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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權話語建構與國際傳播①

      2021-01-03 18:06:08趙永華
      中國人民大學學報 2021年5期
      關鍵詞:人權話語

      趙永華 劉 娟

      鑒于中國在社會制度和文化傳統(tǒng)上與西方之間存在著差異,西方國家多從國家利益、政治偏向和普遍性角度對中國人權進行批評和干預,中國有必要主動回應,以中國方式傳播中國特色人權。目前,關于中國人權話語和傳播的研究文獻主要來自中國學者,國外學者對這一話題關注較少。國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話語體系培育、話語權建構和具體的人權話語文本分析等層面,專門探討中國人權國際傳播的研究并不多。已有研究往往從國際關系、國際政治角度,從規(guī)則制定等路徑展開分析,或者結合傳統(tǒng)的議程設置理論進行探討,缺乏從跨文化傳播、中西方文化差異角度對中國人權國際傳播進行的研究。國外學者雖然對中國如何傳播人權不感興趣,但對中國人權卻有較多研究,主要是:中西方人權理論和人權概念的比較、中國人權與其他議題的關系、西方媒體關于中國人權的報道等。西方學者認為西方國家之所以批評中國人權,主要緣于西方媒體慣有的新聞批評文化和中國國力上升給西方帶來的威脅。西方學者帶著焦慮的情緒將中國人權議題與中國追求軟實力、參與全球治理、爭奪國際話語權等議題放置在一起,并顯現出西方學術話語的霸權底色。在他們看來,中國越是強調人權應與中國國情相符合,就越是背離國際人權標準。中國對人權的解釋非但沒有提升中國人權話語的正當性,反而成為西方學者給中國人權扣上違反“普遍性”人權帽子的理由,體現出對中國人權集體不認同的基調。

      在西方學者、媒體、政府合力構筑的人權話語霸權下進行中國人權話語建構和國際傳播,必須回答以下問題:第一,西方人權話語霸權的實質和內在生成邏輯是什么,有何缺陷;第二,中國人權話語傳播什么,是否具備了有關人權的自主話語;第三,基于中西方文化差異,應該采取怎樣的傳播措施,包括如何建立合理的話語秩序,怎樣與西方互動,以何種方式言說。

      一、西方人權話語霸權的非合理性

      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在國際社會借助聯合國等國際平臺和機制,將西方人權提升為全球人權標準,形成話語霸權,具有鮮明的西方中心主義特征。顯然,西方的人權話語并不能解釋和回答中國人權發(fā)展的諸多問題,對中國人權問題的理解必須放置于中國自身的現實語境中。然而,西方人權話語霸權是中國人權國際傳播繞不過去的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因此對其本質和缺陷的認識尤為必要。

      (一)西方人權話語霸權的本質

      話語是演講、書寫構成的相關陳述體系,通過語言進行知識生產和意義生產從而對社會實踐產生真實影響和效果。(1)Stuart Hall,and Bram Gieben.The West and the Rest:Discourse and Power.Cambridge:Polity Press,1992,p.165.人權話語作為與人權相關的陳述體系和意義生產,是特定歷史條件和具體語境的產物。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基于對納粹暴政的反思,國際社會逐漸形成了以個人權利為核心的歐美人權話語模式。西方國家借助國際組織形塑了人權話語的權力、等級和能力分配,構建了人權話語的言說方式,確定了人權話語的邊界,確立了人權話語霸權,進而對差異性和異質性人權話語進行管控(2)U.Baxi.“Voices of Suffering,Fragmented Universality,and the Future of Human Rights”.In Burns H.Weston,and Stephen P.Marks.The Future of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New York:Routledge,1999,p.163.,且從國家利益和政治目的出發(fā),以“普遍性”人權價值觀為名,利用聯合國等平臺批評發(fā)展中國家的人權狀況。(3)范國祥:《人權、主權、霸權》,載《國際問題研究》,2000(2)。

      “西方一些國家對中國人權狀況歪曲攻擊,強化國際社會對中國人權的‘制度偏見’,肆意炒作一些極端的人權個案,無理指責中國在人權領域的外交政策?!?4)邱昌情:《中國在國際人權領域話語權:現實困境與應對策略》,載《人權》,2018(3)。美國倡導“人權高于主權”“人權無國界”,以人權普適性為借口對中國內政外交指手畫腳,以人權為名進行人道主義干涉(5)袁正清、李志永、主父笑飛:《中國與國際人權規(guī)范重塑》,載《中國社會科學》,2016(7)。,人權成為西方國家遏制中國的政治工具。2019年底美國國會相繼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2020年初正當中國人民全力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之時,美國媒體指責中國的防疫措施“侵犯人權”,某些國家還出現了針對中國和華人的歧視性言行,顛覆了平等、不歧視的人權價值觀。美國政客和媒體將人權議題作為攻擊中國的符號工具,中國人權屢遭西方話語霸權的“污名化”。

      出于國際戰(zhàn)略部署的需要,美國政府將人權視為構建新國際秩序的關鍵要素,并將人權與商業(yè)利益和政治目的結合起來。老布什擔任美國總統(tǒng)時曾指出:要想取得商業(yè)上的利益,任何人都會更加重視人權。(6)黃友義:《美國是怎樣把人權理念轉化成公共外交工具的?——評〈完美的幻覺:美國政府是如何選中人權外交的〉》,載《公共外交季刊》,2012(3)。2000年美國成立了一個專門委員會,監(jiān)控中國各個方面的人權狀況,包括宗教自由、工人權利、民主管理的權利、知識產權、政治犯的待遇、西藏的權利和臺灣的民主等,這些人權內容與美國的商業(yè)利益、國家安全緊密相關。因此,對人權問題的認知,不能僅停留在將其視為西方人權全球化和普遍化的結果層面,也不能簡單地將其看作是實現人的尊嚴和幸福生活的公民權利問題(7)M.Ignatieff.Human Rights as Politics and Idolatry. 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3,p.28.,而應認識到這是與國際政治和國際經貿等糾纏在一起的問題。

      (二)西方人權話語的散溢化與普遍性人權話語的缺陷

      傳統(tǒng)人權話語圍繞歐洲中心和國家中心邏輯展開,現代人權話語包羅萬象,呈現散溢化(discursively)特征,并逐漸由NGO(非政府組織)和政府協商形成,人權話語呈現多元化趨勢。(8)U.Baxi.“Voices of Suffering,Fragmented Universality,and the Future of Human Rights”.In Burns H.Weston,and Stephen P.Marks.The Future of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New York:Routledge,1999,p.173,p.183,pp.185-188.地方人權話語而非西方人權話語更具有意義,人權話語走向地方自我裁決。國際人權話語的主導者——西方國家的人權話語,如今只能在服務于歐洲—大西洋共同體利益的話語中找到。(9)U.Baxi.“Voices of Suffering,Fragmented Universality,and the Future of Human Rights”.In Burns H.Weston,and Stephen P.Marks.The Future of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New York:Routledge,1999,p.173,p.183,pp.185-188.

      阿根廷法學家愛德華多·拉博西(Eduardo Rabossi)認為人權話語的普遍性與人權實踐的具體語境相沖突(10)Richard Rorty.“Human Rights,Rationality,and Sentimentality”.In Stephen Shute,&Susan Hurley (eds.).On Human Rights:The Oxford Amnesty Lectures. New York:BasicBooks,1993,p.116.,在現實世界中,推動普遍性人權話語落地面臨諸多困難。在這個意義上,人權話語成為抽象的存在,很難將其落實到具體語境中。人權話語的全球化和普遍化進程并非伴隨著人權話語的同質化和統(tǒng)一化,其中包含著矛盾性和自反性。因此,要警惕人權被西方國家以普遍性之名,以區(qū)分人性和非人性,從而獲得西方人權話語的全球霸權。

      “與西方人相比,中國的價值觀、秩序觀、體系觀自成一格,中西在意識形態(tài)、價值觀念、發(fā)展道路等方面的差異、沖突和隔閡由此變得更加深刻,源于兩種不同的文化秩序和社會秩序,兩者在各自不同軌道上自我演進。但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兩種體系有了正式的正面互動。但是,這種互動對西方而言是主動,對中國而言則是被動?!?11)袁鵬:《我們正面臨世界秩序的第四次變遷》,載《北京日報》,2018-03-12。世界互動秩序延續(xù)至今,然而,信息全球化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將各國之間的距離歷史性地拉近,使得共建全球新秩序的必要性在擴大。

      在全球新秩序構建過程中,中國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日漸提升。與此相應,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構建中國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制度性話語權”,標志著中國在國際體系中正在從“規(guī)則參與者”轉變?yōu)椤耙?guī)則制定者”。一方面,西方人權話語自身帶有缺陷,例如普遍性人權觀的不切實際,以及現代人權話語的多元化趨勢對傳統(tǒng)話語造成沖擊,為打破西方歷史形成的人權話語霸權提供了契機;另一方面,中國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和角色發(fā)生變化,面對西方的人權指責,打破西方話語霸權、重塑人權話語秩序,成為中國參與構建全球新秩序的應有之義。

      二、以發(fā)展權確立中國人權話語主體性,更新人權話語體系

      全球化將20世紀之前的海洋變成了“內海”,開始了“全球律則”時代,在方法論上講,歐洲資本主義在海洋內?;^程中通過對無限性的消解和“祛魅”,以理性建構的方式,給世界強加一套規(guī)則體系。(12)汪暉:《兩洋之間的文明(上)》,載《經濟導刊》,2015(8)。顯然,對于中國來說“西方的強權是建立在中國缺乏主體性和不自信的結合體之上的,將中國主體性塑造成西方投射政治想象的載體”(13)漢斯·貝爾廷:《現代主義之后的藝術史》,147頁,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因此中國人權話語建構,首先要確立中國人權話語的主體性,這關涉突圍西方話語霸權的核心問題:如何成為世界人權理念的主要輸出者。

      中國和西方世界處于不同的話語體系之中,雙方的概念、范疇和表述缺乏充分有效的融通和對接。因此,面對西方人權話語霸權,“我們需要確立自己的主體性,但是這個主體性不可避免地包含了他人的要素”(14)汪暉:《兩洋之間的文明(下)》,載《經濟導刊》,2015(9)。,我們要有自己的世界視野和關于世界普遍性的辯解,不是民族主義,不是把中國和西方對接,而是以另一種普遍性和現在占據主導性地位的普遍性進行對話,突破二元對立和狹隘的民族主義,從中國立場出發(fā),具有世界眼光。(15)參見趙月枝、胡智鋒、張志華:《價值重構:中國傳播研究主體性探尋》,載《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1(2)。歷史上,美國話語霸權確立的根本,在于其一方面挖掘自己的本土文化,與歐洲拉開距離,另一方面在與歐洲對話和交融中將自身價值進行輸出。(16)漢斯·貝爾廷:《現代主義之后的藝術史》,130頁,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鑒于此,中國在確立人權話語主體性過程中,既要參照普遍性人權話語,也要考量自身特性,以包容和開放思維,全力挖掘中西文化中關于人權的價值共性、文化共性、道德共性,推動本土原創(chuàng)概念和特殊概念的國際表達,更新人權話語體系。

      人權話語體系,是人權理論、人權觀點的系統(tǒng)化和理論化,與具體的社會、政治、經濟、歷史、文化和價值體系緊密相關,處于不同歷史發(fā)展階段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有著不同的人權訴求,對人權的理解和實踐也不同。(17)S.C.Angle.Human Rights in Chinese Thought:A Cross-cultural Inquiry.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p.2.人權話語無論是在概念層面還是在實踐層面,都無法脫離具體語境而存在,因此,不能也不應將某些國家的人權標準絕對化,要求所有國家遵照執(zhí)行。生存權和發(fā)展權是中國人權的主要內容,區(qū)別于西方從“天賦人權”和“人人乃上帝子民”等角度闡發(fā)的人權話語。

      1991年中國發(fā)布第一份《中國的人權狀況》白皮書,突出人民的生存權。發(fā)展至今,白皮書作為中國人權話語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側重點也由生存權轉向發(fā)展權。新時代中國人權話語體系是以概念人權到制度人權再到文化人權為基礎,構建以發(fā)展權為核心的新人權理論、觀點和思想。(18)劉志強:《新時代中國人權話語體系的表達》,載《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8(5)。將發(fā)展權作為人權話語體系的核心,不僅符合中國作為發(fā)展中國家的國情,即必須把發(fā)展作為解決所有問題的關鍵和作為促進其他各項人權實現的保障,而且也是對以個人自由權利為核心的西方人權話語體系的超越。發(fā)展權不是對西方人權話語的拋棄,而是將發(fā)展權提升至人權話語體系的核心位置,并將個人自由權利作為實現發(fā)展權的支持性權利(19)常?。骸兑园l(fā)展權為核心重構人權話語體系》,載《前線》,2017(8)。,以此確定中國特色人權話語意義來源的統(tǒng)一性以及言說的方法體系和命名體系,建構統(tǒng)一連貫且有體系的話語組合,從而對全球人權話語進行完善和補充。

      2017年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34次會議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被納入國際人權話語體系,會議發(fā)表題為《促進和保護人權,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聯合聲明,將“人類命運共同體”包含的“主權平等、對話協商、合作共贏、交流互鑒、綠色發(fā)展”等理念作為推動國際人權事業(yè)發(fā)展的思想支撐。習近平在致首屆南南人權論壇的賀信中提出:“以合作促發(fā)展,以發(fā)展促人權,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20)《習近平致首屆“南南人權論壇”的賀信》,載《人民日報》,2017-12-08。多年來,中國堅持把人權普遍性原則同中國實際相結合,以開放對話姿態(tài),與全世界共享中國人權建設經驗,就國際社會關注的人權問題,積極發(fā)表中國觀點(21)吳凡:《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人權思想創(chuàng)新》,載《理論月刊》,2018(12)。,尤其是“中國以‘不干涉內政’‘創(chuàng)造性介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話語超越西方人權觀,賦予人權話語以更多的中國元素,為全球人權治理貢獻中國方案”(22)邱昌情:《中國在國際人權領域話語權:現實困境與應對策略》,載《人權》,2018(3)。。

      三、以制度方式成為人權規(guī)則制定者,確立人權話語秩序

      西方人權話語霸權遵循著“理念—規(guī)則—機制—實施”的生成路徑,首先以《聯合國憲章》進行理念輸出和理論供給,然后通過聯合國等國際機制進行規(guī)則制定和規(guī)則解釋,再通過人權機構實施監(jiān)督和設置議題。(23)毛俊響:《國際人權話語權的生成路徑、實質與中國的應對》,載《法商研究》,2017(1)。

      以發(fā)展權為核心的人權話語體系關涉的是理念輸出,理念是話語權的基礎,進一步循著“規(guī)則—機制—實施”的路徑才能生成話語權。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在英、美、蘇等26國的倡導下,尊重和保障基本人權逐漸成為抵抗法西斯勢力的重要思想武器,隨后西方國家對人權侵犯行為進行了反思,1945年《聯合國憲章》第1條規(guī)定將尊重人權確定為聯合國的宗旨之一,1946年成立了聯合國人權委員會,1948年通過了國際人權文件——《世界人權宣言》,確立了人權話語權的規(guī)則保障,基本上確定了國際人權規(guī)范發(fā)展的譜系,借此完成了人權從理念輸出到制度建立的過程。在此過程中,西方國家不僅主導了人權理念和標準的制定,還主導了國際人權機制的建立和規(guī)則的運行,掌握了法律優(yōu)勢、人力優(yōu)勢(尤其是規(guī)則制定和文件起草等關鍵崗位的人力優(yōu)勢)和監(jiān)督優(yōu)勢,以法官和監(jiān)督者的角色,對發(fā)展中國家的人權議題進行點名和羞辱,從而使發(fā)展中國家處于話語劣勢。(24)毛俊響:《國際人權話語權的生成路徑、實質與中國的應對》,載《法商研究》,2017(1)。

      因此,中國若想徹底改變在人權領域的話語弱勢和話語劣勢,需要從根本層面入手,以制度形式參與國際人權話語秩序的建立:切入世界人權規(guī)則的制定者圈層,主動提供人權問題的應對方案、規(guī)范,在成為人權理念輸出者的同時,成為人權規(guī)則的制定者和解釋者。長期以來,人們“認為通過身影的出現,就可獲得話語權,各色形式的話語公關,暴露著自身的迷茫、不適應、焦灼和不自信的自以為是”(25)漢斯·貝爾廷:《現代主義之后的藝術史》,486頁,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新時代中國人權話語的國際傳播不能停留在身影層面,而是要上升到制度層面,參與確立合理的人權話語秩序。

      人權話語秩序需要在一定的規(guī)則、程序和規(guī)范內確立,“話語的秩序由一系列的約束規(guī)則構成:話語的外部規(guī)則、話語的內部規(guī)則以及話語主體的使用規(guī)則”(26)陶然:《從話語分析到權力分析——論??隆丛捳Z的秩序〉》,載《語言研究》,2011(10)。。中國日漸增強的國際影響力,為中國以制度方式確立人權話語秩序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可能性需要與現實結合。在西方人權話語霸權下,西方人權機構主導著人權標準和規(guī)范的制定,意味著中國需要在西方既定標準內進行人權話語和秩序的建構。在國際范圍內,通常國家會通過參考規(guī)范來證明自己行為的正當性,以獲得國際社會的認可,以辯論、闡述和勸服等話語策略介入國際人權機構對人權規(guī)范的制定。(27)R.Foot.Rights beyond Borders:The Global Community and the Struggle over Human Rights in China.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pp.8-10.

      在國際社會無政府狀態(tài)下,國際組織和國際議題仍以規(guī)則作為“綁在其背后的推手”來處理問題。從歷史經驗和現實來看,全球議題的處理一靠大國、二靠平臺、三靠規(guī)則,其中規(guī)則是合作機制的重要保障。(28)劉建飛、謝劍南:《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與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建構》,載《太平洋學報》,2018(1)。積極參與國際人權規(guī)則制定有助于重構話語秩序,增強中國在國際人權話語場域內的議程設置能力,以“發(fā)展權”形成對國際人權規(guī)范的競爭性解釋,去除西方人權話語霸權帶來的制度成本和制度束縛。

      四、在與西方人權話語對話和互動中,實現人權話語認同

      在多元文化格局中,進行人權話語對話,需要面對文化差異問題。在尊重東西方人權思想、歷史和現實差異的基礎上,主動傳播中國特色人權,既要承認人權作為人類共同理想和價值準則的普遍性權利屬性,同時也要強調人權發(fā)展的階段性和歷史文化傳統(tǒng),從中國哲學、歷史文化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等角度消解西方國家的人權偏見?!白屩袊幕宰陨淼臍v史價值、倫理哲學、現實連續(xù)性展開,而不是被強行納入一種西方強勢的話語和思想體系中”(29)張旭東:《全球化時代的文化認同:西方普遍主義話語的歷史批判》,代序,1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以文化自主和自信打破西方話語背后隱含的單一性和壓抑性。

      強調中國特色人權話語,并非刻意強調它的特殊性,而是在與西方人權話語的對話和互動中,在與普遍性人權話語的聯系中,爭取建構自主話語。中國人權話語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處在與其他人權話語的復雜互動關系中,并將其他話語帶入自己的意義之網,確定人權話語言說的領域和范圍,提供人權話語新的意義和認同的來源。

      關于話語和認同之間的關系,法國哲學家米歇爾·???Michel Foucault)認為話語是一種與主體有關的話語,內含著認同,與規(guī)范內在化區(qū)分開來。(30)C.Epstein.The Power of Words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Birth of an Anti-whaling Discourse.Cambridge,MA.:MIT Press,2008,p.15.因此,人權話語傳播的起點是認同的構建,并非從外部強制灌輸和強迫他人接受,而是他人主動的內化和接受,這取決于話語主體及其話語在多大程度被主動認可和承認。如果他者認同話語主體,會主動將自己塑造成支持者而非對抗者。

      德國哲學家尤根·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認為主體以語言為媒介,通過交往活動中的協調、理解關系達成一種有關社會規(guī)范體系的理解,形成交往理性和規(guī)范共識。(31)傅永軍:《哈貝馬斯交往行為合理化理論述評》,載《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3)。中國人權話語的建構與傳播,需要將福柯的話語理論和哈貝馬斯的“話語中的權力”理論結合起來,一方面關注人權話語權力關系網,思考權力關系網由哪些不同主體組成,不同主體之間存在何種互動和博弈關系,有著怎樣的人權話語結構,進而分析中國人權話語的傳播存在怎樣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從具體微觀且策略性的層面入手,在交往活動中構建規(guī)范共識和意義共享,“積極參與國際人權對話與合作,構建與國際社會溝通的價值體系,實現與國際人權話語體系的‘互聯互通’”(32)邱昌情:《中國在國際人權領域話語權:現實困境與應對策略》,載《人權》,2018(3)。。

      這種“互聯互通”首先取決于互動的可能性,沒有互動,就無意義共享,也無法實現規(guī)范共識和認同的獲得。由于哈貝馬斯的交往行動理論具有理想化特征,對處于互動關系中的話語主體要求較高,而在國際利益博弈和政治力量失衡的話語場域內,審議性討論和交往理性失去了其存在的前提。由此,在國際話語場域內,中國要實現人權話語的意義共享和規(guī)范認同,構建人權話語共同體,就不能是人權內在秩序和意義內涵的簡單重復,而應圍繞人權話語秩序的形塑展開策略性對話與合作,這一過程包含以下四個步驟:第一,采納(adoption)和戰(zhàn)略性談判過程;第二,道德意識提高,辯論、對話和說服的過程;第三,制度化和慣習形成的過程;第四,認同和行為規(guī)范的內化與制度化過程。(33)T.Risse-Kappen,S.C.Ropp,and K.Sikkink(eds.).The Power of Human Rights:International Norms and Domestic Chang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p.11.

      在上述過程中,需要借助具體的對話機制和意義生產機制來實現意義共享,適時擇機展開不同人權議題的對話交流。但是,由于我們“急于與歐美平行的運行系統(tǒng)和機制進行對話,往往由于過于明確的利益指向和價值訴求而流于空談,由于缺乏微觀的切入和從實際問題出發(fā)的思考,從而為實踐者注入虛妄的幻想”(34)漢斯·貝爾廷:《現代主義之后的藝術史》,179頁,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人權對話需要的是:基于對現實人權問題的思考,提供一種真實的有關對錯的人權話語,從而為國際社會提供有關人權的思維范式和言說范圍,逐漸形成人權話語共同體和話語聯盟。

      “信任與說服,并不是一種權力,而是一種思想或情感過程,這一過程在關系中確立,通過說服、議程建構和吸引力等同化方式來影響他人,塑造他人最初的行為偏好,進而實現價值認同?!?35)有關人權的價值認同產生于互動和關聯中,人權話語的國際傳播要鎖定他國具體的言說對象,即受眾,要“明確價值觀和利益觀的目標,列出可以明確言說的對象和可以利用的資源目錄,評估言說對象的目標和偏好,選擇可行的言說策略”(36)約瑟夫·奈:《論權力》,前言xiii、246頁,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進行針對性傳播,從而實現國際社會的話語認同,破解西方人權話語的污名化。

      五、以共享文化破解西方話語的污名化,講好中國人權故事

      1963年美國社會學家歐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提出“受損的身份”概念,用于描述遭受污名體驗的各類社會越軌者在其他人眼中被貶低和被貼標簽的社會現象。(37)E.Goffman.Stigma:Note on the Management of Spoiled Identity.New York:Simon & Schuster,1963,p.155.西方一些國家站在自身立場上對中國人權進行指責和貶損,常以消極、沖突、專制和不平等的思維看待中國人權,憑借話語霸權進行“污名化”,以西方人權優(yōu)越論區(qū)隔和貶低中國人權。美國媒體在報道中國人權時多使用concern(擔憂)、abuse(濫用)、violation(違背)、terrible(恐怖)、shortcoming(缺陷)、questionable(有問題的)、ruthless(無情的)等詞匯,并將中國人權與戰(zhàn)爭、身體部位、自然現象、動物、兒童、婦女等話題連接起來。(38)朱海蓉:《美國媒體中國人權形象批評話語分析》,載《新聞研究導刊》,2018(11)。有學者總結得出西方對中國人權實施污名化的議題偏好包括:異見人士議題、民族宗教問題(主要是新疆、西藏、宗教自由等)、國際/海外議題、社會發(fā)展問題、法治議題,等等。(39)參見史安斌、王沛楠:《斷裂的新聞框架:〈紐約時報〉涉華報道中“扶貧”與“人權”議題的雙重話語》,載《新聞大學》,2019(5)。“推動中國國內人權問題‘政治化’(如中國的宗教自由問題)以及政治主權問題‘人權化’(如西藏問題)”(40)邱昌情:《中國在國際人權領域話語權:現實困境與應對策略》,載《人權》,2018(3)。是西方的慣常做法,以此強化國際社會對中國人權的偏見。

      目前的國際傳播格局仍是“西強我弱”。2013年8月19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要精心做好對外宣傳工作,創(chuàng)新對外宣傳方式,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4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156頁,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爸v好中國故事”成為我國突圍話語權困境的基本策略。講故事并不簡單,是給周圍世界和生活賦予意義和秩序的過程。好的故事不僅引人入勝,而且可以確立歸屬感,組織人類經驗,形成集體記憶。(42)Jerome Bruner.“The Narrative Construction of Reality”.Critical Inquiry,1991,18(1):1-21.我們需要反思的是:近年來,中國為“講好中國故事”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不少,為什么效果卻不如人意?中國向世界講述的人權故事存在什么問題?

      一般而言,我們致力于講述中國在人權方面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就,講述中國承擔的國際責任和國際義務。實際上,中國人權話語劣勢并非源自傳播技術的薄弱和話語數量的不足,而是在講故事時出現了思維誤區(qū)和視野偏差,缺少世界主體性意識,只講跟中國有關的人權故事而較少考慮世界普遍問題。習近平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的主旨演講中指出:“今日之中國,不僅是中國之中國,而且是亞洲之中國、世界之中國,未來之中國,必將以更加開放的姿態(tài)擁抱世界、以更有活力的文明成就貢獻世界?!?4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471頁,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講好中國故事,不僅要有內容上的創(chuàng)新,更要有思維和視野上的轉換,貫通中國與世界:在世界中思考中國,在中國思考世界。世界主體性意識在于思考如何通過中國的努力,解決世界普遍存在的人權問題,從而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講述中國人權故事離不開對世界其他國家故事邏輯和文化特色的了解,不同的新聞文化會產生不同的人權故事框架。了解受眾的故事主題偏好,爾后進行定制傳播,使用隱喻、典故和事例,激發(fā)一種新的思考方式(44)M.C.Nisbet.“Communicating Climate Change.Why Frames Matter for Public Engagement”.Environment:Science and Policy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2009,51(2):12-23.,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阻礙國外受眾接受中國人權故事的并非是信息的不暢,而是根深蒂固的文化觀念和固有偏見。將故事嵌入傳播對象身處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關照個人視角、普通人的價值觀和日常生活,在公眾話語中進行轉換(45)Annika Arnold.Climate Change and Storytelling:Narratives and Cultural Meaning in Environmental Communication.Houndmill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18,pp.21-23.,才能講好中國人權故事。美國文化人類學者愛德華·霍爾(Edward T.Hall)認為,有效的跨文化傳播的本質更多的是準確地回應傳播對象,而不是正確地傳播信息(46)E.T.Hall,and M.R.Hall.Understanding Cultural Differences-Germans,French and Americans.Maine:Intercultural Press,1990,p.4.,關鍵在于理解對方所處的社會文化語境,以及理解這種語境中處于核心位置的價值體系——包括種族認知、行為規(guī)范、信仰、審美標準、思維模式和交流方式等,這些都是特定群體為確保生存而逐漸形成的,傳播對象以他們既有的思維模式、情感結構和行為方式來解讀故事。(47)Brain J.Hurn,and Barry Tomalin.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Theory and Practice.Houndmills,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13,pp.4-5.

      傳播關乎文化,美國傳播學者詹姆斯·凱瑞(James W.Carey)將信仰共享作為傳播儀式觀的核心,可見傳播的起源及其最高境界并非是信息的傳遞,而是建構并維系一個有秩序、有意義、能夠用來支配和容納人類行為的文化世界,傳播是創(chuàng)造、修改和轉變一個共享文化的過程,是共享信仰的創(chuàng)造、表征和慶典,將人們以共同體或團體的形式聚集在一起。(48)樊水科:《從“傳播的儀式觀”到“儀式傳播”:詹姆斯·凱瑞如何被誤讀》,載《國際新聞界》,2011(11)。這啟示我們,講故事的終極目標是要營造一種共享的信仰,創(chuàng)造一種共享的文化,要尋找到與其他國家文化之間的可通約性,彌合文化差異帶來的理解鴻溝。

      總體上,講好中國人權故事,要注意幾點:一是要在傳播對象的“文化地圖”上尋找到合適的經緯線和坐標,精心選擇能夠在不同政治體系和文化主體之間達成互惠性理解的故事,選擇人類普遍關注的人性、人道、人愛等主題(49)蘇仁先:《講好中國故事的路徑選擇》,載《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6(2)。,將人權話題轉化為有意義且容易掌握的故事;二是要講述真實可信的故事:既要有宏大敘事,也要有微觀敘事,以具體的小故事回應宏觀的大戰(zhàn)略,將人權故事與普通老百姓及其日常生活結合起來,以普通人的視角講述真實個體在實際生活中與人權相關的際遇和情節(jié);三是要以傳播對象易于接受的方式講述中國人權故事,充分考慮對方的信息需求和語言習慣,從而產生意義共享,形成積極正面的集體記憶;四是要將人權故事的講述當作共識獲取的過程,其中傳遞的價值觀要符合傳播對象的文化和世界觀,淡化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色彩,以文化間性和文化包容訴諸情感認同,尋求不同文化之間的最大公約數。

      人權故事講述作為一種新聞生產,不是填補信息空缺的工具性存在,而是將離散的事件轉化為如詹姆斯·凱瑞所說的有意義的共享文化和信仰的敘述過程。(50)R.N.Jacobs.“Producing the News,Producing the Crisis:Narrativity,Television and News Work”.Media,Culture & Society,1996,18(3):373-397.如果沒有社會文化意義的支撐,人權故事的國際傳播就只會是一系列數字、模式和事件的堆砌。

      “落后就要挨打,貧窮就要挨餓,失語就要挨罵。”目前我國解決了挨打和挨餓的問題,但是由于“話語權長期受制于人,挨罵問題仍有待解決,這一點在人權問題上體現得尤為明顯”(51)任丹紅、張永和:《論中國人權話語體系的建構與國際話語權的爭取》,載《西南政法大學學報》,2019(1)。。

      本文回答了開篇提出的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關乎語境:中國人權話語處在何種話語場內,如何認識西方話語霸權的本質以及目前遭到的反抗,我們需要認清問題、困難和挑戰(zhàn)。第二個問題關乎話語內容層面,更關乎傳播自主性和理論準備層面,強調對西方人權理念和知識體系的解構與重構,這樣才不至于在面對西方的指責和批評時,陷入“啞口無言、詞窮理虧和詞不達意”的困境。第三個問題關涉?zhèn)鞑シ绞?,在廓清西方人權話語霸權本質和做好自身理論準備的前提下,還要思考作為抽象理論的人權話語體系如何付諸話語實踐,這關乎中國人權話語權的生成路徑,須從根本層面入手,通過參與制定規(guī)則以制度的方式重構人權話語秩序;從話語策略來講,用講故事的方式以共享文化化解西方的人權偏見,二者都以構建認同為起點強調與西方的對話與互動。上述三個問題構成了本文論述的邏輯,也是中國建構人權話語并突破西方話語霸權取得制度性人權話語權的關鍵。

      總而言之,國際人權話語權是抽象的,也是具體的,并不存在一勞永逸和一成不變的策略。具體而微的話語策略還需回歸新聞傳播、國際政治和國際關系等綜合領域內,回到切切實實的人權話語實踐中去摸索、提高和凝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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