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 [外三首]

徐玉娟

我照鏡子的次數(shù)

越來越少。頭頂上冒出的白發(fā)

越來越多，皺紋仿佛神秘的地質(zhì)層

在縱深處探尋。

鏡子如此無力

它無法隱藏

我的快樂或憂傷。也不會將我

中年的痕跡，抹去一點點。

在我與時光的對壘中

一面鏡子

時刻想讓我們和解。

一把生銹的鎖

我像一把生銹的鎖

再多的陽光和春風

也打不開，那些記憶的片段

像美酒，也像毒藥

心空上，時有蝴蝶紛飛

時有暮色蒼茫。

君子蘭，水仙百合，康乃馨

我侍弄這些花草時，美好的時光

不停地擦拭著生銹的鎖孔。

那些憂郁

那些焦慮，像鎖上的鐵銹

紛紛落下。

獨對蒼茫

一望無際的草原

一望無際的天空

它們在練習賽跑

它們跑得夠遠

它們似乎早已碰頭

它們又似乎永不相聚

一只大鷹，用翅膀為它們

丈量距離。

云朵和羊群

經(jīng)常摸錯家門

我守在原地

為它們看護故鄉(xiāng)

又有春光返回人間

我確信，眾多的鳥類

是天才的音樂家。它們一邊歌唱

一邊搬弄春光

從一棵樹搬到另一棵樹

從一片林子搬到另一片林子

從遼闊的天空搬到寬廣的大地

有些春光落在高處，有些春光落在低處

有時落在拾荒老人的身上

他正在垃圾箱旁

替一只受傷的燕子包扎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