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璇，張 琦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yī)院，上海 200032）

口渴是一種引起人強烈的飲水欲望的主觀感受，是機體容量和體液平衡調節(jié)機制中的重要部分，是可以根據病人對其感知強度及其痛苦程度進行多維度描述的癥狀[1]，常與口干(dry mouth/xerostomia)相關[2]。有研究提出，口渴又可稱為口干燥癥(xerostomia)，描述的是個體的一種主觀感覺，是由于口腔中的唾液喪失而導致的一種癥狀，并且唾液不能完全充分滋潤口腔黏膜而造成干燥的感受[3]?？诟砂Y在術后麻醉恢復室中，也是一種最常見的不良反應，以口腔干燥和口渴感受為主要的特征[4]?？诳室鸬牟贿m感使病人處于強烈的應激狀態(tài)，使病人的耗氧量和代謝負擔明顯增加，延緩甚至阻礙病人的恢復[5]。有研究指出，口渴是大多數病人舒適感降低的主要應激源之一，但它卻是最普遍、最嚴重且最易被忽視的癥狀，并且大部分的醫(yī)護人員對口渴的認識也有許多不足[6]。目前，國內外常用的口渴評估工具主要分為主觀評估工具（病人主動報告口渴感受并評分）及客觀評估工具（護理人員通過體征評估病人口渴程度或結合相關的實驗室檢查結果）作為評定要素。但未形成“金標準”準確衡量病人口渴程度，鑒于此，本文綜述了國內外近年來常用的口渴評估工具，為后續(xù)的研究提供參考。

1 口渴影響因素與體征

口渴的影響因素大致分為個體因素、疾病、治療、環(huán)境及心理等方面。常見的缺水性口渴，一是由于排汗量太大，身體水分損失嚴重；二是攝鹽過多，體內水電解質平衡紊亂，細胞脫水嚴重。習慣性口渴與病人的飲水習慣有關，每至極度口渴才攝入少量水則易導致經?？诳实陌Y狀。疾病方面常見的有糖尿病、甲亢、腎功能障礙、干燥綜合征等。病人在濕度和溫度不適時以及焦躁緊張、恐懼的心理狀態(tài)時，也易出現口渴。

口渴在中醫(yī)看來，即自覺口中干渴，常見的表現則是口渴就飲水，以達到緩解的目的，不渴則不飲水[7]。從西醫(yī)的角度，即口腔干燥，通常稱作口干癥，在臨床上較為常見，表現為唾液分泌減少而引起口腔干燥。且西醫(yī)學認為，口干癥是由于客觀的口干刺激達到一定閾值而引起的主觀感受[8]。但是目前口渴的評估方式并未統一，且病人口渴程度的量化研究較少，還未有研究明確指出口渴與出入量之間的關系，或是其他含有明確指標的影響因素[9]。國內外研究中，有研究者采用自設的評估量表以評估病人的口渴程度[10]。例如國外學者Welch 等研究得出針對評估透析病人口渴的量表，該量表包括持續(xù)時間、頻率和強烈程度3 個維度[11]，還可以進一步結合實驗室的檢查結果，如血漿滲透壓、電解質水平和口渴感覺（包括感覺強度、痛苦程度、口腔干燥程度、飽腹感等）來評估口渴的癥狀。

2 國外口渴評估工具

近年來的口渴評估工具研究中，主觀評估工具方面，國外學者大多是在數字評分表以及視覺模擬評分量表的基礎上，進行個性化的加工形成自制量表運用于各自的試驗中。但在客觀評估工具方面，國外學者研究較少。

2.1 主觀評估工具

2.1.1 數字評分表 此作為常用的主觀評估工具，在臨床研究中被廣泛使用。國外研究表明，數字評分表的重測信度為0.67～0.85，常被用于疼痛、口渴、呼吸困難等癥狀的評估。評估時，將一條直線平均分為10份，每個點用0～10 共11 個數字標記，代表不同的口渴程度，0 為無口渴感覺，10 為劇烈口渴，病人根據自己的口渴程度進行評分[1]。

2.1.2 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gue scale,VAS）這是使用較為普遍的一種方法，此法類似與數字評分法，此法的量表則稱作視覺模擬量表。視覺模擬量表常用于評估主觀和自我感覺癥狀，該量表也常被用于評估口渴癥狀。有研究顯示，視覺模擬量表和數字評分表具有較高的相關性，相關系數為0.77～0.91。視覺模擬量表一般設計為一條長100 mm 的直線（左端0 為無口渴感，右端100 為劇烈口渴)。病人將口渴感受在直線上畫垂線標記，以此量化其口渴程度。目前已經發(fā)展出很多改良版本。比如在量尺上增加可以自由滑動的游標和將量尺設置成豎直形式以便于臥床病人應用[1]。國外學者Puntillo 等[9]將此量表進行個性化演變，制成口渴程度（TI）和口渴窘迫（TD）量表，測量TI 時詢問病人，“如何描述你的口渴強烈程度？其中0 為無口渴和10 為非?？诳?。”測量TD 量表時詢問“口渴使你感到有多痛苦？其中0 為無痛苦，10 為非常痛苦?！睂τ诓∪艘驓夤懿骞軣o法口述，讓病人點頭指出與他們的TI 或TD 相對應的數字。張偉麗等[12]曾在比較不同干預方法減輕麻醉恢復期病人口腔干燥的效果中，參考視覺模擬評分評估口腔干燥程度，采用10 cm 的直線，左端點即0 cm 處為無口腔干燥，右端點即10cm處為口腔非常干燥，賦0～10 分，l cm 計1 分，由病人自行評定。李雪靜等[13]在探究溫開水涂搽噴灑口腔及按壓水泉穴緩解全身麻醉術后口干效果中對于病人的口感程度評分即應用同等視覺模擬評分評估口腔干燥程度。蘇倩[14]在對心力衰竭病人口渴感及其相關因素調查中，針對口渴感的評價也是采用視覺模擬評分法[15]進行評估，略做改動但機制相同，在刻有數字的5 cm 長線上，兩端分別表示“無感覺(0) ”和“最強烈的感覺(5) ”。病人面對無刻度的一面，本人將游標放在最能代表自己感覺的部位；研究者面對有刻度的一面并記錄?？诳矢袕?～5 分別為無、很輕微、輕微、稍明顯、明顯、很明顯。

2.1.3 口渴感等級量表 據Saat 等[16]的研究，他在試驗中采用了口渴感5 等級量表，根據受試者回答“你現在是否感覺口渴，有什么感覺?”來測試并以此得分表示口渴程度。第1 級：未覺口渴，舒適0～2 分；第2 級：輕度口渴，可耐受，較舒適>2～4 分；第3 級：口渴，不舒適>4～6 分；第4 級：很渴，口腔干燥，很不舒適>6～8 分；第5 級：極渴，口腔、咽部干燥，嘴唇干裂，極不舒適>8～10 分[17]。但是在其研究中未能找出該量表的信效度以及與其他公認量表的相關系數，此量表的有效性未能確定。

2.1.4 口干渴程度評分表（XQ）國外學者Lin 等自制的口干渴程度評分表[18‐19]，以每題得分相加，并轉換成0～100 的得分區(qū)間，得分越高則提示口干渴程度越嚴重，運用在頭頸部腫瘤保留腮腺強放射治療后生活質量的前瞻性縱向研究中，文中提到該量表已被認可，但未明確指出該量表的信效度等有效證據。謝敏等[20]在耳穴按壓控制維持性血液透析病人口渴程度的研究中，采用此表對病人的口渴程度進行評估。張蕊等[21]在耳針壓丸聯合枸杞子治療血液透析病人口渴癥的臨床研究中，也是采用該量表評定口渴程度。于大君等[22]在維持性血液透析病人口腔干燥癥調查及與臨床因素的相關分析中，運用該量表，他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病人口渴程度進行評分及分級，計算每種口渴癥狀的評分以及占總分的百分比，評價口渴不同表現對病人的影響程度。

2.1.5 11 項口渴問卷 朱傳馨等[23]在耳穴貼壓法治療維持性血液透析病人的口渴觀察中，對30 例病人的口渴情況調查采用的問卷是Hay[24]使用過的11 項口渴問卷。每個項目回答選項為1～5 項（“從來沒有”計1分，“幾乎沒有”計為2 分，“偶爾”計為3 分，“通常”計為4 分，“經常”計為5 分，依據癥狀程度評分）。每項得分相加即為該量表的評分，最低為11 分，即無口腔干燥；最高為55 分，即口腔非常干燥。但研究中未曾提及該量表的信效度以及相關系數。在王潘等[25]對維持性血液透析病人口渴感及其影響因素的研究進展中，采用的口腔干燥量表（Xerostomia Inventory，XI）則從此問卷演變而來，以測量口腔干燥癥狀，包括11 個項目，每個條目采用李克特5 分量表法[26]，每個項目回答選項為1～5 項（“從不”計1 分，“經常”計5 分），每項得分相加即為XI 量表評分，最低為11 分，即無口腔干燥，最高為55 分，即口腔非常干燥。

2.2 客觀評估工具——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口腔黏膜分級法 該法參照WHO 標準，將口腔黏膜炎分0～4 級，0 級：口腔黏膜無異常；1 級：口腔黏膜紅斑、疼痛；2 級：口腔黏膜有一個直徑>1.0 cm 的潰瘍和數個小潰瘍；3 級：口腔黏膜有2 個直徑在≥1.0 cm 的潰瘍和數個小潰瘍；4 級：口腔黏膜有2 個以上直徑>1.0 cm 的潰瘍或（和）融合潰瘍[27]。王賢卿等[28]在比較兩組病人口唇干裂發(fā)生率和程度中便采用了此法。

3 國內口渴評估工具

在國內，主觀評估工具方面，大多是研究者自制的評估量表，其量表的原型大多也是來自數字評分表和視覺模擬評分量表。但是在客觀評估工具方面較國外情況不同，研究者多采用客觀評估量表評估口渴癥狀。

3.1 主觀評估工具

3.1.1 BNS 模擬尺 李珊瑚等[29]探究10%甘油生理鹽水噴霧用于經鼻蝶入路術后病人的口渴護理，在病人清醒后，令護士與其進行溝通，如果病人發(fā)音則為濕潤口腔措施有效，不能發(fā)音則為無效。術后3 d，護士用BNS 模擬尺對病人進行口渴程度的測評，讓病人回顧之前口渴感受的過程，在模擬尺0～10 的數字中指認1 個數字，尺上用“0”表示無口渴，用“10”表示無法形容的口渴，數字越大則表示口渴的程度越強，然后記錄在冊，結果得出，兩組口腔保濕效果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但是未能追溯到該模擬尺的出處，以及其有效的信效度檢驗，還未發(fā)現此模擬尺運用到更多的試驗研究中。

3.1.2 評分標尺 黃秋瑞等[4]在探討緩解麻醉恢復室全身麻醉術后病人口干、口渴的方法中，采用的是自制的評分標尺，該標尺相似于數字評分表，0 分為不口干，10 分為口干程度最嚴重，向病人描述評分標尺，由病人自述口于程度的評分，以此比較3 組得分，干預后3組口干程度自評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

3.1.3 口渴痛苦量表（Thirst Distress Scale，TDS）[30]口渴痛苦量表包括6 個條目，采用Likert 4 分量表法[31]，是在口渴感基本內涵的基礎上研制出用來評估口渴感的工具，評估內容包括口渴感的頻度、持續(xù)時間、痛苦程度，建議和視覺模擬評分量表結合使用，可評估口渴感的全部維度。

3.2 客觀評估工具

3.2.1 口腔濕潤程度 周桂蘭等[32]在探究黃瓜潤唇緩解胃腸減壓病人口干癥的效果評價中，對觀察指標及判定標準采用觀察口腔濕潤程度，主要根據口腔黏膜光澤度、唾液分泌量、唇及口角情況、病人自覺癥狀加以區(qū)分。對于口腔黏膜干澀或充血發(fā)紅、唾液分泌減少、唇及口角有干燥脫屑或皸裂、病人自覺口干口渴者定為“干燥”；無上訴體征者則定為“濕潤”。

3.2.2 RTOG 涎腺急性放療損傷評估表 記錄病人自覺口干程度，然后對多次檢測結果取平均值進行分析。0 級：無變化；1 級：輕度口干，涎液稍稠，味覺有輕度變化但不會引起進食行為改變；2 級：輕度到完全口干，涎液變稠變粘，味覺明顯改變；3 級：完全口干；4級：急性涎腺壞死。羅展雄等[33]在B 超檢測腮腺血流評價鼻咽癌放療病人口干程度中的應用探究中采用了此法。

3.2.3 動態(tài)唾液分泌測量 劉斌等[34]的試驗中，兩組病人在放療前、放療結束、放療后1 個月分別進行唾液分泌量測定，清晨空腹，先以清水漱口，然后咀嚼60 ℃溫水浸泡的軟蠟5 g，10 min 后吐到準備的干燥空量筒中并記錄，然后計算出每分鐘的刺激唾液流量（全唾液量/10 min）。王劍等[35]在探索加味白英湯防治鼻咽癌三維適型放療后口腔干燥癥的療效分析中采用此法與口干主觀評估相結合。

3.2.4 無刺激全部唾液量（unstimulated whole saliva，UWS）[11]無刺激全部唾液量是為透析病人設計的量表，要求病人于透析前測量，采用吐唾液的方法進行，要求病人測量前1 h 不吸煙、進食、飲水或喝飲料，不刷牙，測量前清水漱口，然后口底積聚唾液，每隔30 s 吐入已稱重容器中，共5 min，期間避免咽下唾液。根據唾液重量估計唾液量(定義1 g=1 mL)，唾液流率單位表述為mL/min。范偉峰[11]在維持性血液透析病人口渴相關因素及干預的臨床意義中采用此法。

3.2.5 口干癥改善情況評價 口干癥改善情況評價，有效：病人口唇濕潤，且不覺口干、口渴及口唇干裂感；緩解：病人口唇干燥，但不覺口干、口渴；無效：病人口唇干裂、脫皮，且口干、口渴難忍。總有效=有效+緩解。主觀舒適度分級，1 級：很不舒適；2 級：不舒適但能耐受；3 級：舒適。陳麗娟等[36]在對0.45%氯化鈉溶液霧化吸入緩解胃腸道惡性腫瘤全身麻醉術后口干癥效果觀察中，比較兩組病人口干癥改善總有效率采用此法。

3.2.6 癥狀觀察 郭亞洲等[37]在按壓水泉穴緩解全身麻醉術后口渴的探究中，對不清醒的病人采用癥狀觀察。顯效：唾液分泌正常，口唇濕潤；有效：口渴癥狀減輕，有少量唾液分泌；無效：口渴癥狀無緩解，咽干、口干、唇干。程力利等[38]在含服九制梅肉緩解術后口干癥狀的臨床應用研究中，對于口干程度也是采取癥狀觀察。

3.2.7 口干分度 趙偉鵬等[39]在針刺治療放療后口干癥療效觀察中對病人口干程度的評定設計了口干分度，輕度：口腔尚濕潤，刺激后可加劇，每次飲水間隔4～6 h，超過1 000 mL/d，黏膜干燥；中度：口腔刺激后偶有唾液分泌，每次飲水間隔3～4 h，超過1 500 mL/d，壓迫后有唾液分泌；重度：口干燥、唇間黏膜破裂，24 h不能離開水，飲水超過2 500 mL/d，壓迫后無唾液分泌。

4 小結

口渴是一種引起人喝水欲望的主觀感受，也是機體容量和體液平衡調節(jié)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根據病人對其感知強度及痛苦程度進行多維度的評估。在評估口渴程度的時候，較難使用明確的客觀工具評估，多數研究采用提問方式來衡量口渴情況[25]。準確的評估有利于進一步實施干預措施，也可用于評價干預效果。對口渴癥狀的評估不足可能會使病人遭受痛苦，產生譫妄等精神癥狀，甚至導致其他不良后果?？诳实谋憩F有多種形式，客觀表現是口腔的干燥程度、舌苔的色質、嘴唇濕潤干裂程度，主觀表現則大致為飲水的欲望強烈程度。目前尚無統一的口渴評估方法，且國內外也未出現評定口渴程度的客觀明確指標。因此，期待未來發(fā)展和制定本土化的評估工具，從多維度更全面地進行口渴評估，以及早發(fā)現病人口渴癥狀，提高其生活質量和舒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