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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當代小說的文化審視與自信建設

      2020-01-02 04:14:55
      文化軟實力研究 2020年1期
      關鍵詞:小說文化

      馬 碩

      文學是文化表現(xiàn)的一種重要形式。不同時代社會背景下的民俗風貌、人物社會關系、民間信仰等諸多文化要素,皆需要通過傳播才能得以留存,在這一過程中,小說、詩歌、戲劇、散文起到了文化展示的重要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實現(xiàn)‘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是長期而艱巨的偉大事業(yè)。偉大事業(yè)需要偉大精神。實現(xiàn)這個偉大事業(yè),文藝的作用不可替代,文藝工作者大有可為?!雹倭暯?《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122頁。作為文化的有機構成部分,文學正是與經濟、社會、人類血肉相連的一種文化形態(tài)。繼經濟資本、社會資本、人力資本之后,文化已經成為社會公認的第四種資本形式。相較于商品交換和社會制度,文學體現(xiàn)出的信仰和觀念更能代表一個民族的氣質。每一個優(yōu)秀的民族都有其獨特的優(yōu)秀文化,而每一種優(yōu)秀文化的背后都有令其驕傲和自豪的文學。文學對于個人修養(yǎng)的塑造,已被社會普遍認可,社會個體的素質與修養(yǎng)是社會整體文化氛圍的基礎,民族文學的創(chuàng)造是構建民族文化自信的前提。以小說為代表的當代文學,其走向與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當下文化資本參與社會整體建構的形式與效用。因此,文化自信在現(xiàn)階段的建設離不開對當代小說的審視,引導當代小說健康、穩(wěn)步發(fā)展,對于增強民族文化自信有著重要的價值及意義。

      一、當代小說的文化內涵

      在中國現(xiàn)有教育科目體系中,幾乎很難找到一個學科如同文學,能和中國近代社會的發(fā)展發(fā)生如此緊密的聯(lián)系。這其中固然有歷史的原因,但學科的研究對象更為根本。文學以與文字相對應的敘事和想象為基礎,觸及了民族的文化記憶。進一步說,文學對文化的表達依托于情感與解釋,而生長于同一種文化的人,對文化的感受又存在“和而不同”的狀態(tài),恰如布迪厄所說的“表面的同質下面掩藏著感受和表達的差異”①皮埃爾·布迪厄:《人:學術者》,王作虹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97頁。,這種感受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需要文學的見證。

      從新文化運動起始,現(xiàn)當代文學緊跟時代浪潮,以多種體裁形式表現(xiàn)對社會的思考,為未來社會建設出謀劃策,發(fā)出了時代最強音。在不同文學形式中,詩歌、散文抒發(fā)作者強烈的情感,戲劇以儀式展演的方式帶給觀眾從視覺到心理的沖擊,小說則憑借獨特的敘事架構,在現(xiàn)實與傳統(tǒng)的交匯中展現(xiàn)社會人情與人類情感??偠灾瑢崿F(xiàn)對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以及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深刻理解,文學是一條不可忽視的路徑。

      無論是對歷史的反思、對當下時代的反映,或是對未來的設想,當代小說都體現(xiàn)出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印跡,它代表人類道德的最高標準。當代作家王安憶《小鮑莊》中的撈渣,在孩童純真的品性上賦予了儒家君子的德行,鮑五爺待撈渣以慈,他回報以孝。村民對自我利益的重視,對親情仁愛的漠視,都成功地被這個孩子身上的高貴品格扭轉,作品中對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宣揚溢于字里行間。鄭義《老井》中的孫旺泉,對打出一口出水井的渴望升華成了他的精神信仰,與其說這是孫旺泉的執(zhí)著,毋寧說這是一種根植于骨子里的社會責任感。還有李銳的《厚土》、莫言的《紅高粱》等也同樣反映出文化中“誠信”“友善”等核心價值觀,用“克己愛他”承載文化道德的自信問題,產生了極大的社會影響和傳播功效。呂思勉提出,“人的應付環(huán)境,不是靠生來的本能,而是靠相傳的文化”②呂思勉:《中國文化史》,新世界出版社2008年版,第213頁。,從文本分析的角度來看,作品對高尚人格的認可,表面上看是對個體人物的頌揚,實際上是將這種品格浸潤在一種社會環(huán)境和氛圍之中,以凈化、升華群體的道德。經濟的急速發(fā)展,使社會不同層級中均出現(xiàn)了價值取向、道德引導等方面的問題,這需要優(yōu)秀文化觀念的引導,而文學正是以文化觀念的具象形式,提供了以文學改善社會道德狀況的可能。

      然而積貧積弱的近代史,與魯迅筆下看客們的麻木不仁,也是文化傾頹的不爭事實。由此看來,文化的高標準與現(xiàn)實的低紊合產生矛盾時,文化的系統(tǒng)性便會出現(xiàn)巨大的裂隙。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使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處于最危急的時刻,它仍然具有生命的火種,也正因如此,革命文化才能與其續(xù)接。革命文化絕非對傳統(tǒng)的否定,其特具的實事求是、不畏艱難等精神內涵更與傳統(tǒng)文化一脈相承。

      革命文化中堅韌不拔、吃苦耐勞、勇往直前的精神,在幫助人民從傷痕累累的舊生活中站起來,建立對新生活的希望等方面起到了極大的鼓舞作用。在革命文化的普及過程中,“三紅一創(chuàng)”“青山保林”等作品成為時代的一面旗幟,這些作品在高歌新社會的繁榮建設之余,也增強了民眾對歷史、現(xiàn)實的認知,使人民能夠昂首挺胸,從一窮二白的現(xiàn)實中創(chuàng)建出一個個中國奇跡,使梁波、楊子榮、林道靜等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呈現(xiàn)出先輩們對社會主義信仰的高尚情懷。盡管在今天看來,“大躍進”等風潮使工農業(yè)的健康發(fā)展受到諸多損害,但從文化自信角度來看,人民大眾堅信革命文化是最優(yōu)秀、最先進的文化,熱火朝天的建設是他們對革命文化擁有絕對信心的表現(xiàn)。在這種文化氛圍中,人民自然認為敢干、肯干,就能快速趕英超美。表現(xiàn)在文學作品中,現(xiàn)實便成為一個時代性的主題,雖然“不是始終意識到它在描寫和規(guī)范二者之間的矛盾,卻試圖在典型概念中尋求二者的調和”①勒內·韋勒克:《批評的諸種概念》,羅鋼、王馨缽、楊德友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237頁。,但在大眾看來,眼前的社會現(xiàn)實必然是社會發(fā)展合理過程的一部分。

      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尋根文學、新歷史主義等文藝思潮,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進行了又一次的深入反思,對堅守什么、摒棄什么、創(chuàng)建什么做出了時代的解讀。90年代以來,當代小說逐漸走向多元化發(fā)展,全方位展現(xiàn)了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多元面相。90年代以來的中國,處于越發(fā)復雜的社會情境之中,來自西方社會的諸多文化觀念難以解決中國面臨的現(xiàn)實問題,中國經濟雖然取得了跨越式發(fā)展,但多元社會中的倫理道德約束與人民大眾的精神發(fā)展走向,仍是急需解決的問題。當代作家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與使命感,將目光投射到了文化的承繼問題上。以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文學表現(xiàn)為例,新世紀小說的多元化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自信的直接展現(xiàn),經歷了歷史痛苦分娩后的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以集大成的面貌呈現(xiàn)在新世紀小說之中。

      隨著影視傳媒的迅速發(fā)展,小說創(chuàng)作的時間長度以及紙質形式的印刷與傳播方式,成為小說文化內涵與思想傳播的障礙。當大眾的目光被“短、平、快”的信息表達與傳播方式吸引,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顯然擁有了更為豐富的途徑,而無需再局限于傳統(tǒng)小說。在賈平凹、莫言、張煒、王安憶等作家仍筆耕不輟之時,大眾的注意力早已從“講述什么故事”轉變到“如何講故事”,在傳統(tǒng)的長篇小說逐漸暗淡,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時,篇幅動輒上百萬字的網絡小說如《誅仙》《甄嬛傳》《步步驚心》《鬼吹燈》等,又掀起了持續(xù)的熱潮,甚至有不少網友評論“一生只為《誅仙》活”。嚴肅文學與網絡小說帶來了截然不同的社會反響,其中體現(xiàn)的不僅是文本表面的“故事內容”的區(qū)別,更是文化內涵在小說中的分化問題??梢钥闯觯W絡小說令讀者著迷之處,在于其在滿足大眾想象力的同時,還體現(xiàn)出一種自由的態(tài)度和精神,這正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中創(chuàng)新、發(fā)展等內涵的文學表達。

      當然,文化的發(fā)展同樣需要經歷否定與否定之否定的過程,無論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還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文化內涵與小說表現(xiàn)的契合度始終是一個重要問題。改革開放之后,鄉(xiāng)土社會面臨的是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時代情境,但在社會關系中,人們仍普遍受到傳統(tǒng)文化觀念的制約,責任與義務觀念在群眾和干部之間、夫妻子女之間出現(xiàn)了灰白地帶,法制建設的滯后使傳統(tǒng)文化秉持的諸多主張在鄉(xiāng)土社會中成為一種似是而非的概念?!逗馍缴贰厄}動之秋》等作品即反映出封建固有權力和新時期民主思想的碰撞,憑借文學敘事,作家創(chuàng)作的作品為解決現(xiàn)實問題提供了設想。事實上,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絕非桎梏的代名詞,而是對敦倫盡分的宣揚,“仁、義、禮、智、信”偏重的是社會關系中的有節(jié)、有序,因此,當代小說應該以何種方式維系、闡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人倫關系,以及儒家思想中的道德準則,既是需要思考的敘事表現(xiàn)問題,也是需要構建的文化傳播問題。由此,也產生了關于小說表現(xiàn)文化的思考,新世紀小說的影響力明顯不能與20世紀80年代相比,小說在當下的式微究竟是因其文化內涵不切實際,還是文化優(yōu)秀的一面未能在文本中發(fā)揮效力?單靠想象創(chuàng)新的網絡小說、數(shù)字媒體小說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擔負起文學為人生、為藝術的責任?小說作為對社會現(xiàn)實的反映與藝術性升華,其敘事虛構與細節(jié)真實是否能為文化發(fā)展提供場域?

      懷疑是真理的奠基石。當代小說盡管遭到了許多質疑,但敘事表現(xiàn)的文化內涵,始終閃爍光輝。卡爾維諾認為:“文學是一個社會自我意識的工具之一。當然,它不是唯一的工具,但它是最根本的工具,因為文學的淵源與很多類型的知識、準則,以及各種評論思想的形式的淵源彼此相連。”①卡爾維諾:《文學機器》,魏怡譯,譯林出版社2018年版,第450頁。一個國家、民族的文化,往往需要漫長時間的積淀和篩選,才能對其人民有所滋養(yǎng)。中國當代小說對文化自信的表現(xiàn)與傳播,體現(xiàn)出中國文化的厚重與高尚,并呈現(xiàn)于廣泛的社會實踐之中,這種文化精髓,的確可以成為民族自信的堅實基礎。

      二、當代小說的文化價值

      文化本身既有精華也存在糟粕,文化的傳承過程也是文化內涵的選擇與調整過程。在改革開放四十年的經驗總結中,傳承和發(fā)揚文化中的哪些方面,必須經過縝密的分析和研習,才能揚其利,去其弊,進而對樹立文化自信有所裨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華民族精神,既體現(xiàn)在中國人民的奮斗歷程和奮斗業(yè)績中,體現(xiàn)在中國人民的精神生活和精神世界中,也反映在幾千年來中華民族產生的一切優(yōu)秀作品中,反映在我國一切文學家、藝術家的杰出創(chuàng)造活動中”。②習近平:《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6~7頁。相較于其他藝術創(chuàng)造,文學作品不但真實地表現(xiàn)著人的外在行為、內心活動,而且它也深刻關切人的情感狀況與精神欲望,因此只有當大眾深刻地認識到文學即人學時,作品的價值才能被充分肯定,并與文化輻射形成良性互動。

      在價值多元化的當下社會,物質資料的極大豐富與人之物欲的膨脹,使許多人對于價值的內涵產生了扭曲的認知,繼而認為欲望的極大滿足便是價值的最終體現(xiàn)。實際上,物質與精神給予人類的滿足感,屬于完全不同的兩個層次。物質生產的根本價值在于保障人類的基本生活需求,從法國哲學家鮑德里亞的研究中可以看出,物質社會為自然帶去的是負擔而非滋養(yǎng),為人類社會帶來的也僅僅是生活方式的便利,在精神關懷方面幾乎乏善可陳。西美爾認為:“生活是文化的源頭,文化應為生活服務。而文化的趨勢則是要讓生活解體,變得沒有意義,這里充滿著矛盾與悖論?!雹埤R奧爾格·西美爾:《時尚的哲學》,費勇等譯,花城出版社2017年版,第245頁。也就是說,價值觀的確立與經濟發(fā)展指數(shù)屬于不同的范疇,文化價值更在物質生產之外??梢赃@樣認為,如果說農業(yè)生產滿足的是人類的生活需求,工業(yè)生產則是在開拓和制造人類的欲望,當人們處于工業(yè)社會初期時,大家驚嘆于手工生產之外的變化,從蒸汽機到信息技術、量子技術的第四次工業(yè)革命,只有兩三百年,當整個世界的生產是以機械為母體進行復制產出時,填入“燃料爐”的必定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直到人類認識到以自然資源為代價去換取經濟增長的弊端時,生態(tài)環(huán)境早已千瘡百孔。習近平總書記意味深長地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一個沒有精神力量的民族難以自立自強,一項沒有文化支撐的事業(yè)難以持續(xù)長久”④習近平:《在同各界優(yōu)秀青年代表座談時的講話》,《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280頁。,可以說,在這個時候提出文化自信,不啻于撥亂反正的偉大決策。人類的一生伴隨著不斷產生的需求,晁錯于兩千年前即告誡道,“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歲不制衣則寒”(《論貴粟疏》),然而,現(xiàn)代社會的癥結早已不是饑寒的問題,而是精神關懷的問題,因此,凝結著人類情感和智慧的當代小說,不僅為當下的文化發(fā)展奠定了基礎,更承載著人類的精神追求與心靈寄托。

      從在全球賺取高額票房的《指環(huán)王》三部曲、《阿凡達》《哈利·波特》《納尼亞傳奇》《神奇動物在哪里》等電影可以看出,以文學作品為基礎的文化產業(yè),是一種既清潔又環(huán)保,且能持續(xù)發(fā)展的新型經濟引擎。然而,這些由電影帶來的巨大收益并不完全歸功于導演,更重要的是支撐在電影背后的小說作品,無論《魔戒》還是《哈利·波特》,在未搬上屏幕之前,就已經收獲了各個層面的讀者。這些被許多中國家長輕率地視為“兒童文學”或“民間傳說”的文本,具有無比深刻的文化與哲學內涵。原因在于,這些小說家對西方文化有著全面而客觀的態(tài)度,既不盲目地認同西方文化與歷史,也不因歐洲社會近一百年的各種頑疾而輕易否定,這種態(tài)度給予了這類文本自由且深厚的根基,使小說遠離諂媚、狂妄甚至煩躁的氣息,體現(xiàn)出對人的精神與價值的追尋。另外,托爾金、J.K.羅琳等作家對于英國古典文學、神話、歷史等深厚的文化積淀有著清醒的認知,在他們的小說中,幾乎所有的藝術形象與敘事細節(jié)都能夠從古希臘神話、希伯來神話、羅馬神話中找到原型,暗合了“生活中有多少種典型環(huán)境,就有多少個原型”①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心理學與文學》,馮川、蘇克譯,譯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67頁。的論述。

      另外,這些小說家將神、巫師、英雄、寶物作為象征符號,巧妙地將現(xiàn)代社會中的許多現(xiàn)實問題寓于作品當中,在一個虛擬的空間內呈現(xiàn)當下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從這一層面來看,當代作家也意識到了小說對闡釋文化的功用。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就是一部以薩滿宗教信仰為文化背景的優(yōu)秀小說,文本通過表現(xiàn)鄂溫克族對薩滿教的崇拜,講述了人對神靈的絕對臣服以及對自然的友好關愛。由于鄂溫克民族世代生存在極端惡劣的環(huán)境當中,對生命的態(tài)度明顯比“死生亦大矣”(《莊子·德充?!?的農耕文化更為隨意,其表現(xiàn)出的感情及倫理更為直接樸素。而在莫言《生死疲勞》中,通過佛教的輪回思想與民間文化的結合,在對靈魂不死的重復中宣揚善惡有報,一方面使敘事的輪回與輪回的敘事相互推進,暗示了時間無限延展的歷史價值觀;另一方面表達了中國人關于“天人合一”的哲學觀,強調了個人的能動力量。葉兆言、蘇童、張煒等作家,都以挖掘歷史文化的創(chuàng)作方式在小說中展現(xiàn)豐厚的文化內涵,搭建古今文化交流的橋梁,引領了新一輪的“尋根”寫作潮流??梢?,通過小說建構文化背景,以敘事語言闡釋文化脈絡,是以漸進方式樹立民族價值觀的重要渠道。

      從古到今,小說中人文精神的宣揚是藝術表達的一貫主題。從唐傳奇、宋話本,乃至新時代小說創(chuàng)作,抑惡揚善、匡扶正義等主題一直是作家青睞的對象。從韓愈在古文運動中提出“文以載道”開始,文章的教化功能便被提到了極高的位置,遠超于其它功用,當代的小說也不例外。從高堂文學到小說稗類,禮義廉恥等關乎人類倫理道德的精神文化內涵,是其承載的文化價值的重要表現(xiàn)??梢赃@樣認為,儒家文化在兩千余年的延續(xù)中,其核心價值觀得到了社會各個階層的認可,即使被戲謔為表達“造反”精神的《水滸傳》《西游記》,其主要價值也并不在于梁山好漢或孫悟空的反抗,而是在于突出人物修煉心性,使他們的行為能夠“上循分、下稱家”,這種凝結著樸素價值的精神養(yǎng)料,在很大程度上通過小說、戲劇等方式,不斷滲透進民眾的意識當中,使“德治”體系最終得以形成。然而,在當下的社會情境之中,大眾在脫離了基礎學制的教育之后,承擔著“載道”功用的語文學科幾乎很難繼續(xù)出現(xiàn)在學制教育視閾之外,而其他以“科學”標榜的自然科學學科與社會科學學科也顯然不適于“載道”,至于詩歌、戲劇、散文,與其說是引導大眾倫理,不如說是創(chuàng)作者個人的情感抒發(fā)。如果說影視媒體還能在一定范圍內承擔起“載道”的作用,其仍需要一部“載道”的小說文本作為支撐。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中華文化繁榮興盛,文學藝術要努力創(chuàng)作無愧于時代的優(yōu)秀作品”②習近平:《在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關于中央政治局工作的報告》,《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71頁。。在多媒體時代,小說相對于影像來說,在信息的傳遞方面顯然不夠快捷,但需要明確的是,信息并非知識,當代小說通過展現(xiàn)不同的社會層級,描繪各式各樣的人物,記載鄉(xiāng)土民俗,抒發(fā)情感,其價值內涵顯然高于一般意義上以媒體為中介的文化闡釋方法。進一步說,當代小說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建設提供了有力保障,也是如今方興未艾的文化產業(yè)發(fā)展的重要基石。因此,小說的地位理應得到重視,它不但能夠平衡大眾的物質需求,而且能為工業(yè)產業(yè)的轉型助力,這不僅是出于環(huán)保、節(jié)能、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考慮而做出的選擇,更是塑造大眾素養(yǎng)、提升藝術品位、打造正確人生價值觀的當務之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說無疑是文化生產、發(fā)展的孵化前沿。

      小說對于文化來說之所以重要,原因在于它是人類文化素質與社會文化建構的集中表現(xiàn)。在人類對自然的了解越發(fā)深入時,語言、制造與使用工具顯然已經不能成為人與動物的區(qū)分標準,唯獨文化為人類所特有,在文化的不斷進步中,人類對于外界的認識趨于廣博,他們不再堅守著人類中心主義的論調,以自身對倫理、智慧、道德的堅守,突出人類存在的獨特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說對人類認知能力的提升與文化素質的強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魯迅曾說,知識分子的任務即通過一己之力對國民靈魂先產生影響,進而改造。法國哲學家博納爾德說,“如果一個人閱讀過一個民族的文學,即使之前對這個民族的歷史一無所知,這個人也能辨別出這個民族曾經的樣貌”①轉引自利奧·洛文塔爾:《文學、通俗文化和社會》,甘鋒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頁。。

      從作家的文本創(chuàng)作來看,無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憑借《人生》《平凡的世界》而在當代文壇享有盛譽的路遙,還是《白鹿原》的作者陳忠實,以及鐵凝、賈平凹、遲子建、劉慶邦等作家,他們都致力于通過小說引導大眾的價值判斷,達到肯定與宣揚“真善美”的創(chuàng)作目的。又比如西部作家馬步升,他通過《青白鹽》《小收煞》等作品,將“文學創(chuàng)作扎根于隴原大地,西北地區(qū)惡劣的自然條件、艱苦的生活環(huán)境以及厚重的歷史文化,深深地震撼了其內心世界,令他萌生了為生存在西部地區(qū)的底層大眾發(fā)出地表最強音的創(chuàng)作動機”。②吳世奇:《歷史的鏡像與精神的家園——馬步升文學創(chuàng)作論》,《當代作家評論》2020年第3期。雖然一些創(chuàng)作存在敘事模式化的傾向,但“真善美”的崇高文化價值始終代表著中國文化未來發(fā)展的方向。文化需要傳承,優(yōu)秀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以及社會主義先進文化賦予了當代國人理性的姿態(tài),小說的文化內涵能夠促使國人重視歷史、反思當下,逐漸樹立更為持久的文化自信,這也正是小說在當下文化自信建設中的意義所在。

      三、當代小說與文化自信建設的反思

      德國漢學家顧彬毫不留情的一句“中國當代文學都是垃圾”,讓當代文學從批評家到作家都感到坐立不安,盡管有人表現(xiàn)出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也有人隨聲附和,但這句話的確引起了當代文學場域中所有在場者的反思。中國當代文學當然不像顧彬所說的“都是垃圾”,然而,坐立不安的態(tài)度顯示出從作家到學者的底氣不足,這其中的重要因素就在于文化自信仍然不夠堅定。

      以陳忠實的長篇小說《白鹿原》為例,就能夠看出優(yōu)秀的小說創(chuàng)作對于促進文化反思與建設的啟示性作用。陳忠實通過白、鹿兩個家族興衰成敗的對比,深刻地闡釋出文化興則家族興,家族興則社會安治的景象。白鹿村的村長白嘉軒通過解決賣地紛爭、修建祠堂、開辦學館、修復圍墻抵制“白狼”等行為,成為正直、仁義的注解,特別是立鄉(xiāng)約一事,更將其道德精神推向了最高處。對一個中國鄉(xiāng)土社會中成長起來的人來說,光耀門楣幾乎是種根深蒂固的心態(tài),在這一點上白嘉軒和鹿子霖并無不同,但白嘉軒的行為無一不以倫理道德作為外衣,將自己包裹成為一個原上的賢人。以文化為基礎,白嘉軒理所當然地成為道德的標桿。

      習近平總書記說:“我們說要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①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7頁。從心理層面來看,文化自信的首要前提是擁有文化。然而,在沒有意識到文化價值之前,文化與大眾之間存在著隔膜,文化不同于物質,可以簡單地通過交換、買賣或贈予便能實現(xiàn)“產權”歸屬,而是要在了解和明確的前提下建立對文化的所屬權。從廣義到狹義,在眾多關于文化的定義中,泰勒的定義基本得到了學界的認同,“文化或文明,從其廣泛的民族志意義上說,是一個如此復雜的整體,它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人們作為社會成員所習得的其他能力和習慣”②轉引自塔拉勒·阿薩德:《英國社會人類學中的文化翻譯概念》,詹姆斯·克利福德、喬治·E.馬庫斯編《寫文化——民族志的詩學與政治學》,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182頁。,可以看出,文化是個內涵極其廣泛的概念,在人類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中,文化更為側重后者。從西方的古希臘雕塑、古羅馬壁畫、埃及建筑、巴比倫楔形文字、摩洛哥泥磚,到東方的青銅器、繪畫、雕塑、建筑,這種直觀的形象記錄與有文字記載的史料典籍共同凝結著人類最高智慧,在表現(xiàn)出不同文化橫截面的同時,也使后人在前人所遺留下來的文化瑰寶面前感受到巨大的愉悅與滿足,這種感受即文化自信的前提。

      20世紀40年代,中華文化受到西方列強船堅炮利的強烈打擊,西方文明對中華文明的貶低與嘲笑,加之中國的戰(zhàn)敗,使國人陷入到沉重的文化自卑當中。在國家采取了建海軍、辦洋場、送學子赴西洋留學等種種舉措,企圖“師夷長技以制夷”遭遇失敗,從陳獨秀、胡適到魯迅、錢玄同,一大批社會仁人志士開始了對社會之“道”的探索。以魯迅為代表,學者們提出“國家弱由于文化弱”的觀點,試圖通過文學等藝術創(chuàng)造來“提振大眾”。以至于短時間內,在很大的范圍,大眾對自己的文化產生了惡感,認為四書五經是吃人的文化(魯迅《狂人日記》),更認為國民體格的孱弱都是由于文化的孱弱所致,即使農耕文化曾經哺育過一代代卓越的華夏子孫,然而在滿目瘡痍的現(xiàn)實面前,中華文化幾乎不值一提,并盲目地認為海洋文明是人類智慧的最高體現(xiàn),民主、自由等精神一定生長于西方文化當中,這種觀念甚至一直延伸到當下的小說中,如《狼圖騰》《藏獒》等。姜戎的《狼圖騰》雖然講的是知青故事,但其中蘊含的卻是一種狼性文化,這對于一直受溫柔敦厚教育的中國讀者來說是刺激的,小說在獲得廣泛閱讀的同時,也催生了一系列與狼性文化有關的小說。這種創(chuàng)作的興起需要讀者對文化屬性問題有一個基本的認識,并能夠在文化選擇的關鍵問題上作出取舍。

      文化認同是建設文化自信的重要構成部分。每一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然而擁有文化并不等同于文化能夠得到認同。西方的文化研究者不斷否定歐洲中世紀近千年的宗教文化,認為是對人性的扼殺,在世界的其他國家與地區(qū)發(fā)展自己文化的這一段時期內,歐洲幾乎一直處于停滯的狀態(tài)。哥特小說的興起即這種文化現(xiàn)象的延伸,如瑪麗·雪萊的《弗蘭肯斯坦》,通過對科學怪人的想象揭示人在科技發(fā)展背后的變形。反觀中國改革開放后,即使存在先鋒寫作對人的彷徨、迷失的關注,但尋根文學、新歷史主義等文學思潮,始終表現(xiàn)出一種當代作家對中國文化深厚傳統(tǒng)的信心,如阿城的《棋王》《樹王》《孩子王》,劉震云的《故鄉(xiāng)天下黃花》,賈平凹的《商州》系列作品,為中國當代小說的蓬勃發(fā)展樹立了良好的榜樣。

      認同文化的意義在于使大眾首先能夠貼近文化,進而對其產生情感,然后從情感中建立起對文化的信心。這其中,了解是認同的基礎,在了解的基礎上,才存在文化的表達、傳播與繼承,也就是說,只有對文化的內涵和意義有所掌握,才可以從文化自信通向文化自覺。費孝通先生曾深刻地指出,“文化自覺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的特色和它發(fā)展的趨向,不帶任何‘文化同歸’的意思,不是要‘復歸’,同時也不主張‘全盤西化’或‘全盤他化’”①費孝通:《反思·對話·文化自覺》,《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3期。,并強調“文化自覺是一個艱巨的過程,只有在認識自己的文化、理解所接觸到的多種文化的基礎上,才有條件在這個正在形成中的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確立自己的位置”②費孝通:《文化與文化自覺》,群言出版社2010年版,第195頁。。相較于其他民族的文化,中華文化的形成歷時更久,內涵也更為豐富,這不僅是由于其上下五千年的悠久歷史所帶來的豐厚沉淀,更是廣闊的疆土、智慧的人民所給予的堅實內涵。它不但在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存續(xù)至今,更以十分的活力、飽滿的熱情開創(chuàng)了一次又一次的“中國奇跡”,這足以證明我們的文化不但具有歷史性,還有時代性,其集中表現(xiàn),即文化自信建設的主體內容——優(yōu)秀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成長于烽火淬煉中的革命文化以及不斷發(fā)展壯大的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說作為文化的源流之一,也不應該因某位漢學家的評價而失去對自我的價值衡量準則。拿賈平凹的創(chuàng)作來說,他可以作為通過小說創(chuàng)作實現(xiàn)文化認同乃至文化建設的中國作家代表。賈平凹的創(chuàng)作從尋根文學起步,之后一直伴隨著中國的文化思潮,在不同的階段推出不同的創(chuàng)作,并應和了不同的文化主題。雖然他的創(chuàng)作多變,但賈平凹的作品卻有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背景依托,那就是秦嶺文化。從《商州》系列,到《秦腔》《廢都》,乃至最近的《老生》《山本》,賈平凹一直在將秦嶺的諸多文化內容注入小說之中,使其小說系列成為秦嶺文化的展示平臺,進而塑造了作家創(chuàng)作的整體風格。比如在《山本》中,賈平凹即對秦嶺文化作了集中性的呈現(xiàn),并以神話敘事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神話“不僅構成賈平凹日常生活史敘述的背景,而且同時進入到渦鎮(zhèn)人日常生活的肌理之中,串聯(lián)起人們的思維觀念與行為選擇,并以具體物象呈現(xiàn)的方式構成了人們的民間信仰”。③張棟:《日常生活史的神話認知與表達——以〈山本〉為例》,《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19年第5期。正是出于對秦嶺文化的認同,賈平凹才能自覺地發(fā)掘秦嶺文化的多重內質,并將之反映在小說之中,在使秦嶺文化得到更廣泛認同的同時,也為其他作家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絕佳的范例。

      自信是人類思想意識中的力量源泉,很難想象如果沒有自信的支撐,人類能夠創(chuàng)造出如此璀璨的文明。如果說擁有和認同文化是建立文化自信的基本條件,那么“超越”則是文化自信建設在當下更高層級的要求。中華民族的自信在近兩百年間經歷了從極度自卑到自信的轉變,其前提正是國家硬實力與軟實力的大力發(fā)展,它使人民不但從物質匱乏的窘境中掙脫出來,如讓世界矚目的中國新“四大發(fā)明”就不斷更新著世界對中國的認知,更使國人從唯西方文化馬首是瞻的心態(tài)中站立了起來,中國元素豐盈在世界舞臺之上。這種“超越”的理念在新世紀以來的一些新型文學樣式中表現(xiàn)尤為明顯,比如以《大國重工》等為代表的反映中國制造之發(fā)展的穿越小說,以《山神》等為代表的反映先進個人的小說,乃至《三體》等科幻創(chuàng)作,皆說明中國當代作家對文化自信“超越”理念的深入理解,而他們的創(chuàng)作也切實地在中國社會發(fā)生了比較重要的影響。

      文化的發(fā)展是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前提,文化發(fā)展的原動力在于人類認知邊界的逐步擴大與深入,每一次的進步都是基于之前認識的超越。事實上,文化自信與超越關系緊密,二者互為條件。隨著對客觀事物與自然世界認識的加深,人類的物質生活條件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然而精神情感卻越來越缺少切實的慰藉,從這個層面來看,中國當代小說不僅應該反映和關懷現(xiàn)實,更應該重視情感與道德,關照思想,完成從一般敘事到樹立文化自信敘事的超越。

      結 語

      文化是民族的根本,文化的衰落便是民族的衰落,文化的強盛則能帶動一個民族的興旺,在不斷的剝落與融匯中,中華民族悠久的文化生生不息。當代小說在歷史文化的長河中也終究會沉淀為文化的瑰寶,這些瑰寶,使民族在精神上有了可以驕傲、可以自信的文化資本,當代作家理應承擔文化振興的責任,承繼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與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優(yōu)良品質,以更為厚重的作品滋養(yǎng)大眾,進而使大眾得到更為堅定、更為持久的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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