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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戴維森兩種意義理論之間的關系*

      2020-02-24 22:45:35
      思想與文化 2020年1期
      關鍵詞:戴維森意圖條件

      一談到戴維森的意義理論,我們總會想到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該理論主張通過給出句子的真之條件來給出句子的意義。在戴維森1967年的論文《真與意義》中,這一思想得到了明確闡述。但是在戴維森1982年的論文《交流與約定》以及1986年的論文《墓志銘的完全錯亂》中,情況有所不同。在這些論文中,雖然戴維森仍然認為遞歸式的真之理論在意義理論中起重要作用,但是在更多的時候,他強調的是說話者的意圖在語言交流中的作用,并主張通過識別說話者的意圖來理解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為了方便起見,我稱其為“交流—意圖理論”。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所闡述的內容完全不同,如何理解這兩種意義理論之間的關系是本文討論的重點,它決定了我們能否合理地理解和思考戴維森的意義理論。

      一、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

      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的核心觀點是,主張利用句子的真之條件解釋句子的意義。這個理論最早可以追溯到弗雷格和早期的維特根斯坦,但真正使其聞名于世的是戴維森。在評論柯克·路德維希(Kirk Ludwig)的論文《意義理論、真和解釋》時,戴維森概括了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的核心思想:通過將塔爾斯基的真之定義——將真之定義公理化過程的最后一步去掉,使得“真”作為一個未被定義的初始概念——應用到說話者身上,就可以為解釋者提供他理解說話者所需要的東西。①參見Donald Davidson,“Reply to Kirk Ludwig,”Donald Davidson:Truth,Meaning and Knowledge,Urszula Zeglen(ed.),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9,p.43。雖然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面臨著很多質疑,比如利用句子的真之條件能否充分地解釋句子的意義,它是否是必要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能否解釋自然語言中的所有句子等等,但這些問題不是我在此篇論文中想要討論的主題。我們唯一需要清楚的是,在戴維森那里,利用塔爾斯基的真之定義給出句子的意義是他的一貫主張。由于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已經為學界所熟知,因此,我不打算在這里討論這個理論的具體構造過程及其應用。

      二、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

      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是其通過分析說話者與解釋者之間的交流過程提出來的。在這一過程中,戴維森區(qū)分了兩種不同的理論,分別是先在理論(prior theory)和當下理論(passing theory)。他說道:

      對聽者而言,先在理論表達了他如何事先做好準備去解釋說話者的話語,而當下理論則是關于他實際上如何解釋這個話語的。對說話者而言,先在理論是他所相信的解釋者的先在理論,而他的當下理論則是他意圖解釋者去使用的理論。①Donald Davidson,“A Nice Derangement of Epitaphs,”Truth,Language and History,Oxford:Clarendon Press,2005,p.101.

      戴維森的這種表述有些模糊,為準確理解什么是先在理論、什么是當下理論以及如何理解二者之間的關系問題帶來了不少困難,但理解這兩種理論是理解交流—意圖理論的關鍵。伊恩·哈金(Ian Hacking)認為,戴維森這里想表達的是,解釋者以先在理論為起點,然后從先在理論轉向當下理論。②參見Ian Hacking,“The Parody of Conversation,”Truth and Interpretation:Perspectives on the Philosophy of Donald Davidson,Ernest Lepore(ed.),Oxford:Basil Blackwell,1986,p.452。達米特不同意哈金的這種看法。在他看來,戴維森的意思不是說解釋者從先在理論轉向當下理論,而應該是解釋者在整個解釋過程中都擁有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因為先在理論自身也是在不斷地發(fā)生變化;并且他認為,哈金之所以誤解了戴維森,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戴維森使用了一個容易令人產生誤解的語詞,即“先在”,正是這個語詞導致哈金沒能理解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之間的區(qū)分。③參見Michael Dummett,“A Nice Derangement of Epitaphs:Some Comments on Davidson and Hacking,”Truth and Interpretation,Ernest Lepore(ed.),p.459。哈金是否真的是因為“先在”這個語詞而誤解了戴維森,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但應該需要承認的是,達米特對哈金的批評是有道理的。因為戴維森的確曾說過,先在理論可以進行修改,說話者可以因為某種目的而故意修改他的先在理論。達米特自己對戴維森的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的解釋是這樣的:以解釋者為例,解釋者的先在理論是關于如何一般地理解說話者的理論,而他的當下理論是在對話中如何理解說話者特定話語的理論。④Michael Dummett,“A Nice Derangement of Epitaphs:Some Comments on Davidson and Hacking,”Truth and Interpretation,Ernest Lepore(ed.),p.460.如果達米特的這種解釋是合理的,那么先在理論與當下理論之間的區(qū)分相當于一般與具體之間的區(qū)分。也就是說,先在理論是解釋者在試圖解釋說話者話語之前所擁有的一般理論,而當下理論則是解釋者具體解釋說話者話語時所擁有的理論。有些學者如凱倫·格林(Karen Green)曾質疑過達米特是否正確地刻畫了戴維森的意思①參見Karen Green,“Davidson's Derangement:Of the Conceptual Priority of Language,”Dialectica,Vol.55 No.3(2001):249。,雖然他并沒有給出具體原因,但我認為,這種質疑是有道理的。因為在戴維森那里,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中的“理論”一詞只是對解釋者或說話者的解釋或說話能力的一種描述,受說話者或解釋者的個人特征以及他們所處的具體環(huán)境的影響,總是在不斷變化之中的。這種變化的先在理論很難被稱為某種一般理論。因此,先在理論與當下理論之間的區(qū)分也難以表現(xiàn)為一般的理論和具體的理論之間的區(qū)分。

      我認為,理解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的關鍵在于堅持從說話者與解釋者之間的交流過程出發(fā)。從說話者這一側出發(fā),戴維森說道:

      說話者希望自己被理解,因此他傾向于用那種他將被某種方式解釋的方式說話。為了判斷他如何被解釋,他形成或使用解釋者預備沿著某種路徑解釋的圖像。這個圖像的核心是說話者相信解釋者為解釋他而擁有的解釋的最初理論。說話者并不必然采用這種方式說話,以提示解釋者采用這個先在理論,他可能故意讓解釋者改變他的先在理論。②Donald Davidson,“A Nice Derangement of Epitaphs,”Truth,Language and History,p.101.

      這段話表明,說話者的先在理論實際上與他對解釋者的認識直接相關,他所相信的解釋者將采用的解釋方式構成了他所擁有的先在理論的核心因素,而解釋者預備采用的解釋方式則構成了解釋者的先在理論。也就是說,首先解釋者存在一種先在理論,而說話者關于解釋者所擁有的先在理論的理解構成了他自身的先在理論。因此,理解先在理論的關鍵在于理解解釋者的先在理論。在我看來,戴維森的徹底解釋理論為這個問題給出了答案。戴維森認為,徹底解釋不僅存在于不同語言的對話之中,也存在于同一種語言的對話之中,它要求解釋者除了具備形成塔爾斯基式的T-語句的能力之外,還必須滿足三種約束條件:整體論、形式化的約束條件以及經驗性的約束條件。也就是說,解釋者只有擁有徹底解釋理論預設的這些知識①注:我在非常寬泛的意義上使用“知識”這個概念。嚴格來說,這些內容稱不上知識,它們是解釋之所以可能的必要條件。,才有可能解釋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而這恰恰就是解釋者解釋的起點,即他的先在理論。由于徹底解釋所要求的與經驗性的約束條件相關的經驗因素因具體解釋環(huán)境以及被解釋主體的不同而不同,因此,解釋者的先在理論不斷地發(fā)生變化,說話者的先在理論也因此而不斷變化。至于當下理論,我認為,這比較容易解釋。對于說話者而言,它是說話者為了完成自己的某種目的試圖讓解釋者使用的理論;而對于解釋者而言,它是解釋者通過識別說話者意圖并結合具體的經驗證據(jù)來解釋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時實際上所采用的理論。

      通過分析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我們可以將交流—意圖理論的核心思想概括如下:理解句子的意義是在說話者與解釋者的交流過程中完成的;在交流中,說話者意圖以某種可以得到理解的方式說話,解釋者通過識別說話者的意圖,并根據(jù)說話者給出的經驗證據(jù)調整自己的理論,改進解釋的方法,解釋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需要承認的是,有些學者對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提出過質疑,但這些質疑不是本文討論的主題。和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一樣,我們需要確定的是,戴維森支持這種交流—意圖理論。

      三、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與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

      從內容上看,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他的交流—意圖理論不同。真之條件意義理論闡述的是:當我們給出一個句子的真之條件,那么我們就給出了該句子的意義。而在交流—意圖理論中,戴維森明確告訴我們,要想解釋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解釋者必須考察說話者的意圖。從研究視角上看,這兩種理論也有所不同。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試圖通過分析語言的結構,給出一門語言中所有句子的意義,塔爾斯基的真之理論是它的核心。而交流—意圖理論試圖從說話者與解釋者之間的交流出發(fā),考察交流如何能夠順利進行,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是該理論的核心。同時,這兩種理論與徹底解釋之間的關系也不同。根據(jù)歐尼·勒普爾(Ernie Lepore)和路德維希的解讀,戴維森有兩種不同的研究計劃,一種是真之條件意義理論,一種是徹底解釋。①參見Ernie Lepore and Kirk Ludwig,Donald Davidson:Meaning,Truth,Language,and Realit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前者注重意義理論的形式化工作;后者試圖說明解釋者在沒有任何關于說話者相關知識的前提下如何解釋說話者的話語。雖然戴維森本人很可能不同意在這兩者之間作嚴格區(qū)分,但嚴格說來,這兩種研究計劃的確不同。②注:戴維森之所以不同意在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徹底解釋之間作嚴格區(qū)分,主要是因為他堅持整體論。他試圖以“真”為基礎,將真、意義、信念、態(tài)度、行為等納入一個整體框架中去思考。所以,我們可以在戴維森的文本中發(fā)現(xiàn),他時常稱自己的理論為“統(tǒng)一理論”。但從內容上說,這兩種理論的確有所不同。交流—意圖理論明顯延續(xù)了徹底解釋方案,而非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如果以上分析是合理的,那么在戴維森的理論體系之中,我們應該承認,交流—意圖理論的確與真之條件意義理論有所不同。二者不可化歸為一種意義理論。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追問的是:這兩種意義理論之間存在何種關系,它們之間是否相互沖突?

      由于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發(fā)生在后,一種可能的解釋是,戴維森對意義理論的思考發(fā)生了改變,在提出交流—意圖理論之后,他不再堅持使用句子的真之條件來解釋句子的意義,而是主張聯(lián)系說話者的意圖,通過結合說話者給出的證據(jù)解釋他說出的話語。但這種解釋明顯與戴維森自己的主張不符,因為在發(fā)表《墓志銘的完全錯亂》這篇論文之后,戴維森仍然在很多地方強調通過利用塔爾斯基的真之理論來解釋句子的意義。換句話說,在戴維森本人看來,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與他的交流—意圖理論應該是相融貫的。但是戴維森本人并沒有詳細討論這個問題,與之相關的論述很多時候都是一筆帶過。就目前本人所掌握的材料而言,一個稍微詳細一些的論述出現(xiàn)在他回復詹姆斯·希金博特姆(James Higginbotham)的論文《論真與意義的一個視角》中。他說道:

      我有時簡單地談到第一意義:它對應于與任何種類的意義都相關的第一意圖。正是在這個層次上,一個系統(tǒng)的具有遞歸特征的真之條件能夠希望刻畫語言理解的一個方面。③Donald Davidson,“Reply to James Higginbotham,”The Philosophy of Donald Davidson,Lewis E.Hahn(ed.),Illinois:Open Court Publishing Company,1999,p.687.

      在這段話中,戴維森所說的“第一意義”指的是在解釋過程中處于解釋序列首位的意義,一般學者認為它具有三個方面的特征,分別是系統(tǒng)性、共享性與約定性;而“系統(tǒng)的具有遞歸特征的真之條件”很明顯指的是真之條件意義理論所闡述的內容。因此,這段引文的第二句實際上表明了真之條件意義理論是在解釋句子的第一意義時起作用的。由于戴維森明確表明第一意義與第一意圖相對應,而意圖又是交流—意圖理論中利用的核心概念,因此句子或語詞的第一意義必然與交流—意圖理論聯(lián)系起來。如果我的分析是合理的,那么這表明戴維森似乎認為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是解釋句子第一意義的兩種不同進路,它們應該具有同等的解釋效果。

      但這種理解思路似乎與戴維森對用詞錯誤(malaprop)現(xiàn)象的分析相悖。用詞錯誤現(xiàn)象指的是這樣的一種現(xiàn)象,說話者試圖用某種表述表達他的意圖,但是他選擇的語詞是錯誤的。戴維森經常舉的一個例子是這樣的:假設某人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這是墓志銘(epitaphs)上一個完美的精神錯亂(derangement)”,但是我們都能理解說話者想要表達的其實是“這是綽號(epithets)的一個完美排列(arrangement)”。在這個例子中,說話者選用的語詞是錯誤的。根據(jù)說話者的意圖,說話者應該選擇的語詞是“綽號”與“排列”,而不是“墓志銘”與“精神錯亂”。交流—意圖理論可以很好地解釋這一點。但是如果我們使用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解釋句子“這是墓志銘上一個完美的精神錯亂”,那么它給出的意義應該就是,這是墓志銘上一個完美的精神錯亂;而不應該是,這是綽號的一個完美排列。這也就是說,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應該不是對等的。但可惜的是,戴維森自己對這個問題并沒有給出進一步的解釋。

      不少學者在討論這個問題時,主張將這兩種意義理論的適用范圍進行限制,以確定它們的合法地位。比如哈金認為,戴維森在談到真之條件意義理論時,是站在解釋者這一側討論問題的;而在討論用詞錯誤問題時,是立足于說話者與聽者兩者之間的交流討論問題的。①參見Ian Hacking,“The Parody of Conversation,”Truth and Interpretation,Ernest Lepore(ed.),p.448。為了進一步闡述二者之間的關系,哈金說道:

      我們可以期望戴維森喜歡下面這個故事。當J和K用通用的英語相互交談時,他們共享關于該語言的一個塔爾斯基式的真之理論(或者被刻畫為分享有這樣的理論)。J通過那種方式用它去解釋K,并且K以那種方式解釋J。①參見Ian Hacking,“The Parody of Conversation,”Truth and Interpretation,Ernest Lepore(ed.),p.448。

      雖然我們不清楚戴維森是否真的喜歡哈金的這種解釋,但毫無疑問,這種解釋符合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問題在于,哈金的解釋并沒有闡明J和K所共享的真之理論在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中到底是哪種理論,處于何種地位。僅僅認為J和K共享相同的真之理論,相對于解釋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而言,是遠遠不夠的。

      比約恩·蘭伯格(Bjorn T.Ramberg)采用的解釋方法與哈金類似,只不過他們分析的視角不同。蘭伯格認為,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是一種共時的、靜態(tài)的理論,而當戴維森談到說話者的意圖時,闡述的是一種歷時的、動態(tài)的理論。②參見Bjorn T.Ramberg,Donald Davidson's Philosophy of Language:An Introduction,Oxford:Blackwell,1989,pp.111-112。也就是說,在不考慮時間變化因素的情況下,解釋者可以利用句子的真之條件給出句子的意義;但是在考察說話者與解釋者之間的交流時,我們必須考慮說話者的意圖。需要注意的是,蘭伯格的這種解釋并沒有否認解釋者在解釋說話者的話語時,仍然需要利用塔爾斯基式的真之理論,只不過這個理論在說話者與解釋者的交流過程中,并不是一直保持不變,而是在不斷發(fā)生著變化。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很容易發(fā)現(xiàn),在蘭伯格的解釋中,他總是在強調構造真之理論的過程在戴維森的意義理論中并不是一個完全的過程。公允地說,在闡述真之理論并不是完全的以及說話者與解釋者之間的交流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這兩點上,蘭伯格的解釋比哈金的解釋更具有說服力。但同樣的問題是,蘭伯格并沒有闡明真之理論在交流的動態(tài)過程中起怎樣的作用,與說話者的意圖之間存在何種關系。而如果這些問題不解釋清楚,我們也很難得出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與他的交流—意圖理論相融貫這樣的結論。

      四、一種可行的解釋方案

      在我看來,就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他的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而言,只存在兩種可能的解釋方案。而且,這兩種可能的解釋方案是相互排斥的。第一種方案同時承認兩種意義理論的合理性,就像哈金和蘭伯格所做的那樣,這需要我們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第二種方案則試圖通過否定其中一種意義理論的合理性,從而保證另一種意義理論的有效性。

      由于戴維森同時支持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我們首先來討論第一種解釋方案。假如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交流—意圖理論都是合理的,那么這意味著對于句子的意義而言,我們至少有兩種不同的解釋策略。大衛(wèi)·劉易斯(David Lewis)對意義理論的說明似乎可以為之佐證。他說道:

      我區(qū)分兩個主題:首先,將可能的語言或語法描述成抽象的語義系統(tǒng),其中符號與世界的一側相聯(lián);并且第二,憑借對心理和社會事實的描述,這些抽象的語義系統(tǒng)中的某一個正是某個人或某個群體使用的語義系統(tǒng)。①David Lewis,“General Semantics,”Synthese,Vol.22 No.1-2(1970):19.

      彼得·斯特勞森(Peter.F.Strawson)也持有類似的觀點:

      我稱之為交流—意圖理論家和形式語義學理論家之間的沖突。根據(jù)前者,不通過指稱說話者所擁有的指向聽眾的某種復雜類型的意圖,給予意義概念一個充分的解釋是不可能的……相對立的觀點,至少在它的否定方面,認為這種教條只是走錯了方向……語言的知識在于掌握語義和語法規(guī)則系統(tǒng),這些規(guī)則決定了句子的意義,它們并不是為了交流而形成的一個規(guī)則系統(tǒng)。②Peter F.Strawson,“Meaning and Truth,”Logico-linguistic Papers,London:Methuen,1971,pp.171-172.

      從劉易斯和斯特勞森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對意義的解釋可以形成兩種不同的理論,一種是劉易斯所說的語義系統(tǒng)或斯特勞森所說的形式語義學;另一種則是基于交流對心理和社會事實的描述,斯特勞森稱其為交流—意圖理論。按照這種區(qū)分,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屬于前者,而他的交流—意圖理論屬于后者。在我看來,劉易斯和斯特勞森的區(qū)分是合理的。因為對于一個句子的意義而言,我們可以提出不同的問題:比如“什么是句子的意義?”;同樣地,我們也可以追問“為什么這個句子具有這樣的意義?”。對應于這兩個問題,我們可以形成不同的意義理論。第一種意義理論試圖確定句子或語詞的意義是什么,體現(xiàn)為一種形式語義學,它回答第一個問題;第二種意義理論試圖解釋句子或語詞為什么具有這樣的意義,它回答第二個問題。交流—意圖理論是其中的一種。當然,這種區(qū)分并沒有抹殺這兩個理論之間的聯(lián)系。它并不否認其中的一種意義理論對另一種意義理論的影響。如果我的分析是有效的,那么我們就應該首先放棄第二種解釋方案,因為的確可以存在兩種不同的意義理論。

      在確定存在兩種不同的意義理論的基礎之上,斯特勞森進一步論證了這兩種意義理論之間的關系。斯特勞森的論證思路是從形式語義學出發(fā)的。在他看來,形式語義學是討論句子意義的一種很好的方法,其中的典型代表是真之條件意義理論。他說道:

      在我們所認為的構成句子的所有事物中,存在關于意義的一個實質性的核心概念,它或者是根據(jù)真之條件得到解釋,或者是根據(jù)從真之條件簡單派生出來的概念得到解釋。①Peter F.Strawson,“Meaning and Truth,”Logico-linguistic Papers,p.178.

      也就是說,關于某種語言的意義理論應該與“真”相關聯(lián)。因為意義概念與真之概念之間存在天然的關聯(lián)關系,從句子的真之條件出發(fā)來解釋句子的意義是一個自然的選擇。斯特勞森的質疑在于,“除非我們滿足于對真之概念有一個充分的一般的理解,否則我們難以滿足于對意義概念擁有一個充分的一般的解釋”②Peter F.Strawson,“Meaning and Truth,”Logico-linguistic Papers,p.180.。也就是說,我們在利用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解釋句子的意義之前,需要首先理解什么是真。但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并沒有解釋真之概念,而是將“真”作為一個未定義的初始概念,預設了解釋者對真之概念的理解。這不符合斯特勞森對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的要求。當然,這并不是說斯特勞森否認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在他看來,真之條件意義理論需要補充的是追問真之概念的一般理解,而最好的解釋方式是承認以下論斷,即“做出一個陳述或斷定的人做了一個真的陳述,當且僅當,在做出這個陳述時,事情如他陳述它們的那樣如此這般”①Peter F.Strawson,“Meaning and Truth,”Logico-linguistic Papers,p.180.。斯特勞森的這種理解方式與亞里士多德對真之概念的說明類似。將這個結論與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結合在一起,我們很容易從句子的真之條件過渡到說話者的陳述或斷定的內容之上。斯特勞森認為,正是在這里,交流—意圖理論可以起作用。他說道:

      在不關注這些言語行為自身的概念時,闡明這些言語行為自身內容的概念是沒有希望的……而且這些理論家宣稱,除非根據(jù)指向聽眾的意圖,否則我們無法解釋陳述或斷定的概念。因為陳述或斷定的基本案例——根據(jù)它們,所有其他的變體都必須被理解——是在某種意圖下陳述一個句子。②Peter F.Strawson,“Meaning and Truth,”Logico-linguistic Papers,p.181.

      斯特勞森的這段話表明:通過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解釋句子的意義需要首先追問真之概念的一般理解;然后通過對真之概念的理解過渡到對句子內容的考察;而在追問句子的內容時,我們必須借用交流—意圖理論。這也就是說,我們應該首先利用交流—意圖理論確定說話者所說句子的真實內容,然后才可以借助于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解釋句子的意義。因此,交流—意圖理論在斯特勞森那里具有優(yōu)先地位。

      在我看來,斯特勞森的論證思路可以完美地解釋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他的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戴維森的思想體系中,真是一個無法被定義的初始概念,我們不需要追問真之概念的一般理解。也就是說,斯特勞森論證思路中的第一步可以省略,我們可以直接從追問句子內容的角度思考戴維森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和他的交流—意圖理論之間的關系。

      在戴維森那里,主張利用句子的真之條件解釋句子的意義首先是一個理論假設,它需要將塔爾斯基式的真之定義轉變?yōu)橐粋€經驗理論才可能得到證實,而其中的關鍵步驟就是利用徹底解釋方案解釋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觀察在這種情況下對句子意義的解釋最終能否與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對句子意義的解釋相一致。由于在徹底解釋過程中,解釋者沒有任何與說話者有關的知識,因此他必須通過觀察說話者給出的經驗線索以及說話者與解釋者的周圍環(huán)境,才能識別說話者的意圖,確定說話者所說句子的內容。正是在這里,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起重要作用。具體來說,根據(jù)戴維森對交流過程的分析,當說話者與解釋者交流,說話者意圖以某種被理解的方式說話,并因此為解釋者提供了經驗性的線索。當解釋者試圖闡明說話者所說句子的意義時,他利用說話者所提供的經驗性的線索識別說話者的意圖,并確定說話者所說句子的具體內容。如果根據(jù)經驗性的證據(jù)可以判斷出說話者所說出的句子真實地反映了說話者的意圖,那么解釋者便可利用說話者所說句子的真之條件解釋所說句子的意義。如果根據(jù)經驗性的證據(jù)判斷出說話者所說出的句子沒能反映出說話者的意圖,而是發(fā)生了用詞錯誤現(xiàn)象,那么解釋者需要首先根據(jù)說話者的意圖替換說話者所說句子的部分內容,然后根據(jù)新句子的真之條件解釋它的意義。在我看來,這種解釋與戴維森在《真之結構與內容》這篇論文中的論斷相符,即“只有當說話者意圖他所說的話語被解釋成擁有這些真之條件,這個話語才擁有此真之條件”①參見Donald Davidson,“The Structure and Content of Truth,”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Vol.87 No.6(1990):210。。

      五、交流—意圖理論優(yōu)先地位的合理性

      如果我在前一節(jié)中的論證是有效的,那么這將意味著,在戴維森的意義理論體系中,交流—意圖理論具有優(yōu)先地位,而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則位居次席。這與我們通常的理解完全不一樣,因為戴維森的意義理論是以其真之條件意義理論被人所熟知的。在我看來,將交流—意圖理論置于優(yōu)先地位才真正符合戴維森的思想結構。由于篇幅有限,我們僅以戴維森對語言問題的思考為例來討論這個問題。而之所以選擇以語言問題為例來討論這個問題,因為語言與意義理論關系最為緊密。

      什么是語言?一般學者都認為語言是一個符號系統(tǒng),它受一系列語法和語義等約定規(guī)則的限制。塔爾斯基的真之定義即是相對于某一門語言給出的定義?;蛘哒f,他所定義的是關于某一門語言的真之概念。戴維森利用塔爾斯基的真之定義來解釋句子的意義,因此,他的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相對應的也應該是某一門語言。這門語言受約定規(guī)則的約束,可以被視為意義理論的載體。這是我們基于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對語言的通常理解。問題在于,戴維森認為,并不存在這樣一門受語法和語義規(guī)則約束的語言。如果從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出發(fā),我們無論如何也得不出這樣的結論。甚至從直覺上看,這樣的結論與真之條件意義理論相悖。在我看來,只有從交流—意圖理論出發(fā),我們才能理解這個問題。

      從交流—意圖理論出發(fā)意味著交流過程是分析的重點,而語言則被視為交流的媒介。如果能夠證明約定在交流過程中不起作用,那么這將證明語言不受約定的限制。根據(jù)第二節(jié)的分析,戴維森的交流—意圖理論將說話者與解釋者交流的過程分析為先在理論和當下理論。我將要論證,無論是先在理論還是當下理論,實際上都無法保證約定在交流中的作用。

      根據(jù)戴維森的論述,先在理論與說話者的個人言語方式相關,解釋者在說話者說出句子之前就必須考慮到說話者的這些特征。這樣,先在理論不可能受約定的限制,因為它帶有個人的特質,不為他人所共享。更重要的是,即使說話者與解釋者分享同一個先在理論,也不能保證交流的成功。因為交流的成功在于說話者與解釋者分享同一個當下理論,而不是先在理論。也就是說,即使先在理論受約定的約束,它也無法幫助我們通過約定理解句子的意義。

      關于當下理論,戴維森提到了它的一個作用,他說道:

      當一個詞或短語暫時地或局部地替換了其他某個詞或短語的作用……那么這種作用的整個負擔及其與其他的詞、短語和句子的邏輯關系所具有的全部含義一定是由當下理論所完成的。①Donald Davidson,“A Nice Derangement of Epitaphs,”Truth and Interpretation,Ernest Lepore(ed.),p.103.

      戴維森的這句話雖然沒有正面回應理解句子的意義與約定之間的關系,但它提到了語詞的替換與當下理論相關,如果聯(lián)系我們之前所舉的例子“墓志銘上的精神錯亂”,那么我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約定在當下理論中也不起作用。因為解釋者用“綽號”替換“墓志銘”時,并沒有受約定的影響,他是考察說話者的意圖后才做出這樣決定的。如果堅持約定規(guī)則,那么解釋者只能認為說話者想要表達的是“墓志銘上的精神錯亂”,而不是我們的通常理解,即“綽號的完美排列”。因為在約定起作用的情況下,“墓志銘”只能被理解為墓志銘,“精神錯亂”只能被理解為精神錯亂,因此,說話者所表達的內容也只能是墓志銘上的精神錯亂。因此,從當下理論出發(fā),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約定在解釋者理解語詞或句子的意義時,沒有任何作用。這樣,交流中的語言不會受約定的影響。因此,在理論上不存在那種受語法和語義等約束規(guī)則限制的語言。①參見戴益斌:《無約定的語言——為戴維森辯護》,《世界哲學》,2018年第6期。

      可能有人會進一步提出這樣的質疑:如果語言不受語法和語義規(guī)則的限制,我們如何能構造出一個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呢?在我看來,只要堅持交流—意圖理論的優(yōu)先地位,這個問題實際上很好回答。從交流—意圖理論出發(fā),語言不受約定規(guī)則的限制。但是從從屬的意義理論即真之條件意義理論出發(fā),語言必然會受一系列約定規(guī)則的限制。只不過我們需要清楚的是,這種受約定規(guī)則限制的語言是由不受約定規(guī)則限制的語言派生而來的;在原初的意義上,它不是必要的。②此篇論文得到了匿名評審專家的很多寶貴意見,在此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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