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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論宋代的土地政策
      ——對“不抑兼并”政策的含義重新解釋

      2020-04-01 11:32:08
      石家莊學院學報 2020年1期
      關(guān)鍵詞:土地

      姜 密

      (河北師范大學法政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北石家莊 050024)

      史學界對宋代“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爭論至今,其焦點大致如下①唐兆梅《析北宋的“不抑兼并”》,載《中國史研究》1988年第1期;劉復生《從土地制度的變化看宋代社會》,載《西華大學學報(哲社版)》2004年第1期;蔡紹榮《也析北宋的“不抑兼并”——兼與唐兆梅先生商榷》,載《學術(shù)月刊》1993年第12期;鄭輝《宋朝“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載《中國市場》2010年第24期;張其凡《宋初經(jīng)濟政策芻議》,載《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1989年第4期;馬興東《宋代“不立田制”問題試析》,載《史學月刊》1990年第6期;薛政超《也談宋代的“田制不立”與“不抑兼并”——與〈宋代“田制不立”、“不抑兼并”說駁議〉一文商榷》,載《中國農(nóng)史》2009年第2期;徐明明《宋代土地政策研究》,載《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35卷第8期;熊燕軍《從公平優(yōu)先到效率優(yōu)先:“不抑兼并”與唐宋變革》,載《學術(shù)探索》2006年第6期;漆俠《宋代經(jīng)濟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葛金芳《試論“不抑兼并”——北宋土地政策研究之二》,載《武漢師范學院學報(哲社版)》1984年第2期;楊際平《宋代“田制不立”、“不抑兼并”說駁議》,載《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2006年第2期;楊際平《唐宋土地制度的承繼與變化》,載《文史哲》2005年第1期;楊際平《〈宋代“田制不立”、“不抑兼并”說〉再商榷——兼答薛政超同志》,載《中國農(nóng)史》2010年第2期;游彪《宋代“禁寺、觀毋市田”新解》,載《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2002年第4期;耿元驪《宋代“田制不立”新探》,載《求是學刊》2009年第36卷第4期;耿元驪《唐宋土地制度與政策演變論綱》,載《東北師大學報(哲社版)》2009年第5期;周寶珠、陳振主編《簡明宋史》,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郭麗冰《宋代的土地政策及其影響》,載《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31卷第5期;柴榮《透視宋代的土地兼并問題》,載《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社版)》2003年24卷第1期;王輝《北宋“不抑兼并”“田制不立”政策新論》,載《江西社會科學》2010年第7期;林文勛、谷更有《唐宋鄉(xiāng)村社會力量與基層控制》,云南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其一,大部分學者認為宋代實行了“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其二,認為宋代沒有實行“不抑兼并”政策。楊際平先生文中列舉大量史實說明宋代采取了很多“抑兼并”的措施;游彪先生也通過對寺、觀買田行為的考察認為兩宋始終貫徹了抑制兼并的政策。其三,對“不抑兼并”政策的評價,有否定,也有肯定。持否定態(tài)度者,柴榮認為,“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是宋代土地兼并興盛的根本原因”,徐明明、郭麗冰認為,它加劇了土地兼并、貧富分化和社會的動蕩。蔡紹榮認為“不抑兼并”“并不是一項順應歷史潮流的進步政策,而只是趙宋王朝放縱兼并,犧牲農(nóng)民以討好大地主階層的反動政策;它不僅沒有起到‘調(diào)節(jié)土地占有的社會矛盾與適應上層建筑為經(jīng)濟基礎(chǔ)服務的積極作用’,相反,還嚴重地損害了田制變革所帶來的獨立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空前活躍的勢頭,是對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反動”。持肯定態(tài)度者,張其凡認為,“有利于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因此不應苛責之”,王輝認為它促進封建契約租佃關(guān)系的發(fā)展,鄭輝認為“這一土地政策對農(nóng)業(yè)乃至整個社會經(jīng)濟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林文勛、谷更有認為“如果站在產(chǎn)權(quán)制度發(fā)展變化的角度來看,‘不抑兼并’無疑適應了當時土地所有制關(guān)系的變革,具有重要的進步意義,值得充分肯定”。當然也有學者對“不抑兼并”持中肯的態(tài)度,劉復生認為它“造成了貧富分化,社會的不穩(wěn)定,但也使勞動者有更多的自由,促進契約租佃制的發(fā)展”。

      目前為止,在對宋代“不抑兼并”問題的討論中,多數(shù)學者認為宋代沒有了以前那種分配土地的“田制”,而是奉行“不抑兼并”政策,加劇了土地兼并。本文雖也贊成這一認識,但是更想強調(diào)的是宋代實行“不抑兼并”政策并不意味著可以任意兼并土地,兼并是以不影響賦役征收為前提。

      在學者的研究中,反對宋代“不抑兼并”說的代表有楊際平先生和游彪先生,楊先生認為宋代“抑制兼并”的思想是主流思想,并列舉了諸多抑制兼并的具體措施;[1]游先生通過對“禁寺、觀毋市田”法令的分析,認為“在影響到國家賦役征收的情況下,抑或危及封建統(tǒng)治時,宋朝還是采取種種措施以抑制兼并勢力的”[2]?!安灰旨娌ⅰ弊鳛樗未恋卣叩拇蠓较颍⒉皇钦f對兼并行為聽之任之,一旦兼并行為影響了國家的賦役征納,政府絕不會等閑視之。正像游先生所說:“如果允許寺院自由買賣土地,勢必嚴重影響政府的賦稅收入,加重普通百姓的賦役負擔,從而加劇政府與百姓之間的矛盾,危及封建統(tǒng)治。”[2]因此宋代明令禁止寺觀買民田。事實正是如此?!短焓チ睢分幸?guī)定:“諸官人、百姓,并不得將田宅舍施及賣易與寺觀。違者,錢物及田宅并沒官?!睘槭裁础安坏脤⑻镎崾┘百u易與寺觀”呢?《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227“熙寧四年十月壬子”的記載或許讓我們明了:“凡坊郭戶及未成丁、單丁、女戶、寺觀、品官之家有產(chǎn)業(yè)物力者,舊無役,今當使出錢以助募人應役……若官戶、女戶、寺觀、未成丁減半,募三等以上稅戶代役?!盵3]卷227寺院和品官之家一樣以往屬于特殊免役人群,實行“免役法”后也不過“減半”征納,難怪人們愿將田產(chǎn)隱寄于寺觀,也就不難理解政府禁止諸人將田宅“舍施及賣易與寺觀”“禁止寺觀毋市田”的相關(guān)規(guī)定了。源于賦役有所失、國家無所益之故。

      不僅對寺觀田產(chǎn)有類似規(guī)定,宋代政府對其他兼并行為多持同樣的態(tài)度。縱觀兩宋無不貫穿這一主旨:“不抑兼并”政策實施的前提是不影響國家的賦役征納。

      一、因影響賦役而“限田”

      宋代“不抑兼并”政策,滿足了“有力之人”占有土地的欲望,畢竟“廣置良田”是中國人的一貫理想。在宋代“富者有貲可以買田,貴者有力可以占田”[4]43,因之成就了兩大“兼并”主力,一個是富者,一個是貴者。二者同屬于大地主,“大地主階層是由官戶、形勢戶(或者說某些‘吏戶’)以及占田400畝以上的一等戶至無比戶組成的。另外,大商人、高利貸者轉(zhuǎn)化而來的大地主和占田400畝以上的寺院,也屬于大地主階層。這個階層,占總?cè)丝诓贿^千分之三、四到千分之五、六,但占有的土地則是墾田面積的百分之四五十”[5]566。政府“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首先使這些人占有大量的土地。

      大地主中的官戶在宋代屬于特權(quán)階層,享有諸多特權(quán),他們按官品獲得國家分配的土地卻不承擔徭役。他們更容易獲得土地,且又通過受賞或侵占等形式獲得額外土地。占有土地卻以各種形式不納賦稅、不服徭役。他們占田越多國家失去的也越多。因此,宋代多次針對這部分人實行“限田法”。

      至于限田的具體情況另文專門探討,此不贅述。本節(jié)重在說明“限田”的原因及對限外占田的處置。為方便起見,將兩宋時期的“限田法”分成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在宋初到仁宗乾元即位之初。由于豪強侵占大量田土,“天下田疇半為形勢所占”①“自開國以來,天下承平六十余載,然而民間無蓄積,倉廩未陳腐。稍或饑歉,立致流移。蓋差役賦斂之未均,形勢豪強所侵擾也?!T般惡悻,影占門戶,田土稍多,便作佃戶名目。若不禁止,則天下田疇半為形勢所占。”參見徐松輯《宋會要輯稿》食貨一之一九,中華書局1957年版。,致使賦役不均;再加上詭名寄產(chǎn)情況嚴重,大量田地隱匿于形勢之家“以避徭役”,導致“差役賦斂之未均”,是這次“限田”的主要原因。②“命官、形勢占田無限,皆得復役,衙前將吏得免里正、戶長;而應役之戶,困于繁數(shù),偽為券售田于形勢之家,假佃戶之名,以避徭役?!眳⒁娒撁摰取端问贰肪?77《食貨志上五·役法上》,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 296頁。至于限田的數(shù)量,《宋史》卷173《食貨志·農(nóng)田》記曰:“公卿以下毋過三十頃,牙前將吏應復役者毋過十五頃,止一州之內(nèi),過是者論如違制律,以田賞告者?!睂@次限田,張景賢先生認為其目的在于“均徭役”而不在于“均田稅”。[6]其實二者并不矛盾,如果形勢戶不占有大量土地的話,這些土地可能為他人占有并納賦稅,限制占田數(shù)量本身形同于均賦稅。亦即《宋會要輯稿》所言“差役賦斂之未均”。早在仁宗“限田”之前的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真宗就曾說過:“今天下豪富之家田多租少,貧弱之家地薄賦重,須漸次改定?!崩^而仁宗即位后“始詔三司定奪臣僚莊田頃畝之數(shù),以抑兼并”[7]864,很明顯是因為賦稅不均才有了仁宗“限田法”。

      這次限田僅就品官占田數(shù)量作了規(guī)定,對占田過限如何處置未予明確,只說:“過是者論如違制律,以田賞告者”[8]4163,“形勢敢挾他戶田者聽人告,予所挾田三之一”[8]4296,鼓勵人們告發(fā)。后來,“任事者終以限田不便,未幾即廢”[,8]4163。第一次“限田”以失敗而告終,說明觸及特權(quán)階層利益的改革阻力重重,同時也影射出最高統(tǒng)治階層對官戶征收賦役和“不抑兼并”二者之間的掣肘之勢。

      第二階段是在北宋末南宋初直到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北宋末徽宗政和年間,邊防戰(zhàn)事增多,財政異常危機。這一時期,為增加收入,政府不僅出售官田,也掠買民田。大地主借機兼并土地,從而掀起第一次土地兼并高潮。而品官是占田大軍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占田不乏百頃、千頃者,①“比部員外郎鄭平占籍真定,有田七百余頃?!眳⒁娒撁摰取端问贰肪?02《呂景初傳》,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022頁?!敖窆浯蟪贾继?,或千頃而不知止?!眳⒁婈愃从帷抖脊偌肪?《策·厚生一》,《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096冊第416頁,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所以政府與其“限田”,不如承認其占田,只要“其格外數(shù)悉同編戶”即可?!端螘嫺濉肥池浟惠d:“政和令格:品官之家,鄉(xiāng)村田產(chǎn)得免差科,一品一百頃,二品九十頃,下至八品二十頃,九品十頃,其格外數(shù)悉同編戶。”此后于紹興十七年(1147年)、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重申“政和令格”,直到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對品官占田規(guī)定都沒有太大變化,都在強調(diào)“格外數(shù)悉同編戶”,要求其照章納稅、交錢募役。意在解決品官之家“廣占隴畝”,卻不納稅之弊。②高宗紹興元年十二月十四日權(quán)戶部侍郎柳約言:“授田有限,著于令甲,比來有司漫不功省,占仕籍者統(tǒng)名官戶,凡有科敷,例各減免,悉與編戶不同。由是權(quán)幸相高,廣占隴畝,無復舊制。愿推明祖宗限田之制,咤時救弊,重行裁定?!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之1,中華書局1957年版。他們享受著田多“科敷”少的特權(quán),差役往往落在“物力低小貧下之民”的身上,“官戶田多,差役并免,其所差役,無非物力低小貧下之民”,因此建議“應品官之家各據(jù)合得頃畝之數(shù),許與減免數(shù)外,悉與編戶一同科敷”。讓這些人于“限田”數(shù)外,“與編戶一同科敷”,也就是說并不限制他們占田,只要求其限外占田和編戶一樣“科敷”即可,用這種辦法試圖“以抑豪勢無厭之欲”,具體做法是:“應品官之家所置田產(chǎn),依條格合得頃畝已過數(shù)者,免追改,將格外之數(shù)袞同編戶,募人充役?!盵9]食貨6之1

      這一時期的“限田”與第一階段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僅限內(nèi)田數(shù)增加了,而且對限外占田并不追究,也就是說,只要將限外占田部分折錢交納募役錢,并不嚴格限制占田。這大概是對一些臣僚反對“限田”的妥協(xié)吧。

      另外需要說明的是,“格外數(shù)悉同編戶”的規(guī)定中并不清楚要其在哪些方面“悉同編戶”。我們再從紹興十七年(1147年)臣僚上書中窺其一二:“今若自一品至九品皆得如數(shù)占田,則是官吏更無科配,所有軍須,悉歸編戶,豈不重困民力哉!望詔大臣,重功審訂,凡是官戶,除依條免差役外,所有其它科配,并權(quán)同編戶一例均敷,庶幾上下均平,民受實惠。”官戶至少在“軍須”的“科配”方面,與“編戶”是不一樣的。所以,為逃避“科配”,有些人想辦法成為“假官戶”以享其特權(quán),“今日官戶不可勝計,而又富商、大農(nóng)之家,多以金帛竄名軍中,僥幸補官。及假名冒戶、規(guī)免科須者,比比皆是”,于是紹興十七年在戰(zhàn)事緊張的情況下,官府才下令“應官戶除依條免差役外,所有其它科配,不以限田多少,并同編戶一例均敷科配”。[9]食貨6之1言外之意,不論限田多少,取消官戶的某些“科配”特權(quán)。

      “限田法”中關(guān)于“子娉”占田雖作了規(guī)定,但是比較籠統(tǒng),到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才逐步明確“用父祖生前曾任官若贈官立戶名者,各減見存官品格之半”,乾道四年(1168年)又重申這一規(guī)定,③“(一品官)子娉用父祖生前曾任官,或增官立戶,減半計,置田五十頃?!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之6,中華書局1957年版。然而“減半”根本滿足不了官戶的占田欲望,“限外科敷”就更難以實現(xiàn)了。他們用各種辦法規(guī)避賦役,或“詭名寄產(chǎn)”,或析戶分產(chǎn),“其所置田畝委是太多”。④“承蔭子娉許置田畝數(shù)目,雖比父祖生前品格減半,若析戶數(shù)眾,其所置田畝委是太多?!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之6,中華書局,1957年版。所以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特別規(guī)定:不論析分多少戶,其占田總數(shù)不能超過“元格減半”之數(shù)。⑤“若子娉分析,不以戶數(shù)多寡,欲共計不許過元格減半五十頃之數(shù)?!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之6,中華書局1957年版。可謂是大大減少了多“子娉”戶的占田數(shù)量??纱隧椧?guī)定依然不能制止其兼并的腳步,也不能解決政府面臨的差役之弊,乾道六年(1170年)九月二十一日中書門下省言:“差役之弊,大抵田畝皆歸官戶,雖申嚴限田之法,而所立官品有崇卑,所限田畝亦有多寡。品官田多,往往假名寄產(chǎn),卒逃出限之數(shù)。”就連孝宗也說“(官戶)頃畝太寬,自然差不到?!盵9]食貨6之7可見,品官之家占田無數(shù),卻不納稅服役,成了宋代為政之患。

      第三階段是孝宗乾道八年(1172年)至寧宗慶元四年(1198年)。宋代政府在這一階段不斷減少品官占田數(shù)量,來解決“官戶頃畝數(shù)多,編民差役頻并”的問題,乾道八年(1172年)將品官占田數(shù)減少一半,一品官從100頃減到50頃;淳熙七年(1180年)又減三分,一品官從50頃減到35頃;慶元四年(1198年)恢復乾道八年的數(shù)目50頃,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慶元條法事類》卷48規(guī)定:“品官之家鄉(xiāng)村田產(chǎn)免差科,一品五十頃,二品四十五頃,三品四十頃,四品三十五頃,五品三十頃,六品二十五頃,七品二十頃,八品十頃,九品五頃”,并且明確說明,“官戶除依格合得頃畝免差科外,其他科配不以限田多少并同編戶一例均敷”,“諸品官之家鄉(xiāng)村田產(chǎn)免差科,其格外數(shù),并同編戶”。

      上述三個階段顯示,自始至終,“限田法”表面上看是在限制品官占田數(shù)量,實際重在解決“賦役”問題,一次次強調(diào)“格外數(shù)悉同編戶”,而不是將其格外占田沒官,甚至直言“不以限田多少”,非常清楚地表達了統(tǒng)治者“不抑兼并”之思想,只要求品官及其子娉享受著國家惠恩的同時,適當納稅募役,僅此而已。這樣的“限田法”再加上南宋末各種“實封投狀”的拍賣遂將宋代土地兼并推向高峰,到淳祐六年(1246年)“豪強兼并之患,至今日而極”[8]4179。

      理宗時的孫夢觀曾對宋代“限田”有過一些評價,其中指出“限田”不但不能限制官員占田,反而使“富者所以日益富,而貧者所以日益貧”,他直指“限外充役”不過是政府欲蓋彌彰,無異于“縱其兼并”,并闡明真正的“限田”是以法限制占田總數(shù)。①“朝廷固嘗隨品官以定傾畝之限,出于所限者,仍同編戶充役。今固未嘗導而問之。嗚呼!此富者所以日益富,而貧者所以日益貧也!為今之計,莫若申明國朝成法,應有官之家所置田產(chǎn)不許過于所限之數(shù),廉者欲足此數(shù)固莫能及,貧者既得此數(shù)夫又何求?正不必立為限外充役之說,以縱其兼并之欲也。”參見孫夢觀《雪窗集》卷2《故事·董仲舒乞限民名田》,《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 181冊第97-98頁,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應該說他的評價切中時弊,從側(cè)面說明政府“限田法”的本質(zhì)其實不是限制占田,更不是在“抑制兼并”。

      由上可知,宋代“不抑兼并”政策為官戶占田提供可乘之機,從北宋到南宋愈發(fā)不可收拾,政府卻一直沒有改變“不抑兼并”政策的大方向,而是在用法制手段處理各種“兼并之弊”(包括賦役之弊)。不管這種法制手段是否合適或見效,我們都能從兩宋一次次的“限田法”中,隱約可見政府處置土地問題的策略:不再關(guān)注土地產(chǎn)權(quán)歸屬問題,只求賦役不缺。這一點同樣體現(xiàn)在歷次“括田”舉措中。

      二、為均定賦役而“括田”

      與“限田”同時并存的就是括田(或稱檢田),即核查田土和賦役實況。宋代政府反復“括田”,而且必須“括田”,大概出于幾種情況:

      一是“詭名挾佃”和“詭名挾戶”等逃避賦役現(xiàn)象嚴重。宋代以資產(chǎn)多少劃分戶等,以戶等高低作為征納標準,可是官戶、形勢戶享有免役特權(quán),下等戶資產(chǎn)少自然征納也少,大部分負擔實際上落在了中上等戶身上。他們因為負擔過重,往往用“詭名挾佃”或“詭名挾戶”的辦法來規(guī)避賦役。

      所謂“詭名挾佃”是將田產(chǎn)以佃戶名義“詭名”于具有免役特權(quán)的官戶或形勢戶。《宋史》卷173《食貨志上五》記載:“命官、形勢占田無限,皆得復役,衙前將吏得免,里正、戶長而應役之戶,困于繁數(shù),偽為券售田于形勢之家,假佃戶之名,以避徭役。”這里提到里正、戶長“詭名挾佃”于形勢之家。只要人戶稍有田產(chǎn),或典賣與形勢之家、或以佃戶的名義“詭名”與形勢之家,②“典賣與形勢之家,以避徭役”,“更有諸般惡幸,影占門戶,田土稍多,便作佃戶名目”。參見徐松輯《宋會要輯稿》食貨1之20,中華書局1957年版。其實“陰為民戶影占田產(chǎn),規(guī)避稅役,習以成風,略無忌憚”[9]食貨10之13。還有的形勢戶以“詭名挾佃”的方式冒占官田(荒田),③“荒地以見佃為主,勿究冒佃之因……詭名挾佃,皆合并改正?!眳⒁娎顮c《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237,“神宗熙寧五年(1072年)八月”條,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5 783頁。“若不禁止,則天下田疇半為形勢所占”④紹興十五年(1145年)二月十日王鈇言:“比來有力之家,規(guī)避差役科率,多將田產(chǎn)分作詭名挾戶。至有一家不下析為三、二十戶者?!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之42,中華書局1957年版。。無論是“詭名挾佃”還是“詭名寄產(chǎn)”都勢必嚴重影響到政府的賦役征納,為此立法明令禁止“詭名”行為,處罰“詭名”者和“受寄”者?!肚迕骷肪砦濉稇艋殚T·爭業(yè)下·受人隱寄財產(chǎn)自輒出賣》記載的就是一件因為“隱寄田產(chǎn)”發(fā)生的訴訟案:“……推原其故,皆是鄉(xiāng)下奸民逃避賦役,作一偽而費百辭,故為此之紛紛也。呂五千所供,已明言乃父因鄉(xiāng)司差役,將產(chǎn)作江山縣重親詹德興立戶,即此見其本情矣。在法:諸詐匿減免等第或科配者,以違制論。注謂以財產(chǎn)隱寄,或假借戶名,及立詭名挾戶之類。如呂千五所為,正謂之隱寄,假借,既立產(chǎn)簿,作外縣戶,卻又兜收詹德興典契在手。賦役及己,則有產(chǎn)簿之可推,戶名借人,又有典契之可據(jù),其欺公罔私,罪莫大焉?!藚吻逯夭豢蓮蜆I(yè)也。詹德興元系呂千五之的親,故受其寄,及親誼一傷,則視他人之物為己有,不能經(jīng)官陳首,而遽自賣之。在法:即知情受寄,詐匿財產(chǎn)者,杖一百。詹德興受呂千五戶之寄產(chǎn),自應科罪,官司既知其偽,而遂以與之,是誨盜也,此詹德興之必不可以得業(yè)。西安稅賦陷失,科配不行,邑號難為者,皆因鄉(xiāng)民變寄田產(chǎn)所致?!瓋杉姨搨纹醪?,并與毀抹附案。詹德興賣過錢,追充本縣及丞廳起造,牒縣丞拘監(jiān)?!痹趯嶋H生活中像“呂千五”這樣的“詭名”者和詹德興這樣的“受寄者”當不在少數(shù),遇到此種情況,雙方皆不得業(yè),田產(chǎn)沒官。

      所謂“詭名挾戶”,即有資產(chǎn)者為了降低戶等,由一戶析分多戶,同樣是為了逃避賦役?!坝幸患也幌挛鰹槿⒍畱粽摺雹佟爸劣幸粦粑鰹樗奈迨?,中產(chǎn)下農(nóng)實受其弊?!眳⒁姉钊f里《誠齋集》卷125《朝議大夫直徽猷閣江東運判徐公(徐朗)墓志銘》,《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 161冊,第621頁,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有一戶析為四五十戶者”②孝宗乾道九年(1173年)七月四日臣僚言:“大姓猾民避免賦役,與人吏鄉(xiāng)司通同作弊,將一家之產(chǎn)析為詭名女戶五、七十戶?!眳⒁娦焖奢嫛端螘嫺濉肥池?5之101,中華書局1957年版。,甚至一戶析為五、七十戶者③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246,“熙寧六年(1073年)八月”條,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5 990頁。,在南宋似乎已成“風俗,”“兩浙州縣民,多以田產(chǎn)詭立戶名”[3]5990,“今之風俗有相尚立詭名挾戶者,每一正戶率有十余小戶,積習既久,不以為怪”[10]648。之所以紛紛“詭名”,時人林季仲《竹軒雜著》卷3《論役法伏》中道出緣由:“征求之頻,追呼之擾,以身則鞭箠而無全膚,以家則破蕩而無余產(chǎn),思所以脫此而不可得?!辈钜廴绱丝膳?,奔走避役,情非得已?!皶r則有老母在堂抑令出嫁者,兄弟服闕不敢同居者,指己生之子為他人之子者,寄本戶之產(chǎn)為他戶之產(chǎn)者。或盡室逃移,或全戶典賣,或強逼子弟出為僧道,或毀傷肢體規(guī)為廢疾。習俗至此,何止可為慟哭而已哉!”[11]336

      無論是將田產(chǎn)影避于形勢戶的“詭名挾佃”,還是通過“析戶分產(chǎn)”來減低戶等的“詭名挾戶”,不僅有傷風俗,對統(tǒng)治者來說,更重要的是影響了正常的賦役征收,所以,核實田產(chǎn)、均平賦役,成了統(tǒng)治者的為政之要,“凡詭名挾戶,進丁退老,分煙析生……必以時覆實,所以革欺弊也”[12]2208。

      二是貧富占田不均、賦役不均,產(chǎn)稅失衡?!安灰旨娌ⅰ闭咭l(fā)土地兼并,使土地占有極不均衡。作為統(tǒng)治者來說,他們或許可以接受“兼并”,卻不能接受賦役、貧富的嚴重失衡,因為這不僅會造成社會動蕩,甚至危及其統(tǒng)治安危?!案徽呖缰葺W縣,所占者莫非膏腴,而賦調(diào)反輕,貧者所存無幾,又且瘠薄,而賦調(diào)反重?!盵9]食貨70之116“黠姓大家,質(zhì)劑為奸。占田絫百,賦無一二。貧者以苦瘠之畝,荷數(shù)倍之輸。歲既不給,卒以貿(mào)易假名,稱報逃徙。故天下逃徙之田,不稱其賦者多矣?!盵13]417嚴重的“賦役不均”不可避免地加重貧富分化和社會矛盾,統(tǒng)治者也深知“今州縣城廓之內(nèi),則兼并之家侵削貧民,田畝之間,則豪滑之吏隱漏租賦,虛上逃帳,此甚弊事”[3]746。尤其是又出現(xiàn)“富民買田而不收稅額,謂之有產(chǎn)無稅;貧民賣田而不推稅,謂之產(chǎn)去稅存”[14]390的產(chǎn)稅失衡現(xiàn)象,都堪稱統(tǒng)治隱患。其間不斷有人哀嘆“地愈廣而賦愈輕,此天下之公患也”[15]574,因此,統(tǒng)治者當務之急是解決“兼并之家占據(jù)阡陌,而其租稅終不入官”[12]2644的“賦役不均”“田稅失衡”問題,第一步就是要核查田產(chǎn)和賦稅實況。

      如果說如張景賢先生所言“限田”是為了“均徭役”的話,那么,各種“括田”措施則更突出了“均賦稅”的特點。表1摘錄幾次“括田”情況以示之。由表1可知,宋代“括田”的直接原因多是出于賦稅不均,其中收效最明顯的是熙寧五年(1072年)“括田”,清丈出了大約一半的隱漏稅田,④“開始于熙寧五年的方田均稅法是用來清丈隱田的,到元豐八年廢止之日,共清丈了開封府界、河北等五路之田248 434 900畝,而在此以前,即元豐五年登錄的墾田為118 874 203畝,清丈出了129 560 697畝的隱田。”參見漆俠《中國經(jīng)濟通史·宋代經(jīng)濟卷(上)》,經(jīng)濟日報出版社1999年版,第65頁。成效不可謂不顯著。但是,即使是像王安石這樣大張旗鼓地改革者,最后卻也是以失敗收場,其他時期的“括田”就可想而知了。上自權(quán)貴阻撓,下至吏緣為奸,“方田之法,均賦平民,近歲以來,有司推行怠惰,監(jiān)司督察不嚴,賄賂公行,高下失實,下戶受弊,有害法度”[9]食貨4之10。本來為“均平賦稅”而行的“括田”反而弊端重重,多次“括田”的真正實效難以預見。

      盡管如此,我們?nèi)阅芸闯?,各個時期的“括田”只在于核實田產(chǎn),以圖賦稅均平,并沒有采取措施將多占的土地“籍沒入官”,再一次印證宋代“不抑兼并”土地政策的大方向,在它引導之下的“括田”的目的也不是“抑制兼并”。

      總之,“不抑兼并”作為宋代的土地政策,它只不過是意味著統(tǒng)治階層改變了原來的土地經(jīng)營、管理方式,不再授田,也不強調(diào)土地的產(chǎn)權(quán)歸屬。一次次地“限田”和“括田”,或者用法制手段發(fā)布的占田禁令或某階段采取的“抑制兼并”的舉措,究其實質(zhì),不在于抑制兼并本身,而在于重點解決征收賦役的問題。也就是說,“不抑兼并”政策的一個重要前提是不影響賦役的征納,離開了這個前提談“不抑兼并”未免有失偏頗。

      表1 宋代的幾次主要“括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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