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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青春獻青山

      2020-08-11 07:32張子影
      延安文學 2020年1期
      關鍵詞:封山延安市延安

      張子影

      你為什么扣下我們的羊子?

      羊子就在院子邊的空地上。

      不是一只,是一群,頭羊拴在桌子的一條腿上,其余的羊散漫地站著臥著,有的還高昂著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放在院子一旁的桌子是舊的,很舊了,桌面上的橫七豎八的木紋都泛黑了,浸滿時光的刻度。

      拴好羊子,滿頭大汗的白志剛站起身來,伸手去抓桌上的大茶碗,卻是個空,沒人給他倒水,空洞的茶碗冷淡地對著他。白志剛擦擦手上的汗,板著臉在桌后坐下,從他那總是隨身的半舊的黑手提袋里拿出一個密封挺好的塑料夾,打開,拿出幾張文件紙,排放在桌面上。

      冷冷地對著他的還有好多張臉:圍著桌子一圈站在他對面的村民們,都是風霜雨雪打磨過的粗糙的臉,他都認識——因為如果細細論起來,他們中排站在前頭的這幾位不老不少的哥兒們他還應該叫做二表叔或者大侄子、表外甥的,但此刻他們一張張臉都黑著,一律用冷而且生氣的眼神瞪著他。

      桌面上放著的文件是白紙黑字,第一頁上寫著:延安市人民政府關于印發(fā)《延安市封山禁牧管理暫行辦法》的通知。

      上面醒目地蓋著大紅的印章:延安市人民政府。

      看到?jīng)]有,封山禁牧,山上不準放羊子,這是政府的規(guī)定。文件在這里,你們過來看,好好看!

      文件是真的,我們知道,可是我們想不通。領頭的一個村民說。

      怎么想不通?白志剛說。

      上頭讓退耕還林,我們退了,田退了,再不讓放羊子,那我們想掙一個錢也沒有辦法了。

      人家別的地方的政府領導都想著法子讓農(nóng)民變富,為啥你偏偏不讓我們種莊稼,偏偏不讓我們放羊?偏偏不讓我們多賺錢?

      坡上不叫種莊稼,改種苗子。苗子是種了,可是苗子再好,能當飯吃嗎?

      自古農(nóng)民都是種地的,不種地,不放牧,我們吃的穿的從哪里來?

      眾人七嘴八舌一連串地詰問,令白志剛無睱應接。

      白志剛站了起來。

      立刻有兩個大男人上前按住他說:不能走,這樣走可是不能行。你得把這羊子的事理給咱說清楚。

      白志剛站著,心平氣和地說,你們莫急,也莫氣,我今天不走呢,不管理論到多晚,我聽你們說事情,把話說完。

      說事情歸說事情,我這一大早出來,跑了幾十里地過來,到這會兒了,還沒吃上飯,干糧我?guī)е?,老少爺兒鄉(xiāng)親們,能不能先給碗水喝?

      白志剛端起空碗,笑著說。

      白志剛向我描述的上述這一幕,發(fā)生在2002年的春天。

      2019年9月,各大新聞媒體都報導:延安退耕還林20年取得了巨大的成果。自20世紀末國家啟動退耕還林工程以來,延安共完成退耕還林1077.46萬畝,完成營造林2134.6萬畝,植被覆蓋度從2000年的46%提高到目前的80%以上,在衛(wèi)星遙感圖上清晰可見一條綠色的分界線,與延安的行政邊界相吻合,標志著“綠色延安”已經(jīng)形成。

      而在此之前,新華社5月7日的報道稱:陜西省政府5月7日宣布,延安市延川、宜川兩縣退出貧困縣序列。這標志著革命圣地延安的貧困縣全部“摘帽”,從此告別絕對貧困,226萬老區(qū)人民開啟奔向全面小康的新生活。

      這個9月,我來到延安,這是我第2次來到延安,上一次是在1991年的秋天,差不多近29年時間過去了。在飛機上,看到黃河的乾坤灣那個巨大優(yōu)美的“U”字形,我知道延安到了,可是,幾分鐘后機翼下的一片山形起伏的青綠又讓我懷疑飛機是不是改變航線了。當飛機落地,坐上進城的車時,我的眼睛不夠用了,延安,真的是變了——當年溝壑縱橫,禿嶺荒山,漫天風沙的景象,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這此后連日的驅(qū)車,從窗外放眼望去,滿目盡綠,從寶塔山到南泥灣,從勝利山到乾坤灣,無處不是觸目青翠,郁郁蔥蔥。內(nèi)心的感慨與激動,油然而生,綿綿不絕。

      20年,整整一代人的努力,這其中有多少難忘的酸辛和無言的艱苦。此刻頭發(fā)冒出白花的白志剛坐在我的面前,沉靜良久,說了句:我對延安的退耕還林事業(yè)做了一點事情。

      媒體上關于延安退耕還林的諸多報道中,有許多令人拍案的標題:比如:《紅色土地上的綠色崛起》《勝利山下黨旗紅》;又比如《退耕還林20年延安處處是江南》;還比如《荒山綠,河水清,百姓富》。作為退耕辦副主任的白志剛,延安退耕還林工作的實踐者之一,從頭到尾親歷了整個過程。20年的奮斗,他要說的太多太多了,而此次采訪給我的時間卻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

      那就講講我和羊子的斗爭史吧。白志剛說。

      我為什么要給你說這個呢?說這個是為了說,延安為什么要搞退耕還林、封山放牧。這聽起來不是一個事情,其實就是同一個事情。

      白志剛的簡歷里,出生地一欄寫的是:陜西宜川縣閣樓鎮(zhèn)人。再具體來說,他是閣樓鎮(zhèn)柴寸村人。宜川是陜西最后一批脫貧的縣之一,在陜西廣大的農(nóng)村中,這個叫做柴寸的小村子實在是名不見經(jīng)傳。白志剛上面三個哥哥三個姐姐,但是七兄妹中只有年紀最小的他,上學上到了高中,其余的六位兄長姐姐,都只上到初中就綴學了。

      原因很簡單,對于父母都是普通農(nóng)民的家庭來說,孩子這么多,負擔實在是太重了。盡管白志剛是家中眾人最疼愛的老小,但是懂事的他從上小學起,每天放學后,都要跟著年長些的哥哥姐姐一起,上山種莊稼,采草藥。

      小的時候白志剛也上山放過羊子。退耕還林前,山上草很少,要讓羊兒吃飽,得早早出去,到了晚上天都黑了才回來。羊子上山,人也要上山,找柴火,這樣一直從開春忙到秋收。到了11月底,莊稼收完了,還得上山備柴火,沒辦法,柴火是吃飯要用的東西,天天都需要。延安那時候山上沒有樹,山上光禿禿的,沒有柴,找柴火太不容易了。

      小小的白志剛永遠記得,自己背著個小破竹筐,腹中空空地在荒涼的山峁間爬坡下坎尋找柴禾的凄涼景象。他常常望著光禿禿的山坡溝坎欲哭無淚。

      村里的人也大多數(shù)如此,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山上忙碌,卻溫飽不易。

      此時他并不知道,這幾年的專業(yè)系統(tǒng)學習,在不久的將來,將對他的人生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

      1982年7月,19歲的白志剛中專畢業(yè),分到黃陵縣橋山林業(yè)局。這是一個地處偏遠的地方,自1963年以后,再也沒有學生分進來過。白志剛是差不多20年來第一個有學歷的專業(yè)畢業(yè)生。局里對他很重視,白志剛自己也努力,他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中。他一頭扎進林場,忙得沒有周末節(jié)假日,一年只回一趟家。第二年,他就當上了主管業(yè)務的生產(chǎn)辦主任。轉過年,他被調(diào)入局機關。1985年,白志剛因為表現(xiàn)突出,被延安農(nóng)委任命為橋山林業(yè)局雙龍林場副場長,這是延安最大的林場。這年年底,白志剛光榮地加入了共產(chǎn)黨。

      林業(yè)部門的工作是專業(yè)性特別強的,工作幾年后,白志剛深感知識的重要性,1987年,他進入西北農(nóng)林科技大學,邊工作,邊修業(yè)。畢業(yè)后,他被任命為橋山林業(yè)局大岔林場場長。命令一下,他就帶著簡單的鋪蓋上任,日夜撲在崗位上。在三年左右的時間里,他用公正公平的付出,讓這個林場改變了面貌,成為橋山林業(yè)局所有林場中利潤最高的單位。

      白志剛的優(yōu)秀表現(xiàn)獲得了上級部門的重視,1992年被調(diào)任橋山林業(yè)局柳芽林場場長,經(jīng)過他的傾心努力,1994年他經(jīng)營的柳芽林場被陜西省林業(yè)廳確定為陜西省標準化林場。1999年春天,白志剛被一紙命令借調(diào)到延安市林業(yè)局工作。

      在白志剛的生命中,有一些日子是他永遠都會記得的。比如他被借調(diào)到“到市里”(延安市林業(yè)局)的這一天,是1999年4月26日。

      不久,又一個值得記憶的日子來了。

      1999年8月5日,國務院總理朱镕基來延安視察。第二天,總理在寶塔區(qū)燕溝流域的山上,向全國人民作出了“退耕還林、封山綠化、個體承包、以糧代賑”的重要指示,要求延安率先實施退耕還林工程。

      退耕還林是以治理水土流失、改善生態(tài)環(huán)境為目的,將一部分坡耕地有計劃、有步驟地退下來,停止耕種,按照因地制宜、適地適樹的原則,植樹造林,恢復植被。

      在朱總理到延安之前,白志剛正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這四個月里,白志剛已經(jīng)熟悉了工作崗位和工作內(nèi)容,并且,他熟悉業(yè)務、技術全面、懂管理、有經(jīng)驗又會寫材料的本事也漸露頭角。隨著借調(diào)期限將近,他已經(jīng)意識到,只要他同意,自己是比較有可能“留在市里的”。但主觀上,白志剛很遲疑,甚至并不是很情愿,因為,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還留在黃陵,想一同調(diào)來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孩子6歲,馬上要上小學了,在哪里安家是個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父母年事已高,自已這樣遠離家人,為人夫為人子都不能盡責盡孝。白志剛很糾結,他準備干到借調(diào)期滿就回去。

      朱镕基總理視察延安的傳達提綱,幾天后就開始傳達。白志剛是從1999年8月20日拿到提綱開始,進入退耕還林工作的。這個日子,距白志剛到市林業(yè)局工作差不多是四個月左右。

      白志剛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朱總理的指示一出,延安人迅速行動起來,兩個月后,也就是1999年10月16日,延安市委、市政府就印發(fā)《關于實行封山綠化、舍飼養(yǎng)畜的決定》。

      退耕還林的戰(zhàn)役,在延安正式全面拉開。

      與動員農(nóng)民退耕還林相比,封山禁牧的難度要大得多。

      在陜北,放羊具有悠久的歷史。幾乎每一首信天游,都與“羊”搭著邊兒,著名的陜北名歌《五哥放羊》中有這樣的唱詞:

      六月里來二十三

      五哥那個放羊在草灘

      頭戴那個草帽那個身披蓑衣

      懷來中又抱著那個放羊的鏟

      又比如《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藍》: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藍,

      精腳片子地塄塄上站。

      蕎面疙坨羊腥湯,

      死死活活相跟上。

      牛走大路羊走畔,

      知心的話兒拉不完。

      山羊綿羊一搭里臥,

      我和妹妹一搭里過……

      延安的貧窮,現(xiàn)象上是土地和氣候的貧窮,根子上是生態(tài)和環(huán)境的貧窮。在所有造成生態(tài)惡化的因素中,亂墾亂種和漫山放牧是最重要的兩個因素。而這兩個因素中,放牧又是禍首。亂墾亂種雖然極大地破壞了生態(tài),但還不至于造成生態(tài)的全面覆滅。但是放牧就不行了。在所有的牲畜中,羊?qū)χ脖坏钠茐氖亲顕乐氐摹o論多么陡峭的地勢,羊都能攀爬上去。漫山遍野的羊分布在溝溝岔岔,日復一日地蠶食著延安的山山峁峁。在當?shù)兀虻乃膫€蹄子和嘴巴被稱為“四把鏟,一把刀”,可見其對植被的殺傷力。由于延安及周邊的草場嚴重退化,正常畜養(yǎng)一只羊至少需要18畝地。以吳起一縣為例,當時,平均每個吳起人都養(yǎng)了兩只羊,整個吳起縣羊子存欄數(shù)約為23萬只。這樣一來,需要草場的面積達到400萬畝。顯然,疲憊之極的土地根本無力承載。

      白志剛說,延安退耕還林最困難的是頭三年。

      由于農(nóng)作物收成不好,牧羊成為延安百姓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退耕還林要求封山禁牧,最開始的幾年,在相當一部分延安百姓的心里,這種要求是難以接受的。

      其實,白志剛對牧羊這件事是很精通而且很有感情的。因為早些年的時候,父親在壯年時,就是一把牧羊的好手。白志剛曾經(jīng)在回憶父親時說:

      “那年生產(chǎn)隊買回三群羊,考慮父親心細,其中一群讓父親放養(yǎng)。我小時候每遇星期天就纏著要跟父親去,父親不怕路遠坡陡總是把羊趕到草場最好的地方。父親愛羊,羊好像很通人性,在父親面前顯得很溫順。父親還常常念念有詞的和羊交流著什么。母羊產(chǎn)了羔,父親便細心呵護,我還多次幫小羊喂過奶呢!由于父親精心飼養(yǎng),羊群在不斷繁殖壯大,父親放羊竟持續(xù)了七、八年?!?/p>

      父親為村里勤懇牧羊帶來的另一個好處是過了好些年后白志剛才明白的。由于父親的勤勞,村里人對他印象很好,“文革”劃分家庭成份時,因為他家有些許田產(chǎn),以當時的政策,按照地畝多少他們白家應該會劃為“富農(nóng)”,但鄉(xiāng)村領導說父親老實本分為人好,就只劃成了“中農(nóng)”。在當年,家庭出身的影響太大了。因此,“文革”期間,白志剛上學和他三哥的當兵都沒有受到家庭成份的影響。

      時過境遷,搞林業(yè)出身的白志剛太明白禁牧對退耕還林的重要性,做為退耕還林辦的工作人員,禁牧也就成為他工作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

      “越墾越荒、越荒越窮、越窮越荒”的惡性循環(huán),讓延安人終于明白,“靠山吃山”的日子過不長久。但問題也隨之而來:祖祖輩輩生活在這溝峁縱橫的土地上,種地、放羊,已是當?shù)剞r(nóng)民沿襲千百年的生活習慣。

      窮則思變,但改變又談何容易?

      舍飼養(yǎng)畜,簡單地說,就是要把牲畜關在圈舍里飼養(yǎng),而不允許在野外放養(yǎng)。陜北的群眾,主要的飼養(yǎng)牲畜就是羊。普通群眾,特別是一些貧困家庭的群眾,放羊幾乎是他們生活的唯一來源,政府一聲令下禁牧,他們實在是想不通。本文開頭的一幕,是那段時間,白志剛下去檢查工作時,不止一次發(fā)生的事。

      為了徹底禁牧,延安市各級退耕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開展廣泛宣傳通告,然后開展檢查工作。檢查后發(fā)現(xiàn)情況并不如意,于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書面通報對方各單位,指出必須按要求限期整改,在指定的時間接受再一次檢查,一旦發(fā)現(xiàn)農(nóng)民上山放羊,將實施處罰。

      限定的時間到了,他們按照程序,退耕辦的全體工作人員,除了必要的留守外,都輪流深入下到各區(qū)縣鄉(xiāng),加大檢查力度。

      那段時間,白志剛經(jīng)常下鄉(xiāng)檢查,但從來不提前吱聲,既不說去哪,也不說什么時間。

      這一天,延安市退耕辦再一次兵分幾路到基層檢查工作。白志剛去的是甘泉縣,上了路他還多了個心眼,不走尋常道,專揀些人跡罕至的山間小道走。他走的是清泉溝。

      才進得溝來,看到這條山溝水草較為豐茂,白志剛心里還比較歡喜,他想,禁牧是有成效的。

      但是,再往里走了一段后,他看見了:一群羊。

      他的心沉了一下,繼續(xù)向里走,又看到了,羊群。這回不是一群,目力所及處,四下里散布著好幾群羊。

      越往里走,羊子越多,放羊的卻看不見。他明白,一定是看見有人來,放羊的躲起來了。

      白志剛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回走,走不多遠,他停下,蹲在一個低洼處藏起來。果然,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一個放羊的老鄉(xiāng)出現(xiàn)了。待老鄉(xiāng)走近,白志剛才一下子跑出來站在他面前。

      老鄉(xiāng)看見象是突然從地里長出來一樣的白志剛,吃了一驚。

      白志剛直截了當?shù)貑枺豪相l(xiāng),這羊子是你的我知道,可這么多羊子肯定不會都是你的。你給咱說說,咱們這溝里到底有多少羊子?

      老鄉(xiāng)看著被抓了現(xiàn)行,不得不老老實實地說:估摸著怎么著也得有200多吧!

      白志剛講到這里時停了一下,他看著我說:你知道不知道,老鄉(xiāng)說的這200多,是什么?

      我笑笑說,你的延安話我還是能聽懂的,200多只羊子嘛。

      白志剛憂傷地嘆了口氣說:我就說是不對頭呢,你沒有聽明白咱的意思,老鄉(xiāng)說的200多不是羊只,是羊群!

      白志剛說:這些羊子,就按每群50只計算,200群是多少只?

      差不多有1萬只呢!按每只羊子10畝的面積算,不要半年,現(xiàn)在看著的這兩片有綠色的山就被啃光禿了。我深有感覺地回答道。

      你說得對,但不僅如此,還有一點你沒有想到,羊子不光這1萬只,每個月每天,羊子都還在繼續(xù)繁殖——大羊生下小羊,小羊長大了又生小羊——這些山眼看著植被不存,清泉溝也不會再有清泉。

      這么多的羊群是從哪里來的呢?

      這些羊群大多是北部縣區(qū)禁牧后,牧羊人趕過來的。

      1999年10月16日,延安市委、市政府一開始進行退耕還林時,印發(fā)的《關于實行封山綠化、舍飼養(yǎng)畜的決定》,文件中的要求是:對全市禁牧工作分三種情況穩(wěn)步推進,具體為:北部8縣區(qū)到2000年底;南部5縣區(qū)到2001年底全面實行封山禁牧;次生林區(qū)林草較好的區(qū)域,可采取輪牧方式,適度發(fā)展養(yǎng)羊業(yè)。

      也就是說,一開始,考慮到不同區(qū)域農(nóng)民的具體情況,封山禁牧是逐步進行的。

      退耕還林工作一開始,退耕沒大的問題,農(nóng)民非常歡迎,但是禁牧農(nóng)民們就想不通了——一些人解讀了文件后,從文件的文字中領會到了“靈活”性,他們?nèi)耸斓厥?,在行動上采取了一些與本地政府“打游擊”的策略。

      北部禁牧,南邊還沒有徹底禁牧,他們就把北部的羊群趕到南邊。

      一些老鄉(xiāng),覺得每天長途趕羊不現(xiàn)實也不可能,就打“時間差”。聽說上邊退耕辦有人要來檢查了,那就白天把羊群關在圈舍里,等天快黑了,檢查人員離開后,再把羊群放出來。更有甚者,還不辭勞苦地等天快黑時候把羊趕出來放牧,黑乎乎的羊群散在黑乎乎的坡溝里,的確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到后來這些羊百煉成鋼,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能辨識草棵,于是農(nóng)民又進了一步,把天快黑時放牧干脆改為天黑定了再放牧。

      發(fā)現(xiàn)了這一條后,退耕辦的同志工作就不分白天和黑夜,可以說見漏就堵,見縫就補。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樣斗爭了一段時間,白志剛們不得不承認,農(nóng)民們的智慧是超常的,和退耕辦打“游擊戰(zhàn)”輕車熟路,總是處于主動地位。于是他們改變策略,比如去子長縣檢查禁牧,為了防止農(nóng)民早早得知消息,他們不從延安通向子長的公路走,而是繞個大彎,先直奔榆林市的橫山縣。橫山縣緊挨著子長縣,他們把車謹慎地停放在橫山縣境內(nèi),之后步行走進子長。

      白志剛講了他的同事的一個故事:

      有一回,延安退耕辦工程科副科長高振中帶著幾個人走進子長縣,進村去檢查時,發(fā)現(xiàn)村里不僅沒有一戶放羊的,甚至沒有一戶養(yǎng)羊的。

      同伴很高興,認為這個村子貫徹上級的要求工作做得好,高振中卻覺得心中存疑,憑著多年農(nóng)村生活的經(jīng)驗,他在空氣中嗅出了羊的味道。于是他向路遇的一個農(nóng)民打聽,村里有沒有養(yǎng)羊的。

      這個農(nóng)民停下腳,上下打量他們說:你們是啥人?問羊子的事情干啥?

      高振中策略地回避道:我們是外地的,想來這村里想買幾只羊。

      高振中覺得這個回答很嚴密,同行的工作人員也插嘴說:搞油的。我們在橫山搞石油。

      沒想到農(nóng)民表情生硬地一口回絕了:不要騙人了,你們不是搞石油的。你們是退耕辦的!

      一句話把高振中等人驚得目瞪口呆。

      他是怎么看出你們是退耕辦的人呢?我問白志剛。

      白志剛當時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后來我在一份材料上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文字:

      “延安有3.7萬平方公里的面積。這3.7萬平方公里不是一馬平川,而是起伏的溝壑。每一條溝壑又可以分出無數(shù)條子溝壑。對退耕辦的工作人員來說,延安市13個縣區(qū)的所有村莊,20年了,村村基本都走遍了?!?/p>

      這種走到不是一次性的,僅以種樹為例:土地測量要去一次。樹苗下地要去一次。幾個月后存活情況檢查至少要去一次。以糧代賑的發(fā)放情況公示要去一次、檢查至少要去一次。今年去了,明年還要去。樹苗的存活情況驗收,幾年之內(nèi)都要檢查。這樣算來,他們的走路量有多大!

      白志剛說,一年里,他至少有一半時間都在山上,而縣區(qū)退耕辦的同志一年至少有200多天在路上。

      在鄉(xiāng)下,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是靠兩條腿行走。遇到天氣不好,或者道路情況不好的地方,他們吃干糧,喝涼水,睡大通鋪,有時候,整整一個星期沒法換衣服。

      春夏秋冬,日曬雨淋,人的形象會是什么樣的?

      有一回退耕辦的一位干部到一個深山區(qū)的村莊去,村長見到他,很禮貌的端茶倒水,又恭敬地問他:你今年50幾了?

      這位干部苦笑著說:52。

      其實,他只有33歲。

      延安有一句不太上臺面的話:遠看是要飯的,近看是燒炭的,細問是退耕辦的。

      對,我就是退耕辦的。羊子是我拴起來的,有啥事,你們找我白志剛說。

      那一天,白志剛喝了幾大碗水后,這樣高聲大氣地說。

      “各位鄉(xiāng)親老哥,咱們老幾輩子都在下苦種莊稼,都在風吹日曬地放羊子,我爹放過多少年羊?你們是看到了的??墒?,咱們這樣這樣種莊稼種出來富裕沒有?這樣放羊子放出來好日子沒有?”

      圍在他身邊的鄉(xiāng)親們停止了喧嚷。白志剛的話,他們聽進去了,確實有理。

      白志剛從水土流失對黃河下游地區(qū)造成的危害,說過到全國這盤大棋。他說,黨中央和政府的政策,是想讓老百姓能夠生活得好一點兒,讓咱們咋樣也能夠像其他地方的農(nóng)民一樣能夠富裕起來!我們不能眼睛只盯著面前幾只羊子這一點利益,咱們得有長遠眼光,再不能這樣窮下去了!”

      退耕還林工作牽涉到的單位很多:有林業(yè)局、農(nóng)業(yè)局、水利局、畜牧局等,一開始,由于是各個局都在管,遇到問題時,又都管不及時更不徹底,因為涉及的部門多,每個部門都會很謹慎,很遲疑,問題也就總在打轉轉。隨著退耕還林工作越來越深入,延安市的主要領導們開始意識到,缺少一個管理這項工作的主體部門。這一點,白志剛也意識到了。

      白志剛進入到市林業(yè)局搞退耕還林工作以后,經(jīng)常陪同上級領導下鄉(xiāng)做調(diào)查研究,兩年多下來,他發(fā)現(xiàn),工作天天在做,但總是缺少人手,缺少人手。

      經(jīng)過反復思考,2002年4月,白志剛提交了一份工作建議。建議中,他以朱镕基“絕對不能搞浮夸”為核心,談到了延安市退耕還林中存在的一些問題:盡管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退耕還林工作,但每次會議開過之后,由于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這就使得退耕還林的責任難以具體地落實。白志剛建議成立市一級退耕還林辦公室,同時,鑒于退耕還林工作將長期實施,市縣宜同期成立退耕辦,明確項目管理責任人,將其權力、任務、責任用責任狀形式明確下來,并逐級落實工作設備和經(jīng)費,使其正常開展工作。

      2002年12月31日,市委書記王俠主持召開了市委第46次常委會議。在這次會議上,決定正式成立延安市退耕還林工程管理辦公室。退耕辦為獨立機構。正縣級。編制32人。在編工作人員是林業(yè)局的近兩倍。

      為退耕還林撥出專門的編制、成立起專門的機構,延安是全國第一家,也是獨一家。

      退耕辦成立后,不久即出臺了針對退耕辦工作人員的《工作紀律》。這一規(guī)定以正式文件的形式發(fā)出。文件中對考核人員的各項要求規(guī)定的非常具體。除過必須掌握退耕還林政策,熟悉考核方法,熟悉考核內(nèi)容以及考核評分標準外,還做出了許多具體的規(guī)定。

      考核期間不準請假,不準脫崗。

      堅持公平公正,不準弄虛作假。

      堅持隨機抽樣檢查,不聽匯報,不憑感覺;也不得以任何借口減少檢查內(nèi)容和變更隨機抽取的考核樣本。

      考核要直接進村入戶,到田頭地塊。

      要查宿分離、食宿自理。

      不得接受被考核縣區(qū)、鄉(xiāng)鎮(zhèn)、村組和農(nóng)戶的宴請和禮品。

      考核完成,要現(xiàn)場填表,現(xiàn)場簽字,不許隨意涂改考核資料。

      考核結束,考核資料統(tǒng)一帶回市上匯總評分。

      不允許向縣區(qū)反饋考核情況。

      ……

      《工作紀律》中最后一條規(guī)定是:

      以上若有違反,將根據(jù)情節(jié)做出罰款、取消考評資格、待崗、借調(diào)人員退回原單位等處理,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要建議或移交有關部門依據(jù)《退耕還林條例》和有關法規(guī)嚴肅查處。抽調(diào)、借調(diào)人員違紀的要把違紀事實以文件形式送達原單位和組織人事部門。

      在退耕還林開始的七、八年里,每年延安的“兩會”結束后,第一個召開的全市工作會議都是“全市退耕還林工作會”。

      這個會議最重要的內(nèi)容是兩項。一是通報上一年退耕還林工作的考核結果,對各縣退耕還林工作進行表彰。二是主要領導講話,安排新一年退耕還林工作。

      隨著一把手負總責的落實,考核的作用不僅空前地得到體現(xiàn),也空前地得到了重視。

      考核是檢查,也是驗收;是對退耕還林數(shù)量與質(zhì)量的肯定和否定,更是對領導干部政績的肯定與否定。

      當一把手負總責與考核結合在一起時,考核就具有了兩方面的意義。

      一方面,它是對國家、對陜西省、包括對延安市負責。如果延安的考核工作大而化之,馬馬虎虎;一旦出現(xiàn)庇漏,馬上就會影響到延安在國家和省上的誠信度,進而影響到國家兌現(xiàn)政策的力度。農(nóng)民不會天然先進。如果不進行嚴格的考核,弄虛作假就會滋生,投機取巧就會泛濫,真到那時候,延安市的退耕還林工作就成了空的和虛的,讓延安變綠的偉大目標就成了不切實際的一廂情愿。

      另一方面,考核是對一把手重視退耕還林工作的有效推動。如果說此前有些縣鄉(xiāng)的一把手對退耕還林工作還沒有充分重視起來的話,那么如今,各縣鄉(xiāng)的主要領導不僅高度重視退耕還林,而且高度重視考核審驗。

      退耕還林初期,為了確?;纳骄G起來,25度以上的坡耕地退下來,有人建議選擇易成活,見效快的沙棘作為首選樹種,但退耕辦認為要做長久的打算,優(yōu)選了多樣樹種按比例混交栽植,構成多樹種的天然次生林自然生態(tài)模式,實行喬、灌、草混交復合造林模式,符合林業(yè)生態(tài)學的要求。

      封山禁牧是延安能否變綠的關鍵,在關鍵問題上,延安市拿出了最大的決心,他們?nèi)σ愿埃Ьo牙關,

      2004年3月,延安市人民政府再次下發(fā)了《延安市封山禁牧管理暫行辦法》?!掇k法》除了繼續(xù)重申和強調(diào)全面封山禁牧的原則外,還進一步具體規(guī)定:凡放牧的,每只羊罰款10元,每頭大家畜罰款30元。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情面,白志剛說。寧要“烏紗帽”落地,也不讓羊群上山。

      2002年7月的一天,白志剛接到去市委參加緊急會議的通知,說是有中央領導要來,需要他們提前準備匯報材料。

      1999年朱镕基來延安考察時,除過給政策,除過告誡程安東、王俠以及其他各級領導務必把退耕還林工作搞好外,還當著眾人說了一句:三年后我還要再來看一看。

      朱镕基總理當時對市長王俠說:你首先把延安郊區(qū)綠化起來。先改變周邊這些禿頭禿腦的地方。三年以后我再來——

      說到這里,總理停頓了一下,突然直接點了王俠的名字——王俠,你這個延安市長說,能不能保證周邊先綠起來?

      女市長王俠回答:三年以后,請總理再來。

      果然來的是朱镕基。

      和上一次不同在于:這一回朱镕基不是直接從北京來,而是從甘肅沿路過來的。

      2002年的延安,由于退耕全面,禁牧徹底,滿坡上都呈現(xiàn)出一片翠綠。正是樹茂草肥的7月,那些栽種三年的刺槐已經(jīng)蓬勃挺立,所有坡梁上的花草樹木都在伸展身姿,綻放容顏。一行人走在坡峁上,只見藍天如洗,白云似練,高原起伏,盎然蓬勃。

      朱镕基不動聲色地看著,看了好久,終于點點頭,說:延安的工作做到這樣,不錯!不容易!

      站在人群中的白志剛,眼睛濕了。

      這是一紙情況通告,也是一封特殊的信。

      落款是2018年1月30日。查查日歷就知道,這個時間已經(jīng)是春節(jié)前夕。忙碌一年的人們,家家開始準備年貨,政府和鄉(xiāng)鎮(zhèn)工作人員,也要放假了。

      信是用紅色紙張打印的。

      信中說:

      2017年封山禁牧局部反彈的情形比較嚴重,在全市組織的8次明察暗訪中,其中4次發(fā)現(xiàn)子長有野外放牧現(xiàn)象。

      在史家畔鄉(xiāng)的史家畔、馮家岔、高家岔、金盆灣、白楊河、舊莊焉、老莊;馬家砭鎮(zhèn)的東溝村、西溝村、陳家河、景家河;南溝岔鎮(zhèn)的李家山、十支墕、薛家渠;澗峪岔鎮(zhèn)的白家河、政府畔山;澗峪岔鎮(zhèn)高臺便民服務中心的張家灣、高坪、雙井河、安驛、高家峁、李家圪嶗;發(fā)現(xiàn)4個鄉(xiāng)鎮(zhèn)21個村組放牧羊子51群、2790余只,其中澗峪岔鎮(zhèn)政府腦畔山先后兩次發(fā)現(xiàn)羊子放牧現(xiàn)象。

      21個村子的51群羊,數(shù)字準確到了個位數(shù),是“2790余只”!

      這就是退耕辦人的工作作風。

      信的最后說:

      (一)封山禁牧仍是頭等大事

      二十年的實踐證明,封山禁牧既保護了退耕還林成果,又促進了植被的自然修復,這是我們退耕還林成功的一條基本經(jīng)驗?,F(xiàn)在放牧反彈比較嚴重,已極大地引起社會反響。要研究幾個問題:

      第一,解決認識問題

      一是植被剛剛恢復,林子沒長起來,林分很不穩(wěn)定,經(jīng)不起破壞,群眾說“放羊是生態(tài)的第一殺手”。

      二是放羊是少數(shù)人和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沖突,是局部和整體地利益的沖突,是個人和國家利益的沖突,老百姓普遍反對放羊。

      三是放羊?qū)π略炝值仄茐氖謬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造成新一輪退耕還林工程大面積不合格。有的因牧禁不住而不愿意再在自己的造林地塊補植,有的甚至要求退掉自己的退耕還林工程地塊,不要國家補助了。也由此引發(fā)了農(nóng)村矛盾。

      所以封山禁牧必須堅定不移、堅持不懈。

      跟著車子在山道上行駛,窗外連綿的青山撲面而至,白志剛感慨地說:延安人民很偉大,很了不起,這滿山滿坡的樹,都是我們延安人一棵一棵栽起來的。延安這樣干旱缺水的地方,種樹很難一次成活,死了再補種,一個樹坑往往需要經(jīng)過兩到三年、五到六次的補種才能長起來。一片林子往往是“爺爺孫子五輩樹”。為了種樹,延安人付出了難以想象的艱辛。在春、秋兩季種樹的季節(jié),延安的天氣還很冷。農(nóng)民們把樹苗放在背后的背簍中,匍匐著身子,手腳并用地在寒風吹頰的山坡上爬上爬下,挖坑、種樹。渴了喝口涼水,餓了啃個干饃。

      白志剛說,這二十年來,我干退耕還林工程,沒包過一畝工程,沒賣買過一株苗木,我白志剛走到哪里都腰桿挺直。

      退耕還林帶來的“綠水青山”不僅徹底扭轉了這片黃土地上的生態(tài)和人居環(huán)境,還改變了廣大群眾“面朝黃土背朝天,廣種薄收難溫飽”的生活狀況。

      自20世紀末國家啟動退耕還林工程以來,經(jīng)過二十年艱辛的努力,延安共完成退耕還林1077.46萬畝,完成營造林2134.6萬畝,植被覆蓋度從2000年的46%提高到目前的80%以上,陜西綠色版圖向北推移400公里。在延安市退耕還林工程管理辦公室提供的4張衛(wèi)星遙感植被覆蓋度圖像中,從2000年的“半黃半綠”到2010年的“一片碧綠”,再到2015年的“整片深綠”,時間的刻度顯示出黃土高原生態(tài)恢復的艱辛歷程。衛(wèi)星遙感圖上清晰可見一條綠色的分界線,與行政邊界相吻合,標志著“綠色延安”已經(jīng)形成。

      山青了,天藍了,水也清了。氣象資料顯示,如今延安沙塵天氣明顯減少。城區(qū)空氣優(yōu)良天數(shù)從2001年的238天增加到2018年的315天,入黃泥沙量從退耕前的每年2.58億噸降為0.31億噸。

      2016年,國家林業(yè)部原副部長劉廣運帶著幾個人到延安來。他們不是來調(diào)查,不是來考核,是來懷舊。延安方面很重視,除過他們自由行走的地方,還專門選了幾個植樹造林的點,想請他們?nèi)タ匆豢?,順便做些指導。誰知他們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根本不用去看。我們都是老林業(yè),一路上飛機看,汽車看,心里有數(shù)著呢。

      那天中午,劉廣運午飯后沒有休息,他興致勃勃地鋪開筆墨,當場寫下了一首詩:

      荒山禿嶺都不見,疑是置身在江南。

      只緣退耕還林好,一路青山到延安。

      如今的延安,人們到處傳唱著一曲新的民歌:

      陽坡上的糜子背畔上的棗,

      如今的政策實在好。

      鑼敲鼓響人吼叫,

      延安的山峁變綠了。

      告別的時候,白志剛與我握手道別,見我盯著他的頭發(fā),他笑笑說,20年,我的頭發(fā)花白了。他指著窗外的滿山青色說:我把青春獻給了延安的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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