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鞏受命調任襄陽時,齊州百姓竟然“絕橋閉門”阻止他離開。無奈之下,曾鞏只能熬到深夜,才瞅機會偷偷溜走。因為對于古代的大城市來說,城門就是唯一的對外出口,根本沒有什么野外小路可言。古代管制為什么如此嚴苛?
說起“古人夜里出城有沒有小路”這事兒,“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就深有體會。
北宋熙寧年間,這位大才子曾在齊州(濟南)當了兩年父母官,除了留下一堆好詩文,還整治了當?shù)氐膼喊?,平息了肆虐多年的水患。正因如此,當他受命調任襄陽時,齊州百姓竟然“絕橋閉門”不讓他離開。無奈之下,曾鞏只能熬到深夜,才瞅機會偷偷溜走。因為對于古代的大城市來說,城門就是唯一的對外出口,根本沒有什么野外小路可言。
城門是一座城池唯一的交通出口
在宋代以前,中國古代的城市建設管理,主要偏重于政治軍事的考量,宋代年間才偏重商業(yè)職能。所以歷朝歷代但凡修建城池,都高度重視防護性。比如明代在原長安遺址建起的西安城墻,就高達12米,寬12到14米,外圍還有深兩丈的護城河。明朝中葉以后,西安城墻又進行加固。清代再次整修,包磚深埋地下3米,形成層層防護。
雖說古代的城池并非都是明清西安古城墻這般牢固,但其建造維護,基本都是同一個思路——用嚴密的城墻加護城河,將城池牢牢保護起來。這種情況下,城門就是一座城池唯一的交通出口。
也正因如此,城門的管理,在古代是重中之重。比如,唐代初期的長安城門,嚴格遵循“依鼓聲啟閉”的原則。長安城連接城門的6條主干道都設有“街鼓”,從長安城的外城城門到各坊的坊門,都是按照鼓聲的次序開啟,一絲一毫都不能錯。甚至守城的城門郎,連鑰匙都不能拿,由城門郎屬官按時送來。
這樣的嚴苛管制,也不止在大唐長安,更不止在唐朝?!赌印分杏涊d:“昏,諸門亭皆閉之,晨見掌文,請鑰開門?!币蛔鞘械娜粘鋈章?,基本就由城門的開閉來呈現(xiàn)。
嚴格控制“開城關城”時間
古代管制為什么如此嚴苛?
除了出于防御安全的考慮外,還有交通的考量。古代的城池并非孤立存在,重要的城池往往也是交通樞紐。以唐代幾座“一線城市”為例:以洛陽為中心的交通干道,當時主要有5條,向北可以通到黑龍江流域,向東可以到達山東半島,向南可以到達揚州。唐代的成都除了從陸路連接陜西關中,還可以從水路直通湖廣荊州。正如杜甫所說:“既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這樣密集的交通網(wǎng),帶來的必然是大量人員與物資的流動。在古代科技有限的條件下,也必須控制“開城關城”的時間,才能夠做到有效管理。特別是到了明清年間,《酌中志》中記載,單是明朝的“皇店”,經運河就要輸送來7萬多件貂皮和30萬只羊。而宋代的汴渠,每年也可以給汴京帶來100萬斤炭和1700萬斤木柴。這么多的物資每天從城門里送進送出,也只有嚴格的“開門、關門”,才可安全把控。
比如在“曾鞏連夜跑路”的北宋年間,北宋都城汴京的城門外,每天匯聚在此的豬肉販子就有上萬人。每天送入汴京城的豬肉,都要在城外接受檢驗。要是“亂開門”,汴京百姓就吃不上“放心肉”了。
不過,和唐朝比起來,宋朝確實是一個“城市經濟”更發(fā)達的朝代。在唐朝,別說是城門,城市里的“市門”“坊門”到點就要關,“閉門鼓”敲過后還敢出來過“夜生活”的人,抓住就是“笞二十”。到了北宋年間的汴京,別看城門依然關著,但從御街的夜市到瓦市勾欄的表演,樣樣熱鬧無比,連宋仁宗都來湊熱鬧,跑到瓦市看女相撲摔跤。(關于古代夜生活更多精彩內容,詳情請見2020年第34期《古人沒有電,晚上干什么》)
古代經濟在城門的“開閉”之間繁華
在這樣“關起門來”的熱鬧里,中國古代的城市經濟,也一代代高速發(fā)展:北宋的汴京人口,高峰時突破百萬,官營作坊的工匠就有近萬人。南宋都城臨安的人口一度突破120萬,且“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
城市的發(fā)展和交通的便利,也在一次次“開城關城”間,加速著人口的流動和經濟的發(fā)展。比如明代時期同樣達到百萬人口的北京城,“四方奇珍云集”,全國的財貨薈萃京城,大量外來人口聚集。北京本地人口也大量外流。以萬歷年間《宛署雜記》記載,當時北京周邊的農民,大量外流務工,甚至“兩縣編民無一二”。高速流動的背后,是中國古代商品經濟的蓬勃發(fā)展。
這樣的發(fā)展,也帶來了另一個火熱現(xiàn)象:大量市鎮(zhèn)出現(xiàn)。如果說這些“城高池深”的城池屬于古人主動建造,那么那些城池周邊的市鎮(zhèn),就是自然形成的產物。以宋代為例,蘇州、杭州等東南城市的繁榮,也帶動了新型市鎮(zhèn)的出現(xiàn)。原本臨時的集市,漸漸變成了繁華的小城鎮(zhèn)。比如北宋的杭州城外,只有七八個小市鎮(zhèn)。南宋變成臨安后,大量市鎮(zhèn)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甚至“可比外路一小小州郡”。
發(fā)達的交通運輸與經濟流動,讓很多小鎮(zhèn)的規(guī)模滾雪球般擴大。典型的就是著名的景德鎮(zhèn)——明清時代的景德鎮(zhèn),雖然掛著“鎮(zhèn)”的名號,但“工匠人夫不下十萬”,且“終歲煙火相望”。憑著火熱的瓷器貿易和周邊“大城市”的繁榮經濟,景德鎮(zhèn)在鴉片戰(zhàn)爭前的發(fā)展速度也十分驚人,人口一度達到25萬,與漢口、朱仙鎮(zhèn)、佛山齊名,被公認為當時中國“四大鎮(zhèn)”之一。
這樣的繁華,就是在古代城門的“開閉”之間默默到達高峰。繁華景象留下的遺跡,在如今的史冊里無不令人嘆為觀止。其背后深藏的是開放與流動對于中國國民經濟永遠不過時的意義。
(中國新聞網(wǎng) 張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