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渤寧
秋爽天氣,最宜晚飯后出門散步。不知不覺中,天黑下來,身子也仿佛融入這浩蕩渾圓的夜色。那是一種愜意。人生清福,莫過于此。
大半個微黃的月亮,出現(xiàn)在高樓頂上。等我走回小區(qū),又發(fā)現(xiàn)它在小區(qū)的中心了,幾棟高樓環(huán)繞著,把它合捧在手心里。天空是漠漠、深沉的黑色,只有月亮周圍的一圈是亮的,那圈里還有幾片舊棉絮般黃色的云。
晚上九點多,小區(qū)里散步的人漸漸散去。月色也靜下來。在園林亭臺的暗影間徘徊,心里清涼;舉頭望月,心像那月一樣淡。
走在合歡樹下望月,月在樹梢,心頭一動。月在樹梢,月是黃暈的,夜里的合歡樹是稀疏的,葉子淡黑細(xì)長,似美人好看的眉。好一幅空靈俊逸的水墨。
月還是那月,合歡樹還是那合歡樹,我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月在樹梢,月與樹一經(jīng)組合,竟是這樣又淡又清,美妙無比,沁人心脾?
人到中年,自覺心性變淡變?nèi)崃嗽S多。從前見過一種“和天下”的卷煙,現(xiàn)在,真心喜歡“和天下”這幾個字。心性變得淡了,變得柔和了,所以喜歡同樣很淡很柔的樹梢月影么?
月在樹梢,這樣的清妙之景,一定不是今天才有的。但從前的我,腳步匆匆,不會看到它;看到了,也不會覺得它和不在樹梢有何區(qū)別。
我自覺得人到中年,才漸漸學(xué)會了“自己轉(zhuǎn)彎”。從前,覺得不達目的不罷休就是毅力,現(xiàn)在,覺得努力了也就無所愧疚了。從前,在一些事上與一些人沒有爭贏總是念念不忘,現(xiàn)在,覺得不是天塌下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月一直在樹梢,我卻在中年才見到。月在樹梢,像中年一樣清、淡、閑、雅,卻并不寂寥頹喪。
月在樹梢,我在看月與樹。雖然很晚才看到,還是一樣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