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顏濾鏡”下的越南青蔥、清新?!∫曈X中國 ?圖
紀實鏡頭下的越南喧囂、混搭?!垇喢取? 攝
★越南,在想象之中,是陽光、慵懶、法式風情,是身著白色奧黛、頭戴寬大斗笠的女孩;它是《西貢小姐》里的愛與決絕,是《印度支那》的亂世激情——然而,這個擁有58個省5個直轄市、3260公里海岸線、“長相”如同海馬一般的國度,也總在你的想象之外。
有人說,如今的胡志明市還留有當年西貢“東方小巴黎”的風韻,越南還是以越戰(zhàn)為標簽的傷痕之國;然而,全世界背包客在胡志明市建立的“根據地”——范五老街上,不只有冰涼的奶昔,還有氣球里吹動的笑氣。對越南的想象,其實可以具體描畫為《情人》里那個撲烏比岡牌子香粉、涂櫻桃暗紅色口紅的15歲半女孩,戴一頂玫瑰木顏色的黑色寬飾帶平檐男呢帽,望向渾濁西貢河的那份安靜淡然;而這種想象,又可以是胡志明市西貢草禽園里最受歡迎的白虎:當游客伸手逗它時,它會突然躍起向你猛撲而來——越南,這個似乎不知會在何處停留的國度,一瞥之下,也能看到它鮮明的多重自我。
純然行走
胡志明市濱城市場北面小路上,一輛摩托車的后座載著一個莫可名狀的人形龐然大物,上覆暗綠色包布,招搖過市,在數以百千萬計的摩托車流中尤為顯眼。
將尸體藏匿在摩托車大軍中,應該是最危險也最安全的所在,我不無惡意地想。之所以會產生這樣邪惡的念頭,大抵因為站在這個摩托車王國各大城市的街頭,總是面臨著一種仿佛象征了人生所有尷尬和矛盾的處境:停在勢如破竹的摩托大軍面前,不往前走,似乎就永遠無法通過路口;一味猛沖過去,那可能,就沒有任何可能了。
在越南,摩托車的噪音不分晝夜地在暑熱中蒸騰,折磨神經,讓人煩躁而無處躲藏;或許媒體盛贊當下越南充滿的“巨大的活力”,在聽覺領域則是“吵鬧的活力”,而且大有“越南越響”之勢:在河內巴亭廣場附近,摩托車、汽車的轟鳴,行人的叫喊,自行車、俗稱“你先死”的觀光三輪的鈴鐺聲,以及街邊店家的廣告、音樂齊聲作響,震耳欲聾,仿佛世界上每一個生物都正處于清醒狀態(tài)。而真正的摩托高手則在胡志明市,奔放的司機全然沒有交通規(guī)則的概念——那些摩托車座上的各色青年、中年、老年們,超速、飆車、逆行,在塞車的路段把人行道都占滿,或者干脆在紅教堂、中央郵局、濱城市場等異邦人出沒的地點玩“漂移”,逼得市政只能在一些路段設置路障。那些因為擦身而過或戛然停住的摩托而發(fā)出驚叫的,顯然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友邦驚詫”。
而久經沙場的本地人早已見怪不驚,通過自駕、網約車和招手即上的摩托出租,他們于城市喧鬧的激浪之上“泛舟”,輕松將自己擺渡到目的地;而初來乍到者卻只能艱難地學習行走——在這個聲浪組成的浮世中,在街頭如過江之鯽的摩托車流間穿行,也完全可以操練專注的操行與“入定”的心境——在越南過街,唯一可行的方法,是直視著摩托大軍,心中就當眼前空無一物——然后堅定、勻速、心無旁騖地邁開大步。
神靈舞蹈
有人吐槽,越南是一個沒有片刻安寧的國度。
而在越南中部小城會安,秋盆河慢慢吞沒了夕陽的余暉之時,河兩岸的街道上,或圓或扁的越南燈籠就會亮起來,開始綻放艷麗而曖昧的色彩,而偏僻街道上只剩下昏黃街燈與婆娑樹影,頗有些萬籟俱寂的情趣。
哪怕是在白天,會安也有人聲杳杳的韻致。走過由住在此地的日本人于16世紀末建造的來遠橋,看過橋兩側代表始建和完成年份的石猿與石犬,向東走,就是當年中國人聚居區(qū)。會安古鎮(zhèn)不大,中式日式建筑混雜,來自中華大地的福建人、廣府人、潮州人、海南人、客家人在這里興建的福建會館、廣肇會館、潮州會館、瓊府會館、中華會館等建筑集中展現了中國建筑的古樸和優(yōu)雅,又融入了當地人的審美趣味。這里沒有河內與胡志明市的車水馬龍,走在那些古老安靜的石板街上,仿佛能從街兩旁木門窗上聞到17世紀的潮濕味道——會安這個曾被稱為“大占??凇钡乃冢艁砑从兄袊?、日本、南洋商船進出,是海上絲綢之路跨出中國國境之后的重要站點。
那時的會安,自然是喧鬧繁華的——15世紀荷蘭、葡萄牙、英國人來此經商,遂成國際商港,17世紀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印尼總督科恩(Jan Pieterszoon Coen)就形容這里“具有極為良好的港灣及停泊地”。17至18世紀,阮氏統治下的順化—廣南地區(qū)招攬中國人下南洋開墾定居,明亡之后,明朝移民更將越南的會安與海防視為新的家園——當然,會安鄰近政權中心順化,更得地利之便;18世紀越南學者黎貴惇在《撫邊雜錄》中曾記載當時盛景:“自廣州往山南只四日夜余一更,但山南回帆惟販禹糧一物,順化亦只胡椒一味。若廣南則百貨無所不有,諸番邦不及;凡升華、奠盤、歸仁、廣義、平康等府及芽莊營所出貨物,水陸船馬咸湊集于會安庯,此所以北客多就商販回唐。曩者貨物之盛,蓋雖巨舶百只,一時運載,亦不能盡?!?/p>
走在如今悠閑靜謐的會安街道中,已經再難體味到這里作為港口時的繁忙喧囂了——港口城市皆因水而興又因水而廢——18世紀末,河流淤塞,大船難以進出會安港,短命的西山政府又規(guī)定西洋商船要停泊到會安北面的沱灢(峴港),進一步導致會安外貿中心地位的喪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港口荒廢卻也讓這里幸運逃脫日后的兵火。
或許亦因為交通問題,1922年從錫蘭到緬甸,一路從泰國、柬埔寨跋涉到西貢再經海路北上的作家毛姆沒有到會安而選擇在峴港——1965年美軍亦從這里登陸,全面打響越南戰(zhàn)爭——觀光,“花了一個上午參觀藏有高棉雕塑的博物館”。他說的是峴港占族雕刻博物館,如今仍在峴港市中心,2019年度過了自己的100歲生日。
峴港占族雕刻博物館收藏了越南境內占婆文化雕刻遺存,占婆文化的存續(xù)時間與拜占庭帝國相仿,但不同于拜占庭的史料卷帙浩繁,占婆的文字記錄多已不存,想要看到更“野生”的占婆建筑,距峴港70公里的美山谷地(My Son Sanctu-ary)是絕佳選擇。不似巨石建成的吳哥,公元4至15世紀陸續(xù)由紅磚構筑的美山經不住風雨的考驗,嚴重腐蝕磨損,如今已成典型廢墟,雕刻則比吳哥的女神更“爺們兒”,身姿更剛硬——早于吳哥盛期已形成的美山風格,大抵亦是人類藝術從質樸剛健走到規(guī)范甜俗而衰落的必然過程之例證。
藝術的衰落消失亦有人為的毀滅——越戰(zhàn)期間,美軍在廣南省進行地毯式轟炸,B-52轟炸機向美山投下炸彈,美山A-1號殿和許多遺址被夷為平地,只留下巨大深坑,見之悚然心驚。煙雨中的美山,紅磚、綠樹、黑色殘跡,徒留一片蕭索寂靜。
在這里,我見到的兼職導游小陳,順化科技大學畢業(yè),是一名越共黨員。如何做起導游呢? 中學學的英語忘記了,小學學的法語也全忘光了,如今的正職是當老師,教古代漢語,《老子》《論語》《孟子》,于是,我向他言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那1719年阮氏皇族到訪會安為來遠橋命名的經典,也都消弭在語言的通天塔之中了。
那又何必言語呢?多給這里留一點無言的安靜吧,在純粹可貴的靜謐中,飛天雕像做出仿若瑜伽的姿態(tài),神靈于是得以在石上奇妙地舞蹈。
舊京前塵
坐上火車,兩個小時就能從峴港到北面的古城順化。香江悠然流淌,極其舒緩平穩(wěn),就像《游順化》所寫的:“赴京之道十八曲,山青水綠如畫里”,讓人很難想象,1968年初順化攻防戰(zhàn)(春節(jié)攻勢)的慘烈程度——激烈的巷戰(zhàn)讓整個城市80%淪為廢墟,約5000名平民喪生,連順化皇城也不能幸免。“為了拯救這個城市,我們不得不毀滅它”,美軍在巷戰(zhàn)中并沒有失敗,然而它也沒能“拯救”這個城市。從順化開始,美國再也不奢望在越南戰(zhàn)場上取得勝利了。
順化這個堪稱越戰(zhàn)重要轉折點的古都,是越南歷史上最后一個皇朝阮朝(1802-1945)的都城。走過護城河,繞過可望香江以南新城區(qū)的旗塔,作為越南現存最大的古建筑群、代表越南古代建筑藝術最高成就的順化皇城就躍然眼前了。其布局幾乎完全依照北京紫禁城設計,走過二層中式風格的午門,在越戰(zhàn)中完全被摧毀、1970年重修的紅屋頂大殿太和殿是最重要的建筑;太和殿后,顯臨閣、長生殿、閱是堂……層疊的亭臺樓閣,有的已成斷壁殘垣,有的還鑲嵌著閃亮的貝殼,屋頂則由漆上一層青或藍色琺瑯的燒土石砌成——若說順化皇城勝過北京故宮的,恐怕是更為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
順化很鄉(xiāng)土,就像毛姆寫的,“順化是個愜意小城。雖是國都,但不堂皇”。這里雖為著名景點,人卻不多,常見法美兩國游客來往,或是本地人穿上艷麗奧黛來此擺pose,因而走到鴉雀無聲的皇城角落,仿佛有一種回到了舊皇朝時代的錯覺。只有那些皇城的斷壁殘垣中頑強生長的大樹,見證了皇朝的更迭,亦目睹了佳人的離去——皇城內專有一展室記錄本名阮有氏蘭(Nguyen Huu Thi Lan)的阮朝末代皇后南芳的生平。乍看之下頗似周迅模樣的南芳1914年生于前江省鵝貢市富豪家庭,12歲時被送至法國學習并入法國籍;1934年阮朝末代保大(BaoDai)皇帝阮福晪在順化迎娶南芳,四天后即破例封她為皇后,讓她成為阮朝第一位君主在位即受封的皇后。
從此,南芳跟隨保大,先后成為安南王后、越南皇后、南越第一夫人——1945年3月,在日本人的操縱下,保大宣布擺脫法國而獨立,之前被法國人肢解的越南——東京(Tonkin)、安南(Annam)和交趾支那(Cochinchine)統一,成為“大東亞共榮圈”內的越南帝國,旋即8月日本投降,胡志明促使保大退位,8月30日在順化午門舉辦了退位儀式。
1947年,南芳及子女移居南法,1949年保大從香港回到越南成為國家元首,又于1955年遭當年阮朝吏部尚書、后任越南共和國總統的吳廷琰(又作“吳庭艷”)驅逐;也就在這一年,擁有兩個正妻、三位妃子、數名情婦的保大與南芳分開,關系日漸淡薄,直至1963年她因心臟病發(fā)死于法國。保大沒有出席她的葬禮,據說只在1997年自己臨終時說:“南芳皇后是位美麗賢惠的女子。”
在歷史中,南芳始終是緘默的,一如順化作為越南都城的歷史不聲不響地被終結,留下的,只有一個落寞古城的背影。在順化的光輝黯淡下去之后,北方的河內、南方的西貢這兩個越南最大城市雙峰并峙的故事才漸次展開。
蒼老之城
南芳的故事還沒有結束?;蛘哒f,保大南芳夫婦的外甥女——那個自稱“瑈夫人”(Madam Nhu)而被外媒以嗜血殘暴的“龍夫人”(Dragon Lady)目之的陳麗春(Tran Le Xu-an)的故事才剛剛開始。這個早年是佛教徒的姑娘不滿19歲就嫁給了年近四旬的阮朝重臣吳廷可之子、吳廷琰之弟吳廷瑈,改信羅馬天主教。1955年,終身未婚的吳廷琰成為越南共和國總統,陳麗春扮演了第一夫人的角色,相比舅媽的溫柔沉默,陳麗春的剽悍甚至殘暴更給世人留下越南人的多維印象:1963年釋廣德于西貢街頭自焚以抗議政府的抑佛政策,陳麗春卻說:“要是我能看到這出和尚BBQ的作秀,我會在旁邊鼓掌,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去為別人發(fā)瘋的行為負責?!蓖?1月,吳氏兄弟被政變軍隊亂槍打死,三個星期后,肯尼迪遇刺,陳麗春居然對杰奎琳表達“慰問”:“現在你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了吧?”
陳麗春的驕縱與冷酷幾乎塑造了越戰(zhàn)期間南越的形象,而她對時尚和女性地位的追求也足以改變20世紀中期的越南女性:她的濃眉、紅唇、濃重眼線被競相模仿,拋棄傳統奧黛包住脖子的立領,她偏愛低領貼身的款式,這曾遭到吳廷琰反對,她的回答是:“露在外面的是我的脖子,不是你的,所以你給我閉嘴?!?/p>
她曾登上封面的《時代》雜志在她死后曾試圖給這位“時代夫人”蓋棺定論,認為她“某種程度上是那個時代和那場戰(zhàn)爭的最佳代表。50年過去了,仍然能讓經歷過那場動蕩的人檢討自己的靈魂”。
《時代》似乎錯了——沒有人能代表越戰(zhàn)。那些人,陳麗春、吳廷琰、胡志明、肯尼迪不能,那些電影,《現代啟示錄》《野戰(zhàn)排》《全金屬外殼》《早安,越南》《天與地》也不能,這場美國人的滑鐵盧,結束了美國二戰(zhàn)后25年的經濟繁榮,間接改變了世界的樣貌,亦將自己的痕跡印刻在胡志明市的諸多地點之上。
1975年4月30日正午時分,中國制造、越戰(zhàn)中叱咤風云的59式坦克攻破西貢總統府(今胡志明市統一宮)大門,實現了不流血的革命;當年的59式坦克如今陳列在河內軍博,而復制品則停在1887年起建的統一宮廣闊的花園草坪上。統一宮地下室還是1975年的樣子,展陳作戰(zhàn)地圖、軍力對比表和無線電通訊設備;而上層建筑則見證了各個歷史時期的事件:《日內瓦協議》作廢、吳廷琰住進府邸、1962年建筑遭到轟炸并重建……從統一宮頂層向外眺望,仿佛被綠色絨毯包裹的黎筍大道伸向遠方,是胡志明市最像巴黎的角度。
在毛姆的“角度”里,1975年以前被稱作西貢的胡志明市“完全具有法國南部鄉(xiāng)下小城的氛圍,它鋪著寬闊的街道,并有漂亮的樹木遮陰,街上熙來攘往”——他沒有看到受中國文化影響的廟宇,當然也不會見到慘烈的戰(zhàn)爭遺跡,只看到法殖民時代的建筑——從統一宮走5分鐘就能到1886年至1891年由建筑師古斯塔夫·埃菲爾(Gustav Eiffel)設計的中央郵局宛若火車站的樣貌,1908年以巴黎市政廳為藍本設計的市政廳(胡志明市人民委員會)如帝王一般端坐于市中心。
而今,世界的樣貌還在改變著。胡志明市勃幫坦街上的戰(zhàn)爭遺跡博物館沉落在都市噪音中,游客和市民的來往、每日市井的勞作消融了戰(zhàn)爭的戾氣;傳統的青瓦平房、色澤飽滿的法式小樓散落在玻璃幕墻的摩天大樓旁邊,一瞥之下,驚艷于時空的交錯與并置。這讓人不禁想起著名的《情人》里著名的詞句:“我認識你很久了,人們都說你年輕時很美,我來是對你說,我覺得你現在比年輕時更美。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如果將“你”換做“西貢”這個在很多非正式場合總與“胡志明市”混用而無端多了幾分蒼老、妖嬈的地名,想來更多人會更心有戚戚焉吧——一個東方城市卻讓西方世界永志難忘:有人終身不會再踏入這里,因為往事不堪回首,也有人會常常到訪,因為這個城市殘留著屬于個人的記憶。
今日的胡志明市,早已不是通過小說和電影虛構出來的南方香格里拉,不是毛姆眼中“一個輕松愉快的小地方”,不是杜拉斯筆下滿目瘡痍的舊社會,一切都在胡志明市“備受摧殘的面容”上變化更新著。
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和陳麗春式的越南記憶仿佛只存在于博物館和美術館內。只有在濱城市場,參考貪吃蛇的行動模式一條一條地掃街購物最為真實。在市場和夜市里吃春卷、米粉、菠蘿炒飯和塞滿肉餡的整只辣椒,挑戰(zhàn)味蕾及想象的同時,也讓一座滄桑之城因美食的入世力量而鮮活起來;或者就在街邊攤子上喝咖啡,看著店家在滴濾咖啡杯中加入煉乳、椰奶和方糖,將咖啡粉放在鋁制漏斗器皿里,熱水沖下,細細的褐色液體慢慢滴入杯中,延宕了時間、摩托車噪音,以及一座城池的故事。
當然,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吃食是順化國立大學門口的路邊攤,三元人民幣一碗的拌粉,有楊桃、花生碎和各種奇奇怪怪的佐料,混搭滋味奇妙,如同這個海馬形的國家,擁有中南半島東部的沿海平原、一小部分湄公河三角洲和綿延1100公里的長山山脈東半部,諸多截然不同的地理元素,混搭而成了這塊命運多舛的土地——法國殖民它,二戰(zhàn)中日本占領它,美國覬覦過它,中國又曾和它“糾纏不休”,然而越南只是越南——就像陳麗春曾寫信給《紐約時報》談及她的晚年生活:“外在的生活,譬如日常寫作和讀書,似乎也沒精彩到值得被談論;而內在的生命,不僅僅是秘密,更是一個無法輕易訴說的謎?!?/p>
萬物靜默如謎?這句話在胡志明市新山一國際機場就全然失效了——飛機在暗夜中騰空而起的那一刻,我看到,舷窗外有數以百千萬計的摩托車燈,匯成一條條光影之河,而比摩托的聲響更為巨大的轟鳴響徹在這個海馬形國家之上,響徹想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