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宏源
對奔波在外的中國人來講,回家過年是一年當中最讓人熱盼的事情。
退休前我是一名鐵路勘測隊員,長年累月奔波在祖國的遼闊大地上,遠離家鄉(xiāng)、遠離親人。俗話說,“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我的深切體會是:走南闖北逢過年,游子思鄉(xiāng)對愁眠,人在天涯心已還。
那是1974年,我所在的勘測小分隊在東北佳木斯執(zhí)行勘測任務。臨近春節(jié),領導下令就地放假,讓隊員們回家過年,大家高興極了,一個個歸心似箭。我收拾好行裝,立即趕到佳木斯火車站。火車站人山人海,購票、簽字的隊伍排得里三層外三層。我還算幸運,簽上了直達北京的站票,也注定了歸程的艱難。
我仔細打聽后得知,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很多戰(zhàn)士也乘坐同一趟火車回家過年。因此,車還沒開就已經嚴重超員,別說享受臥鋪了,就連站個腳的地方都難尋。車廂里人擠人,兩個人的座位擠了三四個人,座位下大包小包堆得兩腳無處可放;車廂走道處也到處擠滿了人,想上趟廁所都不易?;疖嚾找贡捡Y,入夜時分,身邊的擁擠加上旅客的吵鬧令人難以入睡。幾十個小時的站立,我腿腫了,全身疲憊……
一路風塵總算到達了終點。當我走出火車站登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車時,心里才踏實下來,很快就要到家了。下了汽車站穩(wěn)腳跟,我抬眼望去,看到不遠處,在夕陽余暉的映襯下有一個瘦小的女人正朝我這邊眺望。那不是媽媽嗎,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小跑著來到母親跟前。我發(fā)現昔日紅光滿面的母親已明顯蒼老了,縱橫交錯的皺紋布滿她慈祥的面龐,渾濁的老眼沒了昔日的光澤,花白稀疏的頭發(fā)在傍晚的微風中飄動。媽媽顫巍巍地朝我伸出手來,我趕忙上前一步將她扶住。
實話實說,我在外地工作時心里最掛念的就是家中的老媽媽。母親這輩子不容易,年輕時就失去了被日本鬼子抓去做苦役而英年早逝的父親,后來她在艱難困苦中把我養(yǎng)大。我參加工作后,是母愛伴我走天涯,讓我在勘測的路上跋山涉水都不怕。母親是我心中的陽光,激勵我勇往直前……
我一路攙扶著母親向我們居住的大雜院走去。進了老屋,我一眼就看到媽媽為我包好的三鮮餡餃子,就等我到家后下鍋煮了,我盡情享受著母愛的幸福。
晚上睡覺前,當我用熱水泡腳時,媽媽來到我的屋里,發(fā)現我的雙腿雙腳因長途旅行站立后出現腫脹,她心疼極了,脫口而出道:“什么時候火車能加速,人們坐車時間縮短,不再遭這份罪就好了!”
幾十年過去了,媽媽當初的夢想成真了,我國的高鐵列車像插上了翅膀,上千公里的路途最快三四個小時就能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