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二換三的
小小象征把戲
把一個行將結束和另一個迅即開始的時期
融會在一起的無謂比喻
或者一個天文進程的終極,
全都不能攪擾和毀壞
今夜的沉沉寧寂
并讓我們潛心等待
那必不可免的十二下鐘聲的敲擊。
真正的原因
是對時光之謎的
普遍而朦朧的懷疑,
是面對一個奇跡的驚異:
盡管意外層出不窮,
盡管我們都是
赫拉克利特的河中的水滴,
我們的身上總保留有
某種靜止不變的東西。
詩歌賞析
每年的年終歲尾,人們的心情總是格外復雜,想到時間一直在向前走,帶來未知的期許,心里總會有些遐思與感傷。在詩人顧城筆下,十二月如同童話般色彩明麗,而博爾赫斯則不太一樣,他的作品像迷宮一樣精巧。思考他的詩作,不是向外尋找意義,而需要向內(nèi)進行思索。
這首詩運用了詩歌創(chuàng)作中慣用的逆反對比。一開始,作者就對時間持有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認為那不過是年歷上數(shù)字的變換,不過是宇宙中一個不起眼的天文進程,是什么讓作者不懼怕時間的流逝呢?在最后部分“赫拉克利特的河中的水滴”這里,作者給出了答案:赫拉克利特是古希臘著名哲學家,他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這句話的根本在于變。萬事萬物都在更替,人在不斷衰老死亡,無物常駐。可是,一定有一些東西是不會更改的,那也是我們得以對抗時間的武器。
人心不比萬古星座,有極易凋零的一面。但是,人的心靈又畢竟不同于飄飄殘葉,它執(zhí)著,它尋求,它追索,它保藏著一份歷劫不潰的珍寶。這份珍寶,還會超越具體生命而發(fā)射四際,即使一個生命消逝了,它還會在其他生命中產(chǎn)生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在這個意義上,它是永恒的。
博爾赫斯把人的心靈不變的一面列于后面,作為重心,顯示了他在變中追尋不變、在凋零中追尋永恒的積極姿態(tài)。他是想告訴我們,不是要看著時間的一去不返,對此無能為力而心生惶恐,而要做時間的主人;即使歲月的風霜讓人改變了模樣,人對未來的期待不會變,對春天的向往不會變,成長的夢想不會變。
詩人故事
提到博爾赫斯,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是他的多重身份,他是詩人,是小說家,是阿根廷國家圖書館館長,被譽為“作家中的作家”。他的作品之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時間”“夢幻”“迷宮”“鏡子”等詞匯,甚至有人說,讀他的文章及生平,就是一種“走迷宮”的體驗。
博爾赫斯的代表作《小徑分岔的花園》就是這樣一座“迷宮”,他讓自己小說的人物選擇了所有的可能性。于是,這本小說里每個結局就如分岔那般,在迷宮中蔓延出去,充滿抽象的思索和天馬行空的幻想。
1955年,博爾赫斯因為眼疾失明。但他并沒有放棄閱讀和寫作,而是以口述形式,繼續(xù)在紙上創(chuàng)造無窮的時空。
生命的最后三十年只看得見黃顏色和明暗——博爾赫斯卻憑借獨特的幻想美學構建了一座人類思想的迷宮。他的作品篇幅之精約,有如水晶的結核,而意蘊之神秘廣遠,又如孤光自照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