《風(fēng)箏誤》,來自《李笠翁十種曲》。

      30.《獅吼記》,來自《六十種曲》。

      31.《衣珠記》,來自《六十種曲》。

      32.《釵釧記》,來自《六十種曲》。

      33.《永團(tuán)圓》,《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明刊本。

      34.《一捧雪》,長樂鄭氏藏明崇禎刊本。

      35.《滿床笏》,《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明刊本。

      36.《爛柯山》,曲譜殘本。

      37.《千金記》,來自《六十種曲》。

      38.《蜃中樓》,來自《李笠翁十種曲》。

      39.《伏虎韜》,收于《沈氏四種》。

      40.《金錢緣》,曲譜殘本。

      41.《鴛鴦帶》,曲譜殘本。

      42.《翡翠園》,《古本戲曲叢刊》二集清抄本

      43.《奈何天》,《古本戲曲叢刊》三集。

      44.《文星榜》,收于《沈氏四種》。

      45.《天緣合》,清鈔本。

      46.《鮫綃記》,順治七年沈仁甫抄本。

      47.《雙冠誥》,曲譜殘本。

      48.《還金鐲》,曲譜殘本。

      49.《祝發(fā)記》,來自《六十種曲》。

      50.《南樓傳》,曲譜殘本。

      51.《紅菱艷》,曲譜殘本。

      52.《折桂傳》,清咸豐二年金玉堂鈔本。

      53.《雙占魁》,曲譜殘本。

      54.《宵光劍》,上卷為萬歷年間金陵唐振吾刻本,下卷為近人番禺許之衡飲流齋手訂抄本。

      55.《梅花簪》,收于乾隆間刊《玉寒堂四種曲》中。

      56.《金雀記》,來自《六十種曲》。

      57.《單刀會》,來自《六十種曲》。

      58.《驚鴻記》,萬歷間金陵世德堂刻本。

      59.《蝴蝶夢》,有清抄本,另有道光二十八年處德堂抄本。

      60.《茂陵弦》,曲譜殘本。

      二、本文所考查的所有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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