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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焜《陶集小引》所記蔣薰事件考述

      2021-01-07 11:04:53牟華林
      銅仁學院學報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康熙陶淵明

      牟華林

      【梵凈古典學】

      周文焜《陶集小引》所記蔣薰事件考述

      牟華林

      (賀州學院 文化與傳媒學院,廣西 賀州 542899 )

      周文焜在《陶集小引》中記載了蔣薰幾件事情,包括任伏羌令、蘇民困、被罷職、去羌游汾、評騭陶集等,這幾件事情都屬于蔣薰生平中的大事,對研究蔣薰其人、其詩文創(chuàng)作及其《陶淵明詩集》評點都很有幫助。但因所記極簡略,影響了這些事件對蔣薰研究的應有價值。借助相關(guān)資料對這些事件作出較詳細考察,以凸顯這些事件本身在蔣薰研究上的價值,供進一步研究蔣薰之需。此外,文中還對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的版本情況進行了簡要考察。

      《陶集小引》; 蔣薰; 蔣薰事件; 蔣薰評陶版本

      周文焜為蔣薰女婿,在刊刻蔣薰評點本《陶淵明詩集》后,寫了一篇概述性文字對蔣薰進行介紹,題作《陶集小引》(以下凡涉及此文,概稱周《引》),文云:“外舅丹崖翁……自癸卯遠令羌中,不二年,因請穌民困,迕當事意,遂罷職,亦祗以耽情詩酒,被之彈章。后去羌游汾,逝將東轅,慨然追蹤彭澤,賦《歸去來》也。遂評騭陶集,則其手眼,雖片語只辭,深得當年南村樂素之懷,即靖節(jié)亦喜后世有相知者。其評本久祕笥中,今春得寓目。焜不揣荒陋,繆加參訂,僅剞劂以公同好云。時康熙庚午歲昜月,海昌后學周文焜謹識。”①文中略記蔣薰數(shù)事,概括說來有:一曰令羌中,二曰以“穌民困”而迕當事意,三曰不二年罷職,四曰去羌游汾,五曰評騭陶集。此數(shù)事皆為蔣薰一生中之大事,對研究蔣薰之生平事跡、仕履、人格、官聲及其在塞外所作詩文,乃至對考察蔣薰《陶淵明詩集》評本的產(chǎn)生背景、評閱時間及蔣薰評本的版本等,皆很有幫助。惜周《引》語極簡略,致使這些事件本身蘊含的價值遂不顯豁。茲就所見資料(主要是蔣薰所作詩文)對這些事件詳加考察,以凸顯它們對蔣薰研究的價值,供學界研究蔣薰之需。不當之處,尚祈專家批評指正。

      一、自癸卯遠令羌中

      周《引》所言“羌中”指伏羌,為今甘肅甘谷縣。蔣薰之“令羌中”的時間,周《引》只說在癸卯(即康熙二年,1663),未明具體月份。蔣薰作于壬子年的《夢緣庵遇毘陵故人》詩序云:“予于康熙二年癸卯秋奉檄令伏羌經(jīng)此,越十一年壬子南還,訪素白,已亡而西來,亦不識予矣。”[1]321壬子為康熙十一年(1672),距康熙二年應為十年,序中說“越十一年”,當誤。序中言其“奉檄令伏羌”的時間是“康熙二年癸卯秋”,則蔣薰應在七、八、九這幾月接到令伏羌的檄文,但這個時間估計也有問題。其《七月篇》詩序曰:“去春三月,量轉(zhuǎn)伏羌。五月離縉云,八月辭家就道。自十月涖,閱今六月,艱難困辱備歷矣?!盵1]160《七月篇》作于甲辰年(康熙三年,1664),此時蔣薰已在伏羌任上。序云“去春三月,量轉(zhuǎn)伏羌”,說明他在經(jīng)過上級考察后,于癸卯三月接到了遷任伏羌令的檄文。此后,他于五月離開縉云(屬今浙江麗水,蔣薰此前為縉云縣儒學教諭),八月離開家鄉(xiāng)赴任,途經(jīng)二月,到十月方到任。此序時間交待明確,合乎事實,則知“予于康熙二年癸卯秋奉檄令伏羌”的說法不可靠。蔣薰于十月到任伏羌,又見其所作《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文云:“只因命蹇,受職伏羌。自康熙二年十月內(nèi)蒞任。”②此語亦簡,然敘時亦很明確。又蔣薰于戊申年所作《十六夜作》詩“卻憶扁舟浮北蕩,六年不到舊漁磯”句下自注云:“癸卯八月十六夜泛舟北蕩,越二日赴秦”[1]223。戊申年,即康熙七年(1668),距蔣薰離家剛好六年時間,故其詩云“六年不到舊漁磯”。據(jù)其自注,則知其離家的具體時間為癸卯八月十六日夜。合上三處記載,知蔣薰于康熙二年癸卯三月接到任伏羌令的檄文,于五月離開任教諭的縉云縣歸家,于八月十六日夜再度啟程赴羌,途中還經(jīng)過夢緣庵,于十月始到達伏羌。

      附按:《七月篇》詩序中已明言“閱今六月”,則所記只六月事,不知蔣薰何故題曰“七月篇”。又據(jù)“十月涖,閱今六月”云云,則《七月篇》作于甲辰年四月亦可知。

      二、關(guān)于“穌民困”

      穌,即蘇,意為緩解、解除?!胺d民困”即“蘇民困”,謂解除老百姓之沉重負擔。周《引》但言“穌民困”,而具體民困為何,蔣薰何時解除民困,解困后果如何,有何影響等,亦均未明言。實際上,“穌民困”在蔣薰的仕宦生涯中是一件極大的事情,有著重要的意義,它直接反映出蔣薰的人格、官聲,決定著蔣薰的仕途走向,也影響了蔣薰的心態(tài),成為他評點《陶淵明詩集》的重要背景,構(gòu)成了他詩文創(chuàng)作的有機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這個事件還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清初邊塞官場的黑暗狀況,揭露了清初吏治的腐敗,刻畫了部分邊塞官員為官不仁、敲骨吸髓的丑惡嘴臉,揭示出部分下層官員進退維谷的艱難處境,故對考察清初吏治與邊塞政治也具有一定的價值。因此,有必要對此事件做出詳細考察。

      此一事件在蔣薰的多篇詩文中皆有提及,《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2]342-343一文記載尤詳。在此文中,蔣薰向時任甘寧巡撫劉斗詳細陳述了該事件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他在伏羌任上查核弊政、解除民困后,遭遇上層官員誣蔑并導致他無辜蒙受不白之冤的事實,故對研究蔣薰“穌民困”一事極有價值。今將此文全錄于下(括號中文字皆為蔣薰自注):

      薰少列科目,壯勵名節(jié),居鄉(xiāng)以忠厚待人,入仕以循良持己。只因命蹇,受職伏羌。自康熙二年十月內(nèi)蒞任,查本縣荒糧五千四百馀石(額糧九千二百石,荒者過半),歷年逋餉三萬五千馀兩。此時司、道、府、廳差役以及秦岳、西固、洮岷(三管)催取壓欠兵丁不下六七十人,辱官鎖吏,凌踐不堪。豈止無望功名,已知難保身命,隨申懇罷職,蒙各憲慰勉,不允。

      薰察伏邑凋敝疲壞在荒糧、雜派兩項,于康熙三年三月間先將雜派亂征銀一萬四百七十馀兩通詳革除。蒙大老爺批示,立碑永禁在縣要。此項銀兩半是貪令橐中之物。以陋規(guī)多金尚揮手不取,而反侵那餉銀(布政田起蛟誣薰侵餉一千八百兩),雖至愚之人所不為。此冤累可明者,一也。

      至于本縣荒糧,從前冒功捏報(前令捏報興屯開墾加級記錄),自薰為民求豁(捏報之害,將荒作熟,累民包賠),奈未經(jīng)題免,猶在額征數(shù)內(nèi)。去任布政使田起蛟但圖一己考成,不顧他人性命,將民欠荒糧勢壓問官,溷坐侵欺。今荒糧盡除(康熙八年內(nèi)督撫會題,始除伏羌荒糧五千四百馀石,于六月奉文到縣),止存熟糧三千七百石零,水落石出,方見根底。按全書每糧一石,征銀八錢,該額餉二千九百六十兩零。薰于三年分征解過三千三十兩,已是長解,包荒銀七十兩矣,更從何處下手得以侵欺耶?若本縣額設(shè)站支銀二千六百馀兩以供驛遞夫馬,在康熙三年內(nèi),夫不逃役,馬不缺數(shù),據(jù)有工價、草料領(lǐng)狀,業(yè)經(jīng)四、五兩年奏銷,并無差駁,何至五年冬而忽坐以侵欺!使有尅滅情獘,豈無兩站募夫先后告發(fā)?而竟空中設(shè)穽,非是薰與田布政前生宿孽,定不毒陷至此。此冤累可明者,二也。

      況二年分前官孔聞?wù)H解兵餉一千二百馀兩,即熟糧尚未得完,而坐賠反少(孔坐賠一千五百兩)。薰三年分于熟糧十分解足而坐賠反多。且五年分署印州同許遇朝止征解一千八百兩,短于三年解司之數(shù),但革職而并無坐賠(許時荒糧未除催征,缺額罷職)。皆因田布政錢糧在握,出人生死,惟其喜怒,功罪不分,比量自見。此冤累可明者,三也。

      薰被誣之初(在五年九月間),曾令家屬蔣文奔控大老爺,哀肯親審,緣係錢糧事務(wù),止憑司府成案。然知府白輝原詳則云“站糧供係兌支,應準開銷”(伏邑荒糧未除,將征除盡數(shù)扣解,不足餉額。其存留站支,從來官給,由帖令兩站募夫自討。工料原無現(xiàn)銀完庫,從何侵欺),通判戴時顯、推官姜煊覆審則云本官“痛哭流涕,口供各異”(先是,田起蛟逼白知府改抹原詳,暗捏口供誣成侵欺,令覆審。而薰當堂大聲云:“兵餉、民欠、站支、兌討有何侵欺?”所謂口供異者,與府捏供異也),后復改招云“口供無異”(此時司、府交責,二公改依捏供),并將薰親筆口供匿不附卷。及部駁“無有侵欺月日”,又溷稱“陸續(xù)侵欺”字樣,終無月日(豈侵欺而無月日者?部駁甚明:“況侵欺數(shù)千兩,分坐官役既係陸續(xù),必有多寡之殊,何以官與役分釐毫忽不爽?”)??偺锊颊皇终谔?,府、廳各官任其主張。此冤累不可明者,四也。

      今薰羈留四載,饑寒老病,困苦萬狀。嘗讀大老爺前此兩次劾疏,謂薰‘處凋殘之地,賦性迂懶,無苛政及民,惟是賦詩立碑,馳騖虛名,全無補救實際,以致新舊錢糧不完,有悮軍需?!瘧椦约按?,誠深察庸材不堪民牧,寧料欲為循吏反受污名?以大老爺韓、范大臣,出撫邊境,入總朝網(wǎng),霜露恩威,并由至公。雖墜井偶誤,平原投杼,無妨曾母。幸遇巡歷羌邑,懲污剔奸,正沉冤待雪之會。倘蒙徧詢官評,密訪輿論,是否廉貪,有無侵冒,不憚平反誣案,則公道陰德,上下悅服?;蛘叱删蛛y更,薰今頭童齒搖,河清難俟,竊恐一朝溘露,空號傖鬼,已變產(chǎn)求助,遵行召買。近奉部駁,伏懇覆題,則生還有路,薰縱蒙污顏面,亦甚感恩。骸骨即不白于天下,求無愧于自心而已。為此備陳始末,冒罪上聞。

      文中包含了諸多信息,茲揀其與蔣薰尤相關(guān)者敘述如下:

      第一,蔣薰到任伏羌時,發(fā)現(xiàn)縣里錢糧皆出現(xiàn)了巨大的虧空,欠荒糧“五千四百馀石”,歷年所逃餉銀累積“三萬五千馀兩”,這累積的欠賬對一個邊遠小城來說,顯然是一個巨額數(shù)字。更可怕的是來自各級政府及軍方催繳錢糧的差役、兵丁竟多達六七十人,這些人“辱官鎖吏”,極盡踐踏之能事。這種境遇下,哪能奢求什么政聲功名,就連身家性命恐也難保,故蔣薰提出解職,但未被允準。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第二,蔣薰對伏羌凋敝殘敗的深層根源進行了考察,發(fā)現(xiàn)主要是荒糧和各種雜亂攤派兩個因素導致了伏羌的凋敝疲壞。在《三月二十四日示伏羌紳士作》詩中,蔣薰描述了伏羌凋敝殘敗的景象:“當亭彈丸邑,貽害自何侯。加賦萬馀兩,罔畏民我仇。官吏暨紳士,溺利同覆舟。百年財力竭,十室九荒丘。撫字心徒勞,催科無良籌。野骨日已高,渭血日已流。去鄉(xiāng)棄病父,輸租賣耕牛。羌兒裸體走,羌婦啼深溝。百錢輕一命,生不如死休?!盵1]158詩中說:不知是哪個亭侯(實際所指為布政使田起蛟,只不明言而已)禍害這個彈丸小邑,不懼怕老百姓的仇恨,無端增加萬余兩賦稅,而此縣官吏與紳士溺于利益,共同參與壓榨。其結(jié)果是“百年財力竭,十室九荒丘”,在沉重的賦稅下,老百姓大多不得不拋棄自己生病的雙親,離開故里逃亡他鄉(xiāng)了。在官吏的追殺中,野外的白骨越累越高,被戕殺百姓的血融進渭水東流。沒有逃亡的老百姓,為了繳納租稅,不得不賣掉耕牛。男的無衣蔽體,女的躲在深溝啼哭。在人命輕于賦稅的地方,老百姓生不如死。這樣的景象,該是何等凄慘;這樣的地方,該是何等黑暗而蠻荒。伏羌的凋敝殘敗,真讓人驚心動魄,慘不忍睹。伏羌之所以這樣,乃是各級官吏剝削壓榨的結(jié)果。

      第三,蔣薰向朝廷請求減免伏羌所欠荒糧(此所謂荒糧,乃出于此前官吏之捏造,雖并無開墾荒地之事實,卻須繳納名義上的荒地糧賦),此事直到康熙八年(1669)才獲免除伏羌所欠荒糧“五千四百馀石”。

      第四,蔣薰于康熙三年(1664)三月間革除了“雜派亂征銀一萬四百七十馀兩”,報上級政府后,得到了上官認可,并允許他在伏羌縣的要道上立碑說明,以永禁雜派亂征銀。從文中可知,蔣薰革除濫征銀乃擅作主張,雖最終獲允,但也為他埋下了禍患。因之,他奉上司批示立碑禁止雜派亂征銀一事,后來也成為被彈劾的理由,只不過在彈疏里被改寫為“惟是賦詩立碑,馳騖虛名”。

      第五,蔣薰請求減免荒糧,損害了布政使田起蛟的既得利益。盡管蔣薰足額催繳了相關(guān)賦稅(甚至還略有超額),較此前此后的官員都做得更好,且于所催繳錢糧中并未撈取絲毫好處,卻遭到田起蛟的誣蔑。田起蛟告發(fā)蔣薰“侵餉一千八百兩”,其誣告的時間是康熙五年(1666)九月。被誣之初,蔣薰曾派蔣文到時任甘寧巡撫劉斗(即文中所稱大老爺)處懇請由劉斗親自審查,但因事涉錢糧,應由當?shù)卣^問,故蔣薰的懇請無果而終。

      第六,接到田起蛟的告發(fā),蔣薰的上司鞏昌知府白輝曾對蔣薰被誣“侵餉一千八百兩”之事進行過詳細拷問。由于拷問結(jié)果并不讓田起蛟滿意,故田起蛟逼迫白輝改抹拷問記錄,暗中捏造蔣薰侵吞餉銀的供狀,變誣蔑為事實,并要求重審。

      第七,通判戴時顯、推官姜煊曾覆審蔣薰被誣案,先說“口供各異”(即蔣薰的口供與田起蛟等捏造的口供不同,則案件有蹊蹺),后迫于司府壓力,把覆審結(jié)果變成“口供無異”(意即重審蔣薰所得口供與捏造的口供一致,如此則坐實了蔣薰侵欺的罪名),并在案件上報時隱匿蔣薰的親筆供狀,只呈報捏造的口供。

      第八,府里上報的供狀本出捏造,欲誣蔑蔣薰一次性侵餉一千八百兩卻“無有侵欺月日”,此為最大疑點,故遭駁回。后府里乃重新捏造供狀,改為“陸續(xù)侵欺”,且侵吞者不止蔣薰一人,其數(shù)量也變成了數(shù)千兩。但上報后仍遭駁回,原因在于:既然是多人陸續(xù)侵吞餉銀數(shù)千兩,則數(shù)量上應有多少之別,不可能當官的、跑腿的所吞數(shù)量“分釐毫忽不爽”。并且,供狀上仍無“陸續(xù)侵欺”的具體時間。此案事實之虛假、捏造痕跡之明顯,一眼就可看出。

      第九,甚可怪者,如此荒唐的一個憑空捏造的侵吞餉銀案件,居然導致蔣薰在“(康熙)五年冬而忽坐以侵欺”,竟把誣蔑變成真實的罪責,把一個勤政愛民的父母官變成一個真正的罪人!真可謂顛倒乾坤,混淆白黑。

      第十,或許劉斗知道蔣薰是一個愛民的官員,也明白所謂“侵欺”是對蔣薰的誣蔑,故而他在兩次彈劾蔣薰的奏疏里,全然不提蔣薰侵吞餉銀之事,只說蔣薰“賦性迂懶,無苛政及民,惟是賦詩立碑,馳騖虛名,全無補救實際。以致新舊錢糧不完,有悮軍需”。蔣薰自然不迂懶,其“賦詩立碑”也不過是以詩的形式把濫征銀禁令刻在碑上,此乃遵上司批示而為,自不屬“馳騖虛名”。但“無苛政及民”則體現(xiàn)出對蔣薰官品的認可。至于“全無補救實際”,應屬違心之言。而“新舊錢糧不完”恐是當時邊塞小縣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導致“有悮軍需”雖后果嚴重卻在情理之中。對蔣薰而言,劉斗彈劾的最壞結(jié)果不過是罷官,但總比戴罪獄中、命喪官府強得多。因此,劉斗的彈劾似可善意理解為是身處政治漩渦中的劉斗對蔣薰的保護。想來蔣薰當時不理解,后來也就明白了。不然,他何至在罷官多年后還繼續(xù)致信劉斗,訴說其不幸遭遇及未白之冤呢?

      第十一,雖屬誣案一樁,蔣薰也未停止申訴,但仍最終獲罪。結(jié)局是“擬重科,赦罪追賠,十年始得歸”。[2]367雖遇赦免罪,但蔣薰終被罷職而致“蒙污顏面”,且須追賠清償民欠錢糧,以此留滯羌地十年方歸鄉(xiāng)。一個讀書人的尊嚴,一個小官吏的清白就這樣被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黑暗官場剝奪得一干二凈。不僅如此,巨額的追賠讓蔣薰深陷“饑寒老病,困苦萬狀”,即便“頭童齒搖”也不得不“變產(chǎn)求助,遵行召買”的悲慘境遇中。

      附帶提及的是,蔣薰在遭遇誣陷的同年,還遭遇了喪女之痛。他為此作有《殤女》詩,詩云:“定女才六齡,相隨四千里。牽衣今安在?藏鐶竟已矣。死者不復生,生者何如死?;昶巧杏袣w,關(guān)山悲游子?!盵1]160-161一身清白,卻遭構(gòu)陷,此尚可承受。豈料相隨幼女,突然夭死,奪其天倫之樂,使其更加孤苦無依。如此沉重的打擊,豈能不讓蔣薰有“生者何如死”之絕望傷痛。此詩置于《七月篇》之后,《八月十八日夜嘆》[1]161之前,殆作于七八月間。

      在做了“蘇民困”這件事情并將請示知府白輝時,蔣薰的同僚焦廣文還表達了不同意見,并對蔣薰此舉感到憂慮。此載于蔣薰《迂庵記》中,其云:“迂庵者何也?迂吏之所居也。迂吏為誰?蔣子丹崖也。蔣子令羌方三月,輒為民歲除濫征銀一萬四百馀兩。將請于白尚書、劉大中丞。廣文焦之音曰:‘羌地瘠而沖,供億繁費,非此不足悅上下,曷緩圖之?蔣子毋善是也?!瘡V文蹙然以為迂。迂之名自此始。逾年,果不支。林太守煇章怒曰:‘爾固非歪人,如執(zhí)拗何!’方知太守亦猶廣文謂迂也?!盵2]361文中所稱白尚書即白輝,劉大中丞即劉斗,焦廣文(即焦之音)為蔣薰同僚。從蔣薰《焦廣文乞休致戲題牒后》詩中“先生飯不足,君子去何之”[1]157的戲語來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很親密。正以如此,焦廣文才會就此事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在焦廣文看來,羌地貧瘠而當要沖,所需經(jīng)費巨大且名目繁多,如果不濫征不亂攤派,將無法應對上下索取,故應想好對策,逐步緩解濫征亂派的局面。如果一下子革除濫征銀,將“不悅上下”,是一種迂腐(或說愚蠢)的做法。果不其然,革除濫征銀導致了“逾年,果不支”的后果,以“未悅上”,竟惹怒了太守林煇章(當然,蔣薰還惹怒了布政使田起蛟,知府白輝,前已談及,此不贅)。

      惹怒上司的結(jié)果,就是被府里拘留并問重罪。其《蒙難記》載:“為伏羌令,忤藩使田起蛟、太守白輝,以民欠錢糧誣坐侵欺,擬重科?!盵2]367蔣薰此文僅提及田起蛟、白輝二人,卻不及林煇章,未知何故。在問罪取供時,蔣薰經(jīng)歷過嚴刑拷打。其《臨洮張晉琵琶十七變引》文中有記載:“余令羌二年,羌人久竄逋賦,方事招集,撫軍、藩使、郡守皆恐民欠,居下考誣余侵欺,余雖得釋,幾死于非法?!嘁簿髲?,泥中未常作鮒魚求活,不意廉訪潘公(超先)深責白守,令解田藩鴆毒。潘終不向余任德,及去后始知。然則救不救有天焉,抑人事乎?法固非貪酷吏所能出入也。”[2]331-332革除濫征銀后,蔣薰本來正在招撫逃亡的羌民回歸故里,結(jié)果撫軍、藩使(布政使田起蛟)、郡守(林煇章、白輝)都對民欠之事會產(chǎn)生的后果深感恐懼,于是伙同起來誣蔑蔣薰,以嚴刑拷打的方式要蔣薰認罪,幾致蔣薰死在非法拷打上。可憐身俱在宦場,相迫相煎何其急!但蔣薰生性倔強,遭受嚴刑仍未承認莫須有之罪。幸而廉訪使潘超先過問此事,并嚴責白輝,要他解除田起蛟對蔣薰的誣蔑罪,并釋放蔣薰。此亦可謂吉人雖有天相,而存亡決于人。

      蔣薰雖暫時無罪被放,卻被迫去各州縣督促做“捏荒作熟”的缺德事。其《正月七日入郡拘留至二十一日還縣》詩題注“奉藩郡兩檄,督各州縣捏荒作熟報完考成,始釋放”[1]162對此做了交待。在藩、郡兩級施壓下,此事并非裝裝樣子,而是要“報完考成,始釋放”。此詩共四首,其一云:“騎馬出西門,馬骨銷髀肉。春風吹長陌,岸柳生微綠。萬物各向榮,我行何局促。大吏如天帝,勞人涉溪谷。南安路更險,深林虎豹候?!盵1]162-163初春萬物欣欣,但作者不是去賞風物,而是在如天帝的大吏逼迫下,跋山涉水去做違心事。即便去南安的路上“深林虎豹候”,也得冒生命危險前往。官大一級能要命,何況大數(shù)級,上命豈敢違哉?其二云:“遙望隴西郡,啞啞烏啼闉。張弓欲射之,恐勞門卒嗔。吉兇我自卜,忍辱英雄人。微服投蘭若,民艱向誰陳。往事焚香書,中夜悲小臣?!盵1]163前往隴西郡的路上,黑夜中烏鴉亂啼,令人心驚。吉兇未定,只能自求多福,且以“忍辱英雄人”慰勉自己。老百姓艱難困苦無處陳訴,作為一名小官吏只能深夜里獨自悲傷。其三云:“深愧郎官賤,不及胥隸尊。鞏屬五六令,偪側(cè)難自存。如何恤百姓,無以謀子孫。仰承司府意,曷日歸田園。人生倘有命,禍患未足論?!盵1]163捏造虛報,打雜跑腿的能干得很。鞏昌郡下屬五六縣的縣令,迫于藩、郡壓迫,只能聽憑胥隸擺布,沒有身為郎官的尊嚴,更無法去體恤百姓。自身已被逼得難以存身,只奢望早歸田園。身為下級官吏欲為循吏而不能、欲歸田園而不得的無奈處境,于此可知。其四云:“窮鳥無依枝,涸鱗乍失水。同憂不能救,河上歌已矣。垂翼尚堪飛,游釜寧終死。浹日始放還,皇皇過都市。相逢裘馬客,飛揚誰家子。”[1]163如同鳥兒無枝可依,如同魚兒干涸缺水,同處憂患而無可救,只能徘徊河畔,長嘆哀傷。鳥兒恐懼還能飛,魚兒入鍋只有死。被拘押十天終被放還,心事重重過鬧市,那穿裘袍騎馬飛揚而過的,也不知是誰家子弟。

      經(jīng)歷嚴刑拷打而死里逃生,又被迫去督促各州縣“捏荒作熟”,這無疑讓蔣薰身心皆遭受到沉重打擊,其恐懼無助、彷徨苦悶、絕望無奈的心境可想而知。

      正如焦廣文所言,蔣薰為民除濫征銀之事不僅“不悅于上”,還“不悅于下”。估計他此舉觸動了伏羌當?shù)丶澥康募鹊美?,遭到了他們的反對甚至可能有更極端的行為,蔣薰還專門作詩對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其《三月二十四日示伏羌紳士作》詩云:“我輩讀書人,能先天下憂。明理識時務(wù),不止一身謀?!彼f,作為讀書人,要有憂天下之情懷,要明事理識大局,不能只為自己考慮。在詩中,蔣薰描畫了伏羌在遭受多年盤剝后的凋殘破敗景象,揭示出老百姓流離失所、人命危淺的生存慘境,他對紳士們說:“我來涖茲土,民隱猶未周。橫征悉蠲除,諸公相助不?有皮毛所附,無唇齒焉留。庶幾小人樂,君子得優(yōu)游。愿毋匿戶口,愿毋隱田疇。地廣兩稅輕,丁多民力優(yōu)。慮始固云難,樂成及千秋??h官稍督責,賢達當反求。窮則必通變,肯為桑榆收。流宦去有時,鄉(xiāng)黨爾綢繆。勉矣衣冠族,示民在不偷?!盵1]158他說,我來到這塊土地,對老百姓的痛苦還不完全了解,除掉老百姓身上被強征強捐的錢糧,希望諸公能理解并幫助我。你們與老百姓皮毛相附,唇齒相依,無論小人還是君子,都能過上快樂無憂的生活。希望你們不要隱瞞納稅戶口,不要隱藏納稅田地,地多了賦稅就輕,人口多了物力財力才優(yōu)厚(意即如果老百姓都跑完了,賦稅就會分攤到你們頭上,你們沒有了幫助耕種田地的人丁,也就沒有優(yōu)厚的財力)。憂慮于事情之開始固然艱難,但取得的好結(jié)果會讓大家千秋萬代受益。上面的官員督責你們時,你們作為賢達人士要反過來思考該不該去幫助濫征濫收。老百姓身處窮困,你們要變通思考。當官的有來有去,你們要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多謀劃。作為世家大族,你們多勉勵自己,要讓老百姓看到你們的責任感。作為一縣之令,蔣薰這樣的勸說可謂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毫無捏腔拿調(diào)的官樣,其憂時憂民、愛民如子的形象躍然紙上,其高尚的人格令人深深敬佩,優(yōu)秀的官品讓人吁嗟贊嘆。

      蔣薰“穌民困”的時間,他雖在《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明言是“康熙三年三月間”[2]342,但這個時間可能并不準確。因他在《迂庵記》又提到了另一個時間?!队剽钟洝吩疲骸笆Y子令羌方三月,輒為民歲除濫征銀一萬四百馀兩?!笔Y薰令羌在癸卯二年(1663)十月,“方三月”乃在癸卯(1664)十二月,則其“除濫征銀”即在癸卯十二月,但這個時間與前所言“三月間”有矛盾,未知孰是。據(jù)前文分析來看,正因為蔣薰在癸卯十二月革除了濫征銀,才導致其被田起蛟誣告,然后在次年(康熙四年,1665)正月被太守白輝、林煇章拘留拷問,其后又被逼去各州縣督辦“捏荒作熟”之事。如果他是在被拘留釋放回縣后再行革除濫征銀之事,則其緣何于正月被拘問就找不到答案了。以此,蔣薰革除濫征銀實當在癸卯十二月?!渡细蕦幯矒釀⑹汤啥窌分小翱滴跞耆麻g”的說法,應屬誤記。進而,《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文中有關(guān)田起蛟誣蔑蔣薰在康熙五年九月的說法也有問題,也應屬蔣薰誤記。

      蔣薰回縣后繼續(xù)任伏羌令。乙巳年(康熙四年,1665)四月八日,因天久旱,蔣薰還依羌俗去大像山求雨。其《大像山記》云:“羌俗于四月八日,男婦挾紙錢禮大像。今歲乙巳久旱,齋禱不應。予且乞靈名山,邀黃封君吉士、武孝廉士奇偕焉”,“及還,日出。夜而雨焉?!盵2]360求雨的第二天晚上,居然下雨了。求雨之事,蔣薰亦記于其詩中?!逗捣炅⑾摹吩娫疲骸奥f迎炎帝,相將祀雨師。小臣哭巷日,宗伯奉璋時。昭假無嬴力,滂沱未可期。精符非洛令,何以慰歌思。”[1]163因為天旱,故“相將祀雨師”,雖然誠心禱告,然終是“滂沱未可期”,面臨旱災,作為一縣之父母官的蔣薰,其內(nèi)心之焦灼由此可知。雨終于下了,“雨馀深草色,風末亂禽聲。登閣一憑眺,他鄉(xiāng)萬里情。歸來荒草徑,老去掛冠輕。且聽滂沱詠,秋田望有成?!盵1]163雨后登樓眺望,滿眼生機,滂沱的雨聲如唱歌一樣,預示著秋天會有一個好收成。此刻的蔣薰,忘記了喪女之痛,忘記了上級官員在誣告案中給他造成的巨大傷害和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他內(nèi)心充滿喜悅,因為下雨了,老百姓秋天有了收成就能活下來,其拳拳愛民之情真讓人唏噓感動,也愈發(fā)顯出誣蔑他的上級官員人格的猥瑣和官品的卑劣。

      盡管有一顆虔誠的愛民之心,但蔣薰“穌民困”帶給他的不幸并未終結(jié)。很快,蔣薰就被前文提到的甘寧巡撫劉斗彈劾。從《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中“嘗讀大老爺前此兩次劾疏”[2]343一語看,劉斗曾兩次彈劾蔣薰。彈劾時間明確的有一次,另一次時間不詳。其乙巳年所作《被劾蒙赦作》詩題注記載了彈章內(nèi)容,云:“劉中丞劾疏云本官‘處凋殘之地,雖未聞苛政及民賦,性迂懶,惟事賦詩立碑,馳騖虛名,全無補救實際。所當照例處分,以為曠職之戒’,因赦免議。”[1]163其詩則對劉斗的彈章進行概括,云:“迂懶當亭吏,催科奈拙何。雖然苛政少,無奈賦詩多。白簡虛名悮,皇恩絕塞過。不才猶未棄,松菊待巗阿。”[1]163-164劉斗彈劾蔣薰的理由不是其革除濫征銀(此自屬善政之表現(xiàn)),而是他“性迂懶”,只知“賦詩立碑,馳騖虛名”,“全無補救實際”,屬于“曠職”,應“照例處分”,但最終“因赦免議”,意即因朝廷普赦而免于論罪,總算免除牢獄之災?!队剽钟洝穭t記載了劉斗彈劾的一次具體時間,云:“乙巳冬,大中丞斗白簡從事隨以迂懶入告。蔣子何懶哉?宵衣晚食,浹旬嘔血,期月發(fā)白,牛馬走者二年,且恐死勤事也。”[2]361自其癸卯(1663)十月令伏羌,至乙巳(1665)冬被劾,恰好是二年,故云“牛馬走者二年”。蔣薰本來“宵衣晚食,浹旬嘔血,期月發(fā)白”,如此勤事卻被兩次彈劾且蒙受“迂懶”之名,其心中之憤懣、委屈亦可想而知。但回過頭再來看劉斗的彈章,看似避實就虛,近乎無端捏造,然則侵欺事大,曠職事小。侵欺不免鋃鐺入獄,甚至斷送性命,而曠職、馳騖虛名之類不過材不配位,至多罷職了事。不知劉斗在彈劾時,是否也存有保護蔣薰的好意在其間?

      三、罷職的時間

      遭到誣蔑和彈劾后,蔣薰終被罷職,此當在情理之中。周《引》云“不二年”,“遂罷職”,意即蔣薰在伏羌任上不到二年時間即被罷職。如此,則罷職大約在康熙三年甲辰(1664)、康熙四年乙巳(1665)之間,具體哪一年,周氏亦未明言。但“不二年”“遂罷職”說法肯定有誤。蔣薰《迂庵記》里記載,乙巳冬(康熙四年,1665),劉斗以“迂懶”理由彈劾蔣薰,蔣薰說自己“牛馬走者二年,且恐死勤事也”,“蔣子何懶哉”。[2]361蔣薰在康熙二年癸卯(1663)十月入職,又當牛做馬二年,其因彈劾而罷職最早應是康熙四年乙巳(1665)。蔣薰也曾自言其罷職的時間,但說法多樣:

      一為康熙四年乙巳(1665)。他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出署作》詩里說:“望鄉(xiāng)萬里遠,復褐一身輕。門柳依依待,邊風颯颯鳴。投閑馀筆墨,長揖謝公卿。留滯歸何日,兼之歲暮情?!盵1]165此詩作于乙巳年(康熙四年,1665)。據(jù)詩中“復褐一身輕”“長揖謝公卿”云云,則蔣薰已于乙巳年被罷職,且有“一身輕”的感覺;在與同僚揖別后,他于十二月二十八日離開了署衙。在《萬壽寺獨飲》詩中,蔣薰也談及罷職之事:“獨飲不成醉,禪房照一燈。罷官已是客,投寺竟如僧?!盵1]167此詩作于丙午(1666)年,而說“罷官已是客”,說明他前此已被罷職,與上首詩所言罷官時間吻合。據(jù)此,蔣薰罷職應是在乙巳(1665)年。

      二為康熙五年丙午(1666)。其《名字錄》云:“癸卯為伏羌令”,“迨丙午落職,予年五十又七。阨于當事,未能歸?!盵2]385他說大約在丙午(即康熙五年,1666)落職,時年五十七歲③。但“阨于當事,未能歸”,意即因要坐賠清償民欠而不能歸鄉(xiāng)。其作于己酉年(康熙八年,1669)的《渭源縣》詩說:“漂泊三年老,棲遲一宿緣”[1]249,罷職后“漂泊三年老”,則罷職在康熙五年(1666)。

      三為康熙六年丁未(1667)?!躲炅鹤h》則云:“越丙午,去官,寓隴西?!盵2]383此則材料又說過了丙午(1666),去官,“寓隴西”。那么其罷職的時間就變成丁未年(康熙六年,1667)了。

      蔣薰自言落職的時間,也竟有如此差異。在上述各時間中,以蔣薰于乙巳年(康熙四年,1665)罷職之說為最確。除了前舉材料外,蔣薰的其他詩文亦可為證。其《上甘寧巡撫劉侍郎斗書》一文中有“今薰羈留四載,饑寒老病,困苦萬狀”[2]343的話語,而此文題注作時為“康熙八年(1669)六月二十七日”,蔣薰在罷職后“羈留四載”,反推回去,則其罷職在康熙四年(1665)。作于戊申年(康熙七年,1668)的《侵欺獄成赦罪作》詩云:“豈期肆赦天恩重,敢謂三年臣罪明?!盵1]221意即三年過去了,有罪無罪已經(jīng)弄明了,所以蒙天恩被赦免。反推之,其被誣入罪罷職是康熙四年(1665)。其作于庚戌年(康熙九年,1670)的《近事》詩“投畀多猛虎,追呼無積金”下自注:“薰留羌五年,當事議發(fā)原籍追賠”。[1]284在庚戌年(康熙九年,1670)說“留羌五年”,則其罷職當在康熙四年(1665)。另外,郭傳芳在《留素堂詩刪總序》中云:“歲在戊申,傳芳以萬年丞受役轉(zhuǎn)餉入鞏昌,值丹崖罷令伏羌”,“已客老天涯有年矣。數(shù)叩先生所蘊,則披衷夜示曰:‘薰不敏……移令伏羌,不意前尹捏墾責浮稅羈棲告補,以是流宕成紀、南安且五年?!雹芄鶄鞣加诳滴跗吣晡焐隁q(1668)入鞏昌時,蔣薰已從伏羌任上罷職且“已客老天涯有年”,但具體多少年未知。在他多次拜訪蔣薰后,蔣薰告訴他說因要補上革除的“浮稅”而羈留羌地“且五年”了。郭傳芳此序不可能作于戊申歲(1668),以其才入鞏昌,與蔣薰并不熟悉。此序只會作于康熙八年己酉(1669)冬天之前,因他于是年冬天已卒。蔣薰在康熙九年庚戌年(1670)所作《聞郭丞傳芳去冬卒于咸寧令,我惋痛,遙賦輓詞一首》[1]277的詩題可為證。郭傳芳于康熙八年己酉(1669)作序談到蔣薰羈留羌地“且五年”,從時間上是吻合的。蔣薰于康熙四年(1665)罷職,到康熙八年(1669)屬“且五年”也說得過去。

      四、去羌游汾

      蔣薰居羌多久?何時去羌?此亦有分歧。居羌時間,有“八年”之說:蔣薰《復翁用公》云:“自量轉(zhuǎn)伏令,便入坎井,為旅人五六年,始知炎冷?!盵2]344他告訴翁用公說,他在伏羌令上“入坎井”(即遭誣陷、彈劾而罷職)后,“為旅人五六年”(意即罷職后呆了五六年),嘗到了人世冷暖滋味。其罷職在康熙四年(1665),五六年后即康熙十年辛亥(1671),他入羌在康熙二年癸卯(1663),故居羌八年。其《華大中丞題請前令得宥竊喜南還有期》詩云:“治邑無三載,羈申竟六年?!盵1]296上句“無三載”意即二年(或二年多點),加上下句之“六年”為八年。蔣薰的伏羌門人張輔辰在《塞翁編引》中云:“先生治羌二年,寓羌六年,輔辰奉教先生有日矣?!盵1]150上、下句兩個時間相加也是八年。蔣薰《詩刪自后序》云:“辛亥夏,予將去羌,門人張輔辰,武略魏凝禵、蔣雍輩時時過從?!雹菪梁ハ模纯滴跏辏?671)夏,距其入羌的康熙二年(1663)正是八年。有“十年”之說,亦見于其詩文中?!洞笫壬鷤鳌吩疲骸袄D(zhuǎn)伏羌令……去官,留滯十年得歸?!盵2]380《蒙難記》云:“赦罪追賠,十年始得歸?!盵2]367《愁還》二首其二:“記憶貧家水竹居,十年白簏蠹蟫魚?!盵1]287按:蔣薰于康熙二年(1663)入伏羌,如是居羌十年,則其離開已在康熙十二年癸丑(1673),這與其上自言“辛亥夏,予將去羌”的說法明顯不合。則居羌“十年”之說或是舉成數(shù)言之,或為誤記,并不可從。因此,蔣薰居羌實為八年,之后便離開伏羌,時間在康熙十年辛亥(1671)夏天。

      蔣薰是獲得上官特許才得以離開伏羌的,此事他有說明,其《汾游稿》中云:“今我得去羌也,會舊守已亡,撫軍、藩郡之謠諑相繼去。于是公論敢伸,凡官于隴右、土著于羌者,莫不為塞翁太息言之,羅藩使乃請于華撫軍,特疏放還?!盵1]309謠言得散,公論得伸,終被“特疏放還”,世間自有公道在。加在頭上的污名終于去除,蒙在心頭的陰云終于散去,蔣薰成為了一個擁有清白身的自由人。在寫《汾游稿》時,蔣薰該多么百感交集。應該說,蔣薰是幸運的。離開伏羌后,蔣薰便去了汾州。離開伏羌時,他曾作《去羌》二首,詩題自注云:“七月二日?!盵1]309題注表明他離開伏羌的確切時間是康熙十年(1671)七月二日,與其《詩刪自后序》所云“辛亥夏,予將去羌”⑥說法可相互參證,但更清楚。在游歷一個多月后,蔣薰于康熙十年八月三日入住汾州郡齋,為此,他特意作《八月三日入汾州郡齋作》詩,詩云:“磊落一狂士,因依作鄙儒。雖然知我拙,終是愧人扶。筆墨飄零久,形容黧黑無。平生不附熱,集菀自如枯?!盵1]313在詩中,蔣薰對自己從狂士變?yōu)橐栏焦賵龅谋扇搴苁呛蠡?,對自己不善官場俗套、愧對他人扶持表示了嘲諷,還對自己久疏創(chuàng)作、奔忙官場也多有自責。

      五、評騭陶集

      評騭,即評定、評點。在入住汾州郡齋后,蔣薰開始了對《陶淵明詩集》的評點。其評點陶集出于兩個原因:

      一是他認為與陶淵明有諸多相似之處,在自身經(jīng)歷了種種不公、不幸之后,希望過上陶淵明式的生活。其《評陶淵明詩序》云:“蔣子薰筮仕教諭,序遷伏羌長,罷職南還于汾州郡齋,讀淵明詩而嘆曰:‘先生初為江州祭酒,令彭澤,不屑折腰鄉(xiāng)里兒,遂歸潯陽。一官落拓,何其曠百世有相感歟!’不特此也,薰性剛才拙,與先生同嗜酒好飲,與先生同俠慕荊軻;隱羨張邴,又與先生同。但先生幸仕于前,永初、元嘉間可以不出。而薰迫部檄,勞我州縣,未及先生之八十余日,輒請歸田,不允。致群小見慍,蒙垢隴外,講經(jīng)馬隊之中,采蕨首陽之下,徒為義熙后人,慚愧先生多許矣。按先生解印綬、賦《歸來》時年四十有一,薰今六十又三,雖桑榆日暮,逝將負耒長水,耕田種荳,庶幾東戶余糧,不復饑驅(qū)乞食,與二三鄰老作斜川之游,尚乞余年于先生乎。評次既畢,竊藏其副,以原本授于西河沈太守。”[2]311-312從序中可以看出,蔣薰和陶淵明在所任職官、性格、生活嗜好、個人崇尚等方面皆多相似,在經(jīng)歷“群小見慍,蒙垢隴外”的不幸之后,他覺得頗愧對陶淵明的人格,因此在特許放還后,希望過上“負耒長水,耕田種荳”,“與二三鄰老作斜川之游”的生活,以使自己人格上和陶淵明趨近。這是其內(nèi)在的原因。

      二是出于對他幫助頗多的汾州(在今山西隰縣)太守沈靜園的感激。其《汾游稿》在敘及其被特許放還時,云:“雖歸田有期,勿能徒步行四五千里也。臨洮沈郡丞移守汾州,資其輿馬,遂作汾游?!⒎跀?shù)月,返南村,沈復供我行李,無所困乏?!盵1]309在汾州游覽,沈靜園“資其輿馬”,返南村(指其家鄉(xiāng)),沈靜園又資助其行李,“無所困乏”,則知沈靜園對蔣薰的幫助實多。故蔣薰在汾州郡齋“評次既畢”(即完成《陶淵明詩集》的評點),“竊藏其副,以原本授于西河沈太守”(見上《評陶淵明詩序》)以示感激之意。贈《評陶淵明詩》時,蔣薰還作有《評次陶詩遺別沈太守靜園》詩:“晴窗臥起白云扶,歸去田園可未蕪?留贈柴桑詩一卷,不勞更作五湖圖?!盵1]318詩中表達了歸鄉(xiāng)和贈《評陶淵明詩》的意愿,也謝絕了沈靜園的挽留好意。其“不勞更作五湖圖”下自注云:“宋陳執(zhí)中判亳州,其姪獻范蠡游五湖圖,即納節(jié)婦?!惫烙嬌蜢o園想通過給蔣薰另外找一個配偶的辦法來留下他,故蔣薰以此句來婉拒沈靜園。

      《評陶淵明詩序》末署“時康熙十一年壬子(1672)孟春,入塞老翁題于汾州官舍”,而蔣薰于康熙十年(1671)八月三日入汾州郡齋,則其對《陶淵明詩集》的評點完成于康熙十一年壬子(1672)二月可知,郭傳芳《汾游引》云“丹崖……客汾六月,逾太行而南轅”[1]306可為旁證。換言之,蔣薰共用時六個月方完成對《陶淵明詩集》的評點。周《引》又云:“其評本久祕笥中,今春得寓目”,而據(jù)《評陶淵明詩序》“竊藏其副,以原本授于西河沈太守”云云,則知周文焜所寓目之評本,實乃蔣薰過錄之副本。周《引》末署刊刻時間為“康熙庚午歲昜(陽)月”,即康熙二十九年(1690)十月,而蔣薰評本完成于康熙十一年(1672)春,亦知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之初次刊刻行世已是在十九年之后了。

      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之版本述略

      郭紹虞先生《陶集考辨》曾述及蔣薰評本刻本的版本情況,云:“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四卷,附《東坡和陶詩》一卷,《謔庵律陶詩》一卷,《敦好齋律陶纂》一卷,清蔣薰撰,存?!盵3]316又云:“蔣本雖不佳,而流傳甚廣,其后有乾隆最樂堂刊本。今所見同文山房刊本,末更附胡月樵《考異》及《詩話》二種,顯出坊賈增竄,非其舊矣。”[3]316-317其談及蔣薰評本的版本為二種:乾隆最樂堂刊本、同文山房刊本(即坊賈增竄本)。

      吳國富先生對陶淵明紀念館所藏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的版本也進行過介紹,共有五種,編號分別為:潛甲011、潛甲012、潛甲014、潛甲018、潛甲020。通過對這五個版本進行細致比對,吳先生指出:潛甲012(由貴文堂刊刻)、潛甲014、潛甲020俱為乾隆最樂堂舊本,潛甲011“即郭紹虞《陶集考辨》所云為坊賈增竄的本子”,潛甲018“除紙色,板框和個別字樣有所不同之外,余均同潛甲011”(則亦為坊賈增竄本)。[4]吳先生對每一種版刻均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描述,以供研究者之需,此處不贅引。

      綜合郭、吳二先生意見,則今所見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版本體系有二:一為乾隆最樂堂刊本,一為同文山房刊本(即坊賈增竄本)。而每一個體系又有不同的翻刻本,姑稱為子本。比如乾隆最樂堂本,其初刊者周文焜的書齋號為“縠采齋”,則這個本子應該叫作“縠采齋本”,屬于母本。其后所刻最樂堂本皆應翻刻自“縠采齋本”,故屬于子本。陶淵明紀念館所藏的潛甲012,雖是最樂堂舊本,但卻是由貴文堂自“縠采齋本”翻刻的子本。同樣,潛甲014、潛甲020也是自“縠采齋本”翻刻的不同子本。同文山房刊本雖為坊賈增竄本,也應是自“縠采齋本”翻刻(或者即自最樂堂翻刻也未可知),因坊賈增入了后來的東西,就與舊本不一樣,故而成為另外一個版本,且還有潛甲011、潛甲018兩個子本。

      我們所見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與吳先生所記潛甲014的內(nèi)容相同,自亦為“縠采齋本”,但內(nèi)容編排次序有差異,故應為翻刻自“縠采齋本”的另外一個子本。茲述其版刻情況,以供進一步考察之需。此本情況是:

      扉頁方框三界,中隸書大字“陶淵明詩集”,右上“東坡和詩附后”,左下“最樂堂梓”,天頭自右至左“乾隆二年新鐫”。其編排次序,首蔣薰行書“自序”(序題行下有“釋氏”“清□”“古蝸篆居藏書”三枚方形紅印章,序末署“康熙十一年壬子孟春入老翁題于汾州官舍”字樣,鈐“申闇”“丹崖翁”“長水蔣薰”三枚黑印),次周文焜隸書大字“陶集小引”(引題行下有長條篆刻“縠采齋”黑印散章一方,引末署“康熙庚午歲陽月海昌后學周文焜識”,鈐“周文焜”“字曰青輪”二黑印),次蕭統(tǒng)《陶靖節(jié)詩集序》及《陶靖節(jié)傳》,次陶靖節(jié)詩集目錄(卷之三《四時》之目下注“刪”字,卷之一云“附《讀史述》九章”,卷之四云“附《歸去來辭并序》”,正文皆不見),次王思任《律陶》(三十四首),次陶詩正文四卷,共收詩一百二十六首(卷之一收四言詩九首,卷之二收五言詩三十一首,卷之三收五言詩三十八首,卷之四收五言詩四十八首),每卷正文前有上下二行,分刻“檇李蔣薰丹崖評閱”“海昌婿周文焜青輪訂”,天頭有少量眉批,蔣評附詩后。正文后所附依次為《總論》(起鐘嶸《詩品》,終趙鈍叟論,凡三十七條),黃槐開《敦好齋律陶纂》(二十七首),《東坡和陶詩》(和詩引一則,和詩一百三十二首)。

      蔣序、周引皆白口,書口上方有“自序×”“引×”字樣,上下單邊,左右雙邊,半頁五行,行十二字。自蕭統(tǒng)《序》而后,皆為花口單魚尾,書口上方題“序”“本傳”“陶集”“律陶”“律陶纂”“東坡和陶”等字樣,“序”“本傳”“律陶”“律陶纂”部分魚尾下近地欄處刻頁碼,目錄部分、總論部分魚尾上部刻“目錄×”“總論×”字樣,正文部分、“東坡和陶”魚尾上部刻卷次及頁碼。四周單線邊欄,細線界欄,半頁九行,行十九字,注文小字雙行列于格界內(nèi)。

      另外,北京大學文學研究所及中國社會科學院所藏蔣薰評本,俱無王思任《律陶》、黃槐開《敦好齋律陶纂》及《東坡和陶詩》三種,編次上亦小有差異(總論部分置于目錄之后,正文之前),余均同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最樂堂本。

      有關(guān)蔣薰評本《陶淵明詩集》的版本情況,茲小結(jié)如下:

      首先是蔣薰的鈔本。這是最早的版本,為祖本。鈔本出現(xiàn)在康熙十一年春(1672),有正本和副本兩種,其中正本由蔣薰贈給沈靜園,副本由蔣薰自存。

      其次是刻本。初刻本出自蔣薰女婿周文焜,乃據(jù)蔣薰所存副本刊刻,刊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十月。周文焜書齋號為“縠采齋”,故初刻本應稱為“縠采齋本”。

      此后,又有刊刻于乾隆二年(1737)的最樂堂刊本,為“縠采齋本”的翻刻本,也可能是增刻本。當屬于“縠采齋本”的子本。這個本子的出現(xiàn),距鈔本時代已達六十六年之久。但這個版本流傳最廣,又有多個子本,因而又成為了母本。

      此外尚有自“縠采齋本”(或最樂堂)的翻刻本,出自坊賈,且增入了后來的東西,故為另外一個版本,亦有兩個子本。

      ①載蔣薰評閱《陶淵明詩集》,乾隆二年最樂堂刊本,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本。

      ②據(jù)題注,此文作于康熙八年己酉(1669)六月二十七日。文載蔣薰《留素堂文集》卷五,《清代詩文集匯編》編纂委員會編《清代詩文集匯編》,第三十二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342頁。

      ③丙午年(1666)蔣薰五十七歲,反推可知蔣薰生于明萬歷三十八年庚戌(1610)。

      ④《四庫未收書輯刊》,第七輯第十九冊,第5頁。

      ⑤《四庫未收書輯刊》,第七輯第十九冊,第7頁。

      ⑥同⑤。

      [1] 蔣薰.留素堂集[M]//四庫未收書輯刊:第七輯第十九冊.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

      [2] 蔣薰.留素堂文集[M]//清代詩文集匯編:32.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3] 郭紹虞.照隅室古典文學論集: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 吳國富.陶淵明紀念館所藏陶集敘錄[J].九江學院學報,2007(1):5-9,16.

      A Textual Research on Jiang Xun’s Incident Recorded in Zhou Wenkun’sMOU Hualin

      MOU Hualin

      ( School of Culture and Media, Hezhou University, Hezhou 542899, Guangxi, China )

      Zhou Wenkun recorded several events of Jiang Xun in Tao Ji Xiaoyin, including serving as Fuqiang county magistrate, solving people’s suffering, being dismissed from office, leaving Qiang and visiting Fen, commenting onetc. All these events belong to major events in Jiang Xun’s life and are very helpful to the study of Jiang Xun, his poetry creation and the comments on. However, due to the simplicity of the record, it affected the value of these events for Jiang Xun’s research. With the help of relevant data, we have made a more detailed investigation of these events to highlight the value of these events in Jiang Xun’s research for the needs of further research. In addition, the paper also briefly examines the version of Jiang Xun’s commentary on.

      , Jiang Xun, events of Jiang Xun, Jiang Xun’s commentary on

      I206.2

      A

      1673-9639 (2021) 04-0001-12

      2021-01-06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陶淵明文獻集成與研究”(17ZDA252)。

      牟華林(1970-),男,四川平昌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古典文獻學,中國古代文學。

      (責任編輯 肖 峰)(責任校對 郭玲珍)(英文編輯 田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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