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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 魚

      2020-09-06 13:54游利華
      雪蓮 2020年7期

      整個上午,李莊耳還是煩躁不安,內(nèi)臟又沉又悶,特別是肺。他又點開那個熟得不能再熟的網(wǎng)頁,刷新了兩遍,“內(nèi)容違禁或已刪除”。盯著空白的屏幕發(fā)了幾分鐘呆,他在空文檔頂端敲出一行行標題:積目為什么會一夜蒸發(fā);積目去哪兒了;紀念積目。每敲出一行,他就刪掉一行,刪到最后,文檔還是空的。知道把其中任一個標題寫出來都會成為爆文,也是他現(xiàn)在真正想寫的,從昨天起,他就在構(gòu)思內(nèi)容了,但他發(fā)現(xiàn),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根本寫不成文,猶如濃霧中的細微水分子,可以濕臉濕身,卻無法聚作一場雨。

      手機上有條雙鯉發(fā)來的信息,說中午先不過來了,下午再按約見。李莊耳回了個好。正要伸手扯開窗簾,“叮咚”,有人按響了門鈴。

      果然是快遞員。

      “生日快樂,速海希望年年都能陪您度過這特別的一天,希望您喜歡今年的小禮物?!笨爝f員笑著遞上包裹說。

      “謝謝。”李莊耳有些不好意思。是架小型無人機,正是他想要的。每年生日臨近,速海公司都會神奇地送上李莊耳想要的東西,后來開了網(wǎng)頁推薦才知道,他瀏覽過的東西,速海都會記錄,再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篩選,像個細心體貼的妻子。

      他讓快遞員進來坐:“喝杯水吧,今天這么熱?!笨爝f員說還有貨要送,李莊耳硬拉著他進屋,將人扯進來,又趕緊騰出手,把小沙發(fā)上的雜物胡亂推到一邊,清出個坐的空間,跟自己落坐的地方緊挨。

      涼茶及芒果,李莊耳知道快遞員喜歡這兩樣,常常地,他都會邀請快遞員進屋坐坐吃點東西,不管快遞員愿不愿意。

      天上一定不止一個太陽,太陽們發(fā)情似地,瘋狂烤炙大地,李莊耳剛推開大堂玻璃門就像被人狠狠摑了一巴掌,那巴掌巨大,摑得他整個人火辣辣地。

      雙鯉還沒來。悶,李莊耳眉頭微蹙縮緊鼻孔呼吸,一腔熱氣被堵在肺臟門口,憋得斷頭折腿,他不得不張大嘴,重新吸呼,將肺門強行用力推開。又呼吸了兩大口,他虛眼打望前方的小路,空無一人,鉆回玻璃門內(nèi)玩起了手機。少得一個太陽時分,雙鯉來了。

      她打了把大大的陽傘,從路口那邊拐過來,寬松的亮黃裙子清晰地襯出她的樣貌,不知是由于路上人少還是太陽蒸騰出的熱氣太重,雙鯉看上去比平時瘦小,等走近了,她的臉也有點不一樣,李莊耳才發(fā)現(xiàn),她左右眼角各長了片灰白的小雀斑,但這并沒什么影響,反而使她看上去有點俏皮。

      見李莊耳盯著自己看,雙鯉朝他眨眨眼,促狹地笑:“原味還是麻辣?”

      第一次見面,雙鯉也是這么問李莊耳的。

      那天,公寓樓區(qū)意外停電。李莊耳本來計劃寫篇東西,打開電腦,發(fā)現(xiàn)停電了,翻開手機,電池也用盡了,壞事們喜歡抱團來,和策劃人還有點問題沒商量好,他無事可做,只能強迫自己看書等電來,可電卻一直不來,日頭偏西仍沒來,稿子寫不成,電話打不成、外賣也點不成,他又氣又急,書是看不進了,在屋里打轉(zhuǎn)轉(zhuǎn),恨不能靠自己的打轉(zhuǎn)運動發(fā)電。轉(zhuǎn)得日頭又偏了偏西,哪有電星,惟磁磚地板塵星四起,李莊耳干脆掏過錢包,“嘭”地拉上門。幸虧電梯正常運轉(zhuǎn),他一腳跨進電梯,目光順著占半面墻的樓層標滑下,抬手按亮負一層。

      他租住的公寓,地下有座巨大的商城,李莊耳曾經(jīng)聽人說起,說這商城挺有意思,但他沒去逛過,他不太出門,也不需要出什么門,有幾次匆匆下來,在商城門口買點東西即上了樓。

      今天他可以逛逛,反正回去也是在屋里轉(zhuǎn)逛。抬頭看了眼路牌標識,他頓時有點發(fā)蒙:地下商城果然龐大,竟有東南西北四條街,每條街僅人行通道,就足有三車道寬。

      李莊耳選了其中一條,順著走了很遠,通道兩邊擠滿各式商鋪,賣衣服的、賣小吃的、賣玩具的、賣雜貨的,許多商家把物品擺到門口道上,吆喝著吸引客人,通道里客人不少,像有點淤堵的流水,這些,讓李莊耳想起以前常逛的東門,那條最繁華最老的商業(yè)街。但這里比東門還多了點東西,不止商鋪,還有機構(gòu)門面,公司寫字間等。

      也不知走了多遠,仍不見盡頭,李莊耳摸摸空癟的肚皮,往回折。最后,他在靠近公寓樓的轉(zhuǎn)角停下,站在一家快餐店前,“味極漁粉”四個大字用的紅色二極管,略顯昏黑的地下商城中,星星點點的閃光二極管像無數(shù)興奮的小精靈撲進李莊耳眼里。他還在研究招牌,店內(nèi)走出個穿牛仔短褲的女孩,笑瞇瞇朝他揮手:“吃粉嗎?原味還是麻辣?”

      他們朝公園走。昨晚李莊耳上網(wǎng)查了一番,問附近有什么好的約會處,人們七嘴八舌推薦,李莊耳覺得那些推薦都沒什么特色,不是購物城就是人氣餐廳,太遠的天熱也不想去,他最終選了距離公寓不遠的公園,說來慚愧,在這住了幾年,他只去了兩次那公園,一次是下的士路過,一次是去找人。

      過得兩個小路紅綠燈,就踏上了公園的輔道。李莊耳說:“你不是喜歡玫瑰嗎?我查了這周月季園有展覽?!?/p>

      “月季?”雙鯉糾正他。

      “中國玫瑰,古畫里舊式包裝盒上常見的那種花。”李莊耳說。

      昨天,李莊耳依舊去雙鯉店里吃飯,邊吃邊看手機上關(guān)于積目的新聞,一碗粉沒吃完,他煩躁起來,于是,約她出來走走。

      “別忙生意了,生意永遠忙不完,我?guī)闳€好地方?!?/p>

      雙鯉正忙著開單收銀,“味極漁粉”店不大,算上后廚也不過五十平,店里除了雙鯉,另外請了個煮粉工和洗碗工。不大的店生意卻很好,大多是外賣,有時候外賣實在太多,送餐員忙不過來,雙鯉會不舍地取消一部分。

      “什么好地方?”雙鯉好奇道。

      “跟我去就是,保準給你驚喜?!崩钋f耳打哈哈,其實自己也沒想好。

      從公寓樓上打量,公園十分漂亮,面積也挺大。有拱橋、人工湖、草坪、竹林、亭閣……每天,李莊耳寫完東西,或是休息,都會坐在陽臺上邊喝茶邊打量它,公園被通天立柱般密集的樓群圍在中間,形狀像塊大肺,植物非常茂密,跟泛著金屬光利落簡潔的高樓比起來,綠得有些異常。

      剛進大門,一條植滿蒲草鳶尾花的溪流就繞上來。雙鯉尖叫著迎上去,掏出手機對著藍紫的鳶尾花狂拍,李莊耳挑了塊水邊的大石頭坐下,從包里拿出盒巧克力,遞給雙鯉,雙鯉又是一聲尖叫,小女孩似地皺著鼻子笑。

      李莊耳于是知道自己送對了禮物。前天速海的快遞員送東西來時,用PDA掃掃條碼,眉頭微微皺了皺:“送女朋友嗎?”李莊耳知道瞞不過他,他不吃糖,從來也沒買過糖?!拔稑O漁粉的老板娘?”快遞員朝他擠擠眼,嘴角帶著絲不言自明的笑。

      這鬼人!李莊耳只是笑,不點頭不搖頭。

      快遞員也不知怎么看出來的。近一個月,李莊耳下樓的次數(shù)是多了,幾乎每次,都直接奔“味極漁粉”,他會選稍晚點的時候去,錯過高峰點,等雙鯉忙得差不多了,點份魚粉,邊吃邊和她聊天。

      他喜歡吃魚片,老板娘人挺漂亮,更重要的,跟她聊得來。

      停電那次進店吃粉,是不午不晚的半下午,雙鯉給她端上粉,也沒什么事,就坐在他斜對面,看他吃粉急慌慌地,知道他是餓了,便開玩笑道:“我們這兒的粉好吃吧,下次你再來,我給你九折?!崩钋f耳又吸進兩筷粉,方將頭從碗面抬起:“九折?那下次我訂外賣就報名字,我叫李莊耳?!?/p>

      “莊子的莊?”雙鯉眨眨眼,問。

      “是那個莊。”李莊耳停下?lián)泼娴目曜?,盯著她?/p>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老板娘挺年輕,可能比他小一點,圓臉,圓眼睛,好看的小嘴巴。他還要再說點什么,快遞員進來,一身黃色工裝,身后拖著輛放滿貨的平板車。雙鯉趕緊從高凳上滑下來,招呼店里工人搬東西。那些大大小小的紙箱上,印著調(diào)料魚片之類。清點完東西,雙鯉簽著字說:“夠吃一周的?!?/p>

      李莊耳跟快遞員也熟,朝他點點頭,問他吃過飯沒,沒吃請他吃粉。他們這一片區(qū),都是這位相貌普通,套著黃色工裝像卡通小黃人的快遞員負責(zé),“你好,速海。”李莊耳暗地里就叫他速海,速海是家全國連鎖的超大電商,可以說是壟斷型,發(fā)家于深圳,大家都習(xí)慣選擇速海,送貨快,質(zhì)量也好,還是家不斷成長的公司,不時更新產(chǎn)品改進服務(wù)。

      收拾完物品,雙鯉和兩個工人煮了點東西吃將起來。洗碗工是個腰身粗壯的中年婦女,煮粉工是個木訥少話的中年男人,雙鯉夾在他們中間,真的像一尾活潑鮮靈的魚,她吵著要看電視劇,最近流行的那部,一集很快放完,雙鯉不看廣告,抓緊往后廚去,剛要走,電視上播出巧克力的廣告,她端著碗看,眼睛亮亮的。

      捏了顆帶果仁的巧克力喂給李莊耳后,雙鯉給自己挑了顆黑色紐花的。李莊耳拈起盒內(nèi)的介紹卡:瑞士雪,來自瑞士,帶給你不一般的感受。他當(dāng)然不懂這些,快遞員掃完條碼說:“你還挺會買東西,這是我們最暢銷的巧克力,我每次也都給老板娘送的?!?/p>

      天真的熱,太陽光落在人身上,有種燒灼感,李莊耳不禁擔(dān)心身體會被這光點燃,自燃作灰燼。一熱,就悶,風(fēng)也被太陽烤化了,樹葉們呆在枝干上,若木雞。李莊耳深深吸口氣,覺得沒吸進多少氧分子,肺被一堆亂七八糟的分子扯得憋脹。

      月季園花開得熱熱鬧鬧,甫進園,這些紅的白的黃的花就涌上來,迫不及待朝他倆揮撒迷魂香。雙鯉像只花蝴蝶,由這株花躍上那株花,讓李莊耳給他拍照。月季園里沒什么人,那端還有個戴草帽的婦女,蜜蜂似地忙著沖手機屏拋媚眼擺各種姿勢自拍。

      “月季原來這么漂亮,比玫瑰漂亮多了?!彪p鯉說。

      “還有比月季更漂亮的,玫瑰算什么。”李莊耳認真道。他奇怪雙鯉不知道月季,最老的人民公園,里面清一色只種月季。

      出了月季園,又入了睡蓮池,朵朵尖葉紅蓮?fù)鹑綮o女,棲倚水面,蓮葉間,游弋尾尾紅白相雜的錦鋰,錦鋰們吃得好過得寬,身子鼓胖。李莊耳估摸著,一條魚起碼能做四大盤。

      睡蓮池、鳳竹灣、西式園林、中式園林,天熱蚊瘋,但景點他們一個也沒放過,每走一處,以為不過如此了,移步,眼前突又一亮。難怪在公寓陽臺上打望時就被它吸引。

      走得有點累了,他們尋座水邊的涼亭坐下。雙鯉翻看手機中的相片,李莊耳也湊過去看。雙鯉的手機不時更新內(nèi)容,屏幕上方彈出條條提示,李莊耳就說:“昨天積目那事,你看了嗎?”

      “積目嗎?看了,我還關(guān)注了他們呢,奇怪,怎么突然關(guān)閉了?”雙鯉說。

      “有違禁不實內(nèi)容?!?/p>

      “是嗎?我沒看出來?!彪p鯉看著相片。

      “也許吧?!崩钋f耳喃喃。其實具體如何,誰也說不清,最后那篇惹事的文章他看了,跟以往的文章相似,調(diào)侃議論,并無特別之處。積目出事后,自己供職的自媒體老板緊急開了個小會,討論公司下一步創(chuàng)作方向。他們這個自媒體,雖然比不上積目賺錢如瀑布有上千萬粉絲,但在這個業(yè)界也算小有名氣,踩著積目的脈博,出了不少人氣文,也有一些切合現(xiàn)實熱點的文章。

      李莊耳不易覺察地嘆出口氣,悶滯,讓他呼吸不暢,肺腑硬邦邦的。他站起身,希望動動身體能讓肺腑柔軟點。沒有風(fēng),偶爾有一絲可疑的風(fēng),拂到臉上也是熱的。奇怪,這公園里還真沒什么人,四點半了,只星星點點幾個跑步的人。那邊,草坪端倒有幾個人,看打扮,是公園的工作人員,彎腰鋤著什么。

      他忍不住掏出手機,再次點擊積目的網(wǎng)址,“該內(nèi)容已關(guān)閉或刪除!”字行下大片刺眼的白,其上連灰塵也無一粒。

      側(cè)前方遠點的地方有幾棵枝椏沒那么多的高樹,扎在草地上,配上天空,簡潔有力。李莊耳望著樹,無端就想到了看過的《老子》《莊子》,大學(xué)時他讀的中文系,才知道李莊耳這名字,是老子和莊子的合稱,家里人說,當(dāng)時給他取名的,是個挺神秘的老前輩。從此后,他就對這兩人有了份格外的親切感,那幾棵樹,讓他想到一些書中的句子,在嘴里含了一會兒后,他轉(zhuǎn)身問雙鯉。

      “你第一次見我,怎么就知道我名字的莊是莊子的莊?”

      “啊?!彪p鯉仍在看相片,和別的女人一樣,她迷戀用手機拍照,也喜歡反復(fù)翻看。

      “我以為你會說莊家的莊,周圍的人都這么說,我前女友也這么說?!?/p>

      “這個嘛,以前我開店隔壁的老板,姓莊,每次自我介紹,都愛跟人吹他是莊子后代?!彪p鯉哈哈笑道。

      臉笑得更圓了,雙眼都笑沒了,臉型也在這笑下跟著變形。李莊耳盯著它,像第一次認識,他有些驚諤地微張著嘴,緩緩?fù)鲁鰝€“噢”字。

      “那還不如整個丟鍋里?!彪p鯉冷哼回他,“依我看,干脆倒幾袋魚片,加上配料煮更簡單。”

      李莊耳聽出了話里的諷刺,揮手讓雙鯉出去,重新將魚抬上菜板。

      他確實沒殺過魚,小魚都沒殺過,更不用說這么大的,他極少做飯,更少做魚,做過兩次,從超市買的那種裝盒殺好的,淋上醬油直接放鍋里清蒸。

      “用菜刀背或者搟面杖先把魚拍暈,然后迅速刮鱗,緊接著按住頭片肉,再……”手機上幾條類似建議。李莊耳鉆到生活陽臺,只發(fā)現(xiàn)根掃帚,他舉起掃帚,對準魚頭猛打。魚再次挺身,滑進水池。

      魚眼睛圓鼓鼓地,李莊耳探過身,魚眼圓鼓鼓地瞪向他,魚嘴一張一翕,魚腮下滲出幾絲紅色的血。

      魚眼鼓得快要崩出來,李莊耳也不由鼓大眼,與它對視。他發(fā)現(xiàn)這鼓眼里有恐懼哀求,更多的,是憤怒。魚嘴一張一翕,像在咒罵,魚身緊繃,拉作一條直線。李莊耳突然覺得魚像戰(zhàn)士,甲盔在身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他也是戰(zhàn)士,他們看著對方,鼓大的眼閃著紅光,空氣都被他們倆瞪凝了。咬緊雙唇,肺,憋得緊如硬核,那里面一定沒什么氧氣了,急需補充,李莊耳本能地張大嘴吸氣,像涉死的魚,勉強有幾絲空氣,浸過細胞血管組織,幽幽地滲入肺腑,讓它暫時得以殘喘。

      魚戰(zhàn)士再次發(fā)怒,一個打挺,震得不銹鋼水池嗡嗡回響。聽見聲響的雙鯉推門進來,目光掃掃廚房,臉上有怨氣。李莊耳趕緊關(guān)上門:“你玩你的,一會兒吃魚就好?!?/p>

      他俯向水池上方,身體的陰影罩蓋整個魚身。魚仍定定地瞪著他,忽地,拼盡全身力氣彈起,笨重的魚身,竟然擦過他的臉,等魚身落穩(wěn),李莊耳感覺到了一星疼痛,是右臉頰,他伸出手,摸了摸,摸出一顆血珠。

      右臉下側(cè)被魚鰭擦出道小口,在白皙的皮膚上紅紅地晃眼,憤怒突然如巖漿自火山口噴出。李莊耳將魚托抱出水池,砸在地上,抓起掃帚,高高掄起,朝魚身魚頭一通亂打。魚哪里甘心受打,在三平米寬的地面左滾右滾前滑后滑,攪翻了垃圾桶,也攪翻了雜物箱。

      但到底,暴風(fēng)雨般的掄打?qū)⑺品?。魚不再動彈,奄奄一息地張著嘴,眼睛也半閉半合。垃圾、雜物、水跡,一地狼籍。

      李莊耳靠在門上,盯著不怎么動彈的魚,長長吐了口氣,氣息理順,他將掃帚掛好,地板收收,重新抱起魚,“咚”地扔進水池。

      刮鱗。刀要快,他們說,刮鱗快,魚既不會反抗,刮完鱗,再能蹦的魚,也差不多完全歇氣了。

      果然順利,魚鱗很快被刮凈,解了甲盔的魚,軟軟地躺在冰涼的水池中,被打裂的魚頭,魚嘴魚腮汩汩溢出鮮血。

      片肉,工程尾期,片完肉,即可燒湯煮魚,魚片熟得快,三分鐘即可。

      李莊耳搓搓手,換了把鋒利小巧點的刀,按住魚頭,開始片肉。第一片也還順利,魚大肉緊,但刀利,入肉如犁入泥。他看了看魚,它應(yīng)該死了,魚眼翻白,李莊耳心里不禁生出一絲快感,下刀片第二片。

      刀刃剛切貼魚肉,突地,魚身猛地彈挺,刀片和握住刀柄的手被彈挺的魚尾卷推,沿著魚背一路向前直推,李莊耳知道不好,剛要起身,那刀,晃閃,竟戳進他按住魚頭的左手掌心。

      痛!血,頓時自長長的傷口涌出,手掌成了血掌。

      涉死的魚一定用了最后的全力?!鞍?!”李莊耳被這痛擊倒,一屁股墩在地上。痛疼來得太突然,又太猛烈,像一道閃電,劃破了烏云緊緊裹布的天空,也奇怪地猛地劃破了他的肺,在肺上劃出一條小口,“嘩!”瞬間,空氣們呼嘯著涌入小口,李莊耳閉上眼,感覺到那些空氣分子,游魚般鉆擾他的肺,把肺鉆擾得越來越松軟。

      他不由得又深深吸口氣,身體隨著肺腑的松軟也慢慢軟下來。

      “你受傷了?!”雙鯉推開門,雙手捂嘴驚叫。

      “這么大條傷口,我去拿紗布。”她扶起地上的李莊耳。李莊耳聽見雙鯉翻箱倒柜找可以包扎的東西,血順著手掌滴到地上,那么紅,觸目驚心的紅,空氣中彌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種似乎熟悉的氣味。

      紗布終是找了來,傷口很快包扎完畢,雙鯉看看水池內(nèi)傷痕累累的魚,“真倒霉,早知就不買魚,吃什么不行呢,你也是固執(zhí)?!崩钋f耳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她抱怨馬上反駁:“我就是固執(zhí)怎么了?又沒讓你來殺魚。”

      “你今天不殺魚就什么事都沒有?!?/p>

      “我殺魚是我的事,你知道什么?!崩钋f耳聲調(diào)高了,甚至有點尖。

      “那你是活該?!彪p鯉干脆甩他句話。話一出口,意識到重了,畢竟人家辛苦一場還受了傷,為了挽回她步出廚房,找到手機,盡量使語調(diào)平復(fù),“我訂兩份外賣吧,你手傷了,我們也得吃飯啊。”

      李莊耳沒再言語,勾著頭,手掌回過味來,正在一點點接受這痛,閉上眼,仔細地感受這痛,它是尖銳的,傷口像一條長長的嘴,尖叫著。

      草草吃過晚餐,他們并沒有親熱,原本李莊耳以為,他們會親熱一番劃上首次正式約會的句號,為此,他還收拾了凌亂不堪的臥室,但他們沒有,雙鯉說時間不早了要回店里準備明天營業(yè)的東西,李莊耳嗯應(yīng),倆人淡淡對視一眼,并沒有互道再見。

      然后,雙鯉就提著下午討來的花出了公寓。

      在公寓邊的小路上,她再次遇見快遞員小黃。

      “哎,你在這兒啊,那正好,省得我一會兒去你那送了?!笨爝f員將一只包裹塞給她。雙鯉抱住快遞正要走,他又喊住她:“保安不知去哪兒了,你能幫我看會兒車嗎?這車東西是剛從公司倉庫拉來的,我得趕緊去送完?!?/p>

      于是,雙鯉坐上了快遞車。

      車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紙箱,包裝都是統(tǒng)一的,腰上橫幾個粗體黑字:速度,海量,滿足您任何需求。雙鯉把花放在膝蓋上,無聊地打量那些貨品,無意中,她發(fā)現(xiàn)了李莊耳的名字,是個挺大的紙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她沒多想,目光很快轉(zhuǎn)移到別處,天黑了,夜空被無數(shù)燈火點亮。雙鯉獨自坐在車內(nèi),神情有點黯淡,像等待丈夫歸家的女人。

      【作者簡介】游利華,女,1978年生人,生于重慶,長于深圳。在各文學(xué)雜志發(fā)表小說散文近百萬字。曾獲深圳青年文學(xué)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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