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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與《四庫全書總目》之比較

      2020-06-08 15:38:07溫慶新王艷
      貴州文史叢刊 2020年2期
      關鍵詞:四庫全書總目體系化

      溫慶新 王艷

      摘 要:從《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分析《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可知,四庫館臣往往對采進文獻進行書名寓意與知識考辨的評判,由此形成政教意義先行的文獻信息觀。較之于《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四庫全書總目》更注重基于“稽古右文、聿資治理”等政教思想進行文獻知識信息的表現(xiàn)形式、內涵特質及價值意義之規(guī)范化表述,最終從文獻的思想內容與《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體例來限定、規(guī)范及挖掘采進文獻的知識信息,從而呈現(xiàn)出體系化品評特征。

      關鍵詞:《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 《四庫全書總目》 小說家類提要 體系化

      《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作為現(xiàn)今保存較為完整的一部“四庫提要稿”,是探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纂修的重要參考。將其與《四庫全書總目》進行比較,有助于深入探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纂修轉變與思想意蘊。據(jù)研究,翁方綱曾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閏三月入“四庫館閣”,乾隆四十六年(1781)三月二十九日因補國子監(jiān)司業(yè)而離館。翁方綱在館中任職時,不僅負責辦理采進書籍,亦擔任武英殿校書之職。1翁方綱所校之書主要包含:“一為初辦之書,即四庫館初次分派給各纂修官首先辦理之書,由各纂修官擬寫提要并提出初步的處理意見。這是翁氏作為四庫館校辦各省送到遺書纂修官的主要工作。二為分校之書,即四庫館擬定的應抄、應刊之書,在發(fā)抄、刊印之前需要再??币槐??!?因此,現(xiàn)存《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作為翁方綱校書的原始記錄,往往是于“各篇題下,先著錄版本印記、序言目錄,次為內容摘鈔、各家題識、翁氏案語,最后撰為提要”3。這有助于進一步比對四庫館臣有關采進文獻知識信息的認識變化、彼時政統(tǒng)思想對采進文獻學術批評展開的影響,藉此探討四庫館臣有關《四庫全書總目》纂修標準認知的趨一過程。對此,司馬朝軍《〈四庫全書總目〉編纂考》曾設專節(jié)“翁方綱與《四庫全書總目》”,細致探討《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與《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關系,頗有益于學界。4今擬在學界研究的基礎上,以小說家類提要為中心,嘗試從文獻知識信息的設定與管理等角度進一步探討《四庫全書總目》與《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的關系,深入說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纂修特征及意義。

      一、書名寓意與知識考辨:采進文獻品評的切入視角

      檢視《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提要可知,翁方綱十分注意從采進文獻的書名及其命名緣由,來分析采進文獻的內容與學術價值。如小說家類《庭聞州世說》提要言:“核其書中所敘,則明崇禎癸未進士。是書則撰于國朝康熙三年甲辰,前有其自序。檢《江南選舉志》,癸未進士有泰州人宮偉镠,官翰林,蓋即此人也。皆記泰州之事,故以‘州名其書。‘庭聞則所聞于庭訓者,多言時藝科名之事。目錄分六段,似有六卷,而其書卻不分卷?;虼婺俊!?所謂“‘庭聞則所聞于庭訓者”云云,就是通過分析文獻的命名緣由來探討文獻知識信息的觀照視角?!端膸烊珪偰俊穼ⅰ锻ヂ勚菔勒f》歸入小說家類,予以存目,并言:“核其書中所言,及卷首自序,蓋前明崇禎癸未進士,而是書則成于國朝康熙甲辰。檢《江南通志》,崇禎癸未進士有泰州宮偉镠,官翰林,當即其人矣。所記皆泰州雜事,故曰《州世說》。又皆聞于庭訓,故曰庭聞。目錄分六段,似有六卷,而刊本則不標卷帙,未詳其體例云何也?!?大體保留了《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的相關判斷??梢?,兩種提要書目對《庭聞州世說》內容與價值的判斷意見,表明四庫館臣進行提要撰寫時往往會尋求基于文獻命名、文本內容、作者生平、版刻系統(tǒng)、時人評價乃至其他四庫館臣的意見等一種或多種視角,以便對文獻文本內容進行客觀評判,最終踐行《四庫全書總目》凡例所提出“考本書之得失,權眾說之異同,以及文字增刪、篇帙分合,皆詳為訂辨,巨細不遺”3的考辨方式。這種考辨正是對“立論必探其源,擇言必準諸史,是非同異,具存于敘論;淵源授受,分疏于書名”4等目錄學傳統(tǒng)的承繼。意即通過書名窺探文獻的旨意與源流,以便對文獻的歷史地位及其當下意義作出相應的考察與評判。

      翁方綱進行提要撰寫的依據(jù),多數(shù)時候是基于文獻文本所載內容的考辨而生發(fā)的。比如,《大唐傳載》在摘錄“陸鴻漸嗜茶,撰《茶經(jīng)》三卷”“顏太師魯公刻名于石,或置之高山之上,或沈之大洲之底,而云‘安知不有陵谷之變耶”等四條文獻原文后,加“謹按”曰:“前有小序,稱‘八年夏南行嶺嶠,暇日瀧舟,傳所聞而載之,所載皆憲宗以前之事。穆宗以后惟太和、大中、咸通皆有八年,此書之撰,當在其時。應抄存以備唐時說部一種?!?此條案語的判斷就是依據(jù)其所抄原典內容而作,尚屬公允。而《四庫全書總目》有關《大唐傳載》提要所言:“所錄唐公卿事跡言論頗詳,多為史所采用。間及于詼諧談謔及朝野瑣事,亦往往與他說部相出入。惟稱貞元中鄭國、韓國二公主加謚為公主追謚之始,而不知高祖女平陽昭公主有謚已在前。又蕭穎士逢一老人,謂其似鄱陽王,據(jù)《集異記》乃發(fā)冢巨盜,而此紀之以為異人。如此之類,與諸書多不合。蓋當時流傳互異,作者各承所聞而錄之,故不免牴牾也?!?可知《四庫全書總目》在強調“為史所采用”的史料價值上,轉而關注“各承所聞而錄之”所可能導致的知識訛誤??梢哉f,《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成為《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撰寫的基礎,便于四庫館臣能夠迅速且準確地定位采進文獻的知識內容,進行歸類??傮w而言,《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能夠對文獻的知識信息做出較為公允的評價。正是此類客觀考訂,《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能夠準確提出“應抄”“應刊”或“應存目”的詳細處理意見。比如,翁方綱在提要稿小說家類中,針對何良俊《世說新語補》所謂“其云‘慶歷庚辰,考宋仁宗慶歷元年至八年中間并無庚辰,其前一年康定元年乃是庚辰,而慶歷改元則是辛巳年十一月事,尤不應于庚辰之歲預知改元為慶歷也”1等諸多知識訛誤,最終作出將《世說新語補》歸入小說家類的處理。相關判斷亦屬于較為客觀的評價。

      據(jù)此,對采進文獻文本知識信息的研判,是四庫館臣進行采進文獻部類歸并及是否存留的重要判定依據(jù)。比如,翁方綱在《可齋雜記》提要中認為此書“自未通籍時至入官后所值時事,皆可與史相證”,2最終被《四庫全書總目》加以引申?!端膸烊珪偰俊肪鸵栽摃皵⒅?、錢二太后并尊及錢太后祔廟事,往返曲折甚悉。蓋平生經(jīng)濟在策項忠一事,平生大節(jié)則在此一事。證以本傳,一一相合,知非詭詞以自炫”3等實例來說明該書“可與史相證”的特征。甚至,在被采進文獻中,纂修官以為知識訛誤過多者,最終亦被《四庫全書總目》所摒棄。如《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小說家類原本著錄了宋人賈似道《悅生隨抄》一書,《四庫全書總目》則予以摒棄。翁方綱在提要稿中曾摘錄《悅生隨抄》九條,并言:“王逸少《蘭亭敘》,‘覽字皆作‘攬,不應如此,蓋其曾祖名覽,故如此以避諱耳。如其祖名正,故書帖中‘正字皆作‘政,亦猶‘覽作‘攬。后人從而效之,非也?!?而《四庫全書總目》在《雞肋編》提要中指出:“此書經(jīng)秋壑點定,取以為《悅生隨鈔》,而訛謬最多,因為是正如右,然掃之如塵,尚多有疑誤云云。蓋猶季裕之完本也?!?認為《悅生隨鈔》“訛謬最多”,即吸納了纂修官翁方綱的校對意見,從而將此書剔除。

      不過,翁方綱從“多言時藝科名之事”的角度將《庭聞州世說》歸入“存目”叢書中,此舉并非單純的知識內容評判。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初四日《上諭》曾指出:“朕稽古右文、聿資治理,幾馀典學,日有孜孜。因思策府縹緗,載籍極博。其鉅者,羽翼經(jīng)訓,垂范方來,固足備千秋法鑒;即在識小之徒,專門撰述,細及名物象數(shù),兼綜條貫,各自成家,亦莫不有所發(fā)明,可為游藝養(yǎng)心之一助。是以御極之初,即詔中外搜訪遺書,并命儒臣??笔?jīng)、二十二史,遍布黌宮,嘉惠后學,復開館纂修《綱目三編》《通鑒輯覽》及三通諸書。凡藝林承學之士,所當戶誦家弦者,既已薈萃略備。第念讀書,固在得其要領,而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惟搜羅益廣,則研討愈精?!?可見,“稽古右文、聿資治理”即是纂修《四庫全書總目》的根本意圖。“得其要領,而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云云,即是上述意圖有效展開的基本保障,亦是四庫館臣進行采進文獻知識信息定位的評判標準。7因此,乾隆皇帝認為《四庫全書》的收錄應包含“歷代流傳舊書,有闡明性學治法,關系世道人心者”,且“當首先購覓”。從這個角度講,剛入四庫館閣不久的翁方綱必然要嚴格恪守“稽古右文、聿資治理”的編纂指導。所謂“多言時藝科名之事”,就是對《庭聞州世說》所載明人熱衷科名之現(xiàn)象的批判,認為此類明人現(xiàn)象不應被推崇,亦不合于乾隆皇帝“以蓄其德”的教化意義。甚至,就《庭聞州世說》一書的內容而言,亦可見及翁方綱所言明人偏好“科名”之概括的準確。如該書“查湛然”條曾言:“查道,字湛然。……初,道未第時,夜坐讀書,忽窗外光彩非恒,于竹間見麟蹄金。道曰:‘天憫我貧而賜我耶?然取之無名。亟掩之。后從鸞輿祀汾陰上,賜金如竹間所棄者。”8就對官至秘書丞、知泉州的查道好科名之事予以特別注意。翁方綱此舉或是以為此類士人言行,不利于“游藝養(yǎng)心”的達成與“嘉惠后學”的展開。概言之,翁方綱等纂修官在整理、校對采進文獻時,開始有意識地靠向清代統(tǒng)治階級的文教需求與彝常考量。比如,翁方綱認為王晫《今世說》“然于國初諸人出處學行,頗多可考鏡者,在近今說部中尚為著稱”1,即是個中典型。而《四庫全書總目》刪除“多言時藝科名之事”等語,并非是對乾隆皇帝《上諭》的反駁?!端膸烊珪偰俊贩怖赋鑫墨I處理的原則,要“蒙皇上(即乾?。┲甘尽?。故而,此舉或是為淡化或弱化“前言往行”之類的當朝政令干預文獻知識信息判斷的不良影響,以便使世人相信四庫館臣對采進文獻的判斷是“權眾說之異同”與“詳為考辨”的綜合結果,從而形成此類政令對文獻品評呈現(xiàn)出隱性影響的態(tài)勢,最終規(guī)范四庫館臣進行品評時的標準設置、切入視角及其展開過程。

      縱觀翁方綱在進行學術論爭的同時,不乏隱含基于品行、道德角度等非知識信息本身的品評。比如,面對閻若璩《古文尚書疏證》提出古文《尚書》的偽造問題,乃至指出通過曲解經(jīng)義的“義理”考辨并不能構成判斷《尚書》真?zhèn)蔚淖C據(jù)與方法,翁方綱《古文尚書條辨序》因無法提出有力的反駁證據(jù),轉而品評閻若璩的人品與撰寫《古文尚書疏證》的動機,以此達到否定閻若璩之說的意圖。序云:“一日杭州姚忍齋謂愚曰:‘吾見閻氏駁古文,輒為之發(fā)指。噫,此則人人具有天良,何獨讓姚君為之發(fā)指哉。吾嘗謂說經(jīng)宜平心易氣擇言而出之,和平審慎而道之。彼閻氏若璩者多嫉激不平語。今見長樂梁子之條辨,頗亦多出嫉激語以敵之。然則二者皆嫉激也,皆嫉激則豈非皆過歟?曰:此非梁子之過而誠閻之過也。何以言之?《古文尚書》自朱子已疑之,吳才老吳草廬以下諸家,群起而疑之。愚竊嘗深思覆思,《古文》諸篇皆圣賢之言,有裨于人、國家,有資于學者。且如《大戴記》之有《漢昭冠辭》《小戴記》之言魯未嘗弒君,不聞有人焉私撰一書駁《戴記》之非經(jīng)者。況如六府三事九功九敘之政要,危微精一之心。傳此而敢妄議之,即其人自外于生成也必矣,自列于小人之尤也審矣。又況其所謂‘疏證者,何疏證之有哉?謾罵而已。”3所謂“閻氏若璩者多嫉激不平語”,強調閻若璩立說的不客觀;所言“敢妄議之”“自列于小人之尤也審矣”云云,則是攻擊閻若璩的人品,以此突顯閻若璩學術品格的不正與著書立說的私欲目的。這種研究套路雖然有悖于客觀公正的學術論爭,卻使得翁方綱的學術評價能夠大體貼合《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要求,并以此作為品評采進文獻的一般通行做法。不過,這種做法多少存在扼殺采進文獻知識信息的豐富特性,從而有效限定時人對相關文獻進行詮釋時的自由發(fā)揮。

      二、體系化:從注重知識考辨到政教意義先行的文獻信息觀

      那么,上述所言并非針對知識信息本身的考辨而是基于品行、道德角度的品評現(xiàn)象,是翁方綱個人的品評習慣還是《四庫全書總目》慣用的品評手段呢?

      《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撰寫《雙溪雜記》提要時,摘錄原書“予所居巖穴在雙溪之間。久而成帙。格物君子,未必無所取”等內容后加“謹按”,曰:“《雙溪雜記》一卷,明王瓊著。瓊字德華,太原人。成化中進士,授主事,仕至吏部尚書。嘉靖元年下詔獄,謫戍綏德。七年,起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總制陜西,復改吏部,卒謚恭襄。所居之地有雙溪,故以‘雙溪名其書。所記皆正德以前時事,其書當作于嘉靖時。今之刻說部者,專取其前半之官制數(shù)條,非全本也。卷前‘王瓊下有‘言字,而書之中縫亦有‘獻言二字之目,蓋又出后人編次者所增耳。或酌抄以考史事?!?據(jù)此,翁方綱主要從王瓊的住所“雙溪”起意,延展至關注此書作者對“格物君子”等故有史事與現(xiàn)實實例之取舍態(tài)勢。承此思緒,翁方綱必然轉向關注《雙溪雜記》的史料價值與考證情形。而《四庫全書總目》指出:“是編其雜記見聞之作也。所載朝廷故事,于弘治以前頗有稽核,足與正史相參。即是非取予,亦不甚剌謬。至正、嘉之間,則自任其私,多所污蔑,不可盡據(jù)為實錄??肌睹魇贰け緜鳌?,瓊督邊之功及薦王守仁以平宸濠,其功固不可沒。然平日與江彬、錢寧等相比,而與楊廷和、彭澤等不協(xié),故記中于廷和與澤詆誣尤甚。至于大禮一事,曲徇世宗之意,悉歸其過于廷和,尤非定論矣。”1所謂“其雜記見聞之作”就是轉向關注作者王瓊引載“朝廷故事”的可信度。甚至,重點批判“詆誣尤甚”之類的閣臣相輕導致不利于朝廷統(tǒng)治等現(xiàn)象。由于《四庫全書總目》的關注重點已經(jīng)轉向關注作者,就不可避免要對該作者的生平經(jīng)歷與學品、人品進行一番考察,從而以“知人論世”的角度對相關文獻知識信息作教化評判。

      另據(jù)《四庫全書總目》凡例所言:“文章德行,在孔門既已分科。兩擅厥長,代不一二?!劣谝V孝之《逃虛子集》、嚴嵩之《鈐山堂詩》,雖詞華之美足以方軌文壇,而廣孝則助逆興兵,嵩則怙權蠹國,繩以名義,匪止微瑕。凡茲之流,并著見斥之由,附存其目?!?此處明確提出對姚廣孝、嚴嵩之流因“助逆興兵”與“怙權蠹國”等不良品性而罷黜其人相關作品。這種因其人而論其書的思路,不僅導致了對采進文獻缺乏客觀公正的評判態(tài)度,亦會導致對相關文獻知識信息的錯誤認知,但此舉統(tǒng)合了四庫館臣展開文獻品評的切入視角與關注重點。據(jù)此而言,四庫館臣在進行采進文獻的校勘與整理時,除了梳理文獻的源流、黏簽“違礙”內容等必要工作外,更主要的是從“文章德行”角度對采進文獻的知識信息進行學術品格定性,以便提出“應抄”“應刻”及“應存目”的意見。由此可見,作為纂修官的翁方綱進行基于品行、道德角度的非知識考辨,此舉不過是踐行《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策略罷了。

      尤其是,從前文引凡例所言可知,《四庫全書總目》對采進文獻的學術品格定性主要有兩條標準:一是,對采進文獻的作者品性進行定性,以此推及該作者的相關著述;二是,核查采進文獻的知識信息是否符合清代政統(tǒng)意圖,是否具有“嘉惠后學”的正面啟示意義。上述兩條標準的推行,必須顧及采進文獻是否符合儒家學術正統(tǒng)的要求,是否備存歷代典章制度或羽翼信史,以及是否表征文風、時風、士風。上述兩條標準作為《四庫全書總目》判定文獻知識信息的總則,最終限定了四庫館臣對采進文獻判定標準進行細化的展開空間。羽翼信史等,就是對判定總則的補充說明。《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關注《庭聞州世說》等小說家類作品是否符合清代政統(tǒng)思想的積極意義,《四庫全書總目》予以承繼,且有意弱化此舉的消極影響;以及《四庫全書總目》首先關注小說作品《雙溪雜記》的作者王瓊“自任其私,多所污蔑”的品性,而后從不利于考證的學術視角來批評此書的內容與價值。凡此種種,皆是上述標準的具體實踐。

      那么,《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基于作者品性、作品政教意義而展開評判的傾向,是如何衍變至《四庫全書總目》,形成一種具有明確規(guī)范的政教意義先行的文獻信息觀呢?翁方綱在《高坡異纂》提要“謹按”中言:“所記皆怪異事。高坡者,其所居京邸里名也。前有嘉靖壬辰仲秋自序?;虼婺俊!?主要就《高坡異纂》的內容進行“所記皆怪異事”的客觀陳述,而《四庫全書總目》有關提要卻指出:“是編乃志怪之書。前有自序,謂高坡者京邸之寓名。案明張爵《坊巷胡同集》‘東城有高坡胡同,蓋即所居也。錢希言《獪園》稱楊儀禮部素不信玄怪之談,因聞王維賢親見仙人騎鶴事,始遂傾心,著有《高坡異纂》行于世。然書中所記,往往誕妄。如黃澤為元末通儒,趙汸之所師事,本以經(jīng)術名家,而儀謂劉基入石壁得天書,從澤講授,真可謂齊東之語。至謂織女渡河,文曲星私窺其媟狎,織女誤牽文曲星衣,上帝丑之,手批牽牛頰,傷眉流血,竟公然敢于侮天矣。小說之誕妄,未有如斯之甚者也。”4所謂“書中所記,往往誕妄”,已非翁方綱所謂“怪異”的知識陳述,而是轉向價值評判先行的思路。所言“公然敢于侮天”,就是對該書離經(jīng)叛道等內容的批判??梢?,此類價值評判主要針對采進文獻是否具備符合彼時政統(tǒng)思想的致用意圖而言。

      又,翁方綱在《古今文房登庸錄》提要中加“謹按”言:“此錄則書名先曰‘登庸,而卷中所擬諸文,又加‘征拜‘詔贊諸名,蓋踵事而增矣?!?《四庫全書總目》有關提要則言:“昔曹植《表》,加以爵位,為俳諧游戲之祖。嗣后作者日繁,曼衍及于諸物。宋林洪有《文房圖贊》一卷,元羅先登又為《圖贊續(xù)》一卷,各系以職官名號。此書因而衍之,所擬諸文,更加征拜詔贊諸名。陳陳相因,皆敝精神于無用之地者也?!?可知《四庫全書總目》主要針對翁方綱所謂“踵事而增”而引申。而翁方綱只是對《古今文房登庸錄》與此前同類書籍的關系作出事實考辨;《四庫全書總目》則將其歸入“俳諧游戲”之作,從而以“敝精神于無用之地”加以批判。如果說《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有關文獻的知識考辨與譜系歸并標準尚未具有嚴格的體系特征的話,那么《四庫全書總目》對文獻知識信息的評判就顯示出一種宏觀層面的體系化運作。也就是說,《四庫全書總目》并非局限于對單一文獻的評析,而是首先將采進文獻進行部類歸并,從而以教化意義與部類類別來展開評判。因此,《四庫全書總目》的文獻批評重點并非單純局限于文獻的知識信息本身,而是歸納某一類文獻的知識信息于政教統(tǒng)治的意義,且從部類的整體定位來展開對具體某一文獻的評判。對小說家類作品的總體評判,即典型體現(xiàn)著此類思路。比如,翁方綱對《賢識錄》但言“所采書既無多,而事亦寥寥數(shù)則,姑存其目而已”3,而《四庫全書總目》則謂“此書皆紀洪武中雜事,所采惟《馀冬序錄》《野記》《客座新聞》《草木子》諸書。援據(jù)既寡,事跡亦僅寥寥數(shù)則,不足以當賢識之目”4,從而將評判重點放在“不足以當賢識之目”上。這就最終促使《四庫全書總目》的提要撰寫,形成政教意義先行的文獻信息觀。這種文獻信息觀不僅要探討文獻的知識特征與信息內涵,而且往往以政教意義脅迫對文獻知識信息的定性與品評,從而以政治權力限定與此定性相左或不相關的品評。5

      而《四庫全書總目》形成政教意義先行的文獻信息觀,緣由如下:比較《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而言,《四庫全書總目》體現(xiàn)清代政統(tǒng)意圖愈發(fā)明顯,清代政統(tǒng)思想對文獻知識信息的管控也愈發(fā)顯著?!端膸烊珪偰俊贩怖浴端膸烊珪返木幾胍鈭D是“俾共知我皇上稽古右文,功媲刪述,懸諸日月,昭示方來”,校書、論斷是以“各昭彰癉,用著勸懲,其體例悉承圣斷”與“并蒙皇上指示”為指導思想。這就決定《四庫全書總目》的著錄與評價標準,將呈現(xiàn)出越來越規(guī)范的、代表官方意志與學術思想的表述。比如,“經(jīng)部總敘”指出經(jīng)部文獻的定位是“經(jīng)稟圣裁,垂型萬世”,故而,諸如“明正德、嘉靖以后,其學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6等文獻,即屬被批判或罷黜的對象。從這個角度講,凡例指出“《山海經(jīng)》《十洲記》,舊入地理類;《漢武帝內傳》《飛燕外傳》,舊入傳記類。今以其或涉荒誕、或涉鄙猥,均改隸小說”7,可以看作是《四庫全書總目》對小說家類作品的核心品評,且以“荒誕”或“鄙猥”來定位有關作品。在此思想的指導下,《小說家類小序》進一步指出:

      張衡《西京賦》曰:“小說九百,本自虞初?!薄稘h書·藝文志》載:“虞初《周說》九百四十三篇?!弊⒎Q“武帝時方士”,則小說興于武帝時矣。故《伊尹說》以下九家,班固多注依托也。然屈原《天問》,雜陳神怪,多莫知所出,意即小說家言。而《漢志》所載《青史子》五十七篇,賈誼《新書·保傅篇》中先引之,則其來已久,特盛于虞初耳。跡其流別,凡有三派:其一敘述雜事,其一記錄異聞,其一綴輯瑣語也。唐宋而后,作者彌繁,中間誣謾失真、妖妄熒聽者固為不少,然寓勸戒、廣見聞、資考證者,亦錯出其中。班固稱“小說家流,蓋出于稗官”,如淳注謂:“王者欲知閭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比粍t博采旁搜,是亦古制,固不必以冗雜廢矣。今甄錄其近雅馴者,以廣見聞。惟猥鄙荒誕、徒亂耳目者,則黜不載焉。1

      據(jù)此,《小說家類小序》認為,小說家類作品的存在價值本應包含“寓勸戒、廣見聞、資考證”三方面,但由于多數(shù)小說家類作品往往存在“猥鄙荒誕,徒亂耳目”的情形,故而被罷黜者多。這種意見否定了小說家類作品之于政教統(tǒng)治的正面意義。而《小說家類小序》承繼此前有關小說家類作品有助于“知閭巷風俗”的認知,從而關注小說家類作品對“真”的書寫與言“妄”的危害性。這就進一步對小說家類作品的內容進行了書寫限定。所言“徒亂耳目”云云,表明《四庫全書總目》的品評立腳點主要集中于“人心教化”的“風俗”意義2。此即是對乾隆皇帝所謂“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進行了很好呼應。從上引《四庫全書總目》有關小說家類作品諸如“詆誣”“誕妄”“敝精神于無用之地”等意見看,《四庫全書總目》對小說家類具體作品的評判,必然進一步靠向乾隆皇帝所謂“稽古右文、聿資治理”的思想,并以此作為作品歸并的標準。這種做法與四庫館臣試圖罷黜“衰世哀怨之音,少臺閣富貴氣象”3的《花王閣剩稿》相類,皆是以意圖展現(xiàn)清代的繁榮昌盛為宗旨。

      三、小結

      要言之,由于《四庫全書總目》對踐行清代政統(tǒng)思想的方式、內涵及意義等方面進行了明確規(guī)范,并以乾隆皇帝所提出的相關意見為準繩,使得《四庫全書總目》自凡例至部類大、小序的相關表達,皆是圍繞“稽古右文、聿資治理”展開。這就進一步促使《四庫全書總目》對不同部類文獻知識信息的定位越發(fā)明確,并以政教思想進行文獻知識信息的表現(xiàn)形式、內涵特質及價值意義之規(guī)范化表述,從而呈現(xiàn)出體系化品評特征與論述視角的固化傾向。推而觀之,《四庫全書總目》有關其他部類的評判標準與方式,亦如對小說家類的評判一般。當然,此處并非試圖一一揭示《四庫全書總目》每書提要纂修的前后變化及其過程,而是嘗試比較《翁方綱纂四庫提要稿》與《四庫全書總目》,以便分析《四庫全書總目》如何依據(jù)一定的思想與標準來統(tǒng)合四庫館臣的編纂意見,最終從文獻的思想內容與《四庫全書總目》的編纂體例來限定、規(guī)范及挖掘采進文獻的知識信息。

      責任編輯:胡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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