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漓水人家打鐵
陳群洲
在漓水人家的鐵鋪子,掄起錘子
我不敢打刀,怕殺氣太重
不打發(fā)夾,怕配不上心愛的人
我打火鉗,溫暖人間
打一只鐵環(huán),回到遙遠(yuǎn)的童年
周瑟瑟:打鐵的怕與愛
上世紀(jì)80年代我就讀陳群洲的詩,大約是1992年我與他同時出現(xiàn)在湖南文藝出版社弘征編選的《青春詩歷》里。從那本詩歷我第一次見到陳群洲的形象,后來他就消失了。20多年后我真正見到他時在南岳衡山,他與那座山似乎合體了。他身體壯碩,大臉闊唇,大耳大腦袋,也大手大腳的,走起路來呼呼生風(fēng)。他帶我上山看云霧,進(jìn)寺院與高僧對談,在我眼里他就是那座山的主人。他在那里生活了半輩子,熟悉那里每一座寺院?;蛟S是與一座山在一起生活久了,他的模樣遠(yuǎn)看像南岳一座山峰,近看如一尊佛。
《在漓水人家打鐵》短短5行,干凈利索,火光飛濺,字字如鐵,行行擊中要害,是一首天然的好詩。一首詩的生成或許需要天助,這首詩仿佛從天而降,隨手打出來的。陳群洲寫詩如打鐵,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歷練,布局謀篇,看似自然天成,但在不動聲色里隱藏了他的打法。南岳懷讓禪師磨磚成鏡,陳群洲像道一和尚深得此道。詩的生成經(jīng)過燃燒、鍛打、淬火與成型的過程,如同磨磚、坐禪與走江湖。你內(nèi)心的火焰要升騰又冷卻,下手要快要狠要準(zhǔn),力道是關(guān)鍵,但詩的成色取決于你的心性。
“我不敢打刀,怕殺氣太重”,這是什么人呀?近南岳者陳群洲也?!安淮虬l(fā)夾,怕配不上心愛的人”,詩人的“怕”恰是他的愛,“我打火鉗,溫暖人間/打一只鐵環(huán),回到遙遠(yuǎn)的童年”,此舉單純而樸素,“火鉗”與“鐵環(huán)”,農(nóng)家日常生活工具與童年玩具,讓打鐵之詩在柔軟的內(nèi)心里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