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子
兩小在庭前,做積木拆字游戲:
幾個偏旁,一些建材,
他出個橫梁,她出個寶蓋;
然后吹一口氣,一套白色的家具
便宣告打造完成。它們脫胎于
一些善念,有賴于成全。
入夜,小的們睡了,
被帶入到一個白色的夢境中。
床頭柜上的鬧鐘開始嘀嗒,主動
為他們的心跳計數(shù)。多么精妙啊,
一個宇宙級的平衡,對吧?
而我偏在此時想起岳父臨死的
那當兒,那透過窗欞的白月光
如同一塊白色的裹尸布加身;鄰居
將一根鴻毛,置于泰山大人的鼻孔,
來測試他是否已經(jīng)斷氣。
夜幕低垂,電風扇的嘆息
被調(diào)到了最低檔。母親躺在
無奈、哀傷、貞白的病床上
已逾三日粒米未進
她的大兒子乘地鐵高鐵,轉(zhuǎn)
汽車馬車,輾轉(zhuǎn)萬里,跪至
尊前,她卻正眼也沒瞧我一眼
遵姐姐囑,我用棉簽蘸一滴水
往母親緊閉的唇上拭。她
嬰兒吸奶似的,她咂吧咂吧起
嘴巴,并重新睜開了雙眼,仿佛
新掘到生命的甘泉:那積蓄一生
的愛,也欲隨之傾巢而出
在我們四目對視的剎那,我簡直
以為這個女人,我的母親啊她
至少還可以活一百年,而不動搖
誰知她,是鄰人說的那種回光
返照。在飲盡最后那一滴水后
她的生命便戛然而止
一滴眼淚也沒給我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