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軍 崔巖

摘要： 柿黑染與莨紗綢泥染分別是日本、中國精湛的傳統(tǒng)天然染色技藝，文化內(nèi)涵豐富，發(fā)展?jié)摿薮?。文章在前人研究基礎上，結(jié)合實地調(diào)研和體驗，采用對比研究法對柿黑染和莨紗綢泥染的染料與染色工藝進行梳理分析。實踐發(fā)現(xiàn)，柿黑染與莨紗綢泥染具有“異曲同工”之妙。研究認為，單寧顯色是“同工”共性形成之源，材料等差異是“異曲”個性顯現(xiàn)之本。由于二者自然屬性突出，生態(tài)特征顯著，藝術(shù)魅力強勁，在現(xiàn)今仍然具有廣闊的開發(fā)前景。

關鍵詞： 柿漆;黑染;莨紗綢;泥染;單寧;傳統(tǒng)技藝

Abstract： Persimmon black dyeing and gambiered Guangdong silk mud dyeing are exquisite traditional natural dyeing techniques in Japan and China respectively， with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great development potential.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studies and in combination with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experience， the dyes and dyeing processes of persimmon black dyeing and Gambiered Guangdong silk mud dyeing are reviewed and analyzed using the comparative research method. It is found that the persimmon black dyeing and Gambiered Guangdong silk mud dyeing can yield equally satisfactory results in spite of difference in approach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annin color development is responsible for equally satisfactory results， and the difference in materials for the difference in approaches. Because of their outstanding natural attributes， ec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great artistic attraction， they still have broad development prospects today.

Key words： persimmon lacquer; black dye; Gambiered Guangdong silk; mud dye; tannin; traditional techniques

柿（學名Diospyros Kaki L.f）分布廣泛，根據(jù)成熟果實的甜澀程度分為甜柿和澀柿兩大類[1]。澀柿青果可以制作柿漆，因其具有很強的拒水、防腐和增韌功效，自古就用于浸漬漁網(wǎng)、涂刷木料和染紙做傘制扇、染布縫衣綴簾等。柿漆除了染制棕褐色，還可以通過鐵漿媒染而染制黑色，一般稱為柿黑染，日本流行甚廣。中國廣東佛山及周邊地區(qū)出產(chǎn)的莨紗綢，俗稱香云紗，是一種用薯莨植物塊莖汁液染制的絲織物，輕薄挺爽、柔潤平整，在中國南方溫濕氣候地帶及東南亞備受歡迎[2]，其利用河泥的獨特泥染工藝，與柿黑染的鐵漿媒染原理相通、異曲同工。對于柿黑染，日本寺田昌道[3]結(jié)合型染等進行了應用研究，筆者[4]也曾對其進行過浸染實踐研究。對于莨紗綢，研究成果更為豐富，既有側(cè)重史料的起源考證研究[5]，又有側(cè)重結(jié)構(gòu)與性能的科學研究[6]，還有側(cè)重工藝與文化推廣的探討研究[7]，以及側(cè)重藝術(shù)表現(xiàn)與傳承的發(fā)展研究[8]，近年多聚焦設計應用的創(chuàng)新研究[9-12]。然而，對于將柿黑染與莨紗綢泥染進行相互比較的梳理與深化研究幾乎無人涉及。本文試圖在前人成果和同行研究基礎上，結(jié)合實地調(diào)研和實踐體驗，主要從染料與染色工藝角度對柿黑染和莨紗綢泥染進行對比分析，旨為拋磚引玉。

1 柿黑染

柿漆又名柿油、柿膠、柿水等，其染色歷史悠久。根據(jù)五代時期《云仙雜記》中“籠桶衫、柿油巾，皆蜀人奉養(yǎng)之粗者”可知，當時已用柿漆染制巾帽。柿漆所染織物硬挺透氣、通風清涼，適宜做夏服，正如明末清初《物理小識》所記：“以椑漆染麻衫，最爽汗?！鼻宕叮ㄓ赫┱憬ㄖ尽芬灿浭觯骸敖擞忠允疗崞峒啠H宜暑服?！边@種技術(shù)大約在隋唐時期東傳日本，得到傳承與發(fā)展。目前，使用鐵漿進行媒染的柿黑染廣泛應用于筒描、型染等日本傳統(tǒng)印染工藝[13]，藝術(shù)風格獨特而鮮明。

1.1 柿漆染料

柿漆染料提取自澀柿青果（圖1），澀柿又分為完全澀柿和不完全澀柿。柿漆主要來自完全澀柿，其品種有福建安溪油柿、廣東潮陽元宵柿、廣西恭城水柿、云南文山火柿、貴州惠水盤柿、江西高安方柿、河南滎陽水柿、山東菏澤鏡面柿、陜西眉縣牛心柿、甘肅文縣饃饃柿等[1]20-35，其中以小型果最適宜制作柿漆。明代《說略》中“做漆甚妙”的“椑柹（柿）”，就是《本草綱目》中“搗碎浸汁”的“小而卑者”。通常在夏季“小暑前柿未生核時”（清代《隨息居飲食譜》），采摘青果或撿拾落果制作柿漆，因地域不同時間略有差異，比如清代《稼圃輯》記載蘇州、松江、湖州一帶“六七月，摘芟或落下者，搗碎”，元代《農(nóng)桑衣食撮要》記載江淮地區(qū)八月“榨取漆”。澀柿青果汁無色透明，將其密閉封存，自然發(fā)酵數(shù)月至一年以上，變?yōu)榧t棕色表明制作完成，可以染制棉、麻、絲、毛等天然紡織纖維。

1.2 染色工藝

1.2.1 色素萃取

從《本草綱目》記載可知，古代主要通過“搗碎浸汁”從澀柿青果中萃取色素。對此，元代《農(nóng)桑衣食撮要》中有詳細記錄：“每柿子一升，搗碎，用水半升。釀四五時，榨取漆，令干。漆水再取，亦得?！边@是一種通過加水浸泡搗碎果渣制取柿漆的方法，便于個人操作，可以滿足家庭或手工小作坊使用。此種方法在民間一直流傳至今，貴州肇慶村民現(xiàn)仍然利用石質(zhì)舂米工具搗碎取汁（圖2），制得的柿漆用于加工俗稱“亮布”（因其閃閃發(fā)亮）的傳統(tǒng)服裝面料。除此，還有一種利用專用設備的直接榨汁方法，該法生產(chǎn)效率快，柿漆濃度高、質(zhì)量好。一般先使用粉碎機、壓榨機直接從澀柿青果中榨取原汁，再裝入專用發(fā)酵池或桶中發(fā)酵，之后再經(jīng)高溫殺菌，即可按標準桶裝，集中發(fā)貨。目前，柿漆生產(chǎn)企業(yè)都采用流水線作業(yè)的直接榨汁方式，進行柿漆批量生產(chǎn)。

1.2.2 染色方法

使用重慶榮昌產(chǎn)夏布（手工苧麻布，130筘，長20 m，寬33 cm），柿漆（自制）8 L，氫氧化鈉25 g和鐵漿（自制）500 mL進行染色實踐。通過筆者現(xiàn)場拍攝的照片（圖3），本文介紹柿黑染的基本流程。

1）預處理。先對麻布進行煮練處理，去除雜質(zhì)。在不銹鋼桶中注入30 L水，加入25 g氫氧化鈉，攪拌使之溶解，加熱升溫至80 ℃時，把麻布一正一反疊壓浸入堿液，攪拌加熱至沸。煮50 min后撈出，充分水洗，稍瀝水不絞擰（避免出現(xiàn)褶皺），直接展開懸掛，晾干。

2）調(diào)制染液。實驗染色結(jié)果顯示，柿漆原液稀釋2～3倍上染效果最好，染1 m2麻布需要約1.2 L柿漆原液。據(jù)此計算，在不銹鋼桶中倒入8 L柿漆原液，加入2倍（16 L）水進行稀釋，攪拌均勻，制成柿漆染液。

3）浸染。將經(jīng)過預處理的麻布用水浸泡30 min以上，直接展開懸掛晾至半干，然后將其一正一反疊壓浸入染液，用手在染液中依次展開按壓、提浸，均勻染色。將麻布首尾來回倒換3次，用時約15 min。撈出，稍瀝水直接展開懸掛，在陽光下曬干。期間，將麻布上下倒換懸掛2～3次，使之均勻干燥。

4）鐵漿媒染。鐵漿是一種人工制造的鐵媒染劑。山崎和樹[14]把銹鐵釘、鐵屑等用同質(zhì)量食醋與同質(zhì)量水混合浸泡，加熱煮沸至液體揮發(fā)一半，之后密閉放置10 d左右，用棉布過濾，黑褐色醋酸鐵溶液就是用于媒染的鐵漿。在30 L水中加入450 mL鐵漿，攪拌均勻。同樣把麻布一正一反疊壓浸入鐵漿媒染液，用手在媒染液中依次展開按壓、提浸，將麻布首尾來回倒換3次，用時約15 min。撈出，充分漂洗。

5）晾曬。將水洗后的麻布稍瀝水，直接展開懸掛，在陽光下曬干，顯現(xiàn)較為純正的黑色。可以重復操作以上步驟2～5，染的黑色更加濃重。

2 莨紗綢泥染

莨紗綢是以蠶絲為原料的絲織物，包括莨紗和莨綢，適宜制作夏服。雙面異色是其特征，正如清《霞外捃屑》所記：“薯莨綢：越中夏月多服……有紫、緇二色?！辈贿^，由于薯莨汁可增韌防腐，用于染漁網(wǎng)的歷史更久遠，正如清《廣東新語》中記載：“薯莨……多膠液，漁人以染罛罾，使苧麻爽勁，既利水又耐咸，潮不易腐?！泵髂┣宄酢段锢硇∽R》亦記載用其染布制衣：“染葛作汗衫，則不近膚而爽。”但主要是指染葛麻布，染絲綢略晚。對此，清《（光緒）仙居志》有記載：“始為染網(wǎng)之用，后用以染綢，大汗不濡。”清代《二知軒詩續(xù)鈔》也記述：“用薯莨液豈惟染苧，兼染絲。粵人以之代絺、綌，既爽且勁，汗不凝?！睋?jù)此可知，廣東人始以薯莨染絲綢代替葛麻布，清爽結(jié)實，不凝汗水。廣東北江流域出產(chǎn)優(yōu)質(zhì)薯莨，《廣東新語》記載“產(chǎn)北江者，良”，《二知軒詩續(xù)鈔》記載“北江產(chǎn)尤好”。同時，此地河泥富含鐵離子，這些正是誕生莨紗綢的前提條件。

薯莨染黑色，在清代《（康熙）臺灣府志》中有明確記載：“皮黑肉紅，染皂用之。”這里的“皂”即指黑色。

2.1 薯莨染料

薯莨（學名Dioscorea cirrhosa Lour.），薯蕷科，薯蕷屬藤本植物，廣泛分布于中國廣東、廣西、臺灣、福建、貴州等地。根據(jù)古代文獻記載可知，薯莨亦稱赭魁、薯榔、薯郎等，如唐代《千金翼方》、宋代《夢溪筆談》、明代《本草綱目》均稱“赭魁”，明代《（弘治）八閩通志》稱“薯榔”，《樹藝篇》稱“薯郎”等。薯莨塊莖外皮黑褐色，切開赤紅，其汁可以染色，清代《（同治）韶州府治》記載道：“薯莨產(chǎn)深山中，有紅、白二種。白者不材，紅者多膠液，俗以染布?！逼渲械募t者塊莖斷面為紅色，即薯莨;白者塊莖斷面為白色，應該為其近種柳葉薯蕷。薯莨的碩大塊莖（圖4），就是染制莨紗綢的傳統(tǒng)天然染料。

2.2 染色工藝

2.2.1 色素萃取

染色之前，需要從薯莨塊莖中萃取色素。傳統(tǒng)方法是先手工切塊置于石臼等器物中，再以手持榔頭或腳踏錘搗方式搗碎，浸漬取汁，正如明代《樹藝篇》所記：“舟搗爛，作瓤，用以染衣及網(wǎng)?！被蛘咴陂L方形木板上釘入鐵釘制成“薯莨銼”，手握薯莨塊莖在其上搓動磨渣[15]，均費時耗力?，F(xiàn)在多以電動粉碎設備代之，即將洗凈的薯莨塊莖直接投入粉碎機，同時注水，得到混有薯莨渣的汁液（圖5）。再經(jīng)浸泡和多次加水浸漬、過濾，取其不同濃度的色素液用于染色。

2.2.2 染色方法

廣東佛山一帶日照、溫度、濕度、風向等自然條件，決定歷來集中在每年4月下旬至11月上旬生產(chǎn)莨紗綢。莨紗綢的傳統(tǒng)工藝流程非常復雜，需要歷時15 d、經(jīng)過14個主要工序才能制作完成[2]46-70。期間，多數(shù)工序需要反復操作，且憑經(jīng)驗隨時進行調(diào)整，專業(yè)性強。通過筆者在順德成藝曬莨廠實踐體驗時拍攝的照片（圖6），本文概述其要。

步驟1：浸莨汁。首次浸染稱為浸莨汁。將經(jīng)過預處理的紗綢放入染池，澆上質(zhì)量濃度較高的薯莨汁，用雙手不斷按壓搓揉，或者用雙腳反復踩踏，使織物浸染充分。此后的6次封莨汁的操作方法與此同。

步驟2：曬莨。將織物平鋪于草地，固定、保持平整。用蒲葵葉掃帚輕掃表面，去除浸染時產(chǎn)生的小氣泡，在陽光下晾曬50 min左右。可用長竹竿間隔1 m左右壓住紗綢，防止風吹，但需經(jīng)常挪動長竹竿，以免產(chǎn)生印痕。此操作在之后需重復多次。

步驟3：灑莨汁。將濃度稍低的薯莨汁裝入灑莨桶，均勻噴灑于紗綢上，接著也用蒲葵葉掃帚輕掃。曬干后再噴灑、再曬干，一般如此重復操作6次。

步驟4：封莨汁。第二次浸染開始，改稱封莨汁，操作方法如步驟1。接著曬莨，方法如步驟2。通常重復封莨汁、曬莨6次。期間，隨著操作次數(shù)增加莨汁濃度逐漸降低，需要隨時根據(jù)上色效果調(diào)整濃度。

步驟5：煮綢。一般在整個工序進行一半時，進行煮綢。在大銅鍋中注入中等濃度的薯莨汁，加溫至40～50 ℃，投入紗綢，保持此溫度煮5～10 min，去除雜質(zhì)。之后如步驟2曬莨，再如步驟1浸染40～50 ℃熱薯莨汁，通常重復2次。接著，又如步驟4封莨汁及如步驟2曬莨，一般重復操作12次。再使用濃度略低的薯莨汁煮綢1次。最后，再如步驟1浸染40～50 ℃熱薯莨汁1次，如步驟2曬莨1次。紗綢變?yōu)樯钭丶t色。

步驟6：過河泥。將河泥攪拌至粥狀，去除雜質(zhì)，用棕拖把蘸泥均勻涂在平鋪的紗綢表面，移至松軟沙地泥面朝下靜置30 min，使其充分反應。為避免因陽光照射影響顯色效果，此工序需在黎明日出之前或遮光棚內(nèi)操作。

步驟7：水洗。將帶泥紗綢抬至河邊，拋入河水中，充分沖洗。洗去河泥后，平攤固定于草地，充分晾曬，紗綢表面烏黑油亮。再經(jīng)過1次封莨汁及曬莨，黑色更加沉穩(wěn)含蓄。至此完成染色。

步驟8：后加工。經(jīng)過拉幅、攤霧、揉搓、卷綢等一系列加工處理之后，測量成品進行包裝。

3 二者比較與分析

3.1 共性之源：單寧顯色

柿黑染與莨紗綢泥染雖然“異曲”，但具有“同工”之妙。前者使用的柿漆、后者使用的薯莨汁中都含有一種名為單寧的物質(zhì)，可分別稱為柿單寧和莨單寧。所謂單寧，又稱鞣質(zhì)、鞣酸，是廣泛存在于植物體內(nèi)的多元酚或多元酚衍生物的混合物，可用于染色。根據(jù)單寧化學性質(zhì)，分為水解單寧和縮合單寧兩大類，柿單寧和莨單寧都屬于縮合單寧，均以源于原花色素的兒茶素為母體，通過氧化縮合顯色[16]，這正是經(jīng)過薯莨汁浸染的紗綢在陽光下色彩逐漸變?yōu)樯钭丶t色的原因。植物單寧作為多酚類物質(zhì)，與鐵離子反應呈色棕黑，柿黑染和莨

紗綢泥染分別通過鐵漿中的鐵離子、河泥中的鐵離子染制黑色。因此，雖然在染料上柿漆與薯莨汁不同，在媒染劑上鐵漿與河泥各異，但二者都是利用單寧與鐵離子化學反應生成單寧鐵、形成黑色沉淀的性質(zhì)，完成黑色調(diào)為主的顯色變化[17]。在染色機理上，二者殊途同歸。

莨紗綢制作過程中使用河泥之法，最早見于《淮南子》：“以涅染緇，則黑于涅?！痹撁枋霰砻?，當時人們已經(jīng)熟練掌握泥中鐵離子、有機物質(zhì)與色素絡合產(chǎn)生色淀的規(guī)律，后世稱之為鐵媒染。明代《多能鄙事》記載的“用皂礬法”就是鐵媒染，該書卷四中“染磚褐：用紅茶染，鐵漿軋之”提到的“鐵漿”亦稱鐵液，就是一種鐵媒染劑。明代《神農(nóng)本經(jīng)會通》記載了鐵漿的詳細制法：“鐵漿：取諸鐵于器中，以水浸之，經(jīng)久色青沫出，即堪染皂?！蓖ㄟ^“即堪染皂”可知，用其媒染黑色甚妙。

根據(jù)日本相關研究，若“水”呈酸性，配合煎煮銹鐵釘?shù)瓤芍频么姿徼F溶液，以其媒染極佳。吉岡常雄、吉岡幸雄[18]父子使用的米粥法，以及山崎青樹、山崎和樹[14]父子使用的醋液法都可以獲取優(yōu)質(zhì)鐵漿用于鐵媒染。

3.2 個性之本：材料等差異

雖然柿黑染與莨紗綢泥染在染色原理上相同，但從二者染色工藝比較可知，它們在染料、染色方式、被染纖維、媒染劑、媒染方式、色彩特征、應用方式、藝術(shù)風格等方面都存在差異，顯現(xiàn)不同的個性魅力，總結(jié)歸納如表1所示。

首先，是纖維材料。作為植物纖維的棉、麻屬于纖維素纖維，棉纖維的纖維素含量高達95%以上，麻纖維的纖維素含量為70%左右，其余為果膠、脂蠟、半纖維素、木質(zhì)素及色素等膠質(zhì)伴生物。纖維素纖維結(jié)構(gòu)中含有大量羥基，可與單寧結(jié)合顯色。作為動物纖維的蠶絲屬于天然蛋白質(zhì)纖維，輕柔細膩，光滑而富有彈性，由于其分子結(jié)構(gòu)中含有疏水性氨基酸和大量氫鍵結(jié)合點，豐富的原纖結(jié)構(gòu)使絲纖維與單寧的結(jié)合點明顯多于其他纖維材料[19]，這正是同種染料針對不同織物染色效果各異的主要原因。

其次，是染料。柿漆和薯莨汁除了水分，主要成分是單寧，但二者來自不同的植物，構(gòu)成成分存在差異。根據(jù)產(chǎn)地，薯莨塊莖中單寧含量為11%～38.23%，此外還含有苷類、酚類、糖類、淀粉、蛋白質(zhì)等成分[20]。莨紗綢使用新鮮薯莨汁直接染制，在媒染過程中先通過河泥中鐵離子與莨單寧發(fā)生化學反應生成可溶性無色單寧亞鐵，再經(jīng)氧化變?yōu)椴蝗苄詥螌庤F[21]。河泥中除了富含鐵鹽，還含有多種金屬鹽和礦物質(zhì)[22]，在以鐵離子為主的多種金屬鹽、礦物質(zhì)和蠶絲纖維共同作用下，使莨紗綢的黑色含蓄、神秘而亮澤。柿漆由澀柿果汁發(fā)酵而成，其主要成分也是單寧，含量高達46.47%左右，再則是揮發(fā)性有機酸，含量約占4%，其中醋酸含量最高，為2%～3%[23]。在染色過程中，通過水分蒸發(fā)和有機酸的揮發(fā)，柿單寧在纖維表面形成硬化皮膜，使其具有很高防水性能和色牢度。因為鐵漿中的鐵離子豐富而單純，與柿單寧絡合反應生成的黑色沉淀相對潔凈，所以顯色較為明確、純正。

再有，制作工藝差異帶來染色效果變化。莨紗綢獨特的雙面異色，就是通過不同制作方法呈現(xiàn)的：紅棕色來自薯莨汁多次浸染、晾曬，由莨單寧直接氧化而成;黑色來自莨單寧與河泥中鐵離子發(fā)生螯合反應，因生成色淀而顯色。柿黑染則通過將染物全部浸漬于鐵漿中，充分反應，形成雙面同色的統(tǒng)一效果。

3.3 關于色牢度與手感

由于柿黑染和莨紗綢泥染都是通過單寧與鐵離子反應而顯色，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色牢度。經(jīng)過檢測，二者耐水洗色牢度均為4～5級，耐日曬色牢度為5級，符合紡織品的服用色牢度要求，實用價值高。在手感方面，柿黑染織物材質(zhì)多樣，均較為硬實挺括，應用范圍廣泛;莨紗綢為絲質(zhì)，較為光滑柔軟，且防水性較強，又容易散發(fā)水分，更適宜制作各種夏季服裝。

4 結(jié) 語

柿黑染和莨紗綢泥染作為精湛傳統(tǒng)天然染色技藝，雖然材料各異，方法有別，在流行區(qū)域、使用功能、美感特征等方面也不盡相同，但在染色原理上二者同根共源，都是通過植物單寧與鐵離子反應生成色淀染制黑色系的色彩，具有生態(tài)性、環(huán)保性、健康性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特征。天然柿漆與鐵漿、薯莨汁與河泥反應呈現(xiàn)的黑色調(diào)，品質(zhì)自然，含蓄柔美，韻味悠長，在崇尚天然、追求本然、釋放天性、重塑本真、彰顯個性、多元共存的當下，為傳統(tǒng)柿黑染和莨紗綢泥染帶來復興良機。因此，結(jié)合新材料、新技術(shù)和當代生活需要，契合當代審美理念進行活化應用，必將為紡織服裝領域的創(chuàng)新設計和綠色生產(chǎn)帶來新的發(fā)展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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