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瑩
風剛把江南的兩岸吹綠,句容五里墩附近的鎮(zhèn)江農(nóng)科院已經(jīng)滿園春色。遠遠的,就看見華陽園區(qū)的油菜花,在丘陵大地上開得大片大片,海浪一般,四處涌動的金色,將俗世的天空映照得明亮而又溫暖。和我一起來踏春的景姐,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拍照,仿佛定格那一片明艷的色調(diào),就定格了整個春天。兩個同血型同星座的女人在花海穿行,無數(shù)蜜蜂、蝴蝶在花間不停地舞動,嗡嗡作響,花枝亂顫,香氣四溢。
油菜花海的對面,是一個草莓園。面積不太大,三畝左右的地面上起伏著一個又一個塑料大棚,像碩大的“蒙古包”。每個“蒙古包”之間,間或種著些果樹,果樹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向我們介紹說,大棚里的草莓品種和種植方式各不相同。大部分是植株在地上,一畦挨著一畦。原來,貼著地面栽種的草莓是園區(qū)主栽品種“紅頰”,因接地氣,長勢非??欤o葉油綠而細嫩,不斷有一朵一朵的小白花點綴在綠葉紅果之間,洋溢著春日芳澤。
也有比較特別的,像高架或高隴草莓,大棚里搭起鋼管架子,用稻殼和米糠基質(zhì)代替土壤,上面覆蓋一層無紡布。一株株已經(jīng)結(jié)果的草莓植株種在懸空的栽培床上,像一只只住在“空中樓閣”的小紅燈籠,玲瓏可愛,采摘起來不用彎腰就可以動手,方便極了。聽工作人員說,高架草莓雖比普通大棚草莓投入高,但使用壽命翻幾番,效益也高出一倍。園區(qū)發(fā)揮著示范作用,農(nóng)科院的專家們深入基層為農(nóng)民開展培訓(xùn),把新技術(shù)、新品種送到田間地頭。
從草莓園區(qū)出來,相遇一園薰衣草,由于花期未到,滿園草兒呈現(xiàn)出一種藍灰色調(diào),看上去就像一叢叢珊瑚。景姐說,她每年暮春都會來這里看薰衣草盛放,六十多畝的紫色花海隨著山勢微微起伏,開得逶逶迤迤、如夢如幻,那浪漫的意境,想想都陶醉。景姐和我一樣,都是熱愛生活之人,對花草格外有感情。我們轉(zhuǎn)道又去了桃園。好在,桃樹沒有辜負滟滟的春光,大多含著苞,有些開了花在枝條上翹首,如美人額前點點紅妝,賞心悅目。
要不了一周,桃園里就會迸發(fā)出一股蓬勃、奔放的力量,這里所有的花兒將會綻開,萬山紅遍,熱烈又明媚。園子里鮮少有過往行人,鳥兒聚得更頻繁了,它們在桃園里盡情載歌,清脆的鳥鳴在桃樹的枝丫上此起彼落。唐代文豪劉禹錫贊桃花:“山上層層桃李花,云間煙火是人家。”桃花美就美在它的煙火氣,鄉(xiāng)間人家,房前屋后,都會種植幾株桃花,花期賞花,果期嘗果,悠悠光陰便隨著桃樹打發(fā)。
陶潛的《桃花源記》更是將桃花上升至一定的高度。桃花也就成了俗世中的精神凈土,其隱逸、安閑的氣質(zhì)讓世人無限神往。紅塵浩大,人們在喧鬧又急促的都市不知疲倦、日復(fù)一日地行走,內(nèi)心向往著能停下匆匆步履,擁有看花、喝茶的閑情。生活之重,人們已承受太多,桃花源自然也就成了人們精神上最后的藏身之所、棲身之地。走近自然,與山水園林對話,在有限的生命歷程中拓展大而周全的人生境界。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來到園區(qū)的水域旁,此刻,風平浪靜,黃昏時分的樹木透過夕陽的光照,瞬間被染成淺淺的橙色。蘆葦叢上半截干枯,下半截簇生著綠意,干枯的葦花很柔韌,搖搖曳曳地伸到水中,和落日的倒影相映成畫。再看水中的落日倒影,卻正由橙黃一點點變成火紅,蒼茫暮色使之襯托,高貴又深邃。置身其中,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油然生出。景姐和我都不說話,就像兩株蘆葦,被夕陽的余光籠罩著。我們所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都匯入這暖暖春水中。
在歸途中,景姐告訴我,鎮(zhèn)江農(nóng)科院已是華東地區(qū)知名的“花果大世界”。 占地千畝的華陽園區(qū),除了有桃園、草莓園、果樹盆景培育大棚,還有梨園、茶園、葡萄園、楊梅園、市民菜園、特色果樹育種基地等,每個園子特色各不相同,既是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的窗口、高效農(nóng)業(yè)的龍頭,也是新型農(nóng)民培育的搖籃和百姓觀光的樂園。我說,這不正是人們向往的桃花源嗎?我們不僅可以踏春還能賞秋,不同時間段、不同季節(jié)去,風光各不相同。走著、看著,放慢腳步,釋放靈魂,生活也隨之添了一份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