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隱桐
很慶幸這次帶了地鐵卡,沒有再多花十幾分鐘回補習班找。出補習班的時候,6點37分,突然想到一句話:“夜晚使我們更成熟,不需要理性的骨架?!?/p>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今天早上坐公交,上車后久不見乘務員。我遲疑地從車頭最終找到車后排,乘務員靠在一個雙人座上沉睡。我還是想叫醒她,就坐到她旁邊的座位上,輕拍她的肩膀,不好意思地喊著“你好”。
乘務員的臉有些蒼白,一個像我媽一樣的女人。我叫她時,她竟隨著行駛的車靠著椅背搖晃,看不出有一絲驚醒的可能,有一瞬間我擔心她怎樣了。
有20多秒,一個無助的乘客想叫醒一個小憩的乘務員,中途停下來。我只好靜靜把頭靠到扶手上,不再叫她。
當我尷尬的神情對接到后排一個大叔時,他佯裝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轉(zhuǎn)而望著她。乘務員沉沉呼吸,還是睡著。陽光比九點的時候要大了,此時抓住了她細紋微露的額,然后是老去的眼皮。沒有人的頭發(fā)會像她那樣樸素,也沒有人——至少在我眼中的這個水泥森林里——有她那樣短暫的安穩(wěn)??傊?,她一動也不動。四周仍是乘客,各自度過著車上的瑣屑時光。我有些乍然,看著乘務員低垂的睫毛,心里有被此景觸碰而產(chǎn)生的絨毛般的動容。莫非,真有將至未至的生活提前向我揭開了喘息一角?還是別的什么……
下一站到了,車急剎了一下,停住。乘務員完全自然地醒來,沒有一絲一毫轉(zhuǎn)換的差錯。她又是乘務員了,至少,現(xiàn)在是的。
上車的人比我要經(jīng)過的站多,我見她走過去,給人售票。一種相當穩(wěn)的步伐,讓我感覺她儼然成為這車的女王,只是詢問,帶著目的的所有權(quán)一般的收費。
最后她回來坐下,我最后伸出了卡,沒有再望她,仿佛我也是剛上車,只屬于千萬個乘客里的趕路者,報出了站名。
乘務員收完所有人的錢,沒有再睡。我有些慶幸,如果她被我叫醒,一個乘務員的局促、辛勞、消磨,是否會在她心里一下子傾倒出來呢?
不過今天,一些生活里的尖牙被服帖地藏在了一場睡夢之下。
我下了車,覺得另有所得,卻很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