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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論近代蕪湖口岸的“街角社會”

      2020-12-28 06:55:33尚子翔
      關鍵詞:街角蕪湖亞文化

      尚子翔

      (安徽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在帝制時代,中國絕大部分城市人口集中在有城墻的城市中,無城墻型的城市中心至少在某種意義上不算正統(tǒng)的城市。近代以降,中國城市開始從“夯土成墻”的政治、軍事要塞向“聚商成市”的經貿、交通樞紐轉型。這次轉變?yōu)橹袊鞘薪嫺鼮樨S富的社會文化形態(tài),尤其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傳統(tǒng)封建社會的主流文化體系走向崩塌,為“街角社會”為代表的城市亞文化活躍提供了空間。有學者曾經指出:“亞文化是已經調整了文化與現(xiàn)實的差距的一套價值觀和行為方式,它為面臨相似問題的群體提供一攬子的富于可行性的解決方案?!弊鳛榘不帐鹊谝粋€“約開口岸”,亞文化在蕪湖近代社會解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為新生文化乃至民主革命文化的產生提供了相對有利的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為蕪湖成為安徽近代化先鋒和民主革命策源地發(fā)揮了一定作用。

      一、存續(xù)之間:近代蕪湖口岸“街角社會”興起的條件

      蕪湖自古就是皖江流域的重要口岸,市井文化繁榮。通商開埠后,在外來文化沖擊和內部社會轉型的雙重壓力下,蕪湖城的主文化日漸式微,畸變的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曾經繁榮的市井文化在社會失范大潮中流變?yōu)楦呓M織性、反對性、目的性和不可控性的“街角社會”。它依存于本就繁榮的當?shù)厥芯幕瘋鹘y(tǒng),又在外來沖擊中接續(xù)了新的質素。

      三國時期,蕪湖城池就從鳩茲故地西遷至瀕臨長江的雞毛山上,城池逐漸穩(wěn)定于青弋江匯入長江的入江口附近,依江設城為蕪湖城市文化繁榮提供了區(qū)位條件。在古代,大江大河發(fā)揮著今天高速公路的作用,將蕪湖同域內其他城市聯(lián)系起來。《嘉慶蕪湖縣志》記載:“(蕪湖)至府城陸路六十里。至江寧省陸路二百里,水路二百一十里。安慶省陸路四百里,水路四百里?!彪S著明清時期人們對江南地區(qū)的開發(fā),通達的水網交通加速了域內城市發(fā)展體系的成熟,蕪湖開始成為該體系中的重要節(jié)點,自然產生了吸附周圍資源的“虹吸效應”,使其很快由一座軍事要塞發(fā)展成為工商業(yè)重鎮(zhèn)。蕪地內瀕長河,外臨大江,水路襟喉,舟車輻輳[1]。明成化時,設工部抽分于河北。崇禎初,立戶部鈔關于河南,統(tǒng)理諸小口岸而商賈稅法于是乎備。清康熙年間,蕪湖關口稅收統(tǒng)歸戶部,戶部專員每年都會親蒞督辦。清雍正年間,朝廷在蕪湖設立分巡道,署理涉關事務。封建統(tǒng)治者創(chuàng)設征稅機構重視當?shù)囟愂?,從一個側面佐證了蕪湖商貿發(fā)達。不同行業(yè)、不同地域的文化在此交匯,造就了當?shù)貛в小按a頭”特征的市井文化,成為近代蕪湖口岸“街角社會”的基礎。

      1876年,蕪湖口岸開埠通商后,西方殖民勢力在主權、資本和意識形態(tài)三個方面沖擊當?shù)貍鹘y(tǒng)主文化。首先,地方治理權貶損讓渡了主文化存在空間?!稛熍_條約》簽訂第二年,即1877年,英國駐蕪領事署在范羅山建成。就在這一年,英國駐蕪領事達文波與蕪湖關道監(jiān)督劉景祺曾經協(xié)定租借范圍。雖然此事擱置下來,但為后來蕪湖租借開辟埋下伏筆。1904 年,英國領事柯韙良與蕪湖關道監(jiān)督童德璋議定包含十條內容的《蕪湖租借章程》,其中第三條規(guī)定:“凡各國商民在界內租地時,須稟明領事官,并將該地繪圖一紙及丈尺畝數(shù)若干,由領事官知照地方官委員會同查勘,明妥出租。俟將租價及一年地稅如數(shù)繳清。地方官即行印發(fā)租契三紙,一紙存案外,余二紙送領事官蓋印,一紙交該租主收執(zhí),一紙存領事官公署備查?!痹撜鲁碳觿×宋鞣街趁裾吲c當?shù)卣窒碇螜嗟膯栴},中外共治局面在蕪湖基本確立。這在一定程度上貶損了地方官府的區(qū)域控制力和影響力,削弱了其權威性,自然也就擠壓了傳統(tǒng)主文化的存在空間,為亞文化甚至城市“街角社會”的興起提供了條件。

      其次,外來資本入侵營造了城市“街角社會”存在的空間。史料記載“今縣城(蕪湖舊城)周圍七百三十九丈”,并結合地圖測算,其舊城面積約在530畝左右。至《蕪湖租借章程》后,“(蕪湖)租借范圍擴大到719畝”。蕪湖口岸租借占地面積超過舊城面積的同時,外來資本隨之而來。在蕪湖公共租借內部,自北向南修建的五條東西向大馬路分割出五大區(qū)域,共計十個街區(qū)。它們分別由怡和、太古、瑞記、鴻安與和記等五大洋行控制,其中怡和、太古與鴻安為英資洋行,瑞記與和記為德資洋行。外來資本在蕪湖口岸沿江區(qū)域已經形成瓜分之勢。洋貨業(yè)在蕪湖隨之興起,進口商品既包括日產洋傘、火柴、毛巾、線襪等日用品,也涉及英美制機器、煤油等工業(yè)產品。貨源多來自上海、南京、蘇州、廣東等處,貨類共有三千余種[5]。蕪湖已經成為聯(lián)通安徽省內廬州、三河、寧國、徽州等地與國內主要口岸的重要貿易中轉站。在經貿活動的刺激下,蕪湖口岸地位得到提高,影響力不斷加強,開始從內河口岸成為能夠通達國內沿海大港甚至海外地區(qū)的重要口岸。與此同時,蕪湖城市格局不斷擴大,形成了包括城內區(qū)域、青弋江沿江至長江交匯口區(qū)域和公共租借區(qū)域在內的城市空間,這就為蕪湖口岸“街角社會”的存在提供了現(xiàn)實基礎。

      最后,以西方宗教傳播為主要表征的意識形態(tài)入侵在城市亞文化興起過程中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僅就目前所見材料,西方傳教士在皖境的活動,時間可以上溯至清初,地點分別見于五河、安慶、池州和徽州。由此可見,西方傳教士在皖活動歷史悠久,傳教經驗豐富,手法比較成熟,形成了布局傳教網的關鍵據(jù)點。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西方殖民勢力開始向中國內河流域滲透,作為侵略活動的急先鋒,西方宗教傳教士扮演了“拓荒者”的角色。蕪湖的重要戰(zhàn)略地位,很快被深入內地活動的傳教士所發(fā)現(xiàn)。蕪湖開埠通商后,西方侵略者更是希望將其打造成為服務殖民活動,提供精神控制力的區(qū)域傳教中心。憑借不平等條約的保護,西方宗教勢力開始在蕪湖口岸購買土地修建教堂,開展傳教活動,教會發(fā)展很快。受征地拆遷、文化差異等因素的影響,蕪湖當?shù)鼐用窈屯鈬鴤鹘淌棵懿粩嗉せ?,甚至釀成震驚中外的“蕪湖教案”。反映“蕪湖教案”的研究成果很多,這里對經過不再贅述。不過其中一個細節(jié)需要強調,清末長江口岸城市爆發(fā)的一系列教案皆由謠言煽動而起,“蕪湖教案”也不例外。在處理教案過程中,地方官員試圖平息事端,民眾根本不會相信地方官府,反而認為他們偏袒洋教。西方宗教的快速傳播激化了民眾與洋教的矛盾,官府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在民眾中間不斷貶損,已經無力應對這種矛盾沖突,中外矛盾便在民間蔓延開來。蕪湖口岸傳統(tǒng)社會開始走向失范狀態(tài),從而為城市亞文化活躍提供了條件。

      在內外條件的雙重作用下,近代蕪湖口岸的城市空間呈現(xiàn)出活躍狀態(tài),城市化進程發(fā)展很快。民國成立后,城市管理者將蕪湖舊城劃分為四署,城內共有居民17 780戶,合計92 291人。據(jù)《民國蕪湖縣志》記載,“(蕪湖)城鄉(xiāng)總計四萬一千二百四十九戶,男女各項認定共計二十三萬五千一百六十六口?!盵2]經過計算可知,當時蕪湖口岸實際城市化率應為39%。有學者統(tǒng)計1919 年安徽60 縣人口產業(yè)分布,“(安徽)在業(yè)人口總數(shù)為13,727,335 人,農業(yè)、牧業(yè)、漁業(yè)在業(yè)人口分別占74.78%、0.12%、0.71%?!盵3]據(jù)此推算,安徽當時的農業(yè)人口率應為75.61%。有學者也曾指出,“中國近代城市化正常水平在10%”。[4]對比國內和省內的情況,我們可以看出近代蕪湖口岸城市化率還是很高的。此時,蕪湖口岸城市發(fā)展走上了從傳統(tǒng)“城”向“城與市”結合的發(fā)展道路。它是上海、南京、杭州、安慶等中心城市輻射腹地的橋梁,成為區(qū)域發(fā)展中的中心節(jié)點。正如盆地一樣,匯聚了很多社會資本,產生了“盆聚效應”,這本就是地方文化豐富、多元的關鍵條件。隨著近代民族危機的加重,殖民勢力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蕪湖口岸城市化進程的發(fā)展,但它給蕪湖這座口岸城市帶來更多的是一種畸形發(fā)展,這種畸形發(fā)展塑造了蕪湖口岸城市的“街角社會”。

      二、分解重構:近代蕪湖口岸“街角社會”的內部結構

      在社會的轉型時代,主文化卻日漸式微,無力主導社會發(fā)展,社會處于失范狀態(tài)。亞文化就成為疏導反文化,孕育新生主文化的場域。在其內部也就建構了一種類似“鏈動裝置”的結構。社會資源或是利益像一條閉合的鏈條,穿起若干彼此咬合的齒輪,這些齒輪代表著亞文化內部各階級群體,它們包括權貴群體、商賈群體、勞工群體和流民群體。雖然它們社會地位各有不同,但在社會失范狀態(tài)下,為謀求自身利益,不得不相互咬合、依存,建構了沖突與共生并存的近代蕪湖口岸城市亞文化空間。它在社會資本和利益鏈條的驅動下,發(fā)揮著整合社群,孕育新生文化的作用。

      一般情況下,權貴群體掌握著社會話語權。它是主文化控制力和影響力的代表者與施加者。但是在近代中國的通商口岸,這種控制力和影響力在主權淪喪、治權分享的大背景下,已經不能再像以往一樣作以權威身份出現(xiàn)在社會秩序當中。此時,權貴群體開始進入“街角社會”,希望借此建構符合自身利益的社會秩序和規(guī)則。不過在亞文化空間內,他們建立秩序和規(guī)則的手段不得不采用該場域內的慣習。因此,他們這段新的社會化進程被打上了顯著的亞文化烙印。其中,權貴群體通過幫會組織擴大社會影響就是典型代表,蕪湖口岸的“青幫”就活躍著他們的身影。當時(20世紀20年代)蕪湖(青幫)只剩有“大通覺悟”四個字的輩分,“大”字輩已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5]。在為數(shù)不多的“大”字輩青幫成員中就有一位出身權貴群體的成員,他的名字叫做袁先杰。袁先杰的祖父袁宏謨曾參加過太平天國運動,并駐守杭州。后來其長兄袁先奎曾任清末廬州總團練長。辛亥革命后,袁先奎參加光復合肥的起義,擔任革命軍旅長,后升至中將。袁先杰作為社會轉型中出現(xiàn)的新權貴家族成員并沒有走常規(guī)的發(fā)展道路,而是尋求進入代表社會亞文化的“青幫”組織。袁先杰為謀取幫會中更高的地位,前往揚州尋找?guī)蜁袄怼弊州叧蓡T,從而位列“大”字輩。此后,袁先杰控制蕪湖“青幫”,建造公館,開設賭局,結交社會三教九流,不斷整合社會資源,勢力范圍覆蓋蕪湖、巢湖和合肥一帶。1934 年,皖南悍匪“張大鼻子”綁架桐城縣長。正是在袁先杰的斡旋下平息了事態(tài),其影響力可見一斑。權貴群體借亞文化空間攫取社會資源的行為一直持續(xù)到抗戰(zhàn)勝利。在蕪湖的國民黨的所謂“接收大員”,也大都投入青幫,大搞敲詐勒索、欺壓百姓的勾當[6]。

      近代蕪湖口岸開埠之后,蕪湖商人創(chuàng)辦了雜貨公所、米業(yè)公所、藥業(yè)公所、布業(yè)公所、茶葉公所、通力轉運聯(lián)合會等行業(yè)商會,更多涉足社會管理,擴大話語權,在“街角社會”強勢崛起。后來,行業(yè)商會干脆打破各自為政的局面,創(chuàng)辦了統(tǒng)一的商務總會。“光緒三十一年,由各幫商董共同組織推舉總協(xié)理,延請文牘坐辦,并捐開辦經費五千兩。次年七月,奉部批準立業(yè),頒給關防,正式成立。”[7]此后,蕪湖商務總會雖經歷次改組,但是統(tǒng)一的組織架構得以延續(xù)。蕪湖口岸商賈群體社會影響力不斷擴大,它們在協(xié)調稅收,攤派捐款,緩和行業(yè)矛盾,維護自身利益甚至在社會治理中發(fā)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為了加強各地商會聯(lián)系,民國十七年(1928 年)蕪湖商會發(fā)起成立省商會,由會長湯善福、副會長吳興周主持籌備工作[8]。蕪湖口岸商賈群體的影響已經突破本埠,擴大至全省范圍。同年,安徽省商會成立大會在蕪湖召開,省內各縣、各主要集鎮(zhèn)、行業(yè)的二百多名代表來到蕪湖參會,長期在蕪湖經商的湯善福當選為省商會會長。組織完善后,蕪湖口岸商賈群體還籌建了具有私人武裝性質的商團。商團由商會領導,具體職務由各行業(yè)商人代表出任。如商團團長就由蕪湖錢莊業(yè)代表陸廷禎擔任,他是在蕪湖經營的揚州商幫的領袖。商團肩負起日常巡邏,維護治安的任務。尤其是每逢轄區(qū)內商戶重大慶典,商團都會派人前往維持秩序,彰顯氣派和聲勢。如有資料記載,“張恒春(藥鋪)每年當眾宰鹿,以廣宣傳,也請團丁站崗?!盵9]這些改變了商為四民之末的傳統(tǒng)觀念,為蕪湖城市文化空間以及社會秩序的建構增加了資本力量。

      在近代蕪湖口岸,雖然勞工群體的斗爭意識已經覺醒,但是在“街角社會”中容易成為權貴的利用對象。他們中間有來自米行、礱坊的職員、學徒,也有黃包車車夫,手工業(yè)者。雖有安身立命的職業(yè),但飽受剝削、壓迫。面對舊蕪湖的社會失范局面,他們很難維護自身權益,只得涌入城市“街角”,周旋于市井沉浮之中。這些城市職員一般出身貧寒,自幼被父母送到米行、鹽號、當鋪、錢莊做學徒。他們從小學徒成長為獨擋一面的職員,要先“學乖”,講“和氣”,練“手藝”,恪守“行業(yè)規(guī)則”。即便如此,他們還要面臨主家盤剝和行業(yè)壓力,稍有不慎就會失去飯碗。為了應對風險,他們在各自行業(yè)成立了工會。然而這種工會多為依靠親緣、地緣關系結成的幫派組織。行會或是工會之間時常會發(fā)生利益沖突,甚至釀成血案。面對這些沖突,勞工群體在“街角社會”有著屬于自己的一套調節(jié)方式,私設“公堂”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以此彌補主文化式微的不足。在“街角社會”主持“公堂”伸張“正義”的人往往是一些頗有社會影響的人,他們實際扮演了“利益掮客”的角色。例如,1931年,蕪湖發(fā)大水,市內一片汪洋。這時候一些大商號、公館,還有“明遠電燈公司”都自制了一些大木盆,專供運人運貨,代替了黃包車[10]。黃包車的生意受到很大影響,車夫們通過工會尋求“崔小狗”的幫助?!按扌」贰泵写抻蓸E,他是前清駐英公使崔國因的兒子,對外宣稱自己是孫中山先生的義子。他出于自身利益,利用手中的社會資源,幫助黃包車夫斗爭。像崔由楨這樣的例子還很多,蕪湖淪陷后,一個人稱黃公明的算命瞎子,在米市斛工工會的“公堂”調節(jié)糾紛,一度影響很大。他在扮演“利益掮客”的過程中,聚斂了很多財富。

      在“街角社會”內部,流民群體也獲得了自己的生存空間。蕪湖是近代皖江沿岸繁華的商業(yè)城市,除了吸引南北客商往來貿易外,城內還匯聚了大量流民。他們生活在城市街角,走街串巷,沿街乞討,直接反映了城市“街角社會”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這些流民和權貴、紳商、勞工一樣,也建立了幫派,并有一套完整的幫規(guī)制度。“灰窩里”是一部分乞丐結成的丐幫,他們是舊社會九流中的下階層,在長江流域,尤其是長江以南縣鎮(zhèn),分布很廣,蕪湖也是他們的集中點[11]。流民乞丐作為社會底層群體,在“街角社會”形成了頗具影響力的幫派組織,甚至權貴、紳商也要對他們有所畏懼,這就為自己爭取了生存空間。青弋江邊的十里長街是舊蕪湖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這里聚集著大量乞丐。他們除對富戶上門硬討打狗拤雞收曬外,有時也選擇對象挖洞偷竊,還有公開上門吃大戶[12]?!俺源髴簟睂嶋H就是對操辦紅白喜事的主家就行敲詐勒索,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是官紳富商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得好生招待。如果采取強硬措施驅趕乞丐流民,丐幫就會聚集十里八鄉(xiāng)的同行前來示威聲援,官兵警察都無可奈何。后來,主家操辦紅白喜事干脆請丐幫前來“看門”,并付給“看門錢”以免節(jié)外生枝。在舊蕪湖城市街頭,官府甚至依靠丐幫維持街市秩序,也就出現(xiàn)了乞丐管理乞丐的現(xiàn)象。那些靠“斗狠”樹立起威信的乞丐成為丐頭。他們把蕪湖市各條大街分成若干大段,每大段下面還有一些小段,每段由大小丐頭充當“管事”。沿街商戶要給乞丐“到照”錢,由“管事”統(tǒng)一交由總丐頭。交過“到照”的商戶,門口會被貼上寫有“到照”二字的紅紙,過往乞丐便不會前來滋擾。由此可見,流民群體憑借自己特點建立起來的規(guī)矩在失范狀態(tài)下城市社會已經被接受。

      三、轉型烙印:近代蕪湖口岸“街角社會”的特征及作用

      美國社會學者懷特描述的“街角社會”放到中國傳統(tǒng)話語體系中和我們常說的“江湖”十分相似,它們都反映了一種亞文化狀態(tài)。但是在拉開社會轉型大幕的近代蕪湖口岸,這里的城市“街角社會”既不是中國傳統(tǒng)觀念中的江湖,又不完全等同于西方現(xiàn)代城市的“街角”。它是一個雜糅著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內生與外源的亞文化綜合體,展現(xiàn)著社會轉型特有印記和口岸城市獨有特征。

      第一,蕪湖口岸“街角社會”具有公開性特征。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一提到“江湖”這類亞文化生態(tài)圈,總給人以神秘、隱晦,甚至若有若無的感覺。但在近代蕪湖口岸以“街角社會”為代表的城市亞文化圈卻是公開的。這種公開性特征首先表現(xiàn)為活動場所公開化。如前文在談及街角社會的權貴階層,他們擴張地盤,修建公館,有了公開、固定的活動據(jù)點。不僅權貴群體如此,其他群體的各類工會、商會、行會,甚至流民的丐幫也都有了自己公開、固定的活動場所,這與中國傳統(tǒng)社會隱匿在廟堂之外的江湖社會有了很大區(qū)別。其次,這種公開性表現(xiàn)為經費來源穩(wěn)定化。正如流民群體分片乞討,公開向沿街商戶索要“到照”一樣,他們斂財?shù)姆绞揭呀浀玫焦姷哪S,斂財?shù)摹皾撘?guī)則”已經變成人們心照不宣的“明規(guī)則”。最后,這種公開性表現(xiàn)為職業(yè)化。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除了土匪流寇,人們一般不會把“闖江湖”作為自己安身立命的職業(yè)。然而,在社會轉型中的蕪湖口岸,很多城市亞文化的參與者們就把“混社會”作為自己的職業(yè),他們的主身份或是說顯身份皆來自亞文化空間。比如在蕪湖的青幫大佬依靠自己的幫派經營產業(yè),割據(jù)一方,還有一些人干脆做起街角社會的“利益掮客”,四處充當“中間人或是調解人”,他們都將“混社會”視為一種職業(yè)。

      第二,蕪湖口岸“街角社會”具有融合性特征。其一,在蕪湖城市亞文化內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交織在一起并且得到融合。如有些檔案材料反映:“蕪市青紅幫的封建組織是相當普遍并深入到各個階層的;因此蕪市各種工人絕大部分均參加了幫會的封建組織?!盵13]它們雖然沿襲了傳統(tǒng)社會幫派組織的基本內容,但是其外在形式已經發(fā)生改變。即便這些涉足勞工群體的封建幫會,在創(chuàng)辦過程中也會自稱工會,控制工會的流氓頭子也會稱自己為“大哥”,他們搖身一變成為工會的理事長,給自己披上一件現(xiàn)代文明的外衣。其二,內生和外源融合。內外融合體現(xiàn)在域內文化和域外文化融合,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融合。歷史上的蕪湖本就是長江沿岸重要的商貿口岸,域內外商人紛至沓來經商貿易。據(jù)統(tǒng)計:省內外各地在蕪湖所設立的會館共計22所,其中包括山東、山西、陜西、湖南、湖北、江蘇、浙江、江西、福建、廣東等十個省所建13所,本省計有徽州、廬和、安慶、太平、旌德、宿太、合肥、桐城、青陽等9 所[14]。除此之外,通商開埠后,東西方文化也匯聚于此。從生活方式到建筑風格,南北并蓄、中西雜糅逐漸成為市井文化中的潮流。其三,不同社會階級的融合。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亞文化群體一般以單一的線性關系存在,然而在近代蕪湖口岸城市亞文化內部卻呈現(xiàn)出跨越階級的網狀關系。蕪湖被日寇占領前,市內活躍著一個名叫肖達三的青幫頭子,他廣收來自蕪湖實業(yè)界的工商業(yè)主為門徒,利用這些資源自己也創(chuàng)辦了一些產業(yè)。蕪湖淪陷后,肖達三成為蕪湖紗業(yè)公會的理事長。蕪湖上下三路無不聞有肖老太爺大名,他在社會上聯(lián)系面較廣,曾于汪善誠、吳玉堂、徐干臣等一度接辦過育嬰堂、養(yǎng)老院等慈善團體,可謂官商政學,三教九流都有捧場的[15]。在一個處在失范狀態(tài)下的轉型社會,亞文化群體為謀取更多利益,相互利用,相互依存,結成一張網羅了不同階級的關系網。

      第三,蕪湖口岸“街角社會”具有競爭性特征。利益導向下的街角社會能夠呈現(xiàn)出整合狀態(tài),也能夠呈現(xiàn)出競爭狀態(tài)。首先,階級內部存在競爭。據(jù)建國初蕪湖市公安局社會調查材料反映,“蕪湖口岸共有35 個碼頭,這些碼頭是各行業(yè)工人賴以生存的工作場所,每個碼頭都由封建把頭控制。由于生活境遇惡劣,同為工人群體,不同工種間,甚至同一工種內部競爭都十分激烈。不僅如此,各商幫之間也互相傾軋,劃分利益范圍。有時為爭奪生意和地盤,時常釀出血案。民國廿幾年,在碼頭上曾發(fā)生兩次大規(guī)模械斗……械斗的起因,皆源于碼頭上搶飯碗?!盵16]其次,不同階級間存在競爭。階級內部競爭烈度尚且如此,不同階級間的競爭更加激烈。上文提到,1931 年蕪湖城遭遇洪水,一些官僚、紳商趁機以大水盆載人載貨,直接損害了黃包車的利益。黃包車夫旋即展開聲勢浩大的“砸盆子”運動進行抵制。官僚、紳商借用警察等暴力機關對此進行鎮(zhèn)壓,抓捕了一些帶頭“砸盆子”的黃包車夫。社會失范加劇了不同階級之間的矛盾,使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張。最后,不同地緣之間的競爭。這種競爭體現(xiàn)在兩個層面,一是國內和省內不同地區(qū)間群體的競爭。近代蕪湖口岸很多行業(yè)基本都有內外之分,也就是外地幫和本地幫。如米市就被廣州、潮州、煙臺和南京四大商幫掌控。吞吐量最大的首推廣幫,約占全市出口的40%[17]。由此可見,外來商幫勢力很大,對本土商人沖擊很大。蕪湖礱坊行業(yè)亦是如此,能成氣候的是徽商的太平幫,而本地多以一些雜幫的形式出現(xiàn)。二是華洋之間的競爭。蕪湖開埠后,英國殖民者在蕪湖設領事館,租地經商辦實業(yè),掠奪當?shù)刭Y源,大批傳教士亦紛至沓來,華洋矛盾激化。1888 年和1891年蕪湖先后兩次爆發(fā)教案,正是華洋之間競爭的寫照。

      第四,蕪湖口岸“街角社會”具有建設性特征。首先,蕪湖口岸“街角社會”構建了新的組織形式。此前,中國的亞文化群體傳統(tǒng)色彩濃厚,基本以封建“會道門”的形式存在。蕪湖口岸城市亞文化組織雖然帶有濃厚的封建色彩,但還是構建出了一些新群體組織形式。在北伐戰(zhàn)爭前后,蕪湖出現(xiàn)了一些帶有革命進步色彩的亞文化組織,一些店員積極參與新式工會的籌備工作。當北伐軍到達蕪湖后,新式工會如雨后春筍般在建立起來。新工會的組織形式,活動方式與舊工會大有不同。在新工會的領導下,蕪湖勞工群體圍繞薪資待遇等問題同資方進行合法斗爭,維護了廣大勞工的利益,表現(xiàn)出顯出的革命進步性。其次,蕪湖口岸“街角社會”開辟了新的事業(yè)領域。這主要指社會公益事業(yè)。從一些史料可以看到,從街頭聚集著流氓的青紅幫組織到各大商幫創(chuàng)辦的商會,再到外來宗教的教會,這一時期他們都將目光集中于教育、醫(yī)療、慈善等社會公益事業(yè),這在以往是不曾見到的。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清末及民國年間省內外在蕪的會館22 所,其中有山東、湖北、湖南、徽州、廬和、涇縣、太平等十七所會館辦了十七所小學校,辦學的會館占會館總數(shù)的77%[18]。最后,城市“街角社會”拓展了新的亞文化活動空間。中國傳統(tǒng)社會亞文化群體多處江湖之遠,遠離社會控制體系,很難在主文化控制極強的城墻范圍內生存。這就使亞文化往往容易走向以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為主要形式的反文化。但在近代中國的口岸城市,傳統(tǒng)的“城”開始突破城墻的束縛向更為開放的“市”轉型,附著在這一過程中的城市亞文化群體也不斷發(fā)展。伴隨城市功能、空間的轉型,城市“亞文化”同新思潮,尤其是新的生產力聯(lián)系在一起,把以往多見于村落、山野的亞文化轉移到繁華的城市,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亞文化發(fā)展軌跡。

      綜上所述,蕪湖口岸城市亞文化空間還是發(fā)揮了一定的進步作用。首先,“街角社會”展現(xiàn)了社會失范的弊端,發(fā)揮了很強的啟示作用。近代蕪湖口岸和國內眾多通商口岸一樣,受西方殖民勢力侵略,傳統(tǒng)主文化調控能力日漸式微,社會更多反映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整合也罷、競爭也好,每個群體為了生存往往會不擇手段,這就給本就動蕩的社會增加了更多混亂和不確定因素。“街角社會”猶如一面鏡子,將這一切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其實是對民眾完成了最初的啟蒙,為求變、求新的革命活動作了動員。其次,“街角社會”為進步力量提供了生存土壤,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前面我們在論述其建設性特征時就曾講到,一些新式組織的成立,推動了蕪湖革命事業(yè)的發(fā)展。進入20世紀后,伴隨蕪湖社會失范現(xiàn)象的加劇,城市亞文化生態(tài)圈活躍,不像政治中心城市那樣帶有很強的控制力,一些進步人士紛至沓來,找到了可供自己生存的社會空間。從客觀上說,“街角社會”為蕪湖一躍成為區(qū)域民主革命策源地提供了條件,培養(yǎng)了人才,鍛煉了隊伍。最后,“街角社會”作為一個社會容器,接納和匯聚了不同階級、群體和文化,它們在這里碰撞交融,在很大程度上為社會發(fā)展探索了方向。他們既要取長補短的融合,又要圍繞利益進行競爭,這本身就是一個優(yōu)勝劣汰、不斷比較的過程。隨著這種比較的深入,自然能夠為社會發(fā)展提供更為充足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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