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潔
(廣東海洋大學 寸金學院,廣東 湛江 524094)
韓麗珠,1978年出生在香港,香港優(yōu)秀作家,被梁文道譽為香港文學的未來。韓麗珠自小說《風箏家族》獲得聯(lián)合文學新人獎之后,得到文壇越來越多的關注。目前韓麗珠已經(jīng)完成了《灰花》、《風箏家族》以及《縫身》等小說作品[1]。韓孝珠小說長期以來一直保持其自身獨樹一幟的風格,并且對人的生存和發(fā)展進行了深入分析和思考。雖然韓麗珠獲得很多獎項,但是關于韓麗珠小說的研究和討論較少。韓孝珠小說主要以人本身為切入點,對社會中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觀念進行分析,探討了人的異化。
在韓麗珠的小說中,時刻對在資本主義下人的異化保持警惕,在文字中透漏出對人的惋惜,探討了人的價值在資本運作下所出現(xiàn)的異化,即人本身逐漸失去了原本的人文情懷,最終只剩下一種意義——作為勞力而存在。比如在韓麗珠的《木偶》中,講述了手藝如何在資本生產(chǎn)基礎上逐漸消失:木偶本身原本和生活潦倒艱難的藝術家緊密相連,藝術家也在制作木偶過程中審視和思考著自己手藝和思想,始終拒絕完全按照顧客的意愿進行木偶制作,而是在木偶中加入了自己的個性和情感。但是在經(jīng)過媒體報道之后,隨著制作木偶這一門手藝名聲越來越響,藝術家逐漸成為木偶生產(chǎn)商,生活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藝術家卻不再親手去制作任何木偶。從這里可以看出,原來木偶和藝術家的手藝聯(lián)系緊密,藝術家在木偶中投入自己的情感和心血,但是在成為木偶生產(chǎn)商之后,藝術家放棄了自己的手藝價值。在社會生產(chǎn)鏈條中,韓麗珠始終關注的是人本身是如何被控制的,即人逐漸將自己的情感、思想以及思考等感覺消除,最終將自己轉變?yōu)橐环N始終處于機械化狀態(tài)中的工具。除了《木偶》中的藝術家以外,在《縫身》中也有典型代表,即希望自己成為優(yōu)秀外科醫(yī)生的醫(yī)學院校中的學生[2]。這些學生在課余時間總是會一起去吃剛被宰殺但是沒有進行烹調的肉類食品,只是為了能夠促使自己快速適應在解剖人體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惡心、不安等感覺,從從促使自身能夠對人體解剖完全無任何感覺。從這里能夠看出,人在社會中為了適應工作要求所形成的框架,就必須要成為一個符合社會工作標準的職業(yè)人員,字很必須要在各個方面進行調試,這樣才能夠將自己完全塞入到這一框架中。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不僅人本身的創(chuàng)造性被逐漸消除,更是需要將自身所產(chǎn)生的不安、不適等感受進行壓抑和隱藏。
另外,隨著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不斷發(fā)展,人的異化范圍更加廣泛,從原本的生產(chǎn)領域中擴散到了消費領域。消費原本只是滿足人們需求的一種渠道或者手段,但是隨著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發(fā)展,消費逐漸被異化,而消費的異化又促使人本身不再將消費當作是一種滿足自身需求的手段或渠道,而是將消費當作是一種目的,最終導致人出現(xiàn)為了消費而消費的行為,人的需求越來越單一。在韓麗珠的小說中對消費是如何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進行了直觀的描述。比如在小說《字母》中,擁有“失物者天堂”稱謂的第三十三城每年都會吸引大量游客,但是這些游客并不知道自己形成這樣一種“丟失”的習慣,是不是為了能夠進行無所顧忌的購物才去故意的丟失自己原本的生活習慣。從這里能夠看出,在資本注意生產(chǎn)的不斷發(fā)展中,消費和需求逐漸分離,在消費過程中,人的消費習慣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物品滿足自身的需求,而是開始追求一種進行消費的行為。因此,原本基于需求而存在的消費,開始轉變?yōu)橄M的存在促使需求被不斷創(chuàng)造出來,消費范圍不斷擴張,最終使得道德倫理等不能夠在對人的行為產(chǎn)生限制和規(guī)范作用,最終促使突破道德倫理的服務誕生。在韓麗珠的小說中描繪了一些這樣的職業(yè),比如為外表稚氣的中年人臉上畫皺紋來增加滄桑感的美容師,為希望自己住進監(jiān)獄人員提供犯罪知識的警務人員等。
韓麗珠生活于香港,她能夠深刻看體會香港在空間方面對人形成的壓迫,也正是聲譽香港和成長于香港,韓麗珠對空間十分敏感??臻g這一概念從物理學上來看指的是物體存在的空間區(qū)域,從社會學角度來看,空間指的是呈現(xiàn)人之間關系互動、展示人內在精神的區(qū)域。任何人都處于空間之中,同時在空間中形成了互動關系,因此空間中的問題本身已經(jīng)超越了空間本身。在韓麗珠的小說中,家是其中一種重要場景。在漢語中,“家”這一詞匯在不同語境中存在有不同含義,主要包括了房子、家庭以及家三層含義。其中,房子指的是物理層面上的空間,存在有大小、功能等可量化指標[3]。但是房子只有在經(jīng)過人的經(jīng)營、情感投入等等行為之后才可以稱為家。家庭指的是兩人以上以為內婚姻、血緣等關系所形成的團體。家不僅包含了物理層面上的空間,還包含了人在物理空間中所投入的社會、文化以及情感意義。
在韓麗珠小說中,人的空間異化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空間對人的壓迫,即人在空間中受到空間的壓迫,而這樣的壓迫又逐漸轉變?yōu)槿藢ψ陨砩眢w的壓迫,不斷調整自己身體以符合空間的要求,但是在這樣壓迫中,人本身逐漸失去了自己身體的發(fā)展。比如在小說《睡》中,父母希望彼此分開,兩人沒有感情,只剩下了爭吵和壓抑,同時父母雙方都已經(jīng)和自己的情人生活在一起,但是由于能力的不足只能夠局促茍且的睡在一起?!端分懈改傅膿碛小凹摇?,但是這樣的家只是一間房子,淡漠且無情。再比如發(fā)生在《輸水管森林》中的故事也是在一個狹窄的空間中逐步展開。
二是公私空間的交叉重疊。家是韓麗珠小說中重要場所之一,韓麗珠對家的空間意義進行了新的探索和分析。在通常情況下,家的空間事和公共空間相互分離的,即家是私人空間。但是在韓麗珠小說中,家作為私人空間的界限已經(jīng)十分模糊。比如在《咬群》中,居民的家成為一種公共使用產(chǎn)品,任何一位居民只需要付出一定費用就可以隨便進入到任何一棟樓中的任何一個房間,去感受不一樣的生活。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主要是因為居民對于自由自在空間的懷念以及居民需要以此來維持自己的生活。這樣的形式使得大量職位被創(chuàng)造出來,幫助城市度過了危機,但是此時的家已經(jīng)是一個私人和公共較差重疊所在,家并不屬于任何個體,而是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家”中停留。再比如在《悲傷旅館》中,旅館作為一種公共空間卻在發(fā)展過程中逐漸演變成為一種私人空間。當陳年入住到旅館中后,其中的服務人員就鼓勵成年可以通過不斷繳納房費而一直住在旅館中。從整體來看,公私空間的交叉重疊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家”從原本的私人空間變?yōu)樗饺丝臻g和公共空間的交叉重疊;二是旅館從原本的公共空間轉變?yōu)樗饺丝臻g和公共空間的交叉重疊。
韓麗珠小說中充分體現(xiàn)了人的關系異化,主要包括了關系的流動和關系的連結。在韓麗珠小說中,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流動的,沒有固定的關系,同時作為主體的人也在不斷的流動中更換。比如在《感冒志》中,盡管母親出走,但是可以付出一定費用來聘請一位生理性別相同的女人來承擔起“母親”的職責;再比如在《咬群》中,奈美在白先生家中突然出現(xiàn),但是又在白先生不注意時突然消失[4];再比如在《字母》中,主人公妻子四月突然失蹤,但是在之后愛麗絲出現(xiàn)并住進家中,之后愛麗絲又逃走,但是阿曼達又代替愛麗絲出現(xiàn),之后又離開。在這樣的轉換中,韓麗珠小說中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一種松散的關系。比如在《夢游癥旅行團》中,其中的“我”表示自己十分喜歡和自己妻子逐漸建立關系的過程,這是因為原生家庭中的關系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建立的,即是在“我”不知情的基礎上被建立的,而和妻子的關系是以“我”知情為基礎建立的,是“我”所了解和參與的。但是,在妻子突然消失之后,“我”并的內心并沒有產(chǎn)生那種急切尋找妻子的沖動,甚至發(fā)現(xiàn)盡管“我”的妻子失蹤,但是“我”并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這樣的關系在韓麗珠小說中早有定調,但是韓麗珠還是在這樣疏遠、淡漠的家庭關系中尋找更深層的意義。比如在《灰花》中,韓麗珠就以這樣的關系為基礎,對父親在家庭中的位置進行了解構。父親在家庭中是經(jīng)濟來源,是家庭穩(wěn)定運行下去的支撐,通常被視為家庭的核心,掌握著絕對的權力。如果父親消失,會被看作是一個家庭的巨大打擊。但是,在《灰花》中,當父親被抓走之后,女兒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家庭產(chǎn)生異常,最后母親將父親被抓走的消息告訴女兒,但是女兒并沒有感到任何異常。當父親出獄歸來之后,女兒也沒有感到異常那個,僅僅只是輕聲稱呼了一聲“父親”。
在韓麗珠的小說中,不斷對人和人之間關系連結不可靠、不緊密進行了描述。但是也許是因為韓麗珠認識到自身的小說中不斷展現(xiàn)人和人之間這樣的關系,她在人和人之間放置了一根關系連結的線,但是這樣的線本身是脆弱的,象征了人和人之間關系十分脆弱,只需要輕輕拉動就可以將其拉斷[5]。比如在《寧靜的獸》中,目前去世之后,“我”和自己的弟弟就失去了定期碰面的理由,此時在兩人之間連結關系的線已經(jīng)消失,在處理母親喪事的同時,也是“我”和弟弟的分離。再比如,在《悲傷旅館》中,老板僅僅是用一根紅繩綁在被出售男子的手腕上,就將該男子賣給了陳年。此時,這根綁在男子手腕上的紅繩就代表了男子所有權的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