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關明代長城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調查研究

摘 要：嘉峪關是明代萬里長城的西端起點，境內(nèi)長城時代特征明顯，防御體系完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特點突出，類型豐富，在明代西北土質長城中具有典型的代表性。本文通過對嘉峪關境內(nèi)明代長城資源的賦存區(qū)域環(huán)境特征、建筑材料、修筑工藝的調查研究，詳細梳理長城構成要素的結構特點和修筑工藝，為開展長城保護修繕提供可靠依據(jù)。

關鍵詞：嘉峪關;長城;區(qū)域環(huán)境;修筑工藝;結構特點

嘉峪關是明代萬里長城的西端起點，也是明王朝西北部邊陲的重要門戶。《肅州新志》載：“明初，宋國公馮勝略定河西，截敦煌以西悉棄之，以此關為限，遂為西北極邊，筑以土城，周圍二百二十丈，高二丈余，闊厚丈余。址倚岡坡，不能鑿池?！盵1]從明洪武五年（1372年）至萬歷年間（1620年），歷時200多年，明王朝在嘉峪關兩翼及周邊修筑了由墻體、壕塹、關堡、烽燧等要素構成的長城防御體系。

嘉峪關境內(nèi)的長城時代特征明顯，防御體系完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特點突出，類型豐富，在明代西北土質長城中具有典型的代表性。

1 長城分布情況及賦存區(qū)域環(huán)境特征

1.1 長城分布情況

嘉峪關境內(nèi)的長城均為土質結構，分布有墻體43.6千米，壕塹12.94千米，關堡8座，敵臺和烽火臺49座，與長城相關的遺存6處。

嘉峪關明代隸屬甘肅鎮(zhèn)肅州衛(wèi)管轄?！睹C鎮(zhèn)華夷志》載：肅州 “所屬邊墻一道……”;嘉峪關“所管討賴河岸墩起，下古城堡所管東河深止，長一百四十里，其賊由水頭哨所分屬各堡”;嘉峪關“所管邊墻二截，南至討來河岸墩起，東北至野麻灣界至，長三十五里”;新城堡“所管邊墻一截，東至兩山口界起，西至野麻灣界止，共長三十里”[2]。嘉峪關境內(nèi)的長城為嘉峪關和新城堡管轄的三截長城，根據(jù)修筑時間和地理位置劃分，由西長城、東長城、北長城三段組成。（圖1）

西長城，嘉峪關管轄，位于關城南北兩翼。嘉靖十九年（1540年）肅州兵備李函請議修筑。全長13.24千米，呈南—北走向，南起討賴河岸，北至黑山南緣山腰部。沿線修筑有敵臺6座，關堡2座，壕塹1道，烽火臺4座。

東長城，嘉峪關管轄。隆慶六年（1572年）都御史廖逢節(jié)修筑，萬歷二年（1574年）完成，全長18.86千米，呈東北—西南走向，東北在野麻灣堡南側與北長城相匯，西南在關城附近與西長城相匯，沿線修筑有敵臺9座。

北長城，新城堡管轄。弘治十五年肅州參將彭清創(chuàng)修，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巡撫楊博命參將副使趙得祐、參將劉勛重修，全長11.52千米，呈東南—西北走向，東南與肅州區(qū)大面墩長城相接，西北自在野麻灣堡南側與東長城相匯，沿線修筑有關堡2座，敵臺4座。

另外，在長城外側還修筑有關堡、烽火臺等負責偵查軍情和傳遞烽火的報警系統(tǒng)。該系統(tǒng)是嘉峪關的前沿哨所，以嘉峪關為中心向外輻射分布有三路，嘉峪關境內(nèi)分布有關堡4座，烽火臺25座。一路是連接關城南面的祁連山各關隘的烽燧線。一路是與關西七衛(wèi)連接的烽燧線。另一路是長城外側的早期防御體系，修筑時間早于長城墻體。與此同時，堡與堡之間，堡城與衛(wèi)城之間，也修筑有烽火傳遞報警的烽火臺。

1.2 賦存區(qū)域環(huán)境特征

嘉峪關市地處河西走廊中部，位于祁連山與馬鬃山之間的東西向狹長通道中，南有文殊山及祁連山北麓，北有黑山和后墩山，中為酒泉盆地西緣（有不少為砂磧），東西較長，南北稍窄，西南高，東北低，自然坡度13.3‰。全市面積2935平方公里。各類地形占全市總面積的比例為：山地約占40%，平地砂磧約占32%，盆地可耕地約占28%。海拔在1430米至2799米之間，砂磧分布于海拔1500-1800米之間，綠洲分布于1430一1700米之間，地勢平坦，土地類型多樣。市境中西部多為戈壁，是市區(qū)和工業(yè)企業(yè)所在地;東南、東北為綠洲，是農(nóng)業(yè)區(qū)，綠洲隨地貌被戈壁分割為點、塊、條、帶狀，占總土地面積的1.9%。氣候屬溫帶大陸性荒漠氣候，氣候干燥，溫差大，日照長，風沙多，降雨量小，蒸發(fā)量大，年均氣溫在6.7℃—7.7℃之間，晝夜溫差10～15℃，年日照3077.9小時，自然降水量年平均81.5毫米，蒸發(fā)量2042.0毫米。全年無霜期134天左右。年均風速2.40米/秒，平常風力多為3～4級，夏秋多東南風，冬春多西北風，主要災害性天氣有干熱風、大風、沙塵暴、霜凍、暴雨等[3]。

長城位于市區(qū)東北和西部邊緣，大體呈東北—西南走向，長城賦存環(huán)境的地形地貌有山地、平地砂磧和盆地可耕地。墻體主要分布在平地砂磧和盆地可耕地地形地貌區(qū)域，平地砂磧約占62.67%，盆地可耕地約占37.33%。壕塹主要分布于山地和平地砂磧地形地貌區(qū)域，山地約占25.5%，平地砂磧約占74.5%。單體建筑及關堡沿線地形地貌多樣，山地約占38.59%，平地砂磧約占47.41%，盆地可耕地約占14%。

2 長城的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

2007年，甘肅省長城資源調查組采取實地測量、周邊景觀、環(huán)境調查和運用景觀環(huán)境的航拍照片來對長城進行精準測繪等方式，對嘉峪關境內(nèi)長城進行了全面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嘉峪關長城由人工構筑的墻體、壕塹、關堡、單體建筑（烽火臺、敵臺）、相關遺存等多種要素組成的防御體系，長城構成要素均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采用人工夯筑或砌筑、就地挖掘的工藝建造，材質包括黃土、砂石土、土坯、石塊、植物根莖等。

近年來，為配合長城保護工程的實施，掌握長城構成要素的修筑工藝和結構特點，結合長城資源調查資料，我們又對墻體、壕塹、單體建筑（烽火臺、敵臺）進行了局部考古勘探。經(jīng)過實地調查和局部發(fā)掘，長城構筑要素因賦存區(qū)域環(huán)境不同，構筑材料、工藝及結構特點也存在差異。

2.1 墻體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

墻體均是在地表上直接就地取材夯筑，無其他人工構筑基礎。墻體剖面呈梯形，自下而上略有收分，頂部外側筑有女墻。修筑工藝均為版筑，采用木板、木椽在兩側支模，中間填充土、石等材料，用石杵夯筑，夯層厚0.18～0.27米。修建工藝和結構特點歸納有三類。

Ⅰ類是黃土或鹽堿土夯筑。該類墻體出現(xiàn)在北長城和西長城北段，北長城地處酒泉盆地邊緣地帶，地貌景觀為濕地綠洲，當?shù)赝寥罏辄S土和鹽堿土為主，墻體為就地取土夯筑。西長城北段為嘉峪關境內(nèi)修筑最早的墻體，長城內(nèi)側有適宜耕種農(nóng)田的黃土地貌，修筑時選用黃土夯筑。

Ⅱ類是砂石土夯筑，該類墻體出現(xiàn)在東長城。長城沿線地貌景觀為砂礫石戈壁，墻體為就地取土夯筑，土質為含有沙粒和少量碎小礫石以粘性砂土石。

Ⅲ類是黃土夾頁巖石片或卵石夯筑。該類墻體主要出現(xiàn)在西長城南北兩端。西長城北端位于黑山邊緣，夯筑時采用一層黃土夾一層黑山頁巖石片的工藝方式夯筑。西長城南段的二墩長城墻體采用一層黃土鋪設一層卵石的工藝方式夯筑。

2.2 壕塹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

壕塹修筑工藝和結構特點歸納有二類。

Ⅰ類是中間挖溝，兩側堆土成壟，壕塹上大下小，剖面呈梯形。經(jīng)過實地發(fā)掘，關城南翼長城外側的壕塹周邊地勢平坦，壕塹挖掘較深，結構由地下壕溝，地上土壟組成，修筑工藝為掘地挖壕，兩側堆壟，兩壟內(nèi)側均用鵝卵石人工壘砌。這種建造工藝可預防兩壟堆土塌落回填壕溝。

Ⅱ類是削山成壕。關城北翼長城外側為長壟臺地，地勢落差較大，局部壕塹采用對臺地邊緣進行削挖，削挖呈“L”狀，內(nèi)側堆壟。

2.3 關堡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

嘉峪關境內(nèi)的關堡分為關和堡兩類。

關：即嘉峪關，因獨特的歷史地理背景和重要的邊防作用，其構筑方式和建筑結構較為復雜多樣。嘉峪關初建時僅為土城一座，墻體均為黃土夯筑。明代從洪武五年（1372年）至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歷經(jīng)178年的不斷修建和清代數(shù)次修繕，形成了由月城、護城壕、羅城、外城、內(nèi)城、甕城、城樓及游擊將軍府、官井、文昌閣、關帝廟、戲臺等附屬建筑組成的建筑群。

堡：根據(jù)地理位置和功能作用的不同，其修筑方式和結構特點也略有差異，歸納為三類。

Ⅰ類是結構簡單，平面呈矩形，一面開門。修筑工藝為就地取土夯筑堡墻，土質以黃土為主。烽燧線上的堡大多數(shù)為該結構。

Ⅱ類是在峽谷中用黃土夾石片和植物根莖分層夯筑的墻體封堵峽谷，墻體與峽谷兩側山體共同構成堡城。

Ⅲ類是結構復雜，堡由內(nèi)城和甕城組成，城墻外側修筑城臺和木結構城樓，堡內(nèi)修筑有等木結構房屋建筑。

2.4 單體建筑修筑工藝及結構特點

單體建筑分為敵臺和烽火臺。

敵臺：均為實心臺體，臺體與長城墻體連為一體，突出于墻體內(nèi)側，平面呈矩形，剖面呈梯形，自下而上略有收分，修筑工藝為自然地表之上就地取材修筑，材質以黃土、砂石土、土坯為主。因敵臺所在地域不同，其修筑方式和結構特點歸納為兩類。

Ⅰ類是自然地表上就地取土夯筑，土質以黃土和砂石土為主。敵臺內(nèi)側10—15米處修筑有6—9座燃煙報警燧體，燧體與長城平行布設，燧體構筑方式為就地取土夯筑，結構有空心和實心之分。經(jīng)過考古勘探，在敵臺底部東西兩側發(fā)現(xiàn)修筑有士兵駐守的房屋、土炕、灶臺等生活設施遺跡。

Ⅱ類是多種材料分層修筑，材料有黃土、砂石土、土坯等。這種結構類型與單體建筑后期補筑加固有關。

烽火臺：多修筑于長城沿線外側的山頂?shù)鹊貏葺^高處，臺體均為實心，平面呈矩形、剖面呈梯形。在臺體面向長城或關堡一側修筑有數(shù)量不等的燃煙報警燧體。因地貌景觀的不同，構筑材料、工藝、結構特點也不同，歸納有四類：

Ⅰ類是土坯砌筑，土坯規(guī)格為長36、寬22、厚8厘米。修筑工藝為一平一豎砌筑工藝。

Ⅱ類是石塊壘砌，修筑工藝為用黑山的頁巖片石逐層壘筑，壘筑層厚12～25厘米。

Ⅲ類是石塊和土坯分層砌筑。該類臺體下部用石塊砌筑，上部為土坯砌筑，土坯規(guī)格為長36、寬22、厚8厘米。土坯砌筑工藝為一平一順方式。

Ⅳ類是砂石土夾植物根莖分層疊筑，修筑工藝為鋪夯一層砂石土，再鋪設一層植物根莖，逐層向上夯筑。

Ⅴ類是外部用土坯砌筑，內(nèi)部預制木質框架，并用黃土或砂石土填充。經(jīng)過發(fā)掘，臺體修筑時用8根直徑20—30厘米的圓木在四面埋設立柱，立柱間用方木進行榫卯連接，形成木質框架，框架外側四周用土坯砌筑1米厚的墻體，砌筑工藝為一平一順方式，內(nèi)部再用黃土或砂石土填充。該類構筑方式和結構特點的單體建筑在嘉峪關現(xiàn)存的單體建筑中十分少見，較為特殊。

3 結語

嘉峪關是明代萬里長城的西端起點，境內(nèi)長城時代特征明顯，防御體系完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特點突出，類型豐富。通過對嘉峪關境內(nèi)長城要素的修筑工藝和結構特點的調查研究，尤其是考古發(fā)掘揭示了壕塹原始面貌和烽火臺內(nèi)部結構及修筑工藝，發(fā)現(xiàn)了敵臺下駐守士兵的生活設施，改變了我們多年來對長城修筑工藝和結構特點的表象認知，完善了嘉峪關長城建筑的信息資料，對下一步做好長城保護和本體修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參考文獻

[1]吳生貴，王世雄.肅州新志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6.130.

[2]高啟安，邰慧麗.肅鎮(zhèn)華夷志[M].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06.10-19.

[3]嘉峪關概況—自然地理[EB/OL].嘉峪關：嘉峪關市人民政府網(wǎng).

作者簡介

張斌（1978-），男，漢族，甘肅嘉峪關人，本科，文博館員，嘉峪關絲路（長城）文化研究院長城保護研究所所長，主要從事長城保護和絲路文化方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