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
摘 要:自布倫塔諾最初談論意向性以來,關于各種心智活動(諸如夢想,信念,愛與恨等)所指向何處,對于意向性的指向性問題以及相關的意向對象的問題有眾多爭論。本文通過心靈對于認知對象產(chǎn)生的反應,以意向對象為研究進路,探討意向性的非存在問題,同時,從量化與真理性的兩個方面非存在問題進行論述,討論量化與非存在之間存在而關系,以及如何對非存在的真理性問題做出解釋從而為意向性非存在問題的存在性提出突破。
關鍵詞:意向性;非存在;意向對象;量化
意向性問題一直以來是西方哲學中貫穿始終的一個重要問題,然而關于非存在(non-existence or non-being)的問題也被認為是哲學領域中最古老的問題之一。因此在意向性中所涉及的意向對象非存在的問題成為當今心靈哲學家研究的難題之一。布倫塔諾(Franz Brentano)將意向性的解釋帶入到現(xiàn)象學領域,為哲學家們研究心靈內(nèi)容開拓了新的視野。布倫塔諾對意向性分析的主旨是區(qū)分心理世界和物理世界,他討論了意向的內(nèi)存在(即指涉為對象的某物),并承認心理世界中有不同于外在對象的意向對象存在。
一、非存在的意向對象
布倫塔諾以后,針對意向性的非存在問題的真理性問題研究,國外已經(jīng)有許多學者給出相關的論述,邁農(nóng)(Alexius Meinong)作為布倫塔諾的學生,將其理論進一步發(fā)展并提出了非存在論論證,隨之引發(fā)了如胡塞爾,羅素,蒯因等人對其理論的批判。在20世紀后期到當代,為非存在對象的存在性辯護的聲音一直持續(xù),如英國邏輯學家普賴斯特(Graham Priest)從邏輯學以及對數(shù)學對象的非存在邏輯分析為非存在論辯護,同時也可以作為意向語義學和模態(tài)語義學的基礎紐帶。蒂姆克萊恩(Tim Crane)的意向性理論深受當代分析哲學的影響,從邏輯和形而上學地去堅持非存在的真理性地位。
有些時候非存在對象的“光芒”會掩蓋那些現(xiàn)實存在的對象,當我們談論偵探時,可能最先想到的或者更加尖銳地說只能想到的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形象是小說中刻畫的,但是知道他的原型的人可能并不多,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們認知能力的脆弱,我們創(chuàng)造了許多關于這個世界的概念,假設圍繞我們有各種各樣的事物,有些假設是正確,有些可能是謬誤,但是在我們的語言中起到與存在對象相似的作用。
蒂姆認為可以對非存在事物進行區(qū)分:一種是謬誤(Error)的方式,我們思考的那些本來應該存在但卻非存在的事物,例如“燃素”,法國文學家厄貝恩·勒弗里爾(UrbainLeVerrier)將水星與太陽之間運行的行星稱為“火神”(Vulcan)。另一種是虛構(Fiction)的方式,我們思考我們所知道的非存在事物,比如:小說,戲劇中的人物和場景 [1]。在蒂姆的觀點中“謬誤的方式”我們可以換一個詞來表示,即一個指稱。關于這兩種對于非存在事物的區(qū)分,筆者的思考是:一種是虛構對象,在現(xiàn)實中非存在事物,另一種是抽象對象,比如數(shù)字、邏輯算子。有些哲學家說數(shù)字是非存在,因為它們不占據(jù)時間空間,而反對者則認為存在不局限于占有空間時間。
在我們的生活中經(jīng)常會把出現(xiàn)的幻象稱為非存在事物,對于幻覺體驗的對象有時可能是蒂姆所區(qū)分的錯誤的對象,有時更類似于虛構對象,這個區(qū)分取決的是主體是否能意識到他們是非存在。還有一種情況是存在于過去在我們的談話中會提到,但是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中非存在。在某種時間觀念中,存在并不局限于現(xiàn)在,過去存在但現(xiàn)在非存在事物并沒有體現(xiàn)出一種非存在性質,在非存在思想問題上我不認為應該取決于任何特定的時間。
那么對于非存在的問題需要運用一些不受爭議的例子來說明,一種是:我們所想的一些東西存在,而有些東西則不存在。另一種說法是:我們可以“量化”不存在的對象,通過使用量詞來談論它們,例如“一些”“全部”“大多數(shù)”等等。這種對事物的“量化”是談論事物的一種方式。
(1)圣經(jīng)中有一些人物存在(exist),而有些則沒有。
(2)英國的一些國王死于暴力,而有些則沒有。
這一說法在語法上(2)與(1)相似。(2)將量化名詞短語與動詞短語結合起來,第二個量詞“一些”表示“一些英格蘭國王”。(1)同樣地,一個量化的名詞短語和一個動詞結合在一起,唯一的句法區(qū)別是在(2)中動詞被副詞修改,而在(1)中則不是。蒯因在關于存在與量化的標準中將量詞“一些”和“某物”視為本體論承諾,即對正在量化的事物的存在的承諾?!耙恍〢是(being)B”可以表達為“存在(exist)的A,就是(being)B”那么(1)相當于(1.2)“圣經(jīng)中有存在(exist)的人物,并且圣經(jīng)中有不存在(notexist)的人物。”
如果我們同意“量化是本體論承諾的表達”這一標準觀點,那么我們就必須承認,在本體論上,我們是對不存在的對象進行承諾的。所以我們的本體論必須包含更多的東西。根據(jù)這種觀點,“有……”并不表示存在;而是一種低級的本體論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是對存在的回避。那么在談話中表達存在“being”和“exist”,一個承擔存在論exist,一個承擔本體論being。
自然語言量化本質上根本不是本體論上的承諾,重要的是非存在的問題不僅僅是因為在我們的普通語言中量化了非存在,關于非存在的物體還有許多其他的非量化事實需要做出進一步解釋。
二、量化與非存在對象
談及量詞是指定多談論的事物的數(shù)量,這些量詞通常分為存在量詞和全稱量詞,分別用“?堝”和“?坌”表示。但是自然語言包含了許多其他的量化方法,也就是說指定所談論的事物的數(shù)量除了“一些”和“全部”,還有“少數(shù)”“大多數(shù)”“許多”“至少一個”等等。從句法上講,這些表達式是行列式:與名詞結合,形成名詞短語的表達式,量化名詞短語與動詞短語相結合,構成句子。
在弗雷格(Frege)的邏輯中,量詞被視為二級函數(shù)表達式,它們以一級函數(shù)表達式作為參數(shù)。弗雷格認為量詞是一元的,可以通過一個一級函數(shù)表達式作為參數(shù)來創(chuàng)建一個句子。
(1)小狗游泳??杀硎緸椋篋og(x)
(2)全部小狗游泳。可表示為:
在弗雷格的邏輯中,“一些狗”并不是“一些狗游泳”句子的邏輯成分,“一些”是一個可變量,而“狗”是一個一元一級的函數(shù)表達式,與語法形成對比。在語法句子中“一些狗游泳”似乎將限定詞“一些”與兩個短語(“狗”和“游泳”)結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句子。但是只將“一些”這個限定詞和“狗”結合在一起說不能構成一個句子,因此就明顯的自然語言語法而言,量詞是二進制的:它們必然與兩個表達式結合在一起(動詞短語、名詞短語或形容詞)才能構成造句,但是并非所有自然語言量詞都可以由一元量詞和連詞組成。
量化的困難是來自于對哲學或形而上學的理解,而不是與量化本身的標準語義有關的任何東西,對于非存在對象這一領域的困難同樣來自于某種形而上學圖景。圖景中的場景是事物的集合,這些東西必須真實,這樣我們才能理解語言與現(xiàn)實是怎樣相關聯(lián)。但是如果所有集合都存在那么討論非存在的意義就將瓦解。
我們可以談論所有這些事情,我們可以考慮它們。所以正如我用“思想的對象”一詞來指我們能想到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是否存在),我們也可以用“話語的對象”一詞來指我們可以談論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是否存在)這里的“對象”并不意味著實體。正如我們可以用類似的方式使用指代術語或謂詞,無論它們是否指任何事物,所以我們可以對語篇的對象進行概括,不管它們是否存在。量化是泛化的:它指的是一定數(shù)量的事物,并預測事物的數(shù)量,有時我們不受限制地量化,就像我們想要談論所有的事情一樣。
有些思想對象存在,有些則不存在,這樣并不是假定所有這些東西都屬于“思想對象”的本體論或準本體論范疇,當思想的對象存在時那么思想的對象就是事物本身。思維行為有時會朝向超越的客體,甚或朝向不存在的和不可能的客體,但這并不會造成妨礙[2]。即當思想的對象不存在時,它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我們可以量化我們正在談論的所有事情,這也是一種談論它們的方式。我們正在談論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是我們正在思考的所有事情: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量化思想的對象,但是量化的領域怎么能由思想的對象組成呢?蒂姆用一種非常普遍的方式來理解談論和思考的概念,應用于任何我們可以稱之為思想或話語主題的東西:可以用一個量化的名詞短語來“談論”事物,即使這些事情不能用其他方式談論“有些事情從來沒有被談論過”似乎有些自相矛盾,但如果我們同意量化名詞短語是談論事物的方式,那么我們應該把這理解為傳達以下信息:有些事情從來沒有被談論過,除非是通過這種方式被談論,對不存在的物體進行量化是什么意思呢?它是在話語的宇宙中有一個不存在的思想對象,其中一個話語是思想對象的概念的一個特定的概括:即,所有與我們正在談論的東西相關的東西。因此,在話語中有一個思想對象,就是把它放在與我們所談論的事物相關的事物之中。
對許多哲學家來說,這種量化領域的思維方式可能顯得模糊不清,或者沒有解釋性。但是哲學家們使用量化成語的方式時,他們沒有明確地談論本體論,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對于量化那些他們不相信的存在的實體非常放松。思想的對象是任何可以被思考的東西。對于許多持有標準觀點的人來說,他們希望用量化域的先行概念以及在這些域上定義的關系來解釋表示。那么在模態(tài)情況下也在以這樣方式思考:用表征的方式解釋了可能性之上的量化。這并不會造成關于可能的世界集合或世界上的量化的討論的無用性;相反,對任何現(xiàn)實主義者來說,這都是有意義的?,F(xiàn)實主義者在可能的世界上使用量化作為一個例子,說明使用量詞來談論事物是多么自然,即使一個人沒有假設一個現(xiàn)有對象的領域。
三、非存在的真理性解釋
在第二部分通過量化的方式討論了對存在的共同理解,將我們的語言(以及我們的思想)的實際運作方式視為理所當然的事實。筆者認為有些東西是不存在的,這意味著我們思考的一些東西即一些思想的對象是并不存在。對存在和量化的標準邏輯方法,對不存在的事物的正確理解,以及對意向性的正確理解,都存在障礙。如果我們要達成這樣的理解,就必須消除這些障礙。第二部分試圖消除這些障礙,因此我們需要回到問題的核心:非存在的物體何以為真?
蒂姆在這一問題的解釋中從兩個方法論角度對其進行分析一個是邏輯分析的方法,一個是形而上學的方法 [1]。近代哲學傾向于通過考察關于非存在的句子的邏輯結構來探討非存在的問題。關于一個非存在的物體如何為真的問題變成了關于包含非指稱術語的句子的正確的真實條件是什么。因此,20世紀出現(xiàn)了許多關于存在和存在者的邏輯問題的討論。謂詞將一個通用術語和一個單數(shù)術語連接起來,形成一個相應為真的句子,就像通用術語對單數(shù)術語所指的對象為真一樣[3]。
這種簡單而又吸引人的關于謂詞和真理的概念對于單數(shù)指稱的情況意味著,如果單數(shù)項沒有被指稱,那么謂詞就不可能是正確的。因為像類似于帕伽索斯這樣的否定存在是不存在的,如果帕伽索斯這個名字沒有提到,它怎么可能是真的。這個問題是這樣產(chǎn)生的,因為傳統(tǒng)的假設是,名稱必須是有意義的——即為了對發(fā)生在其中的句子做出有意義的貢獻。如果我們的目標是理解我們所講的實際語言即一種確實包含名字的語言——以及這種語言表達的思想,那么我們就不能認同蒯因。非存在物問題是用負自由邏輯簡單而巧妙地解決的。自由邏輯無可爭議的正確之處在于:如果有一種東西是我們語言的現(xiàn)實邏輯,那么這種邏輯就不能要求每一個重要的名字都有一個參照,因為我們的語言包含真正的名字,缺乏參考。
一個自由邏輯是一種不給每個名稱指定引用(表示)的邏輯,那么毫無疑問,我們必須接受一個自由的邏輯。消極自由邏輯的許多方面都很吸引人。它對消極存在物的處理簡單得令人愉悅, 但筆者拒絕消極的自由邏輯,因為有太多的句子不能給出直觀正確的真值?!帮w馬是神話”看起來很簡單,但這是真的。同樣,“神探夏洛克福爾摩斯是虛構的”看上去很簡單,但卻是真的。塞恩斯伯里(Sainsbury)也承認,當他說“把什么算成一個簡單的句子——在某種程度上是由這個理論所塑造的”[4]。但在蒂姆看來,賽恩斯伯里理論塑造的一個效果是,它忽略了一些原本可以激發(fā)自由邏輯方法的現(xiàn)象。為了理解關于非存在的對象的真實聲明,我們所需要的是對它們何時為真以及為什么為真的一般描述,并給出這些說法的真相(在正常意義上)是直截了當?shù)模蛔阋赃_到我們的目的。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需要說明這些真理條件是什么。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邏輯;我們需要思考性質和關系的形而上學。
邁農(nóng)的獨立性原則:物體的如此存在獨立于它的存在。換句話說,一個物體是否具有某種方式是獨立于它是否存在(或存在)的。在接受關于不存在的物體有可能存在的真理時,我們接受這些對象是一定的方式,因此我們接受邁農(nóng)的原則對某些對象是正確的。如果我們從擁有屬性的角度來理解“成為某一種方式”,那么我們就必須接受不存在的對象具有屬性。雖然筆者接受邁農(nóng)的獨立性原則,但這個原則并沒有告訴我們哪些對象有哪些屬性,只有那些不存在的對象才能在某種意義上具有屬性。哪些不存在的對象具有哪些屬性?邁農(nóng)自己對這個問題的回答被概括為他的追隨者理查德·羅特利(Richard Routley)所說的“定性假設”(CP):“一個物體具有用來描述它的那些特征屬性”[5]另一位非存在者格雷厄姆·普里斯特(Graham Priest) 定性假設不能以這種簡單的形式被接受,因為它包含著滿足任意條件的事物的存在[6]。假設我們描述某物是圓形的、正方形的和存在的,然后有一個具有所有這些屬性的對象。但既然它具有存在的屬性,它就會存在。這對于一個認為是非存在的人來說是錯誤的結果,因為雖然他們認為有一個圓形的正方形,但他們也認為它不存在。
物體具有本質屬性,它們的本質是經(jīng)驗主義或形而上學的研究,但是,擁有這些性質需要這些對象的存在。它是在自然界中的馬、行星、生物(等等)的存在。不存在的東西不具備這些東西的屬性,非存在的物體不可能有馬、行星、偵探等屬性。因此,對現(xiàn)實的感覺是對事物本質所需要的東西的一種感覺,對現(xiàn)實缺乏感覺的人可能會錯誤地認為某物可能是一顆行星,即使它從未真正繞著軌道運行。但這是一個錯誤:它屬于它們存在的某些事物的性質。
筆者認為,對非存在問題的哲學興趣來自于對思想或精神表現(xiàn)的一般描述。思想的特征是它的意向性,思想的對象是它所指向的,它是關于什么的,它所關心的是什么,思想的對象并不一定存在。然而,一個不存在的思想對象的想法似乎充滿了悖論和神秘。因此,如果沒有關于不存在的思想的描述,我們就缺乏對作為思想對象的意義的解釋,如果沒有對思想對象的描述,我們就缺乏對意向性的描述。
參考文獻:
[1]Tim Crane. The Objects of Thought[M].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15,53-64.
[2]埃德蒙德·胡塞爾.邏輯研究:第二卷第一部.[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361.
[3]W.V.O.蒯因.語詞和對象[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 100-105.
[4]Sainsbury, R.M. Reference without Referents[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69.
[5]Routley, R. Exploring Meinongs jungle[J]. Notre Dame Journal of Formal Logic,1980:21:480.
[6]Priest, Graham? Towards Non-Being[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