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英
摘 要:19世紀英國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代表作《呼嘯山莊》表現出了鮮明的離經叛道的傾向,小說的主人公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都遠離上帝而選擇了彼此,放棄天堂而選擇了荒原。分析艾米莉的詩歌、散文及19世紀上半葉的宗教發(fā)展情況發(fā)現,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的選擇體現出信仰衰落時期艾米莉對宗教問題的深刻思考,上帝與天堂未必存在,人的靈魂最終流落于荒原之上,對于上帝的愛最終被人與人之間的深刻的靈魂認同所代替。
關鍵詞:反叛 宗教 信仰衰落 靈魂認同
《呼嘯山莊》是19世紀英國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傳世之作,在英國文學史上享有極高的地位。20世紀英國評論家戴維·塞西爾說道:“在維多利亞時代的小說當中,《呼嘯山莊》是唯一的一部沒有(即使是部分地)被時間的塵土遮沒了光輝的。唯有它,今天仍和寫成之初一樣使我們激動?!盿他贊嘆《呼嘯山莊》是“純粹的戲劇性的詩”b。著名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也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認為“《呼嘯山莊》是一部比《簡·愛》更難理解的作品,因為艾米莉是一位比夏洛蒂更偉大的詩人”c??墒?,這部小說在問世之初卻不那么受歡迎,甚至受到了許多批判——其中描寫的“缺文少識的荒原農民和粗魯的荒原鄉(xiāng)紳的那種粗野、強烈的言語,表露得生硬的喜怒哀樂,毫無節(jié)制的恨,不顧一切的愛”d,令很多讀者感到不習慣,以至于夏洛蒂·勃朗特專門在《〈呼嘯山莊〉再版序》中對此做出解釋與辯護。但這并不是《呼嘯山莊》最令人“反感”的地方,它最不能為同時代的人們所接受的地方在于表現出了鮮明的離經叛道的傾向——艾米莉傾盡激情創(chuàng)造的兩位主人公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都背叛上帝而選擇了彼此,放棄天堂而選擇了荒原。
《呼嘯山莊》并不是一部宣揚上帝仁愛的傳道之書,相反,它被19世紀中期的評論家們視為一部關于魔鬼與地獄的小說。連夏洛蒂都對隱藏于艾米莉文字中強烈的反叛激情感到不安,在寫給威·史·威廉斯的信中,夏洛蒂提到重讀《呼嘯山莊》時的感受:“它的磅礴的氣勢,重新令我驚嘆不已。然而我有一種壓抑感:它幾乎不讓讀者嘗到一點純凈不摻雜的愉快;每一縷陽光照射下來,都要透過陰沉逼人的烏云的屏障;每一頁都過重地負荷著某種道德上的雷電……”e這種“道德上的雷電”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對上帝的冒犯,《呼嘯山莊》的叛教傾向在問世之初就無法忽視地顯現出來。
在《呼嘯山莊》的第 9章,凱瑟琳向耐莉講述了她的一個奇怪的夢境:
“如果我在天堂,耐莉,我一定會非常凄慘?!?/p>
“因為你不配到那兒去,”我回答,“所有的罪人在天堂里都會凄慘的?!?/p>
“可不是為了那個。我有一次夢見我在那兒了。”
“我告訴你我不要聽你的夢,凱瑟琳小姐!我要上床睡覺啦。”我又打斷了她。她笑了,按著我坐下來,因為我要離開椅子走了。
“這并沒有什么呀,”她叫著,“我只是要說天堂并不是像我的家。我就哭得很傷心,要回到塵世上來。而天使們大為憤怒,就把我扔到呼嘯山莊的草原中間了。我就在那兒醒過來,高興得直哭?!眆
這個夢像是一個寓言,表明了凱瑟琳對天堂的態(tài)度。對她而言,天堂并不是美好的歸宿,靈魂的安息之地,佇立在荒原上的呼嘯山莊才是她心中的家。在小說里,“荒原”與“呼嘯山莊”常常是一個整體,凱瑟琳在說“呼嘯山莊”之時,并不是單指那一座住宅,而是把整個荒原包括在內。從“天堂”向“荒原”的墜落讓凱瑟琳“高興得直哭”。這并不是一個孤例,凱瑟琳對于自然荒原的向往,對宗教以及天堂的疏遠貫穿始終。從童年時候起,她就經常與希刺克厲夫在曠野上游蕩,直到天黑才回家。嫁到畫眉田莊之后,凱瑟琳如入牢籠,在病中接近精神錯亂之時,凱瑟琳一直渴望著回到呼嘯山莊,回到狂風肆虐的荒野上去。枕頭中的羽毛,樅樹間呼嘯的風,金色的藏紅花,山谷里的流水聲,一切都令她聯想起和希刺克厲夫一起在呼嘯山莊的荒原上奔跑嬉戲的日子?;脑莿P瑟琳心靈的歸屬地,它是充滿自由、生機與歡樂的空間,是人自由成長、人性的自然發(fā)展的處所。因此,凱瑟琳對它充滿了渴求——“我多想躲避到那個愉快的世界里,永遠在那兒:不是淚眼模糊地看到它,不是在痛苦的心境中渴望著它;而是真的跟它在一起,在它里面?!?/p>
而天堂呢?更像是用宗教的神圣語言編織的幻影。凱瑟琳對那些虛假的安慰與訓誡是不屑一顧的。而且恩蕭先生死后,宗教就成了辛德雷與約瑟夫壓制她和希刺克厲夫的手段。約瑟夫是呼嘯山莊里的老奴仆,他經常受辛德雷的指派給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講道。耐莉在向洛克烏德講述呼嘯山莊里的故事時說道:“他過去是,現在八成還是,翻遍《圣經》都難找出來的,一個把恩賜都歸于自己、把詛咒都丟給鄰人的最討厭的、自以為是的法利賽人。” “法利賽人”是古猶太十二支派中的一個保守教派,嚴守傳統(tǒng)的成文法,機械地遵守摩西律令的人,后衍變?yōu)橥街匦问降膫紊普摺約瑟夫并不是一個寬厚仁慈的基督徒,他對上帝的信仰狹隘刻板,流于表面。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對于他的陳詞濫調十分反感,奮起反抗, “凱蒂小姐把《救世盔》的書皮子撕下來啦,希刺克厲夫使勁踩《走向毀滅的廣闊道路》的第一部分!”對凱瑟琳與希刺克厲夫來說,宗教并不是救贖,而是壓迫,因此凱瑟琳在病中自言自語時說道:“我不要一個人躺在那兒:他們也不需要把我埋到一丈二尺深的地里,把教堂壓在我身上,可是我不會安息,除非你跟我在一起。我絕不會!”“宗教”并不能使凱瑟琳的靈魂得以安息,心靈擺脫孤獨,“教堂”對于她是沉重的壓迫,她還是渴望自己死后可以魂歸荒原,因此她明確地對林惇說道,自己死后“不是在教堂屋檐下林惇家族的中間,而是在露天,豎一塊墓碑”,而林惇最終也遵從了她的愿望,最終“凱瑟琳的安葬地點不是在禮拜堂里林惇家族的已刻了字的石碑下面,也不在外面她自己家人的墳墓旁邊,卻是埋在墓園一角的青草坡上。在那兒,墻是這么矮,以致那些帶花的長青灌木叢和覆盆子之類都從曠野那邊爬過來,泥煤土丘幾乎要把它埋沒了”。在這個荒涼偏僻的角落,凱瑟琳可以看見令她魂牽夢繞的曠野。
除了對荒原的渴望,貫徹凱瑟琳整個生命的還有她對希刺克厲夫的追求。她對希刺克厲夫的熱切與對上帝的淡漠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個在耐莉看來“像鋸齒一樣地粗,像巖石一樣地硬”的希刺克厲夫卻被她視為心靈的知己,靈魂的伴侶——“在這個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厲夫的悲痛,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強的思念。如果別的一切都毀滅了,而他還留下來,我就能繼續(xù)活下去;如果別的一切都留下來,而他卻給消滅了,這個世界對于我就將成為一個極陌生的地方。我不會像是它的一部分……”希刺克厲夫與凱瑟琳的愛情粗獷獰厲、激蕩淋漓,完全打破了世俗道德與階級的界限,與基督教所提倡的那種寬容、忍耐又有恩慈的愛情也截然不同。這種愛情基于對彼此生命的深刻認同,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因此純粹而強烈。希刺克厲夫對別人來說是殘暴的魔鬼,對凱瑟琳來說卻是她存在的理由。希刺克厲夫深知凱瑟琳的天性,知道她所向往的是怎樣的生活,他知道“凱瑟琳有一顆和我一樣深沉的心:她的整個情感被他所獨占,就像把海水裝在馬槽里”,凱瑟琳在畫眉田莊生活就像“把一棵橡樹種在一個花盆里”。
希刺克厲夫比凱瑟琳走得更遠,如果說凱瑟琳對于上帝與天堂有一種淡漠拒絕的態(tài)度,那么希刺克厲夫則更進一步,成了“反上帝”的魔鬼。上帝主張“寬恕”,希刺克厲夫卻置之不顧,對那些曾經傷害他的人展開瘋狂的報復。他的報復如此的激烈,連許多無辜的人也受到牽連。小林惇、小哈里頓、小凱瑟琳都成為他發(fā)泄怒火的受害者。艾米莉并不是從完全否定的角度去刻畫希刺克厲夫的,希刺克厲夫的殘暴具有深刻的悲劇性。他是壓迫者與反抗者、英雄與惡魔的復雜結合體,這一點已經成為研究者的共識。希刺克厲夫并非天生的“魔鬼”,他憂郁,頑強,對于別人不太過分的傷害總是忍耐,從不給人添麻煩。幼年之時,他也曾對天堂抱有美好的幻想:在恩蕭先生死后,他和凱瑟琳相信恩蕭先生去了美好的天堂——“這兩個小靈魂正在用比我所能想到的更好的思想互相安慰著:世上沒有一個牧師,能把天堂描畫得像他們在自己天真的話語中所描畫的那樣美麗”。但他后來受到的虐待,使他逐漸遠離了上帝,走向了“魔鬼”的行列。辛德雷始終對闖入呼嘯山莊的希刺克厲夫懷有敵視,恩蕭先生還在世的時候他就對希刺克厲夫很不友善。這在“換馬風波”中就體現得非常明顯,辛德雷在一星期里抽了希刺克厲夫三次,將他看作“討飯的礙事的人”,罵他“小魔鬼”,聽聞希刺克厲夫的要求后用秤砣狠狠地把他打倒在地。老主人死后,辛德雷更有恃無恐、變本加厲了,連耐莉都覺得他對希刺克厲夫的待遇足以使得圣徒變成惡魔。他不許希刺克厲夫“跟大伙兒在一起,把他趕到傭人中間去,剝奪他從副牧師那兒受教誨的機會,堅持說他該在外面干活,強迫他跟莊園里其他的小伙子們一樣辛苦地干活”。這些尚且還能忍受,可是當辛德雷打算把他和自己最親密的、唯一的朋友凱瑟琳分開時,希刺克厲夫不得不奮起反抗了,他在心里謀劃著該如何報復。“懲罰惡人是上帝的事,我們應該學著饒恕人?!蹦屠蜃裱系鄣挠栒],勸希刺克厲夫學會寬恕。希刺克厲夫干脆地予以拒絕:“不,上帝得不到我那種痛快。”“上帝”是軟弱無力的,只會叫人忍耐,希刺克厲夫已經開始思考怎樣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希刺克厲夫最強烈的愿望是與凱瑟琳結合,對于世人向往的天堂,他不屑一顧。對他而言,他與凱瑟琳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天堂。凱瑟琳病重,可能面臨著死亡,他說:“兩個詞可以概括我的未來——死亡與地獄:失去她之后,生存將是地獄?!眲P瑟琳死后,他悲痛欲絕,痛苦地思索著她的去處,“她在哪兒?不在那里——不在天堂——沒有毀滅——在哪兒……我相信——我知道鬼魂是在人世間漫游的。那就永遠跟著我——采取任何形式——把我逼瘋吧!只要別把我撇在這個深淵里,這兒我找不到你!”失去了凱瑟琳,人世就變成了可怕的深淵。希刺克厲夫復仇成功之后,成為呼嘯山莊與畫眉田莊的主人,擁有了大量的土地,恩蕭家族與林惇家族所有的成員都處于他的掌控之下,再也沒有值得他勞心費神的東西了,沒有什么再去轉移他的注意力了。只有凱瑟琳的幻影圍繞著他,“在每一朵云里,每一棵樹上——在夜里充滿在空中,在白天從每一件東西上都看得見”,希刺克厲夫追隨著凱瑟琳的幻影,不吃不喝,神情熱切。在別人看來是精神錯亂,對他自己來說卻是極大的享受。“今天,我望得見我的天堂了。我親眼看到了,離我不到三尺!”希刺克厲夫所盼望的天堂,就是與凱瑟琳的重逢,而不是作為基督徒去面見上帝?!皠e人的天堂在我是毫無價值的,我也不稀罕。”
艾米莉為何傾盡心血塑造了這樣兩個無視上帝、極具反叛性的主人公呢? 或許應該回到艾米莉所處的時代中去尋找答案。18至19世紀中葉,英國發(fā)生了一場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宗教復興運動,這場運動歷時一個半世紀,橫掃社會各階層。這一運動可以分為時限上不很精準的兩個階段,19世紀20年代以前可算是較為純正的復興,之后則可以稱之為“奮興”。h這場宗教復興運動旨在改變工業(yè)革命之后英國大眾對于信仰的冷漠態(tài)度,重振教會的權威。在第一個階段,也就是18世紀30年代至19世紀20年代的“復興”階段,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信仰的熱情重新回到英國教徒的心中。到了第二階段,也就是艾米莉所生活的19世紀20年代至19世紀中葉,情況則有所不同,“個人意志被高舉,正統(tǒng)的加爾文主義信仰動搖了,阿米念主義大行其道……奮興運動使得宗派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基督教信仰實際上走向了衰落”i。對個人意志的提倡,實際上是推動大眾信仰朝著個人化、內在化的方向前進了。這一時期的宗教派別也達到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程度,不同的宗派之間持有不同的教義,對圣經的解釋各異,體制、儀式也各不相同。首先可以分為國教派和不從國教派兩大類,國教派可以分為福音派、高教會派、廣教會派等等,不從國教派的派別就更多了——長老宗、公理宗、浸禮宗和貴格會”是傳統(tǒng)的不從國教派j,還有比它們晚出的循道宗(又稱衛(wèi)理公會)、圣道會、圣經會、原旨會等??傊?,到了艾米莉所生活的19世紀上半葉,英國的宗教派別混亂、繁多,彼此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分歧,呈現出多元并存的局面。從艾米莉的家人各不相同的信仰中我們也能看出當時宗教信仰自由的情況——艾米莉的父親是英國國教福音派的牧師,姐姐夏洛蒂最終嫁給了一位國教牧師,姨媽信仰衛(wèi)斯理派,安妮和勃蘭威爾則深受加爾文主義的影響。k
宗教信仰的自由與混亂正是橫亙在19世紀上半葉的時代問題,如何選擇自己的信仰?信還是不信?如果相信的話又該相信哪一種?這必然是每一個人要面臨的問題,艾米莉也不會例外。艾米莉的宗教信仰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呢?依據現有的資料,并不能得到直接的答案,但是可以從她的詩歌與筆記當中找到一些線索。艾米莉的詩歌體現出她雙重矛盾的宗教信仰,其間既有稱頌上帝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的詩歌,如第191首“我不是膽小鬼”(No Coward Soul Is Mine);也有質疑上帝的存在、天堂的美好的詩歌,如第176首和第157首。在第176首中艾米莉寫下了“Speak, God of Visions”這樣的詩句,直言上帝是幻影;在157首詩中,天堂則成了一個齷齪不堪的地方,“那里的智慧會嘲笑愛情/或者美德會卑躬屈膝于丑行……那里,享樂還會滋生惡行/無助的理智的警告會無能為力/真理會軟弱/叛逆會強大/快樂肯定會走向痛苦/安寧是悲痛的昏睡/希望是靈魂的幻影/生活是空虛和短暫的苦役/死神是主宰著一切的暴君!”l死神成了主宰天堂的暴君,那么上帝去了何處?艾米莉在重新修訂時依舊保留了這些大膽叛逆的詩歌,已經表明了她對宗教的懷疑與否定。這與《呼嘯山莊》中凱瑟琳和希刺克厲夫對待上帝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
在艾米莉的散文札記中,同樣發(fā)現了懷疑與否定的影子。在一篇名為《蝴蝶》的短文中艾米莉寫道:“所有的造物都一樣瘋狂。那些在溪流上飛舞的蒼蠅,燕子和魚兒每一刻都在縮減它們的數目:而它們有會成為某些空中或水中霸主的獵物;而人則為了消遣或需求殺死它們的謀殺者。自然是一個難解之謎,生命基于一種毀滅原則而存在;每個生靈都不得不成為無情的殺戮者,不然他自己就得死掉?!眒在基督教的傳統(tǒng)之中,世人稱頌上帝的仁慈,稱頌上帝偉大的創(chuàng)造力,然而艾米莉卻通過自己的眼睛與頭腦看見了現實世界的真相——“生命基于一種毀滅原則而存在,每個生靈都不得不成為無情的殺戮者,不然他自己就得死掉?!边@一點已經背離了宗教信仰而與自然科學相接近了,在這一方面,艾米莉遠遠地走在了同時代作家的前面。《呼嘯山莊》中充滿了人本身的生命力和破壞欲、毀滅力,上帝與天堂不再是吸引人的存在了。
回溯歷史會發(fā)現艾米莉已經處身于科學戰(zhàn)勝宗教、理性戰(zhàn)勝上帝的前夜,在她去世僅僅十一年后,也就是1859年,查爾斯·達爾文的《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出版了,這對上帝創(chuàng)世說產生強烈的沖擊??茖W的突破并不僅限于生物學,在物理學、心理學、地理學等方面也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進步,科學征服了每一條陣線,各種科學組織都逐漸形成了。n19世紀60年代以后,自然主義的《圣經》解讀,不帶神秘色彩的人間化的耶穌向英國人穩(wěn)步走來。o
“天堂”代表對于上帝的信仰,而荒原則是一個脫離了上帝管轄與人世紛爭的地方。 凱瑟琳與希刺克厲夫背離了上帝,放棄了天堂,對彼此的愛戀成為他們生命中最強烈的需要,風暴聚集的荒原則成為他們靈魂皈依之地。他們的選擇體現出信仰衰落時期艾米莉對宗教問題的深刻思考,上帝與天堂未必存在,人的靈魂最終流落于荒原之上。希刺克厲夫與凱瑟琳之間深刻的靈魂認同,取代了宗教信仰,成為人在塵世間生存的新的精神支撐。
abde 楊靜遠編選:《勃朗特三姊妹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328頁,第355頁,第24頁,第79頁。
c 〔英〕弗吉尼亞·伍爾夫:《論小說與小說家》,瞿世鏡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年版,第33頁。
f 〔英〕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楊苡譯,譯林出版社2014年版,第64頁。(本文所有原文均引自此書,不再一一注明)
g 王文新、張迎肖:《試論〈呼嘯山莊〉的基督教色彩》,《飛天》2009年第12期,第44—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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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張靜波:《女性主義視角下的宗教人格與創(chuàng)作——勃朗特姐妹研究》,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34—2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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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英〕特里·伊格爾頓:《勃朗特姐妹:權力的神話》,高曉玲譯,中信出版社2017年版,第155—156頁。
n 〔美〕克萊頓·羅伯茨、戴維·羅伯茨、道格拉斯·R·比松:《英國史》,商務印書館2013年版,第2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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