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單人房》是韓國著名女作家申京淑的一部女性成長小說,其主人公與作者同名為“申京淑”,并帶有作者本人的部分生活剪影,是一部成功的“類自傳體小說”。相較于其他作品,《單人房》更深刻地詮釋了申京淑對女性成長意識的思考。同時,《單人房》關注女性成長和女性主體性的確立,呼吁女性真正的自由解放,這部作品對研究韓國90年代的女性意識覺醒有著重大的意義。
關鍵詞:申京淑 《單人房》 女性成長意識
一、引言
申京淑,1963年出生于全羅北道井邑郡,90年代以來獲得了韓國文學界多個獎項,其作品被翻譯成多國語言,版權受到十幾個國家的哄搶,堪稱韓國“20世紀90年代的文學神話”。而韓國以女性為主體、以個人內心世界為主題的成長小說也是在20世紀90年代才繁榮起來的,申京淑的《單人房》就是這期間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女性成長小說之一。
《單人房》,描寫了少女“申京淑”,在韓國風云動蕩的時代,從農村逃向城市,租住在偏僻的單人房里,每天奔波于車間和課堂,堅定不移地追逐內心的夢想。同學希齋姐姐的死給她的心靈蒙上了沉重的陰影,周圍人們?yōu)榉纯管娛陋毑脢^不顧身的精神加速了她的成長。許多年后,當她站在歲月的此岸回望彼岸,以深情而哀婉的文字描繪出的歷史畫卷,重新復活了那段歷史、那些人,不僅為自己留下了泣血的回憶錄,也為民族和時代留下了賦有生命質地的鮮活記憶?!秵稳朔俊纷鳛轫n國90年代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女性成長小說,一定程度地展現了同時期韓國女性的成長經歷和心路歷程。因此,研究《單人房》中的女性成長意識,對研究申京淑乃至整個韓國文學界的女性成長意識都具有重大意義。
二、大環(huán)境裹挾之下被迫成長的女性意識
申京淑筆下的女性常常是在大環(huán)境裹挾之下,于絕處逢生之境迸發(fā)出“涅槃式成長”般的力量,這種女性意識的成長一邊是無奈,另一邊是堅強。以《單人房》為例,逼迫著主人公不得不成長的主因便是風云變換的社會變革。
七八十年代,韓國“維新運動”壓迫下的民眾生活普遍貧困。以主人公“申京淑”一家為例,其母親常常不得不拆掉丈夫的毛衣給孩子織成保暖的手套,破損的襪子也要再三縫補。到了維新末期,貧困程度已經達到了“逼良為賊”的地步,小說中三次出現了“偷錢”的情景,孤兒金廷禮為了活下去連別人的內衣、內褲也要偷,高中生尹順林因為偷了同學的“兩千韓幣”被迫輟學,就連家教良好的主人公“申京淑”也偷了尹順林的一萬韓幣,貧困成了“申京淑”女性意識的催熟劑。而小說中的“事變”,更是充滿了傷痛,無數上街游行的光州學生和市民與戒嚴軍展開了斗爭,同時,民主運動也激發(fā)了“申京淑”不輸男性的民主精神。小說中的另一悲慘事件,促進了主人公“申京淑”的文學成長,她希望可以通過寫作為那些因為三清教育而忍受委屈和痛苦的受害者恢復名譽。
堅固的百貨大樓突然之間倒塌,掩埋了無數在商場購買食物的家庭主婦,許許多多的家庭因此永遠失去了他們的女主人;韓國婦女承擔了所有的家務,卻絲毫沒有家庭地位,男權主義和父親至上的家庭關系成了普遍的社會倫理關系;多生而不優(yōu)生的生育情況,幾乎拖垮了無數普通家庭的生活質量,大多數家庭只能保證把孩子養(yǎng)大,卻無法給孩子提供教育的機會,長子長女不得不被拔苗助長,提早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擔起“家長”的責任。
以“申京淑”為代表的韓國女性就是在這樣充滿了“動蕩與不幸”的社會裹挾下被動而又頑強地成長起來的。我們可以看到,申京淑在關注女性成長意識的同時,還試圖以揭開歷史長河中猙獰的傷疤,來提醒人們銘記曾經的慘痛,以達到警鐘長鳴的目的。
三、女性意識與寫作方式
20世紀80年代,女性地位在韓國逐漸提升,女性主體性喪失的問題就顯得尤為突出。為了探討女性的本體性問題,作家開始進入一個新的研究進程,他們所著力表現的女性角色是個體生存意義上“人”的“自我”,而不是宏觀世界的“女性”,并通過文學創(chuàng)作把女性還原成“個體生存的”切實人物。但是,韓國80年代的女性意識小說,往往局限于強調被遮蔽在男尊女卑社會體制下,男權家族利益的女性主體性自覺意識。
申京淑則沖破了這種固有的寫作方式,她關注女性成長和女性主體性的確立。其長篇小說《單人房》描述了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韓國社會政治體制發(fā)生變革的背景下,一個從農村走向城市的女孩從青春期走向成熟的成長經歷,集中深入地表達了對女性主體意識覺醒的呼吁和關注。
《單人房》通過女主人公成長過程中的心理變化來表達女性意識的發(fā)展需求,折射出一個時代女性意識進步的影像。從離開家鄉(xiāng)進入那間狹小的單人房開始,主人公的心理成長才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發(fā)芽。她品嘗到了成長的艱辛,工作之辛和生活之難都抵不上社會關系的復雜。16歲的主人公以及工廠中眾多的“她”,在城市中的生存空間一再被剝奪,在經歷了女工被搜身、“被懷孕”和“被小偷”等不公正事件,主人公開始意識到女性地位的不平等給她們帶了多么巨大的傷害。女工不惜裸體在陽臺上跳樓抗議的錯誤示范,既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又成了男性的飯后笑料,更使得主人公意識到如何找到一條通往女權的正確路徑是多么迫切和重要。
而主人公與昌之間那懵懂的愛情在昌成為大學生之后漸漸消弭,又使得她開始意識到女性想要守護一段愛情需要與男性共同進步,否則停滯不前的女性總會被兩人之間越來越大的差距吞噬吸引力、失去話語權。希齋姐姐第一段始于沖動、亡于沖動的感情,使得主人公慢慢觸摸到了女性自尊和理性的界限;希齋姐姐第二段未婚先孕,卻因男方軟弱沒有擔當而自殺的感情,幾乎給了主人公當頭棒喝般的一擊,令她真正意識到在愛情里面作為一名女性的不易,將感情中的生殺大權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毫無保障的,除了自尊、自愛,女性還應該自強?!秵稳朔俊吠ㄟ^“我”和希齋姐姐的情感經歷向讀者傳達了這樣一種思考:在感情中,女性如何自我保護?如何真正意義上地守護愛情?這無疑是對女性主體意識的一種刺激。
作者在小說中特意減少了父親這一角色的比重,增加了母親角色的分量。父親角色的缺失對于女性意識的發(fā)展有三大好處:一則弱化了家庭中男權的力量,有利于保護主人公女性意識萌芽的弱小土壤;二則有助于強化母親身上那種女性的堅韌力量,帶給了主人公女性意識迸發(fā)的原始力量;三則將傳統(tǒng)意義上家庭的供養(yǎng)者和秩序的維護者刻意缺失,為主人公離開家庭來到城市接受種種歷練,從而一步步自信、自強直至采擷女性意識的碩果建立了合理性。
與其他女性小說注重在男性的注視與壓制中表現女性意識成長的方式不同,《單人房》用大篇幅的姐妹情誼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男性位置。主人公與表姐居住在同一間狹窄的單人房內,她們共同展現女性的細心和勤勞,為這個小家盡可能周到地做好內務,在工廠里也相互幫助、互相保護,分享微弱的夢想之火,使得她們的女性力量達到1+1>2的加持,在男權依然更為強大的單人房外面也不至于顯得勢單力薄、孤立無援。與希齋姐姐之間的姐妹情感,在主人公的女性意識發(fā)展過程中產生了更為深厚的影響,希齋姐姐悲劇性的人生旅程幾乎可以作為主人公的成長教育片,令其建立了更為合理、健康的女性價值觀。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小說通過不同年齡的女性之間的意識、行為對比,從時間的縱向梯度表現了韓國從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女性意識進步之巨大。作品中主人公的母親,在兒時因為性別等其他原因,沒有受教育的機會,是典型的文盲,沒有體面的工作機會,只能做農活;婚后對家庭的付出遠遠大于自己的丈夫,家庭地位卻明顯不如他,作為女性的母親獨自忙于家務、照顧孩子是理所應當的。而新一代女性的代表——主人公和其姐姐都受過良好的教育,擁有體面的工作,對女性地位有屬于自己的見解;主人公擁有自由戀愛的權利,在婚姻中的地位有望高于母親那一代,給了讀者充足的想象空間。兩相對比,我們看到的是韓國社會女性意識發(fā)展的進步勢不可當。
四、結語
在《單人房》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申京淑精心設計了女性意識的萌芽、誕生、發(fā)展和成熟,這種從無到有、從感性到理性的女性自我思考,正是女性主體意識的誕生和逐漸成熟,也正是作者想在寫作中刺激讀者自發(fā)形成的寶貴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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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鳴亞,女,碩士研究生,浙江海洋大學東海科學技術學院,助教,研究方向:女性文學)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