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世紀英國天才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中蘊涵著恐怖、殘酷、神秘、充滿激情的獨特審美風格。本文試圖從作者對題材的處理、人物形象的塑造和獨具神韻的自然環(huán)境來探究文本所呈現(xiàn)的審美特點。
關(guān)鍵詞:荒原;審美風格;希刺克厲夫;凱瑟琳
《呼嘯山莊》全篇始終彰顯著一種凄厲、恐怖、殘酷、神秘、充滿激情的獨特審美風格,呼嘯而過的狂風演奏了一曲耐人尋味、蕩氣回腸、變幻無窮的荒原之歌。仔細聆聽,用心感受,會在感到恐怖不安的同時流下“理解的同情”的淚水。
一、主旋律——復仇火焰
文本的主旋律便是有關(guān)希刺克厲夫復仇的故事,這一題材的作品并不罕見,最為著名的如莎士比亞的《哈姆萊特》,然而希刺克厲夫的極具殘酷性的復仇方式和頑強的復仇意志是獨一無二的,如頑石般堅硬并且頑強。他不是像一般人通過殺死敵人來獲得徹底的復仇,而是細數(shù)自己身上的遭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愿意勝利地看見我的后代很堂皇地做他們產(chǎn)業(yè)的主人,我的孩子用工錢雇他們的孩子種他們的土地”[1]。
他的復仇不僅頑強,而且充滿預謀。辛德雷曾經(jīng)利用特權(quán)將希刺克厲夫貶為最下等的仆人,喪失做人的尊嚴。因此希刺克厲夫運用各種手段引誘辛德雷去酗酒成性,賭博成癮。這還不止,希刺克厲夫還設計奪取了他全部的財產(chǎn),使其最終家破人亡。辛德雷死去時的狼狽不堪并未讓希刺克厲夫停止復仇的腳步。希刺克厲夫還通過哄騙的手段娶了林惇的妹妹伊莎貝拉,并且對她的身心進行殘酷折磨,最終她因精神的崩潰而離開這個世界。這還遠遠不夠,他又一手促成了自己的兒子林惇·希刺克厲夫與凱蒂·林惇的婚事,霸占了畫眉山莊的產(chǎn)業(yè)。更加殘酷不仁地是他把辛德雷的兒子哈里頓,貶為苦力奴仆,不讓他上學,沒有良好的教育使得哈里頓變成一個愚昧且粗野低下的人。這恰是對一個人極大的摧殘,剝奪了你睜眼看世界和審視自我的“慧眼”,人生陷入一種無知沼澤的境地,只是一個單純的生命個體存在,沒有思想和未來可言,同時使哈里頓如忠實的奴仆般對他懷著深厚的甚至是強烈的眷戀之情。
希刺克厲夫那把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讓我們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恐懼和灼傷的痛,然而其中卻夾雜著一絲“理解的同情”在里邊。希刺克厲夫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曾是“敵人”用在希刺克厲夫身上壓迫殘害的手段,如殘忍的專制壓迫、無所不能的金錢以及所謂門當戶對原則下的婚姻。而希刺克厲夫不過是以一種回敬的姿態(tài)相對待,這也是他在整個復仇過程中所秉持的信念。然而在這一過程中他同時也要承受“精神上出牙”的巨大痛苦,這種殘忍的報復意志也在同樣地消損著他的身心。魔鬼的形象是他以無情的殘忍逼迫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二、魅之樂——靈魂之愛
最能體現(xiàn)其獨特審美風格的是在主人公人物塑造方面及文本核心部分,即希刺克厲夫與凱瑟琳的激情粗暴的靈魂之愛,像一首魅影(音樂劇《歌劇魅影》的主角)的天才創(chuàng)作,在黑夜魅惑的旋律下,是一種純粹的靈魂呼告,在激越起伏的音符中達到靈魂與靈魂的契合,相與為一。
希刺克厲夫是一個魔鬼般的人物,他狂暴、殘忍,充滿激烈的激情,有強烈的愛恨意識和殘酷的報復心理,用丁耐莉的話說“像鋸齒一樣粗,像巖石一般的硬”。英國當代著名女作家伍爾夫在談到《簡·愛》和《呼嘯山莊》時說:“《呼嘯山莊》是一本比《簡·愛》更難理解的書……她的體驗雖然比我們更緊張,更激烈。卻是與我們自己的體驗處于同一水平上”[2],但是,艾米莉作品中的人物有著最為強烈的感情激蕩,這是在其他英國小說里所罕見的,并且伍爾夫認為這些感情像山峰一樣聳立不倒、像打雷閃電一樣兇猛激烈,相比之下,羅切斯特先生的激情顯得就如茶會上溫和細雨般的談情說愛?!逗魢[山莊》顯示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的激情,這是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之間充滿殘忍暴虐而引起靈魂震顫的激情,這種激情屬于具有生命悲劇性質(zhì)的審美范疇,是一種最原始的本能的激情澎湃。
他們的愛情有別于普通人的愛情,普通人的愛情本質(zhì)是幸??鞓返?,其中些微的煩惱和痛苦也是涂上了一層浪漫甜蜜的色彩。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的感情呈現(xiàn)的是一種狂暴與痛苦的狀態(tài),就像呼嘯山莊原始的自然力,他們感情的最高峰是勢不可擋的靈魂的哭泣和顫抖。毛姆認為這部小說中關(guān)于愛情的痛苦迷戀,以及殘酷執(zhí)著,是在其他小說中所沒有的。來自生命最深處純粹的靈魂之愛是對弗洛伊德性本能學說的一種反叛,是一種內(nèi)在生命的同一所在,是一支別樣的超凡的愛之序曲。凱瑟琳曾經(jīng)真摯直接表達過“我對林惇的愛像是樹林中的葉子:我完全曉得,在冬天改變樹木的時候,時光便會改變?nèi)~子”[3]。但是對于希刺克厲夫,她認為“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思想的中心。如果別的一切都毀滅了,而他還留下來,我就能繼續(xù)活下去,如果別的一切都留下來,而他給消滅了,這個世界對于我將成為一個極陌生的地方。我就不像是它的一部分”[4]。并且凱瑟琳認為她就是希刺克厲夫,她對于希刺克厲夫的愛,恰似就像是恒久不變的巖石。當她選擇嫁給埃德加的時候竟天真地以為用這種方式能夠保住他們兩個人,然而她錯了,她背棄希刺克厲夫的時候,因為她就是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就是她,這種做法就是同時背叛了希刺克厲夫和她自己本身,這種背棄靈魂根本的自我束縛,其實是走進了自己編織的痛苦羅網(wǎng),并且最終走向了滅亡這一不可挽回之結(jié)局。
三、藍調(diào)搖滾——自然神韻
《呼嘯山莊》文本中并沒有大量著意描寫的自然,然而其中所呈現(xiàn)的那種堅韌、頑強的生命力如同藍調(diào)搖滾中狂暴激烈的節(jié)奏,一種叛逆和唯我獨尊的氣勢,再加上凄厲的荒原上那一抹詩意的夕陽,使能夠感覺到如藍調(diào)般憂郁舒緩的旋律,簡單中蘊含著一種深刻的生命意識。正如伍爾夫在《普通讀物》中談到的“艾米莉和夏洛蒂二人都經(jīng)常借用大自然力,她們都感到需要用語言或行為所難以傳達的更為強有力的象征,來表達人性中那些巨大的沉睡的激情”。因此“巖石”“沼澤”“頑強的石楠叢”“嚴寒的北方天空”“風、雪、霧”所構(gòu)成的粗獷蒼涼的荒原并不單只是背景,也沒有作為人們征服的對象,而是文本和主人公的一部分,是希刺克厲夫身上與自然相通的那種原始、頑強、粗暴的生命激情的部分,是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的精神家園。就在這“神秘的恐怖”自然神韻中,仔細聆聽來自荒原的歌,歌聲中夾雜著呼嘯的寒風和野獸般的咆哮,廣闊無垠的荒原,血抹的殘陽,都在那滴“理解的同情”的眼淚中閃耀。
四、結(jié)語
希刺克厲夫這個“魔鬼般人物”和凱瑟琳兩個人的生存狀態(tài),以及他們之間那種勢不可擋的原始激情的燃燒,彰顯了一種頑強的生命力,那是現(xiàn)代人所難以企及的。惡劣的生存家園卻是他們充實的、不可侵犯和掠奪的精神家園,而現(xiàn)代物質(zhì)文明高度發(fā)達的社會,反而越來越使人感到精神家園的荒蕪,個人生存空間的不斷縮小,人在機械文明中的異化也越來越嚴重,這一審美風格的呈示,反而給予讀者似某種精神的呼喚,同時在讀者的審美接受中,在更接近文本的意義的同時也增添了豐富的現(xiàn)代化解讀,從而使文學作品的魅力永遠熠熠閃光。
參考文獻:
[1]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楊苡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0:304.
[2]弗吉尼亞·伍爾夫.《簡·愛》與《呼嘯山莊》[M].見《勃朗特姐妹研究》,楊靜遠編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295.
[3]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楊苡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0:285.
[4] 弗吉尼亞·伍爾夫.《簡·愛》與《呼嘯山莊》[M].見《勃朗特姐妹研究》,楊靜遠編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296.
作者簡介:楊懿(1988—),女,漢族,河北保定人,廣西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助教,研究方向: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