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
隨著“在場主義”散文獎的取消及《在場》雜志的停辦,曾經風行十年的“在場主義”降下歷史的帷幕。如同艾略特指出的那樣:“世界不是砰的一聲結束,而是噓的一聲悄悄耳語地淡去!”諸多散文現象告別舞臺的蹤跡就是這樣,散文思潮在當下的弱化由此可見一斑??v觀近幾年散文的整體運行態(tài)勢,可以使用平淡無奇一詞加以描述。趨近或者達到現象級別的作家作品愈發(fā)稀少,散文領域內的焦點話題也是極度匱乏,眾多作家擁擠在一條狹長的胡同里,蹣跚前行,而不是破開墻壁,鑿出一塊更加敞亮的空地以供耕耘。就主題而言,親情、鄉(xiāng)愁、歷史感懷、山水景物等依然大行其道,散文的題材領域也高度集中在鄉(xiāng)土經驗和歷史素材方面,經歷了敘事轉向之后,散文固然在容量和可讀性上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但也使得志趣傳統(tǒng)走向逼仄,距離散文寫作的真性情、真趣味、真見識似乎漸行漸遠。綜合上述,散文的前路或者說散文的轉向之路,目前來說,尚未有成型的潛流出現。
生態(tài)散文能否成為散文的下一個熱點,能否在思潮呈現層面推動著散文的轉向,目前誰也難以下這么一個判斷。但在廣泛的散文作家隊伍里面,已然有一些作家展開這方面的嘗試。浙江作家陸春祥轉化古典筆記的材料進而開創(chuàng)筆記體隨筆的寫作樣式,但他也曾寫出《雜草的故事》這樣完成度極高的生態(tài)散文。一個熱愛故土、河流、草木,關注不同生命生長和墜落的作家,不可能沒有聽到“詩意棲居”的召喚,在某個生命時段,很有可能遵從內心,寫出與熱愛對象共振的作品。江西作家傅菲的書寫以南方經驗為主,在其筆下,借助以個別反映一般的藝術規(guī)律,二十世紀中國南方社會生活時序的翻轉起伏,得到全方位的呈現。他的書寫,不僅攜帶個人的體溫,體察古今時變的歷史視角,還具備了某種突出的實證特征。盡管鄉(xiāng)土經驗的處理構成了其寫作的突出部所在,但這并不影響他對多種題材的自由駕馭,生態(tài)視角和生態(tài)主題當然會包含在內。
對于江西而言,鄱陽湖濕地與候鳥以及相關的生態(tài)危機,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作為焦點盤旋在各種媒介的旋渦里。傅菲的《鳥的盟約》就觸及了當下這個地方所產生的生態(tài)變化,變化的表面是各種各樣的數據,而變化的根本則在于人的觀念的轉向。傅菲以散文的形式,即以個體性的貼近和冷靜呈現的方式書寫了兩個人物的故事,一個是本地的居民,另一個則是來自城里的志愿者,他們如何貼近飛翔的生靈,并以最大的熱情投身到生態(tài)保護的事業(yè)中去。在藝術傳達上,傅菲也屬于業(yè)已找到自我筆調的散文作家。多層次的敘述方式之下,他的去情感化的敘事策略,如老僧語的敘述腔調,鑄就了客觀冷靜的敘事風格。這一些風格特性,見之他的不同題材內容的寫作之中。當然,這種書寫他者的故事,也為生態(tài)散文的寫作方向提供了另外的角度。即處理環(huán)保志愿者和生態(tài)觀念先行者其人其事方面,關鍵在于處理方式,能否以個體的體溫進入現場,進入他者的內心,在思維縱深上越過行動和事件進入對象的心理結構之中,則成為關鍵所在。
責任編輯 韋 露
→ 劉 軍 筆名楚些,1973年生,河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河南省評協(xié)理事,《奔流》編委。出版有專著《多元敘事與中原寫作》,散文集《城與鄉(xiāng)》。曾獲第二屆杜甫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