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納日碧力戈 李鵬程

【摘 要】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四方努力：高層領導、中層領導、知識界、基層民眾。高層與基層相通，中層與學界互聯(lián)，共同鑄牢中華民族共體同意識。

【關鍵詞】高層領導;中層領導;學界;民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作 者】納日碧力戈，復旦大學特聘教授，國家民委民族研究重點研究基地復旦大學民族研究中心主任;李鵬程，復旦大學社會發(fā)展與公共政策學院人類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生。上海，200433。

【中圖分類號】C956?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0）01-0001-006

一、高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意識

2019年9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代表了中央的聲音：我們遼闊的疆域是各民族共同開拓的;我們悠久的歷史是各民族共同書寫的;我們燦爛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我們偉大的精神是各民族共同培育的。毛澤東在1920年就開始探索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從建立聯(lián)邦制的設想到定位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這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復雜而曲折的過程。

中國共產黨自其建立之日起，就致力于建設新中國，探索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發(fā)展和確立符合國情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是這項長期努力的政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早在1920年中國共產黨建黨前一年，毛澤東就提出“幫助蒙古、新疆、西藏、青海自治自決，都是很要緊的”[1]3。

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后，中國共產黨將國內各民族合稱“中國民族”，隨后改為“中華民族”，表明了建設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的立場。[2]1939年，八路軍政治部編寫發(fā)行了《抗日戰(zhàn)士政治課本》，明確指出中華民族由幾十個民族組成，包括漢、滿、蒙、回、藏、苗、瑤、番、黎、夷等民族。[3]807這個由各民族共同組成的“中華民族”與國民黨的大民族中心主義立場劃清了界限。孫中山和蔣介石認為漢族、國族、民族是同義詞[2]，漢族等于中華民族[4]。當然，在中國共產黨內部對“中華民族”也存在逐步統(tǒng)一認識的過程。例如，1925年10月《中國共產黨四屆一次擴大執(zhí)行委員會關于蒙古問題決議案》有這樣的表述：“中國農民也受中蒙大地主的壓迫”，“內蒙古農民中的革命工作，應竭力聯(lián)合中蒙農民有反對共同的仇敵”。[5]46此處的“中”不包括“蒙”，中蒙并立，比較接近前述“漢族等于中華”的表述。新中國的建立標志了一個新紀元的開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成為普遍共識，具有臨時憲法性質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各民族一律平等，實行團結互助”“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為各民族友愛合作的大家庭”;201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序言》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全國各族人民共同締造的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新時代來臨，“中國”“中華民族”這兩個關鍵符號已經成為中國各民族交融共生的標志，成為各民族關鍵符號共同體的核心，成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靈魂。

2019年9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強調不忘初心，并回顧70年前各族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團結一心，披荊斬棘，共同締造新中國的歷程。[6]他在講話中指出，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造性地繼承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從民族問題的具體實際出發(fā)，開辟了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發(fā)展了本土化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民族平等成為立國原則之一，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得到確定，各族人民第一次真正獲得平等的政治權利，共同當家作主，共同發(fā)展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民族關系，手挽手，肩并肩，共同創(chuàng)造了新紀元。習近平總書記號召我們銘記70年的經驗，準確把握我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這個基本國情，把維護國家統(tǒng)一和民族團結作為各民族的最高利益，堅持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堅持解決民族問題的中國道路，堅持和完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把文化認同作為最深層的認同，各民族共同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創(chuàng)新地繼承中國共產黨的民族政策，加強黨對民族工作的領導，健全民族團結進步事業(yè)的體制和機制。我國各民族人民共同開拓了遼闊疆域，共同書寫了悠久歷史，共同創(chuàng)造了燦爛文化，共同培育了偉大精神。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

要向各族人民反復講，各民族都對中華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做出了貢獻，各民族要相互欣賞、相互學習。把漢文化等同于中華文化、忽略少數(shù)民族文化，把本民族文化自外于中華文化、對中華文化缺乏認同，都是不對的，都要堅決克服。[7]144

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中央高層反復強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性，反復強調文化認同是“根”、是“魂”的重要性，號召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為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做貢獻。從中國國情出發(fā)，高層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定調，這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中層領導積極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總方針，這是第二步，沒有各地、各部門中層領導的積極推動和主動參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難以落實到位，也難以真正貫徹執(zhí)行?！罢温肪€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8]526

二、中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中華民族由各民族共同組成，是百川歸海的共同體，是交融共生的共同體。中層領導干部是否能夠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事關大局，十分重要。中央制定的有關民族團結的大政方針需要中層領導干部貫徹執(zhí)行，落實到位，否則只能流于形式，變成空洞的口號，掛在嘴上的漂亮辭藻。

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領導干部長期工作在民族地區(qū)，和少數(shù)民族朝夕相處，具有和少數(shù)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經驗，其中許多領導干部本身就是少數(shù)民族。他們熟悉少數(shù)民族事務，掌握民族政策，是中央和少數(shù)民族地方之間的橋梁和紐帶。

但是，在內地發(fā)達都市，情況就不同了，除專門負責民族、宗教事務的干部，其他中層領導干部大多對于民族事務、民族政策、民族法規(guī)不大了解或知之甚少。同時，越來越多的少數(shù)民族流入內地都市，調動轉業(yè)、畢業(yè)分配、求學應聘、打工創(chuàng)業(yè)、婚戀入城?！吨袊褡褰y(tǒng)計年鑒2012》數(shù)據顯示，從1990年到2010年，我國發(fā)達省市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數(shù)量大幅增加，其中北京市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從約41萬增加到80萬，增加近1倍。在此期間，沿海的上海、江蘇、浙江和廣東4省市少數(shù)民族人口的增幅都在2-6倍：上海由約6.2萬增加到28萬，增加4倍以上;江蘇由約15.3萬增加到38萬，增加1倍多;浙江由約21.2萬增加到121萬，增加6倍;廣東由約35.4萬增加到206萬，增加近6倍。[9]627-628此外還有大量外國人進入我國大都市，例如根據權威部門的統(tǒng)計數(shù)據，截至2013年，常住廣州的外國人有3.4萬，其中日本人接近5 000人，韓國人約3 300人，美國人約2 800人;廣州的非洲裔人口有30萬人以上。[10]各類人群跨區(qū)域大流動，匯聚都市，萍水相逢，語言文化從單向同化變成雙向交融，新面孔要組成復雜共同體，培育共同體意識，城市中層干部很關鍵，他們的工作涉及政令下達和貫徹執(zhí)行，涉及市民的日常生活，涉及社會的滿意度，也涉及美好生活。在涉及少數(shù)民族事務的時候，中層干部就更加重要，他們是民族關系的協(xié)調者、民族政策的執(zhí)行者、民族團結的推動者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鑄牢者。

但是，一些中層干部仍然不適應少數(shù)民族跨區(qū)域流動的趨勢，對于接納少數(shù)民族群眾入城持消極應對的態(tài)度：既不能放任自流，又要依法保障各民族的合法權益，“堅決糾正和杜絕歧視或變相歧視少數(shù)民族群眾、傷害民族感情的言行”，引導流入城市的少數(shù)民族遵紀守法，還要“推動建立相互嵌入的社會結構和社區(qū)環(huán)境”。[11]過去，有一些城市的民族工作不夠給力，原因有三：這些城市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畢竟很少，只要學好當?shù)氐恼Z言文化、遵紀守法，融入社區(qū)生活即可，而人口占絕對少數(shù)的那些外來文化人群，也別無選擇;因為外來少數(shù)民族人口不多，因此“民族問題”就不存在，就不需要“自尋煩惱”“無事生非”;既然少數(shù)民族人口不多，“民族問題”又不存在，就不需要開展民族研究工作，不需要了解太多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做到立竿見影、解決實際問題即可。

然而，推動城市民族工作已經成為國內民族事務的新著力點之一。2019年10月23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強調利用現(xiàn)代媒體和新技術，開展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推動“互聯(lián)網+民族團結”，建設促進民族團結進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互聯(lián)網空間;要求“把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納入地方黨政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政績考核內容”。

三、學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學界為國家大政方針、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提供重要的知識支撐和咨政參考，學術話語可以轉化成為官方話語和民眾話語，學術關鍵詞會變成政府和百姓的關鍵詞，學術資源是社會資源的一部分，也可以以智庫和智囊的形式轉化為政府資源。學界關于民族事務的理論觀點、對策建議至關重要，這也決定了學界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性。

然而，學界人士看問題的方式方法差距較大，立場不同，看到的現(xiàn)象也不同，對于問題的分析解答和對策建議更加不同。以前些年關于民族問題“去政治化”的討論1為例，雖然論辯雙方都以“國家社稷”為重，都從民族團結進步的良好愿望出發(fā)，但由于學科背景、知識積累和學術立場的差距較大，很難求同存異、達成“重疊共識”，只能更多地服從中央精神，緊密關注政府決策。

學界研究民族有兩種視角：一是普遍、平面地看問題，一是特殊、立體地看問題。前一種視角大多從國民平等的立場出發(fā)，橫向而非歷史地看問題，強調人人平等，去特殊化;后一種視角強調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強調情景，強調歷史。就“民族”概念來說，持普遍主義觀點的人不會強調“民族”的特殊性，而是默認“民族”概念的普遍性，把它作為一個分析工具，可以和外語直接對譯;持特殊主義觀點的人會強調中國“民族”與外國“民族”的不同，會強調中外“民族”的不可通譯，“中央民族大學”英譯The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頗具代表性，用漢語拼音而非nation、nationality、ethnicity來翻譯“民族”，突出了本土特色，也反映了跨國、跨文化翻譯的難度。

習近平總書記2019年9月27日在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發(fā)表講話，強調指出各民族共同開疆拓土、書寫歷史、創(chuàng)造文化、培育精神的“四個共同”，講歷史，講大局，講趨勢，再一次明確無誤地定位新時代背景下的“中國”和“中華民族”，充分體現(xiàn)中國各民族不分大小都對中國建設有貢獻的平等觀，為少數(shù)民族作為新時代中國人而感到自豪、為作為新時代中華民族一分子而感到驕傲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根據。學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意識的關鍵在于認清中國歷史的主流，認清各民族共同為中國遼闊疆土的形成、中國綿延歷史的書寫、中國燦爛文化的創(chuàng)造、中國偉大精神的培育所做出的重大貢獻，認清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本土化的重要意義，認清中國共產黨在正確解決民族問題和正確處理民族事務的過程中所發(fā)揮的突出作用。

目前學界普遍對少數(shù)民族事務不甚了解，尤其對少數(shù)民族的歷史文化知之甚少，大多把有關少數(shù)民族的判斷建立在一廂情愿的直覺甚至歧視之上，由于我族中心主義的影響，難以從他者角度看問題，總以為自己的觀點是“科學”“客觀”的，對方的觀點是“感情用事”“主觀的”“非科學的”“孤陋寡聞”“缺乏現(xiàn)代知識的”“狹隘的”“落后的”，等等。例如，有的學者片面地認為美國政府實行“熔爐政策”，族群問題解決得好，我們也要學習他們，實行熔爐政策，以確保安全穩(wěn)定。事實上美國“熔爐政策”從來沒有成功過。[12]自美國誕生，成千上萬的移民蜂擁而至，來自德國、愛爾蘭、意大利和波蘭的移民及其后代，在進入美國主流社會之后掌握了英語和盎格魯—撒克遜文化，變成了美國白人，“白”和“非白”立即成為種族區(qū)隔的標記，非裔美國人、墨西哥裔美國人、亞裔美國人和美國印第安人受到各種潛在或者公開的歧視，而這些“非白”族群也不愿意完全放棄自己的語言和文化，“熔爐政策”對他們的作用不如想象那么大。美國政府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實行多元文化主義，宣傳非盎格魯—撒克遜族群對美國的貢獻，對他們實行雙語制度。[13]118-123目前執(zhí)政的特朗普政府筑墻排外，把美國的許多社會問題歸咎于外來移民，有較強的右翼種族主義傾向。

由于缺乏對少數(shù)民族的全面了解，學界有不少人把少數(shù)民族語言文化甚至少數(shù)民族群體與“問題”、維穩(wěn)掛鉤。如有的學者認為少數(shù)民族放棄自己的語言是好事，大家都說漢語，就不會出現(xiàn)新疆和西藏的民族問題。豈不知，語言的邊界與民族、國家的邊界不重合是常態(tài);語同心異也常見，國共兩黨語言通而理念隔，臺灣至今不能和大陸合為一體。大量操母語的少數(shù)民族烈士為新中國獻出生命，說蒙古語的人民楷模都貴瑪收養(yǎng)了28名南方孤兒，受到歷屆中央領導人高度評價的烏蘭牧騎大多用蒙古語表演節(jié)目，把他們的語言和“問題”、維穩(wěn)掛鉤，就不僅僅是奇談怪論了。

另有一些學者從民族本位出發(fā)，把中國歷史等同于漢族歷史，把少數(shù)民族排除在外，甚至把少數(shù)民族和外國人同等看待，認為“五胡”、元朝、清朝“破壞了”中華文明，他們不贊同清朝繼承中華道統(tǒng)文化的說法，和不贊成日本侵華時鼓吹的“大東亞共榮圈”繼承了中華文化道統(tǒng)的說法同一個道理。這種把蒙滿以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等同于入侵日本人甚至八國聯(lián)軍的看法，在學者當中有一定的代表性，其感情沖動大于理性思考。還有的學者對民族識別和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的重要意義認識不清，認為民族識別和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沒有起到積極作用。針對這些認識不清的問題，需要講歷史，講大局，正本清源，糾正偏激，澄清事實。

中央政府確認55個少數(shù)民族是一個復雜過程，不能簡單判斷下結論，說這是一廂情愿的建構，“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如果讀讀《郭道甫文選》[14]《回憶阿合買提江》[15]《梁聚五文集：民族·民主·政論》[16]《我所知道的德王和當時的內蒙古》[17]《烏蘭夫傳》[18]，就不會匆忙定論。

辛亥起義，是以革命相號召的?！漤憫哪康模皇谴虻辜酌褡宓慕y(tǒng)治，而代以乙民族的統(tǒng)治。更不是某些民族應該平等;某些民族不應該平等。因為中華民國，是要整個各民族共同支持的。所謂“五族共和”，實不足以概括整個中國各民族。難道歷史上光芒四射的苗族，還夠不上一個單位嗎？……五色國旗的象征，只代表漢滿蒙回藏五族，不能代表中國全部各民族;苗族是絕對不承認的。[19]255

苗族的代表人物梁聚五堅決要求承認苗族是中國各民族成員之一，承認他們的政治地位，就是承認他們?yōu)榉磳γ褡鍓浩茸龀龅呢暙I，承認他們?yōu)樾梁ジ锩某晒ψ隽饲捌谪暙I。蒙古族的革命先行者烏蘭夫，從青少年時代就尋求蒙古族的解放之路，曾經到蘇聯(lián)求學，后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找到了救國救族之路。

烏蘭夫正是在蒙藏學校的這兩年中，找到了跟著共產黨走，向俄國人學習，救祖國、救民族的道路。他認準了這條路，并懂得了只有和中華各民族團結在一起，沿著這條路堅定地走下去，蒙古人民才能求得解放。[18]21

四、民眾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人口流動和網絡交流方便了各民族之間的交流，增進了彼此了解，其正面作用不可低估。同時，人口流動和網絡交流也為夸大民族矛盾、歪曲民族關系主流、宣傳不利于民族團結的觀點提供了平臺，需要認真對待，不可放任自流。各民族都有自己崇拜的歷史人物，他們大義凌然，慷慨赴死，令人敬佩。不過，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大局出發(fā)，從新時代、新中國的長遠發(fā)展著眼，在宣傳和紀念某些歷史人物的時候，還要考慮其他民族的感受和感情。同時，其他民族也要理解這些英雄人物在其民族心目中的地位，避免情緒化反應，講包容，講和睦。

民眾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有法律保障，要完善已經制訂的有利于民族團結進步、反對民族歧視、反對民族分裂的法律、法規(guī)，同時也要加大落實執(zhí)行的力度。2018年3月11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總綱》第四條規(guī)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各民族一律平等。國家保障各少數(shù)民族的合法的權利和利益，維護和發(fā)展各民族的平等團結互助和諧關系。禁止對任何民族的歧視和壓迫，禁止破壞民族團結和制造民族分裂的行為。

不過，制定和修訂憲法是為了推進全面依法治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屬于高屋建瓴、自上而下。對于基層民眾來說，加強民族團結進步工作，還需要制定專門政策，細化落實，和風細雨，潤物無聲。教育部門正在推出民族團結通識教材，涵蓋中小學和大學。青少年要從小養(yǎng)成各民族互守尊嚴、彼此尊重語言文化的習慣，習得跨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能力，語言和文化不分民族一律平等，這是在長期的國際反種族主義運動中達成的共識。黑格爾就不看好方塊漢字，認為“低等的”漢字不能為知識自由發(fā)展提供空間，不利于科學思維，因此阻礙了科學發(fā)展。[20]25這個我族中心主義的偏見不攻自破，中國自古有發(fā)達的文明，經驗性的科學技術也很發(fā)達，漢字并沒有阻礙科技發(fā)展，李約瑟博士所著的《中國科學技術史》已經充分證實了這一點。當代中國擁有一支以漢語為母語的強大科學家隊伍，他們是把中國建設成為現(xiàn)代化強國的主力軍，漢語表達科技思想、進行理論思維的能力，毫不遜色于英語等西方語言。我們不能重蹈覆轍，像西方部分學者對待中國語言和文化那樣，站在同樣的我族中心主義立場歧視少數(shù)民族的語言和文化。

五、討 論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高層領導、中層領導、知識界、基層民眾共同努力，高層與基層、中層與學界齊心協(xié)力，共同鑄牢中華民族共體同意識。就目前情況看，高層非常重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從2019年9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到10月23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的《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高層的共識固然重要，但這還不夠，還需要全社會配合高層共同努力，在發(fā)動各種媒體宣傳民族團結進步的同時，還要多總結民族團結進步的生動事跡，從歷史到現(xiàn)今，發(fā)現(xiàn)民族團結進步的關鍵符號，創(chuàng)新民族團結進步的話語表達，以積極向上的正面宣傳報道，結合生動的民族志材料，雙向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21]

中國有自己的特色，中國共產黨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的道路也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的文明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的歷史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的“民族”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也有自己的特色，這些都是我們深刻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四個共同”的關鍵所在。

此外，把握好中華民族文化自古以來“互聯(lián)共有”[22]的特征，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至關重要。我們的疆域、歷史、文化、精神，是各民族共同開拓、書寫、創(chuàng)造、培育的。各民族在歷史上交往、交流、交融，無論是彼此碰撞還是互相和好，他們對于歷史文化和精神家園的“互聯(lián)共有”是持續(xù)不變的特征：漢字把東西南北聯(lián)系起來，歷史上出現(xiàn)了西夏文、女真文、契丹字、蒙文、方塊壯字;滿語的Dulimbai Gurun和蒙古語的Dumada Ulus給“大中國”命名，胡漢一家，南北同在。

費孝通先生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提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觀點，成為我們正確認知和把握中國多民族和睦共生的歷史、現(xiàn)狀和未來發(fā)展的重要理據。新時代來臨，在進一步改革開放中，我國的民族關系也發(fā)生了新的變化，民族工作帶有“五個并存”的特點：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帶來的機遇和挑戰(zhàn)并存，民族地區(qū)經濟加快發(fā)展勢頭和發(fā)展低水平并存，國家對民族地區(qū)支持力度持續(xù)加大和民族地區(qū)基本公共服務能力建設仍然薄弱并存，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趨勢增強和涉及民族因素的矛盾糾紛上升并存，反對民族分裂、宗教極端、暴力恐怖斗爭成效顯著和局部地區(qū)暴力恐怖活動活躍多發(fā)并存。面對這樣一個錯綜復雜的形勢，中央高層領導突出強調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性，強調文化認同是中華民族大團結的“根”和“魂”，號召構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只有這樣，才能持續(xù)不斷地推進民族團結進步事業(yè)不斷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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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 ASPECTS TO CONSOLIDATE COMMUNITY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Naran Bilik，Li Pengcheng

Abstract： Consolidating Community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needs the efforts of four aspects： top leadership， mid-level cadres， intelligentsia， and commoners. The top leadership is connected with the commoners， the mid-level cadres are connected with the intelligentsia， and the Community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is firmly established.

Keywords： top leadership; mid-level cadres;intelligentsia; commoners;Community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責任編輯：俸代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