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時尚”的時尚大師山本耀司我與布料之間的對話

王雅靜

《做衣服》

時裝界一代宗師山本耀司的坦誠回憶錄。新版增加了一整章內(nèi)容及全新后記。他不禁在書中感嘆：人怎么可以這么美。在書中，山本耀司詳盡地闡述了他的造衣理念和方法，他對女人和美裳的獨到觀點，對背影的迷戀，對剪裁的堅持，對快時尚的厭惡。山本耀司也溫情回憶了他的童年、母親，和友人。同時，書中附有山本耀司珍貴的設(shè)計手稿，時裝發(fā)布會的精彩瞬間，童年照片、生活與工作近照，以及與友人的合影等多幅照片。

山本耀司是世界時裝界特立獨行的存在。他被時尚界奉若神明，卻稱自己是“反時尚”的：“我對時尚并無興趣，我只對怎么剪裁感興趣”;無數(shù)人渴望擁有他設(shè)計的衣服，他卻拒絕制作主流的西服，更愿意為各種邊緣人士做衣服：“我只給自己的同伴——那些壞家伙們設(shè)計衣服”;他將布料做舊、撕裂、破壞其平衡，一再挑戰(zhàn)著我們對“美”的認知。

在這一本山本耀司的坦誠回憶錄《做衣服》中，山本耀司詳盡地闡述了他的造衣理念和方法，他對女人和美裳的獨到觀點。同時，他也溫情回憶了他的童年、母親和友人。書中還收錄了對山本耀司的100個提問，披露時裝大師背后的人生細節(jié)，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生活中的山本耀司。以下摘自書中《服裝之美》這一章節(jié)。

從某個時期起，我就停止了畫設(shè)計圖。有時在構(gòu)思下一季服裝時，那種想法實在匪夷所思，簡直不能用筆畫出來。雖然會姑且用語言或者其他資料向助手們表達我的意思，但實際的設(shè)計首先會從將布料搭垂在人體模型上開始。那是我與布料之間的對話。

天然的素材是有生命的?？鋸堻c說， 就是你要清楚那塊布料自己想成為什么樣的衣服。每當手觸布料，我就會通過去感受它或輕或重、或垂或飄的特性來思考。touch（ 手感） 就是一切。布料自己會告訴你它們的愿望。你只消再將輪廓、變化、布局以及具體的造型與之相結(jié)合。 只是，無論將這樣的工作重復多少遍，也無法預想到最終成品的模樣。創(chuàng)作是一種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一副善于發(fā)現(xiàn)的寬廣胸懷，美終將會被錯過。從這個意義上說，不錯失任何一處美的發(fā)現(xiàn)，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還有一點，我非常重視背部的設(shè)計，重視到非同一般，絲毫都不想含糊敷衍?？梢哉f，我是個“背癡”。我常對制版師們說，服裝要從背部做起，背面的樣子成形以后再著手做前面。我也知道對于服裝制作來說， 這其實很難。

同樣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是，輪廓和面料的動感非常重要。當身體向前移動的時候，衣服會在身后留下一道剪影。只有零點幾秒的遲緩，像是視覺暫留，服裝的輪廓映像留在了身后，那個瞬間美得無以言表。

余韻，也許是現(xiàn)今很少使用的詞語了?；蛘哂酶游膶W的表達，那是一種擦肩而過的、稍縱即逝的美。

我的母親含辛茹苦養(yǎng)大了我，記憶中永遠留著她拼命勞作的樣子。在我看來，只有工作著的女性才有魅力。至于為什么我那么癡迷背影，大概是因為在我心里仿佛有一道難以愈合的創(chuàng)傷，像在呼喊：“啊，別離開我！”

即將離去的女子的背影，既讓我傷感又讓我覺得無與倫比地美麗。女性那遙不可及、追無可追的美，讓我有一種背影情結(jié)。

西方的服裝強調(diào)貼身合體。他們的著裝理念認為，只有合乎人體曲線的合體剪裁才是完美的設(shè)計。而我對此向來抱持反對意見，做法一直與此背道而馳。

服裝的制作工藝另當別論，只就設(shè)計來講，我的設(shè)計一定會讓空氣在身體和衣服之間微妙地流動。也就是說，在我設(shè)計的服裝中，有留白，有“間隔”。

這個間隔的“間”，也是“字里行間”的“間”，帶著欲語還休的言外之意。這種“間隔”美學，遺憾的是，大概只有日本才有。這是一種可以引以自傲的美學。

從音樂的角度來說，藍調(diào)是黑人音樂的代表，他們最重視的是Groove，翻譯過來大概是指“律動”，即旋律節(jié)拍上的“高度契合”，那是在樂譜上無法體現(xiàn)的東西，也很難用語言來表達。

大抵上，優(yōu)秀的音樂作品，都在節(jié)奏上時而有零點幾秒的延遲，時而又快出那么一點點。這種移位或者偏離略顯凌亂，聽起來似乎不合規(guī)矩，但它大概就類似于我非?？粗氐摹伴g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