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敏
經(jīng)過多方精心籌備,2020年10月17日,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迎來了中央美術學院造型藝術2020年度提名展“埴象——呂品昌藝術作品展”的開幕。中央美術學院造型藝術年度提名展是重量級的學術展覽,具有廣泛的社會影響力和知名度,是對被提名藝術家藝術成就的肯定和學術貢獻的回顧。
展覽如同一幅長卷,將著名藝術家呂品昌40年藝術創(chuàng)作演進道路徐徐打開,全面展示了他每個階段的代表性作品。作品跨度從上世紀80年代初的成名之作到2020年的最新探索,反映出呂品昌在不同階段對中國社會發(fā)展的思考和回應,呈現(xiàn)出蓬勃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呂品昌以陶瓷這種世界性的語言作為主要載體,不斷拓展雕塑語言的邊界,建立了雕塑材料研究的創(chuàng)作方法論,形成了極具創(chuàng)造力價值的當代中國藝術典范。
當回顧呂品昌這樣能一位夠建立體系的藝術家的作品時,會發(fā)現(xiàn)盡管創(chuàng)作生涯漫長,作品之間的關系卻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互生發(fā)的。從呂品昌1982年的泥片卷制的“阿?!毕盗虚_始,到逐步演化出1992年的“中國寫意”系列,再到1995年開啟探索宏觀視角下的意象表達的“遺跡景觀”系列,它們之間有著很強的漸進性和邏輯性。從2004年粗放、厚重的《太空計劃》,到2011年薄如蟬翼的盲文瓷片《觸摸世界》,看似非常不同的兩個系列作品,亦源于對雕塑材料本源的拓展。2016年的“捆綁的形體”系列可以看作是“阿福”系列的深化,而2017年開始的“原型與復制”系列,又可以上溯至80年代“殘缺美”的追問,不斷反思物質表象,重建精神高地。呂品昌這一代藝術家的生長正好與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的變遷相重合,可以說,1978年以來的中國社會變化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藝術家。這樣來看,呂品昌以不斷變化的藝術實踐成為中國改革開放40余年來社會演進的物證之一,既是個體才華的印記,更是時代進程的象征。從這個意義上說,呂品昌40年來的藝術創(chuàng)造軌跡可謂“萬變”。
而“萬變”不離其“宗”。文化容量越大的藝術家,越像大顆粒的鉆石,可以切割出更多的折面,每微微轉動一下角度,便散射出不同的光芒。在呂品昌看似“萬變”的藝術形式之中,凝聚著他對于中國文化藝術的赤子之心,貫穿著“由技入道”的東方哲學精神。他以陶瓷材料為基點,以雕塑形態(tài)研究為核心,以空間拓展為理念的創(chuàng)作主干上,不斷深入挖掘傳統(tǒng)技藝,建立具有世界目光的藝術觀和完整的學術系統(tǒng),影響了無數(shù)后學。如今,呂品昌正值藝術創(chuàng)造的壯年時期,不斷將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轉化為具有時代氣象的作品,藝術之樹可謂生機勃勃,枝繁葉茂,碩果累累。
探索邊界
1994年,時年32歲的呂品昌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他在北京的首次個展《呂品昌陶藝雕塑展》,相信關注雕塑和陶藝的人士都會對當時展覽轟動的場面和鮮明的作品面貌記憶猶新。展覽展出了呂品昌上世紀80年代以來珍貴的探索,海報上印制了一件泥片卷制的頭像,造型飽滿,格調優(yōu)雅,似乎并不“完整”。表面的縮釉形成晶瑩潤白的凹凸形狀,潤澤的釉下微微透出灰褐色胎質。這是人的參與、泥土和窯火共作的結果,真實記錄了一個年輕藝術家的蓬勃心境。造型和材質之美在有度的發(fā)揮中拿捏的恰到好處,注入作品的精神也完美地呈現(xiàn)出來了。這是阿福系列的首批作品之一,雖然它并不是呂品昌“阿?!毕盗凶畹湫偷臉邮?,但這件作品具有導火線和轉折點的意味,也是呂品昌觸探自我潛能的重要開端。
藝術,終將義無反顧地奔向藝術家的性格,奔向每個藝術家獨特的自我。術業(yè)有專攻,聞道有先后。在觸探自我的過程中,藝術家的表達有“早慧”,也有“晚成”。應該說,呂品昌是一位“早慧”的藝術家,一位較早就觸探到“獨特的自我”的藝術家,這當然非常難得。而呂品昌卻常說:傾聽自己的聲音需要時間,而學會表達自己則需要更多的時間。他花了很長時間來學習充分表達自己,清楚認識到:藝術是精神的物化,有高遠的藝術理想遠遠不夠,精湛的技藝同樣重要。
“阿?!毕盗惺菂纹凡剿魈沾刹牧虾偷袼苄螒B(tài)如何合一的發(fā)端,也是他錘煉技藝的起始,表達出他轉向探求中國傳統(tǒng)雕塑造型寶庫的決心?!栋⒏V摇吩诎不諏巼沾蓮S完成,那是一個用煤窯燒制瓦缸的陶瓷工廠。燒制的瓦缸形制較大,需要所用泥料具有較好的“立性”,安徽寧國的泥料中有大量的熟料,含有比較粗糙的顆粒,高溫燒制后黏土中豐富的鐵質向釉面滲透,呈現(xiàn)斑駁沉穩(wěn)的深褐色。由于泥性的不同,在塑造方法和成型方法上也和景德鎮(zhèn)有所不同。寧國缸料的立性較好,適合泥板成型,可以嘗試做較大的作品,但阿福的龐大體量仍然帶來了燒制上的一系列技術問題,陶瓷在高溫燒造中處于半熔融狀態(tài),一旦支撐不住,泥塑的人體將會斷裂塌陷。
這樣的創(chuàng)作方式需要對材料特質非常熟悉,考驗藝術家對“度”的把握,因為泥片的膨脹和收縮不是無限的。泥片向外膨脹擴張時,隨之變薄,增大了變形的機率,膨脹也有自身的限度。這種成型方式要求作者具備很好的塑造能力和對雕塑形態(tài)的成熟認識。做過一般泥塑的人都有體會,實心的泥塑可以通過泥土的加量和減量調整到適合的地步,而泥板圍合的方式不行,幾乎沒有加減的余地,必須在“胸有成竹”的前提下一步到位,確定形態(tài)在空間中的位置。
呂品昌的泥板成型技藝在反復錘煉中不斷精進,逐步走向極致,藝術家由此練出以泥板做人體的了得功夫。他以這種獨特的成型方式不但在“阿?!毕盗兄谐晒κ褂?,而且創(chuàng)作了大量精彩的人體寫生,其技術難度之高和造型品味之純正,可以說達到了高超的水準。1993年,不懈的努力結出碩果,作品《阿福之家》獲得“全國體育美術作品展”金獎,這無疑是給予年輕的呂品昌極大的鼓勵,讓他更加自信在這條邊界探索的道路是行得通的。這件作品的主題是兩個高士弈棋場景,形式則完全脫離了過往體育美術作品中的模式。在陶瓷材料運用方面遠離了景德鎮(zhèn)明清以來釉上釉下彩繪的裝飾之風和精雕細刻的方法,顯示出粗獷、大氣之美。
與此同時,呂品昌以理論化的方式將自己的實踐認知進行了完整表述,提出了關于“缺陷肌理”的美學討論,與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中國美術熱點問題相契合,呂品昌成為介入“85美術新潮”的雕塑家之一,其意義和影響在之后的30多年中不斷回響。藝術家從1992年開始一系列對古代名士的塑造被稱為“中國寫意”系列,在中國雕塑領域較早提出的“寫意”雕塑概念?!爸袊鴮懸狻毕盗信c“阿?!毕盗邢嗷ブ?,實踐與理論相互并行,從不同方面探索具象與抽象的邊界,殘缺與完美的邊界,材料語言與造型語言結合的邊界。
在此基礎上,呂品昌對材料之間結合的探索也在不斷推進之中。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這座由普利茲克獎得主磯崎新設計的建筑南側,近年來一直擺放著呂品昌的《太空計劃》作品,建筑和雕塑交相輝映、融為一體。在校園中,還有兩件尺寸較小的《太空計劃》作品則長期陳列在中央美院圖書館,十幾年來靜靜地與中央美術學院師生一起共享閱讀文化與文明的時空。
如今,兩處的《太空計劃》作品都進入了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展廳,和它的家族成員匯合,共同構建出鏗鏘有力的雕塑篇章。作為當代陶瓷媒介語言的開拓者之一,呂品昌大膽拓展了當代藝術家運用陶瓷材料的邊界。這組從2004年開始創(chuàng)作的《太空計劃》持續(xù)數(shù)年,作品恢弘、壯麗,開啟了陶瓷與金屬結合的先河,回應了中國在新世紀太空探索的標志性事件,表達出藝術家的敏銳性和社會責任感。“遺跡景觀”系列、“太空計劃”系列最終都延伸至戶外公共空間,作品突破了陶瓷材料的局限,創(chuàng)造性地將陶瓷材料引入大型化、裝置化、公共化的可能性探討,啟迪了無數(shù)后來者。
“探索邊界”對于呂品昌而言,既是對外在的材料、泥性、造型的探索,更是對內在自我潛力、個人修養(yǎng)、耐心、謙遜之心的探索。二者相互推動,共同構建出呂品昌藝術生涯不斷探索新辦法、嘗試新方式、跨界新領域的一條主線。
教書育人
1995年,呂品昌正式調入中央美術學院,開始了全新的教學與創(chuàng)作歷程。彼時的中國經(jīng)過將近20年的改革開放,觀念和思想都在不斷更新,迎來經(jīng)濟繁榮、社會大發(fā)展的跨越性轉變。即將迎來站在世界舞臺中心地位的時刻。在這樣的社會大潮推動下,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都必然進行更加深入的改革和調整。中央美術學院作為中國最高藝術學府之一,教育緊跟時代需要,雕塑學科即將迎來教學改革的大幕。
同一年,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成立中國第一個陶瓷材料工作室,時年33歲的呂品昌出任工作室負責人。這是中央美院雕塑系成立的第一個材料工作室,也是整個中國的美術學院教學系統(tǒng)中較早設立的材料工作室。彼時的中央美術學院已經(jīng)從王府井校區(qū)搬入望京的“二廠”過渡校區(qū),教學建構也進入了新的時期。和其他藝術領域一樣,雕塑界發(fā)生的材料研究、觀念變革和形式探索也是深刻和豐富的。中央美院的“二廠時期”教學硬件并不理想,暫居望京臨時的校區(qū),藝術市場也沒有興起,但這一階段是具有非凡活力的時期,是學術萌芽不斷迸發(fā)的時期。如今雕塑界的重要學術成果很多都源自九十年代的醞釀期??梢哉f那是一個更為純粹的時期,一個播撒火種的時期,一個面向未來的時期。
呂品昌對于陶瓷材料工作室的發(fā)展具有完整的學術構想。它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從一開始就不是孤立的,它是雕塑系建構更為合理的教學結構中的一環(huán),與雕塑系其他方面的教學始終交融在一起。他將中央美院雕塑系堅實的造型傳統(tǒng)和博大的中國陶瓷文化相融合,從更大的藝術格局去看待中國藝術的未來趨勢,建造一條非常寬廣的學術之路。
1995年,呂品昌的“遺跡景觀”系列誕生。這是繼“阿?!毕盗兄笮碌乃囆g思考與技術表達。與“阿?!毕盗酗枬M、圓潤的體積造型相比,“遺跡景觀”系列是非常硬朗、深邃的,是抽象雕塑語言的探索。呂品昌將對考察大同云岡石窟、麥積山石窟的深刻的視覺印象表達出來。他沒有刻畫石窟中的彩塑,他把承載石窟的山體看作一個整體,山與石窟既是上天與人文共作的作品,也建立了自我設定的文化符號表達。在技藝層面,呂品昌從漢代明器中的大型建筑陶塑中吸取營養(yǎng),拓展泥板制作器物的技藝。
1997年,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文樓金屬工作室”成立。2001年,又相繼建立石雕工作室、木雕工作室、金屬鑄造工作室、構造工作室等現(xiàn)代材料工作室。至此,包括陶瓷工作室在內的六個現(xiàn)代材料工作室形成了相互配合、相互促動的良好態(tài)勢,建構出較為完善的雕塑材料教學框架。這個材料教學系統(tǒng)和中央美術學院原有的寫實傳統(tǒng)研究、抽象形態(tài)研究、當代觀念研究、當代公共藝術研究等數(shù)個學術方向相互配合、相互啟迪、環(huán)環(huán)相扣,從而形成了較為完善、合理的學術架構和教學資源配置。之后,幾乎全國各美術學院雕塑系也都大體借鑒了中央美院的模式進行了教學改革。
其間艱辛不易,也成果卓著。呂品昌在2011年出版的《陶瓷·雕塑》專著中曾經(jīng)詳細介紹過陶瓷材料工作室的相關情況。可以說,呂品昌是雕塑材料學科的奠基人之一,使中央美院的雕塑教學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以更廣闊的眼界和藝術創(chuàng)造力來對待這一古老而現(xiàn)代的材料。工作室的教學圍繞如何錘煉造型語言、掌握陶瓷技藝、喚醒每位年輕藝術家獨一無二的藝術心靈而展開:幾乎每年都要聘請國際一流的藝術家開辦課程;不間斷地舉辦各種形式的學術展覽和講座,為學生們搭建展示平臺。
呂品昌是有使命感的藝術家,不僅僅是個人才華綻放的使命感,而且是對藝術教育事業(yè)的使命感。呂品昌經(jīng)常強調“教學相長”,在與青年學子的交流中,不斷激活藝術思想。他倡導因材施教、不拘一格,強調中央美院陶瓷材料方向的藝術教育理念不是“趨同”,而是“趨異”。希望每位藝術家能夠打開自己的一扇“窗”,能夠看到自己的內心,找到自己最適合的語言方式。至今,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材料與觀念研究方向已培養(yǎng)了近百名碩士、博士研究生,有很多已經(jīng)在藝術界展露才華,未來可期。
完善自我
在40年的藝術歷程中,呂品昌以致力于形式意趣的民族化為目標,不斷純化藝術語言,完善自我。他受《道德經(jīng)》中“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的思想影響至深。呂品昌經(jīng)常強調,唯有超越,才是真正的繼承。繼承傳統(tǒng)不是表面模仿,更不是簡單學習樣式,而是領會“探求創(chuàng)造力表達”的精髓,才能不斷超越過往的傳統(tǒng),形成新的精神傳遞。陶瓷,作為一種世界性的語言,世界范圍的文明史中都有陶瓷文化的痕跡。如何將這一具有深厚文化含量的媒介推向更寬廣未來,是呂品昌的藝術理想。
呂品昌也密切關注著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藝術的魅力就在于我們可以透過作品可以看到創(chuàng)造它的藝術家,藝術家的思想、性格、價值觀在物化的藝術作品中一一顯現(xiàn),能夠看到藝術家生活的時代變遷。2012年《鑒寶者》的創(chuàng)作于呂品昌對于快速發(fā)展的社會的一些憂慮。藝術可以和哲學、文學、科學并行、相對獨立地表達和闡釋這個世界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這也許是一個更加需要藝術的時代。呂品昌曾談及,進入現(xiàn)代社會以來,幾乎所有人遭遇到同樣的困境,整個世界充滿太多批量化、模式化的生產(chǎn),人們居住在幾乎一樣的樓房中,定時收看一樣的電視節(jié)目,穿著雷同的服裝,甚至連人的培養(yǎng)模式都愈發(fā)趨同。人們懷疑巨型的時代機器將走向哪里,它已經(jīng)和我們所向往的“自在自由”的世界背道而馳、漸行漸遠。高速運行的喧囂社會更加需要人們不斷平靜下來,如同凝視歷史遺跡一樣寧靜地注視內心。
在呂品昌看來,藝術也許能夠幫助人們觀看自然、審視內心、回望歷史、面向未來。這個時代更加需要藝術來不斷激發(fā)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需要藝術來保護我們美好的好奇心,需要藝術來以不同角度、各種方式來探究、反思這個初被認知的世界。在呂品昌看來,所謂雕塑,即是造物,物從何來,從自然中來。人類用泥土進行最本真的塑造,人們從山上采出石料,將石料打成粉末,再摻入水成為可塑的泥土,塑造之后當泥土中的水蒸發(fā)后,再施以釉料用火進行燒制,釉料也是不同成分的礦物質金屬,就這樣,金、木、水、火、土共同創(chuàng)造出天人合一的陶瓷,這是人與自然對談的一種方式,充滿哲學意味。這種樸素的創(chuàng)造方式在中國幾千年的陶瓷燒造歷史中呈現(xiàn)出極為豐富的狀態(tài),不但作為中國傳統(tǒng)雕塑最廣泛運用的材料,也在與實用有關的器物造型中產(chǎn)生獨立的美學標準。在呂品昌的藝術中,隱含了中國人獨特的宇宙觀、藝術觀,對物質和精神的理解。這些文化積淀,都有可能成為雕塑家表達當代感受的珍貴資源。
藝術之路,有所突破都艱辛不易,小則成全藝術愿望、人生追求,大則引領社會價值、倡導時代理想。呂品昌性格耿直、明快硬朗,豪放中不失細膩,他為人熱情、做事專注,具有鮮活的生命力和好奇心。呂品昌是要通過藝術之路不斷完善自己——培養(yǎng)獨自觀察世界的能力,鞏固耐心研讀歷史的本領,得出一個自我思考的結論,找到一條不斷獲得創(chuàng)造力的途徑。在呂品昌看來,藝術創(chuàng)作本身是一條孤獨而漫長的小路——然而他堅信:歷史不斷證明,文化與文明的大道都是由富有創(chuàng)造力價值的個體所匯聚,是由這樣一條條“堅定而獨立”的道路構建而成。
縱觀呂品昌40余年的藝術實踐,是謙遜地面對傳統(tǒng)、真實地面對自我的歷程;是腳踏實地地面對當代中國的文化問題、不斷完善自我的歷程。本次大展既是呂品昌藝術創(chuàng)作的階段性總結,也是他對不同文化命題思考的階段性回顧。呂品昌將藝術創(chuàng)造看作與外界對話的方式,為此他不斷突破陶瓷技術上的諸多桎梏,引入材料美學新觀念。他將藝術創(chuàng)造看作中國文化與世界對話的通道,為此不斷調動各種藝術手段來呼應美妙的大千世界。因此我們才看到展覽中有材料探索的作品,有觀念性很強的裝置,有對于造型語言的持續(xù)研究,也有科技藝術VR場景的跨界嘗試,其形式看似“萬變”,而“萬變不離其宗”,這個“宗”,就是隱在呂品昌作品中的核心價值和藝術理想,它仍然是傳統(tǒng)精神的,是民族魂魄的,是獨居匠心的;它仍然是極力探求未知世界的,是生發(fā)在當代中國土壤中的,是一往無前奔向光明的。
生命之河浩浩蕩蕩,感慨萬千;藝術之路百轉千回,不卑不亢;創(chuàng)作生涯一幕一幕,酣暢淋漓。如今,呂品昌肩負著更多的歷史使命,展開新的歷程。愿呂品昌先生在寒來暑往中,于千帆盡過處,追尋藝術之光,完成人生理想,歸來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