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葦,楊正望,夏 雨,李建華,WOH Tzen Ye(馬來西亞)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長沙 410007)
《婦科玉尺》為清代名醫(yī)沈金鰲所著,為《沈氏尊生書》叢書中的一本,沈氏早年專于儒學,中年后致力于醫(yī)學,于1774年成書。沈氏認為婦女之病診察若失以毫厘則差之千里,非玉尺不能得其準,故將書名定為“玉尺”。自序中云“摘錄前人之語及方,悉皆至精至粹,百用百效者,以是當尺之分寸”,確保此書之言對婦科疾病診治當如“玉尺”一般精準有效、堅久不磨,也體現(xiàn)沈氏治學之嚴謹?!秼D科玉尺》分篇論述求嗣、月經、胎前、小產、臨產、產后、帶下、崩漏、婦女雜病,共六卷九篇。
《婦科玉尺》一書的學術思想及月經、崩漏等篇的用藥特色已有文章研究分析,而對于帶下篇研究較少。帶下病是婦科常見疾病之一,從《素問》第1次出現(xiàn)“帶下”一詞到《神農本草經》首見“帶下病”病名,其含義經過廣義到狹義的衍變,廣義統(tǒng)指所有婦科疾病,狹義指女性陰道淋漓而下綿綿不斷滑膩黏稠液體的疾病。金元以前帶下病廣義與狹義區(qū)別不清,金元時期朱丹溪明確“帶下病”為白帶異常之證,專指狹義的“帶下病”[1]。沈金鰲《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也是遵丹溪觀點,所論述的“帶下”為狹義“帶下病”。本文先采用數(shù)據挖掘方法統(tǒng)計《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用藥及選方規(guī)律,再結合原文進行綜合分析,通過數(shù)據與理論的融合以期全面了解沈金鰲論治帶下病的學術思想。
1 研究資料 本文中所收集研究的方劑及藥物均來自沈金鰲《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其編本選取1958年由上??茖W技術出版社出版的版本[2]。納入《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論述“帶下之因有四”正文及“治帶下病方”中所引用的所有處方用藥,包括加減法。排除《婦科玉尺·卷五·帶下》“脈法”“帶下原由癥治”兩部分中引用的所有處方用藥。藥物“白石脂”“胎發(fā)”“白馬毛”“粟米”“黃鹽”四味藥在《中藥學》[3]教材和《中國藥典》[4]中均未找到相應論述,且“白石脂”在帶下篇方劑中出現(xiàn)僅2次,“胎發(fā)”“白馬毛”“粟米”“黃鹽”出現(xiàn)僅1次,故予以排除。排除酒、鹽湯、醋湯、姜汁、蜜等輔料。
2 研究方法
2.1 數(shù)據規(guī)范:對所有納入的處方藥物進行規(guī)范處理,中藥名稱如“川連”“川椒”“山梔子”等統(tǒng)一為“黃連”“花椒”“梔子”等。對于所納入的方劑只有方名者,以“十三五”《方劑學》[5]教材為標準予以完善藥物。所有納入藥物的分類、性、味、歸經及所屬類別均以“十三五”《中藥學》[3]教材為標準。
2.2 數(shù)據處理:采用Excel 2019軟件建立藥物數(shù)據庫,包含處方名稱、藥物分類、名稱、性、味、歸經等信息。對滿足納入排除標準后的處方及藥物進行整理得出方劑數(shù)目及中藥數(shù)目。同一藥物如有多個性味歸經屬性則分別統(tǒng)計。再統(tǒng)計所有藥物的總頻次及頻率,以總頻次為基礎,分別計算藥物的分類、性、味、歸經的總頻次與頻率。“數(shù)目”是指在統(tǒng)計范圍內同一方(所有藥物及劑量均相同)或同一味藥出現(xiàn)的次數(shù)≥2,數(shù)目只會計算1次;“頻次”是指在統(tǒng)計范圍內同一味藥每出現(xiàn)1次就算1次,如出現(xiàn)4次頻次就為4,以此類推?!邦l率”一律以(頻次/頻次總數(shù)×100%)計算。并對其中頻次≥5的中藥字段采用二值量化處理(該藥物出現(xiàn)錄入1,無出現(xiàn)錄入0)、采用SPSS 25.0統(tǒng)計學軟件進行聚類分析。
1 帶下處方頻數(shù)統(tǒng)計 通過對納入文獻的統(tǒng)計分析,排除重復出現(xiàn)的處方,得出《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所用治療帶下處方共52首。52首方中40首方明確提出用于治療白帶、赤帶、赤白帶或黑帶,其中治療白帶有19首、赤白帶17首、赤帶3首、黑帶1首;將其按虛實辨治分類,其中21首方用于治療實證帶下,31首方治療虛證帶下。治療實證帶下方劑中12首針對濕熱,1首針對單純濕盛,4首針對寒濕,1首針對痰郁,2首針對實寒,1首針對瘀血;虛證帶下根據臟腑、氣、血、陰、陽不同虛損選擇不同的方劑。
2 用藥分類頻次統(tǒng)計 《婦科玉尺·卷五·帶下》篇涉及共112味中藥,用藥共407頻次。頻次≥5的藥物共28味,使用藥物最多為當歸,處方中出現(xiàn)21次,頻率為5.16%;其次為白芍,出現(xiàn)19次,頻率為4.67%;余26味藥中頻次≥10次分別是茯苓、甘草、黃柏、白術、川芎、熟地黃、黃芪、人參、附子、肉桂。處方中頻次為4次的中藥包括蒼術、川楝子、椿皮、黃連、牡丹皮、牽牛子、澤瀉、朱砂;使用頻次為1~3次的中藥共76味。112味中藥分為17類,其中補虛藥數(shù)目最多,其次是清熱藥與解表藥。藥物數(shù)目>5的分類還包括收澀藥、活血化瘀藥、溫里藥、化痰止咳平喘藥及安神藥。根據藥物總頻次統(tǒng)計得出藥物分類頻次發(fā)現(xiàn),補虛藥的使用次數(shù)最多,其次為清熱藥和溫里藥。頻率>5%、頻次>20的分類還包括利水滲濕藥、解表藥、理氣藥、活血化瘀藥、收澀藥。見表1。
表1 藥物分類的使用頻次及藥味數(shù)分析
3 用藥五味統(tǒng)計 對112味中藥按其頻次進行五味統(tǒng)計,其涉及9類包括甘、辛、苦、酸、淡、咸、微苦、澀、微甘,以甘、辛、苦為主;甘味中藥有45味,48味中藥為辛味,其次是苦味,共46味中藥。藥物味屬酸、淡、微苦、澀、微甘的數(shù)目少于11,出現(xiàn)頻率均小于6.00%。見表2。
表2 藥物五味的頻次及藥味數(shù)分析
4 用藥藥性統(tǒng)計 對112味藥按其頻次進行藥性統(tǒng)計,其涉及7類包括溫、寒、平、微寒、微溫、大熱、熱性,以溫性為主。有41味中藥為溫性,其次有23味為寒性,平性中藥有18味。微寒、微溫味數(shù)分別為14、10。大熱與熱性藥味數(shù)均少于5。見表3。
表3 藥物藥性的頻次及藥味數(shù)分析
5 用藥歸經統(tǒng)計 對112味藥按其頻次進行歸經統(tǒng)計,可知其涉及十二經脈,用藥頻次最多的前6位歸經次序為脾、肝、腎、肺、心、胃,出現(xiàn)頻次均大于90,頻率均>8.00%;而其他的歸經頻率均少于4.00%。而其中歸腎經的藥物數(shù)目最多,有54味,其次是歸肝、脾經的藥物分別為51味、49味。見表4。
表4 藥物歸經的頻次及藥味數(shù)分析
6 聚類分析 采用組間聯(lián)接的聚類分析方法,對應用頻次≥5的中藥運用系統(tǒng)聚類法生成樹狀聚類圖(圖1)。根據樹狀聚類圖進行核心藥物的分析和提取,共得到6類藥物組。第1組:當歸、白芍、熟地黃、川芎、香附;第2組:升麻、柴胡、半夏、陳皮、白術、黃芪、人參、甘草;第3組:附子、肉桂、知母、黃柏;第4組:山藥、山茱萸、茯苓;第5組:車前子、五味子、杜仲、艾葉、牡蠣;第6組:小茴香、木香。
圖1 帶下處方聚類分析樹狀圖
《婦科玉尺》雖多引用歷代名醫(yī)的理論及治法,但在前人的基礎上沈氏無不發(fā)揮對各類疾病的見解。沈氏在文中引用歷代醫(yī)家對帶下病的論述,受到包括《太平惠民和劑局方》《蘭室秘藏》《醫(yī)學入門》《證治準繩》《濟陰綱目》等醫(yī)著的啟發(fā),在帶下篇中介紹了不同帶下病的病因病機及證候,同時涵蓋沈氏對本病的看法和選方用藥。沈氏認為帶下之因有四,一因氣虛、一因胃中濕熱及痰、一因傷于五臟、一因風寒入于胞門,或中經脈??煽闯錾蚴峡傮w上將帶下的病因病機分虛實兩端,虛主要體現(xiàn)在脾氣虛及臟腑之虛,實主要體現(xiàn)在濕熱、寒濕、濕痰、風寒。而在正文中也是圍繞其提出的4個主因對帶下病進行闡述。通過對帶下篇選方用藥的頻次、性、味、歸經進行數(shù)據分析研究,同時結合沈氏對帶下病的認識,總結沈氏在帶下病選方用藥的規(guī)律,為臨床帶下病的診治提供一定的思路。
虛實辨治,以虛為主?!端貑枴ふ{經論》[6]云:“百病之生,皆有虛實”。沈氏以虛實辨證為主體,結合寒熱、氣血、陰陽辨證及臟腑辨證,探討帶下病的證候分類及治療。虛以健脾為主,輔治肝腎心?!端貑枴そ浢}別論》曰:“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津四布,五經并行?!贝藶樗赫_\行途徑,脾胃消化、吸收、輸布功能正常,則水液輸布正常;脾胃功能異常,水液不循常道,發(fā)為水濕,下注則為帶下。
沈氏尤重脾胃,結合《黃帝內經》、張仲景、李杲等對脾胃的論述,提出“脾統(tǒng)四臟”的學術思想,在其著作《雜病源流犀燭·脾病源流》[7]中曰:“蓋脾統(tǒng)四臟,脾有病,必波及之;四臟有病,亦必待養(yǎng)于脾,故脾氣充,四臟皆賴煦育;脾氣絕,四臟不能自生。昔人云,后天之本絕,較盛先天之根絕,非無故也。凡治四臟者,安可不養(yǎng)脾哉?”強調以脾為中心,五臟之病當以治脾為先。“脾統(tǒng)四臟”這一思想在《婦科玉尺·帶下》篇中也有體現(xiàn)。對帶下病病因病機闡述中云:“一因氣虛,脾精不能上升而下陷也;一因傷于五臟,故下五色之帶也”治療上曰“然總要健脾燥濕,升提胃氣,佐以補澀,如茯苓、白術、柴胡、川芎之類?!背浞煮w現(xiàn)了沈氏在治療虛損所致帶下病總以健脾燥濕為主。另一方面,情志因素在疾病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重要作用,與軀體因素相互影響合而致多種疾病發(fā)生[8]。
沈氏注重情志致病,《婦科玉尺》自序中提及婦女性多躁、心偏妒,稍有不遂即為憂思而百疾作。在帶下篇中沈氏結合女子的情志特點提出“婦人多郁,郁則傷肝,肝傷則脾受克,濕土下陷,脾精不守,不能輸為營血,而白物下流,宜開郁補脾……肝氣郁則脾受傷,脾傷則濕勝,皆由風木郁于地中使然耳,宜開提肝氣,助補脾元”以達到肝脾同治。而“或色欲太甚,腎經虧損之故”;“思慮多傷心脾,時常白帶不止”說明在脾、肝兩臟的基礎上,虛證帶下還可因心、腎之虧虛所致。
沈氏對虛證帶下不單從臟腑論治,氣血陰陽之虛同樣可致帶下病,云“若陰虛火盛,則以滋陰清火為要”;“因血少復亡其陽,故白滑之物下流”;“崩中日久,變?yōu)榘讕?,漏下多時,骨水枯竭。何謂也?蓋崩久氣血虛脫,故白滑之物,下流不止也,必大補之?!本w現(xiàn)其從氣血陰陽虧虛論帶下病。
根據前文對藥物性、味、歸經的統(tǒng)計也可發(fā)現(xiàn)沈氏遣方用藥味多甘、辛、苦,藥性多溫,主歸脾、肝、腎經。各藥入于脾、肝、腎各臟,而甘可和補,辛可行散,苦能泄燥,三味結合,在補虛的同時,又能兼顧燥濕行水、消痰祛瘀。而氣血津液“得溫則行,得寒則凝”,配以溫煦之力,推動機體氣血津液正常運行、臟腑功能恢復,則可達止帶之功。治療虛證帶下方劑及補虛藥的使用頻次,在所有方劑及藥物中占比最高。而其中補氣藥和補血藥在所有補虛藥中出現(xiàn)頻次分別為61次、55次,占補虛藥總頻次的42.36%、38.19%。且31首治療虛證帶下的方中有11首補氣藥與補血藥同用,結合聚類分析發(fā)現(xiàn)第1組與第2組分別為四物湯與補中益氣湯加減,第4組中山藥、山茱萸、茯苓為六味地黃丸中的兩補一瀉,可健脾補肝腎兼利濕。說明沈氏相比實證帶下更加重視虛證帶下的治療,多從脾、肝、腎入手,尤為重視補氣養(yǎng)血,這也符合沈氏治療婦科疾病用藥的一貫特點[9]。
實以利濕為要,兼祛熱寒瘀。帶下病開篇所述另外兩個病因“一因胃中濕熱及痰,流注于帶脈,溢于膀胱,故下濁液也;一因風寒入于胞門,或中經脈,流傳臟腑而下也?!碧岢鰸駸?、濕痰及外寒是導致實證帶下的原因。劉河間在《黃帝素問宣明論方·婦人門》[10]中云“大凡俗論,已煎熱湯,煮極則則沸溢,及熱氣重蒸于物,而生津液也。下部任脈濕熱甚者,津液涌而溢,已為帶下”,認為帶下病病因主要是濕熱,倡導以熱辨帶。而朱丹溪則認為“百病兼痰”,帶下則是胃中痰積流下而致?!陡登嘀髋啤芬嗾J為脾濕為帶下之重要病機[11]。沈氏綜合前代醫(yī)家之言并結合自己臨證經驗,認為實證帶下“大抵屬痰與熱者居多……寒者十無一二”。據沈氏治療實證帶下的21首方劑類型也可以看出,其中14首是針對痰、濕、熱,4首針對寒濕,對于外寒及瘀血所致帶下的治療闡述較少。其中19首方劑在組成上均配伍利水、燥濕、消痰的藥物如茯苓、車前子、黃柏、黃芩、梔子、蒼術、半夏等。“氣行則水行”,在逐水消痰的同時,配伍理氣藥如香附、木香、陳皮、川楝子、烏藥以加強利濕化痰之力。而聚類分析也發(fā)現(xiàn)多以第3組附子、肉桂、知母、黃柏配合以祛寒利濕;常以第6組小茴香、木香組合以理氣。
以色分治,主論三色。帶下分色首次是由隋代醫(yī)家巢元方提出,曰“經血之行,內榮五臟,五臟之色,隨臟不同。傷損經血,或冷或熱,而五臟俱虛損者,故其色隨穢液而下,為帶五色俱下”[12]。認為五臟虛損不同則帶下之色各異,包括青、黃、赤、白、黑五色,隨臟配之。后代醫(yī)家對于五色帶下也多有論述,如清代《傅青主女科》中開篇即以五色論帶下病。而在《婦科玉尺·帶下》篇中以論述白帶、赤帶、赤白帶下為主。原文明確提及帶下顏色的證候方劑共40首,文中僅有1首方劑治療黑帶。沈氏認為帶下色白之病機主要在三個方面,一則與脾、胃、肝、腎、大腸相關,或肝郁則克脾致脾虛,脾虛則濕土下陷,脾精不守;或肝腎兩經濕邪過盛,則濁液下流;或腎經虧虛;或寒氣入于大腸。二則氣、血、陽虛均可致白帶,云“白者屬氣……因血少復亡其陽,故白滑之物下流”“或產多之婦,傷血傷液”。三則全身水液代謝失常,濕痰流注下焦而致白帶。雖分立為三個方面,但相互間又聯(lián)系緊密。臟腑之虛可致氣血陰陽虧虛,也可內生痰濕,反之痰濕內生作用于臟腑亦可使其功能失調。而赤帶的產生沈氏認為在臟腑上與心、肝、小腸相關,又與血分關系密切?!俺嗾邔傺獙贌?,熱入小腸而成……赤帶多因心火,時熾不已,久而陰血漸虛,中氣漸損,而下赤矣,必養(yǎng)心和肝,緩中涼血清氣之品”。發(fā)生赤白帶下沈氏主論其或因實熱郁結患赤白帶下;或因婦人情志抑郁損傷肝、心、脾,根據五行生克乘侮關系致肺火時發(fā),血走不歸經,患赤白帶下;或因陰虛火盛而患赤白帶下。
年齡論治,重視時期。沈氏不單從臟腑氣血陰陽、帶下分色方面論治帶下病,針對女子不同年齡及生活階段發(fā)生帶下病的治療亦有所分述。未婚女子如“室女帶下純白,沖任虛寒也,宜白蘞丸?!笔遗粗肝椿榕?。并引用李梃在《醫(yī)學入門》中治療室女帶下的描述,“室女經水初下,一時驚悸,或浴以冷水,或當風取涼,故經水止而即患帶下,宜琥珀朱砂丸。”以治療室女因寒瘀而致的帶下病。沈氏認為婦人(已婚女子)情志多憂思恚怒,易傷心、肝、脾,選用補中益氣湯加茯苓、棗仁、山藥、蒼術、黃柏、麥冬,或六味丸加杜仲、牡蠣、牛膝、海螵蛸以開提肝氣,助補脾元。對于孕婦濕熱帶下病,其選擇芩術樗皮丸(黃芩、白術、黃柏、樗皮、白芍、山茱萸、白芷、川連)以清熱利濕安胎,用丸劑緩治。產后患帶下,若“產后去血多,經水不調,白帶如傾,淋瀝臭穢”沈氏認為是產后氣血虛弱所致,雖有熱象,亦先以白芍、當歸、黃芪三錢、甘草一錢補氣養(yǎng)血。對于寡婦尼姑,認為其郁火盛熾而成赤淋,宜瀉膀胱之火,用赤淋丸治之。結合全篇可知赤淋即為赤帶之意,沈氏認為此為濕熱入于血分,而以赤淋丸清熱利濕涼血,方中以茯苓、知母、黃柏清熱利濕,生地、白芍、丹參涼血滋陰,兼續(xù)斷、杜仲補益肝腎,甘草調和。沈氏對老年白帶也有闡述,針對老年婦人白帶不止、日久淋瀝,認為“皆氣多血少,虛寒力衰也”,可用老年白帶方或十全大補湯加益智仁以溫補氣血;若見下身畏冷、帶下如雞子白,辨為脾腎虧虛證,用補骨脂丸加肉桂以溫補脾腎。而在聚類分析第5組中車前子、五味子、杜仲、艾葉、牡蠣5味藥加上補骨脂即為補骨脂丸,為沈氏自擬方。方中補骨脂溫補脾腎,牡蠣、杜仲、五味子滋陰補陽兼收斂固澀,艾葉辛苦溫與車前子共以燥濕利水,全方補益、收斂、祛邪三法同用,為老年帶下病脾腎虧虛型的治療提供經驗。
選方特色。沈氏治學嚴謹,廣泛吸收前代諸家學術精華,尊古而不泥古,結合實踐經驗對疾病進行闡述,力求有證即有方,在本書凡例曰“所采古方,除試驗獲效外,其余必取方藥之性味,按合所主之癥,再思考訂,果屬針對不爽,才敢載筆,稍覺阻礙,即棄去。雖分量多寡,亦必籌較,未敢輕心相掉,貽誤將來也”。在《婦科玉尺·帶下》篇中所出現(xiàn)的52首治帶方劑中,43首來源于從漢代到清代各名家著作,如十棗湯、小柴胡湯、歸脾湯、芩術樗皮丸、酒煮當歸丸等,并在此基礎上加減。沈氏著書臨證雖參引各家之說,雖不囿于一派一系[13],但通過對所有引用方劑分析發(fā)現(xiàn)其引用金元著名醫(yī)家李杲的方劑最多,共9首,分別來源于《東垣試效方》、《蘭室秘藏》、《內外傷辨惑論》;其次引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方劑5首,明代名醫(yī)李梴所著《醫(yī)學入門》中方劑4首。結合其治療帶下病主“健脾燥濕、升提胃氣”,說明沈氏在帶下病的治療上多遵從于東垣之法。
帶下病臨床表現(xiàn)復雜,從古至今對帶下病的辨治方法多樣[14]。沈金鰲在帶下病的論治上雖多引前人之見解,主要參考李杲、李梴等醫(yī)家之言,但在此基礎上結合臨證經驗,頗具特色。對《婦科玉尺·帶下》篇的用藥選方數(shù)據挖掘并結合原文內容可知,沈氏重視虛損帶下病的治療并多從脾、肝、腎論治,主張溫補臟腑氣血兼以利濕。并闡述不同顏色及不同年齡、生活階段女性帶下病的病因病機及選方,從不同角度對帶下病進行分析,較為全面的展示了沈氏論治帶下病的思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現(xiàn)代醫(yī)學中的陰道炎癥、病毒感染等疾病亦可致帶下病,在積極使用現(xiàn)代醫(yī)學進行診治的同時,配合中醫(yī)辨證論治綜合治療可增強療效、改善患者體質,降低復發(fā)率[15-17]。本文通過對沈氏辨析帶下病方法及用藥選方進行梳理總結,以期為現(xiàn)代中醫(yī)臨床診治帶下病提供理論及用藥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