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金描述過這顆陀螺。
它在保持平衡的運動之后
忽然開始動搖的那一瞬間,
令他最為心悸,對一種死亡的
最初宣判,對一種失卻。
但還有另一個瞬間,同樣莫名
與至關(guān)重要:這陀螺怎樣在一開始時
敢于去嘗試,(在死過
無數(shù)次之后),讓自己的
腳尖落在平面上,基于
怎樣的力與力的去向。而力,
是完全看不見的東西。它基于
怎樣的一個不可視的事實開始
旋轉(zhuǎn),它如此實在,不是
靜靜站在一邊,不是倚靠著
任何一個可觸的被登記在案的
物件,而是在空氣的虛無之中開始
盛大、激情。它如此強烈的
實在,基于我們怎樣純正的
簡單、天性與所相信的抽象?
(選自本刊2020年第二期“江南風(fēng)”欄目)
張永偉品讀:
周魚這首詩來源于對拉金《陀螺》的細(xì)讀,觀察,思考,及另一個瞬間的發(fā)現(xiàn)。第一節(jié)用5行詩,重現(xiàn)了《陀螺》從初始到動搖的場景。并準(zhǔn)確地把握了詩歌中的關(guān)鍵瞬間:“最令人驚愕的/是那微小的最初的顫抖”。如果說拉金以白描的手法,敘寫了陀螺從生到死的過程。周魚則從另一個瞬間開始:“(在死過無數(shù)次之后),讓自己的/腳尖落在平面上”。拉金詩歌的終點,則是這首詩的起點。這也讓我想起加繆:從荒誕開始。周魚這首詩引人的地方,恰恰在于她并沒有寫陀螺不斷嘗試重生的過程。而是從抽象的看不見的“力”寫起,從“不可視的事實”開始:既不靜靜站著,也不依賴他物,“在空氣的虛無之中開始/盛大、激情?!奔认袷窃谧穯枺窒袷窃诨卮?。有一會,我想到了里爾克的《豹》,當(dāng)然,那是另外一種力之舞。最后的追問也許并沒有確定的答案,很多事就是這樣,開啟疑問也許比獲得答案重要。我喜歡詩行中:實在、純正、簡單、相信這些詞,人生智慧,多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