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近冷

一

古時有個人叫張大福，他是地主家的伙夫，每天的工作之一是到河邊淘米，每次洗米時都會灑出些米來。河里有一只小蛤蟆，每次都會在張大福洗米時吃他灑出的米粒，張大福有時會故意多灑出些米來喂小蛤蟆，洗米時還會和小蛤蟆說說話來打發(fā)乏味的生活。

轉眼幾載，張大福變成了張老福，在地主家干這幾年也攢了些銀子，打算回老家看看親人，在臨走之前他到河邊，看著那只吃了他幾年米的蛤蟆說：“蛤蟆啊蛤蟆，你陪了我這么些年，我明天就回家鄉(xiāng)了，再見吧?！?/p>

蛤蟆似乎聽懂了，點點頭轉身鉆進了水里。

第二天天剛剛亮，張老福就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剛出村口沒多遠，張老福突然聽到身后有吧嗒吧嗒的聲音，張老福轉身一看，原來是那只蛤蟆，正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張老福轟它，蛤蟆還是跟在他身后?？磥磉@蛤蟆重感情，張老福找來一只木桶，裝上蛤蟆，挑著擔，打算帶蛤蟆回家。

二

走了幾天來到一座山前，這座山叫彎頭山。如果翻過山走三天就可以到家，如果繞過去就得走五天，張老福想盡早回家，于是決定翻山，沒走多遠遇到一個樵夫，樵夫看到一個老頭挑著擔往山上走，攔住了張老福說道：“老人家您是要上山？”

“是啊，翻過山就離家不遠了，離家好幾年，很想念??！”

“老人家，您還是別上山了，這山上有一條蛇，經常出沒，已經吃了很多人了，您還是繞道而行吧?！?/p>

張老福想，繞道得多走幾天哪，蛇我見多了怕什么，于是謝過樵夫，還是上了山。身后樵夫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又一個送死的?！?/p>

張老福走了一陣，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他。回頭一看，除了瑟瑟秋風卷過枯黃的雜草，其他什么都沒有。張老福又繼續(xù)走了一陣，身后又傳來叫他名字的聲音，再次回頭還是什么都沒有。

正當張老福納悶的時候又傳來第三次叫他名字的聲音。張老福放下行李，抽出扁擔，緊握在手，第三次回過身來還是什么都沒有。張老福心想可能是自己上了歲數(shù)錯聽了風聲。抬頭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不趕緊下山找間客棧，自己就要路宿這荒山野嶺了。

張老福挑著他的行李和大蛤蟆來到山下的一座小鎮(zhèn)子，走到一家客棧門口，敲敲門，一會兒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小伙計，他看了看張老福，又望了望張老福身后的山路問道：“您從山上下來的？”

“啊，山風還挺大?！睆埨细７畔卤鈸牧伺纳砩系幕?，準備進門。小伙計攔住了張老福繼續(xù)問道：“您在山上聽到有人叫您的名字了嗎？”

“聽到好像有人叫了，不過也可能是風聲。”

“那您回頭了嗎？”

“回……”

張老福的回字還沒說完，小伙計“砰”的一聲就把張老福關在了門外。張老福使勁拍拍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暱蜐M了就沒了動靜。他又走了幾家客棧，還是問同樣的問題后，說聲客滿關門。

三

天已經黑了，張老福走到村口最后一家客棧門前，心想如果再不讓住就只能睡外面了，瑟瑟秋風讓張老福打了個寒戰(zhàn)。開門的是個老掌柜，當他聽到張老福的遭遇后，也是很同情張老福，便請他進了門。

張老福納悶地問：“老掌柜，他們?yōu)槭裁床蛔屛易〉昴?？?/p>

“你有所不知啊，我們這里前幾年來了一條大蟒，就住在那彎頭山上的山洞里，它會跟在路人身后叫他們的名字，如果回頭了，它就會記住你的樣子，半夜它就會來找你，把你吃掉。它已經吃了很多人了。”

“難道我要客死他鄉(xiāng)了嗎？”

“后院有一口大甕，我給你扣里面，你別出聲，也許那條大蟒找不到你，你就能逃過一劫?！?/p>

“那多謝老掌柜了?！?/p>

張老福來到后院，放下行李，把裝蛤蟆的大水桶放在墻邊，睡到了甕里面。半夜三更，一陣大風卷著沙石吹開了客棧的大門，一直吹到后院，風沙散去，一條灰白大蟒，吐著腥紅的芯子，繞著大甕轉圈。

這時，水桶里的蛤蟆蹦了出來，撲通撲通朝大蟒跳去，一口咬住了大蟒的身子，大蟒回頭去咬大蛤蟆，蛤蟆背上的疥疙瘩被咬破，里面全是疥毒，大蟒又換個地兒咬，還是有毒，于是大蟒把蛤蟆纏在中間，大蟒和蛤蟆扭作一團。

老掌柜聽到后院的打斗聲心想，這個老頭死定了。等到天亮，老掌柜叫來小伙計說：“走，去后院看看那老頭怎么樣了?！?/p>

他們來到后院，看到滿地是血，而大甕里卻傳來一陣陣的呼嚕聲，搬開甕一看，那張老福正睡得香呢，“老頭，老頭別睡了，快醒醒。”

張老福睜眼一瞧，一地的血跡，不遠處的水桶倒了，水灑了一地，可是蛤蟆不見了，“我的蛤?。　北娙隧樦E一直來到村外一個半山坡上，蛤蟆和大蟒都已經死了，至死蛤蟆還咬著大蟒不松口。

張老福老淚縱橫地說：“蛤蟆啊蛤蟆，是你救了我！”

選自《大河文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