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西周中晚期由于突發(fā)的氣候變冷事件以及淮夷勢力的增強等原因,處于今安徽、江蘇一帶的淮夷族群沿著淮水及其支流汝水、潁水等持續(xù)向西、向北突進,沖擊到周王朝南方諸侯國,甚至侵入晉南地區(qū)。近出西周霸氏諸器以及由北趙晉侯墓地流出的晉侯銅人銘記載了該時期淮夷入侵及周王朝御戎之事。相關(guān)銘文內(nèi)容反映,周王朝在淮水中上游及其支流一帶設(shè)立軍事?lián)c,派遣王師與地方侯、伯勢力聯(lián)合抵御淮夷。周王朝御戎機制的主要特征是以王師作為主導力量,地方侯、伯勢力加以配合,御戎戰(zhàn)爭背后有著周王朝的統(tǒng)一部署。這種以王師為主導的御戎機制是西周王朝穩(wěn)定發(fā)展的重要保障,一旦遭到破壞,西周王朝也就很快走向衰亡。
關(guān)鍵詞:西周;霸氏;淮夷
DOI:10.16758/j.cnki.1004-9371.2020.04.005
山西翼城縣大河口霸國墓地是近年來周代考古的一項重要發(fā)現(xiàn),對研究西周時期的諸侯制度、貴族家族以及民族關(guān)系等問題均有重要的學術(shù)價值。其中M1017、M2002兩座墓葬的資料已經(jīng)公布,M1017為一代霸伯的墓葬,M2002是霸伯之弟霸仲的墓葬,兩者皆在西周中期。兩墓出土了大量的有銘青銅器,其中霸伯盤、格仲鼎以及兩件格仲簋銘文都直接講到了霸伯、霸仲“搏戎”之事,已有學者對此加以討論。實際上,除上述銅器外,尚有霸伯方簋、霸伯盉等銅器銘文,雖沒有直接談到御戎之事,但其內(nèi)容實則與當時西周王朝的御戎機制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學界于此尚未論及。本文擬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新出資料探索西周中晚期周王朝抵御淮夷的過程及相關(guān)御戎機制的問題,祈請學界指正。
霸國墓地M1017、M2002兩墓埋葬時間當在西周中期??脊艌蟾嬷袑赡孤裨釙r間判定為西周中期偏早,認為在穆王、恭王之際,其定時則略嫌偏早。兩座墓葬所出銅器較多,器物組合及紋飾比較復雜,反映出銅器的制作時間當早晚有別,雖然如此,判定墓葬埋葬時間當以形制最晚的器類作為標準。M1017所出伯鼎(M1017:25)下腹傾垂,三蹄足上端有獸首裝飾,與之形制類似的有傳世器師湯父鼎(《集成》2780),一般定為恭王前后,也有學者定到懿、孝、夷王時期,都不早于恭王時期。另外M2002中所出土的格仲鼎(M2002:9)器型呈桃形斂口,下腹傾垂,上腹飾一周竊曲紋,三柱足上粗下細。與之形制相類似的有五祀衛(wèi)鼎(《集成》2832)與九年衛(wèi)鼎(《集成》2831)等,一般均判定在恭王時期。由此看來,兩座墓葬的埋葬時間很可能晚到恭王時期。
霸氏諸器銘所反映的“搏戎”事件應當就是發(fā)生在西周中期恭王前后。其中直接涉及到“搏戎”的銘文有四篇(其中格仲鼎與兩件格仲簋銘文內(nèi)容基本相同,故本文只引格仲簋銘):
唯正月甲午,戎捷于喪原,格仲率追,獲訊二夫、馘二,對揚祖考福,用作寶簋。(格仲簋,M2002:8)
已有學者考證,格仲簋銘中的“格”與“霸”是對同一族氏的不同寫法,所謂“霸國”或“霸族”實際上就是以往見于銅器銘文的“格國”或“格族”。格仲簋實即霸伯之弟霸仲為搏戎勝利所作的紀功銅器。格仲簋銘文記載戎人侵襲至于“喪原”,霸伯之弟格仲(即霸仲)率領(lǐng)武裝力量追襲,活捉了兩人,獲得了兩個首級,因此作器紀功。霸伯盤銘文記載戎人侵襲到了霸地,霸伯率隊御戎,俘獲了一名俘虜,并因此作器紀功。
兩篇銘文所記月份俱是“正月”,且銘文內(nèi)容及格式近似,所描述的極有可能是同一次的戎人侵襲。霸仲御戎是在甲午日,其地點所在的“喪原”,以戰(zhàn)況的發(fā)展來看,當在霸國所在地即今天的山西翼城縣以南,詳細已不可考。只是戎人并沒有因霸仲的抵御而退卻,十二天之后的丙午日就侵襲到了霸地,這次是由霸伯親自率隊御戎。從兩次戰(zhàn)役的俘獲來看,一共俘獲三人及二首級,談不上取得了多大的勝利。此既反映出銘文中的“戎人”驍勇善戰(zhàn),具有一定的軍事實力,又反映出戎人的這次侵襲很可能只是派出小股勢力騷擾周的內(nèi)地,并非大規(guī)模的集結(jié),是以并沒有留下很多俘虜,也不見俘獲武器裝備的相關(guān)記載。
已有學者根據(jù)傳世的晉侯銅人銘文內(nèi)容推定上引銘文中的“戎”實際指的是東南方的淮夷族群。據(jù)學者考釋,晉侯銅人銘文作:“唯五月,淮夷伐格,晉侯搏戎,獲厥君(廠+豕)師,侯揚王于茲。”銅人銘中淮夷所侵伐的“格”即上引格仲簋之“格”,也就是“霸”。淮夷入侵到了霸地,位于霸國附近的晉侯出動軍隊抗擊淮夷,銘文稱之為“搏戎”,與上引兩篇銘文所記的“搏戎”是一致的。西周中后期的銅器銘文中,位于東南方的東夷、淮夷有時也被稱為“戎”,例如班簋銘:“伐東國疳戎”(《集成》4341)、(戈+冬)鼎銘:“御淮戎”(《集成》2824)等。王玉哲認為西周雖用蠻戎指稱北方異族,但也視東方的殷、徐等為戎,“戎”的含義并不是代表特定的種族。學者因此推定上引霸氏諸器銘中的“戎”亦應是入侵的淮夷,是有道理的。
晉侯銅人銘所記載的晉侯“搏戎”事件很可能亦是發(fā)生在恭王前后。該銅人據(jù)傳是山西曲沃北趙被盜晉侯墓中所流出的器物。資料的公布者蘇芳淑、李零兩位學者認為銅人銘文系鑿刻而成,傾向于將銅人銘文與晉侯蘇鐘、敵簋等銅器銘文加以聯(lián)系,認為銘文所反映的當是西周王朝厲宣之際與淮夷的戰(zhàn)爭。李學勤亦認為銅人銘文反映的當是厲王時期淮夷入寇的事件。只是從拓片上看,銅人銘文字體有明顯波磔,似乎并非鑿刻而成。李伯謙認為銅人銘文字型結(jié)構(gòu)具有西周早、中期的特征,明顯較晉侯蘇鐘時代為早,而且“晉侯”二字下無晉侯之名,與晉侯蘇鐘銘稱“晉侯蘇”亦有不同。結(jié)合北趙晉侯墓地被盜的情況,李伯謙、劉緒等學者認為晉侯銅人最有可能是北趙6號、7號墓組晉成侯夫婦墓葬中的隨葬品。這種意見綜合了多方證據(jù),尤為值得重視。據(jù)夏商周斷代工程的研究,晉成侯在位時間與西周恭王時期恰是能夠?qū)饋淼摹Q句話說,晉侯銅人銘很可能與上引霸氏諸器一樣,反映的亦是恭王時期之事。
所謂晉侯銅人是一件青銅跪人像,人像為一成年男性,頭戴平頂帽(或為一種頭飾),上身赤裸,腰帶下垂條狀蔽膝,雙手反背在身后,其表現(xiàn)的當是銘文所記的淮夷俘虜?shù)男蜗?。霸伯墓M1017中發(fā)現(xiàn)的一件銅人頂盤,其中銅人的形象亦是跪坐男性,頭戴平頂帽,赤裸上身,下身著垂條狀的蔽膝,除了雙手放置于兩條大腿上而非反背身后這一點之外,其造型與晉侯銅人極為相似,所描繪的應當是同一族類的淮夷俘虜。這也是我們作出上述推斷的一個旁證。
總的來看,上引包括晉侯銅人銘在內(nèi)的三篇銘文所記錄的當是同一次淮夷入侵事件。大約發(fā)生在西周中期恭王前后的這次淮夷入侵,一直侵襲到了今天山西境內(nèi)的翼城縣附近,淮夷族群能夠深入到晉南地區(qū),這在以前的資料中是沒有記載的,可能與晉南地區(qū)擁有豐富的池鹽資源有一定關(guān)系。處于晉南一帶的晉侯、霸伯、霸仲等地方上的侯、伯等分別率隊抵御入侵的淮夷,俘獲了少量淮夷活口,其中包括一位夷人的首領(lǐng)。
西周中晚期,多次發(fā)生淮夷內(nèi)侵以及周王朝組織各級軍事力量抗擊淮夷的事件。這正是上述諸器銘中所記晉、霸“搏戎”事件得以發(fā)生的時代背景。M1017霸伯墓中所出的還有霸伯方簋與霸伯盉兩件銅器,其銘文信息透露了霸伯搏戎前后的一些情況。霸伯方簋(M1017:42)銘文云:
唯正月,王祭型于氐(泜),大奏,王賜霸伯貝十朋,霸伯用作寶釴,其萬年孫子子其永寶。另有霸伯盉(M1017:70)銘文云:
唯正月,王在氐(泜),霸伯作寶盉,其萬年孫子子永寶。
霸伯方簋與盉從器型及紋飾特點上看,與前引霸氏諸器當是同時鑄造的。銘文記載周王于某年正月在汦地舉行祭祀活動,霸伯身在祭祀的現(xiàn)場并受到周王的賞賜,因此作宗器鑄銘文以作紀念。兩篇銘文所記事情都在正月,與前引晉、霸搏戎事件的月份相同,而且泜地在西周時期是周人抗擊淮夷的前方基地,因此月份上的相同應當不是巧合,其所記的正是晉、霸搏戎前后的事情。周王賞賜霸伯,應是對其參與御戎之戰(zhàn)的獎勵。
兩篇銘文均記載周王所親臨的一處地名“氐(泜)”,并非無名之地,而是西周中期周王朝抗擊淮夷入侵的一處重要據(jù)點。泜地又見于平頂山應國墓地M50所出的匍盉銘文,其云:“唯四月既生霸,匍即于氐(泜)。青公使司史艮贈匍于柬唐賁、韋兩、赤金一鈞,匍敢對揚公休,用作寶尊彝,其永用。”李學勤認為“氐”應讀為“泜”,古有兩泜水,一在今河北,一在今河南,此處應指后者,或稱滍水,就是今天的沙河,源出魯山西北的堯山,東流經(jīng)魯山縣南,東經(jīng)平頂山市南、葉縣北,向東匯入汝水。西周時期的應國都城就處于汦水之北,是周王朝為了藩屏周室、抗擊東南方淮河流域的夷人群體所設(shè)置的諸侯國。泜水一帶在兩周時期長期成為中原國家與南方族邦對抗的前線地區(qū),例如《左傳·僖公三十三年》:“晉陽處父侵蔡,楚子上救之,與晉師夾泜而軍”,所記載的就是春秋時期中原諸侯國與南方荊楚之間的一次對抗。上引銘文中的“泜”應是與泜水有關(guān)的一處地名,即應國附近泜水之上的一處軍事?lián)c。
另外,國家博物館近年收藏的任鼎銘文中也提到了周王在泜地賞賜臣下之事,其銘文云:“唯王正月,王在氐(泜),任蔑懋,使獻貨于王,則畢買。王使孟聯(lián)父蔑懋,賜艇牲大牢?!睂<覔?jù)器型、紋飾及銘文的風格,認為任鼎與恭王時期的五祀衛(wèi)鼎、九祀衛(wèi)鼎相似,將該器上下限定為西周中期恭王至懿王時期。值得注意的是,前引霸氏諸器與此鼎亦屬同一時期,且銘文中同為“王正月”,又同是“王在泜”,因此,任鼎與前引諸霸氏器銘所述的很可能是同一次周王出巡南方的活動。
周王的這次南巡與抗擊淮夷有關(guān)。據(jù)學者的研究,西周時期周人南向經(jīng)營大致沿兩條線路:一條是沿漢水朝向東南,重點控制南陽盆地及隨棗走廊,南向控制江漢平原。周王朝在這一線上設(shè)置了一些據(jù)點供周王出巡時駐扎,還設(shè)置了申、呂、曾、噩、厲等諸侯國,目的大概是為攫取南方地區(qū)的銅、錫等資源;另一條線路集中在淮河中上游,特別是淮河的支流潁水、汝水流域一帶。西周王朝在這里設(shè)置了應、陳、蔡、胡等諸侯國,主要抵御順淮水各支流北上及西進的各路淮夷族群。上引銘文中的“泜”地即處于后者這條線路上。周王遠巡至于淮河上游支流的泜水一帶,應當是為了深入前線親自組織與領(lǐng)導諸侯國抗擊淮夷。周王在泜地舉行的祭祀活動也當是考察前線、會見諸侯、獎賞戰(zhàn)功的一種方式。
西周中晚期,處于今天河南、安徽、江蘇等地淮河流域的夷人常常沿淮水及汝、沙、潁水等淮水支流西進北上,多次突入內(nèi)地,對周王朝包括東都洛邑在內(nèi)的東方地區(qū)形成了很大的威脅。這一時期的不少銅器銘文都記載了淮夷入侵、周王朝君臣抵抗淮夷之事。1975年考古工作者于陜西扶風縣莊白村發(fā)現(xiàn)的一座西周中期墓葬,出土了多件作器者名“戈+冬”的銅器,有下述銘文:
或曰:嗚呼,王唯念或辟烈考甲公,王用肇使乃子或率虎臣御淮戎。(或方鼎,《集成》2824)
兩篇銘文均講述了西周中期周王派遣(戈+冬)擔任將領(lǐng)抵抗淮夷之事。(戈+冬)所率軍隊的駐扎地在“堂師”,學者認為其地當是春秋時期楚國的“棠谿”,見于《史記·楚世家》,其故地在今郾城之西。另外也有學者指出銘文中的“械林”即見于《左傳》襄公十六年者,其地當在今天的河南葉縣東北,并且指出“搏戎胡”即“搏戎于胡”,“胡”指西周的媿姓胡侯國,其地在今河南郾城一帶。這些地方均在今天淮河支流沙河、潁河流經(jīng)地區(qū),與前文所說的“泜”地在同一地區(qū),這一地區(qū)在西周中晚期正是周王朝軍隊抗擊淮夷族群的前沿陣地。
唯六月既死霸丙寅,師雍父戍在古師,(禹+辶)從。師雍父眉使(禹+辶)使于胡侯。侯蔑禹懋,賜(禹+辶)金。((禹+辶)甗,《集成》948)
唯十又三月既生霸丁卯,臤從師雍父戍于古師之年,臤蔑懋,仲兢父賜赤金。(臤尊,《集成》6008)
由王師所主導的御戎機制是周王朝穩(wěn)定發(fā)展的重要保障。西周末年,王師實力不振,在御戎戰(zhàn)爭中屢屢遭敗,隨之而來的就是西周王朝在內(nèi)外紛爭中走向衰亡。西周晚期的禹鼎銘記載:
用天降大喪于下國,亦唯噩侯馭方率南淮夷、東夷廣伐南國、東國,至于歷內(nèi)。王廼命西六師、殷八師曰:撲伐噩侯馭方。勿遺壽幼。肆師彌怵匌恇,弗克伐噩……粵禹以武公徒馭至于噩,敦伐噩,休獲厥君馭方。(《集成》2833)
噩侯馭方率領(lǐng)南夷、東夷反叛,作為王師的“西六師”及“殷八師”均無力平叛,最終還是王朝大臣武公派出自己的私屬武裝平定了叛亂。王師實力衰落之后,依靠貴族的私屬力量平定叛亂終非長久之計,西周王朝最終仍是亡于戎人與地方勢力的聯(lián)合進攻。
據(jù)上所述,從御戎機制的角度來看,在西周中后期的御戎戰(zhàn)爭中,不管是周王御駕親征抑或是周王朝派遣大臣赴前線主持大局,均是以王師力量作為主導,由周王朝對各方軍事力量實施統(tǒng)一的調(diào)配與部署。周王朝派遣王師在前線設(shè)置軍事?lián)c,與地方侯、伯勢力配合作戰(zhàn)。這種以王師為主導的御戎機制是西周王朝穩(wěn)定發(fā)展的重要保障,王師實力的削弱正是西周王朝滅亡的重要因素。
概括全文的論述,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
(1)山西翼城大河口霸氏墓地所出的數(shù)件銅器銘文與早前北趙晉侯墓地所流出的晉侯銅人銘俱記載了同一次淮夷入侵以及地方侯、伯起而御戎的事件。這次淮夷入侵大約發(fā)生在西周恭王時期,一直深入到今天的晉南地區(qū)。處在淮水流域的夷人族群能夠西進北突深入到晉南地區(qū),這在以前的資料中是沒有記載的。
(2)西周中晚期以來,由于突發(fā)的氣候變冷事件以及淮夷實力的增強,位于今天安徽、江蘇一帶的淮夷不斷沿淮水及其支流潁水、汝水等向西、向北突進,沖擊周王朝的南方諸侯國以及成周周邊地區(qū)。晉、霸銅器銘文中所記的淮夷入侵事件并非孤立發(fā)生的,而是有著復雜的背景與原因。
(3)為了應對淮夷的持續(xù)入侵,西周王朝在淮水中上游及其支流流域地區(qū),大致在今天的平頂山、葉縣、郾師一帶設(shè)置軍事?lián)c,并派遣王師駐扎防守,與地方侯、伯勢力聯(lián)合,共同抵抗淮夷入侵。
(4)西周中后期的御戎機制有兩個重要特點:其一是包括地方侯、伯在內(nèi)的各方勢力“搏戎”的背后有著周王朝的統(tǒng)一部署,侯、伯常率領(lǐng)軍隊親隨周王奔赴前線;其二御戎戰(zhàn)爭是以王師力量作為主導,地方侯、伯勢力加以配合。這種以王師為主導、以地方侯、伯為輔助的御戎機制是西周王朝穩(wěn)定發(fā)展的重要保障。西周末年,王師實力不濟以及地方侯、伯勢力坐大,以王師為主導的御戎機制遭到破壞,是西周王朝走向衰亡的重要因素。
[作者王坤鵬(1984年—),吉林大學文學院歷史系副教授,吉林,長春,130012]
[收稿日期:2020年3月21日]
(責任編輯:謝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