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討論的是因產品存在缺陷而造成他人人身、財產損害的，被侵權人有權向哪些人主張侵權責任（在此不討論因合同違約而產生的違約責任糾紛）？被侵權人在向法院起訴時，誰應當作為被告？相關責任主體應承擔的責任形式是什么？歸責原則是什么？

一、責任主體的確定

（一）實體法規(guī)定

《民法典》第1203條第一款與《產品質量法》第43條有相同的規(guī)定，因產品缺陷致人人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缺陷產品生產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缺陷產品的銷售者請求賠償。因此缺陷產品的生產者、銷售者成為產品缺陷責任的責任主體。

（二）產品缺陷責任訴訟主體問題

因缺陷產品造成人身、他人財產損害的，被侵權人有權向生產者或者銷售者提起侵權損害賠償之訴。但被侵權人在起訴時，應該將誰作為被告？二者之一還是二者皆可？當被侵權人只起訴其中一人時，法院可否依當事人申請或者直接依職權追加另一方為被告？

理論界對此問題的觀點如下：（1）被侵權人享有選擇權。法院應依被侵權人的選擇確定被告，法院對被侵權人未申請追加的生產者或銷售者，不能依職權主動追加，也不能依被告的請求追加其他被告。（2）依職權追加。法院可以依職權將未被起訴的生產者或銷售者主動追加為被告，或者依被告的請求，將原告未起訴的生產者或銷售者追加為被告。（3）共同被告觀點。被侵權人可以將生產者和銷售者作為共同被告一并起訴，此時法院應當依法受理。

從《民法典》1203條第一款的內容來看，原告即被侵權人可以向產品的生產者主張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主張賠償，被侵權人可選擇二者之一起訴，但其能否同時以二者為共同被告提起訴訟在理論和實踐中爭議頗大。

結合對民法典1203條的理解，當被侵權人以產品侵權為由同時向法院起訴生產者和銷售者時，法院應當受理，最大程度保護被侵權人的利益。法院應當尊重原告的選擇權，若原告僅以一方為被告時，法院不得依職權追加另一方為被告，但法院可以根據原告的申請追加;若原告以兩者為共同被告起訴時，法院也應當受理。

二、各責任主體的責任問題

對于該問題，本文將從責任形式和歸責原則兩方面進行闡述。

（一）責任形式

結合《民法典》第1203條與《產品質量法》第43條的規(guī)定，若被侵權人僅向生產者或者銷售者起訴，此時不存在責任形式的問題，被起訴的人應對被侵權人承擔全部責任;若被侵權人同時向生產者和銷售者起訴時，由于存在兩個責任主體，因此應討論承擔責任形式問題。主要問題在于生產者與銷售者應承擔的責任形式是連帶責任還是不真正連帶責任？

連帶責任是多個責任人基于同一原因，每個人都要承擔全部法律后果的責任形式。按照我國《民法典》和《產品質量法》的相關規(guī)定，雖然被侵權人可以向二者中的任何一方提出賠償請求，但是二者承擔責任的原因并非出自同一個，生產者承擔責任的原因是成產出存在缺陷的產品，而銷售者承擔責任的原因是銷售了存在缺陷的產品，因此二者之間的責任形式不是連帶責任。

不真正連帶責任是指數個責任人基于不同原因造成同一損害結果，每個人對被侵權人都要承擔全部法律后果。不真正連帶責任會產生對外和對內兩種效力。對外效力體現(xiàn)在責任的連帶性上，即每一個責任主體均應對被侵權人承擔全部損害賠償責任（若被侵權人向其主張的話）。對內效力則體現(xiàn)在連帶責任的不真正性，即承擔了全部賠償責任的主體可以向終局責任人追償。在產品缺陷責任中，外部效力是指生產者和銷售者對被侵權人的責任，若生產者對被侵權人承擔了全部的責任，則被侵權人不得再向銷售者主張責任，反之亦然。內部效力是指承擔責任的一方有權向最終責任人追償。

（二）歸責原則

1.生產者責任之歸責原則

生產者的外部效力應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其構成要件是：（1）產品存在缺陷（2）被侵權人遭受人身損害或者財產損失（3） 被侵權人遭受損害是由產品缺陷引起的，二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生產者承擔產品缺陷責任，必須滿足該構成要件。

生產者與銷售者的內部效力應適用過錯責任原則。若銷售者向被侵權人承擔了產品責任，但該產品缺陷并非由銷售者造成的而是生產者造成的，那么銷售者可以向生產者追償，此時生產者承擔責任的歸責原則為過錯責任原則。

2.銷售者責任之歸責原則

《民法典》刪除《侵權責任法》第42條的規(guī)定，其目的是化解《侵權責任法》42條與43條的沖突，《民法典》以1203條代替了《侵權責任法》的42、43條，刪除了42條繁瑣的規(guī)定，使條文更加簡潔。如何理解《民法典》第1203條下銷售者承擔產品責任的歸責原則呢？

學界對銷售者的歸責原則的觀點如下：（1）過錯責任原則。由于銷售者與生產者在產品生產流通中的責任形式和地位的差異，因此，二者應采取不同的歸責原則。生產者處于優(yōu)勢地位，對產品的設計、制造等存在更重的責任，而銷售者不參與生產的生產環(huán)節(jié)，只參與產品的流通、銷售環(huán)節(jié)，因此銷售者應只對流通環(huán)節(jié)產生的損害承擔過錯責任。（2）無過錯責任原則。銷售者對被侵權人應承擔無過錯的賠償責任，銷售者的過錯只在銷售者與生產者之間的內部責任區(qū)分時才有意義，銷售者在承擔內部追償責任時適用過錯責任原則。

產品缺陷責任的歸責原則所要解決的是生產者、銷售者與被侵權人之間的損害賠償責任問題。至于生產者和銷售者之間的追償問題，是合同法上的問題而不是產品責任所解決的。因此，銷售者的歸責原則是無過錯責任原則，而生產者、銷售者內部責任的追償規(guī)則適用過錯責任原則。

三、關于產品質量缺陷責任問題的理解與完善建議

根據《民法典》1203條的規(guī)定，被侵權人可以選擇起訴生產者或者銷售者，也可以將二者作為共同被告一并起訴。

在司法中應以無過錯責任原則來追究銷售者的責任。首先，當被侵權人僅起訴銷售者時，被侵權人只需證明存在產品缺陷并致人損害以及二者之間的因果關系，而無需證明銷售者存在過錯，銷售者也不能通過證明自己沒有過錯而免責。銷售者若對產品缺陷不存在過錯，可以另行起訴生產者予以追償。其次，當被侵權人一并起訴二者時，案件會成為普通共同訴訟而不是必要共同訴訟。根據無過錯歸責原則，法官應判決銷售者和生產者分別對原告承擔全部損害賠償責任。若法官在訴訟中已經查明生產者與銷售者各自的責任，則可以在判決中直接明確銷售者與生產者的追償責任。反之，若無法查明則不能對銷售者與生產者的追償責任在本案中做出裁判，而應當向二者釋明作另案處理。在銷售者與生產者追償責任的案件中，追償權的成立均以過錯責任為原則。

參考文獻：

[1]石興龍. 產品缺陷與產品缺陷責任研究[D]. 吉林財經大學.

[2]李冉. 我國產品缺陷法律問題研究[D]. 河北經貿大學， 2010.

[3]王萌. 產品缺陷責任承擔問題研究[J]. 法制博覽， 2018（12）：1.

作者簡介：陳晨，女，1996年11月，漢族，省市（籍貫）：山東省淄博市，研究生，法律碩士（研二），青島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民事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