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踐劍：千年不腐的天下第一劍

秋慈

20世紀60年代，湖北省江陵地區(qū)連續(xù)兩年遭遇了干旱。政府為了緩解干旱災(zāi)情，決定修兩條水渠來灌溉農(nóng)田。沒想到陰差陽錯下竟挖出了一座楚國貴族墓室。從這座墓室中共出土了400多件文物，其中最令人驚喜的是一柄帶著劍鞘的銅劍。隨后的考古研究證明，這柄劍就是傳說中的越王勾踐劍。

勾踐劍長55.6厘米，寬4.6厘米。劍身中脊起棱，飾黑色菱形花紋。正面近格處有“越王勾踐，自作用劍”的鳥篆銘文。劍格正面嵌藍色琉璃，背面鑲綠松石。盡管在地下深埋了2 400多年，但寶劍不老，依舊光澤耀目，鋒芒畢露。曾在博物館一睹勾踐劍真容的觀眾說：“即使隔著玻璃，也能感受到寶劍光芒所透出的深深寒意。”

選材用料好是不腐的首要因素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為了應(yīng)付連綿不斷的戰(zhàn)爭，諸侯國不斷改進和制造大量各式兵器，各國都擁有一批鑄造青銅劍的能工巧匠。地處長江中下游的吳國和越國，由于近海，陸地上水路縱橫，不利于車戰(zhàn)，因此多鑄造近戰(zhàn)利器，青銅劍便成為兵器中的翹楚。

據(jù)文物工作者回憶，勾踐劍出土的時候仍舊鋒利無比，考古工作者在捧拿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就將手指割破，血流不止。有人再試其鋒芒，稍一用力，便將16層白紙劃破。所以，勾踐劍素有“天下第一劍”“青銅劍之王”的美譽。

“勾踐劍作為非常珍貴的文物，我們一般不會輕易地觸碰它。另外，為了滿足公眾參觀需求，它一般長期在展廳陳列，難得有機會能較長時間拿出來作科學研究?！焙笔〔┪镳^文保中心副主任江旭東說。

1983年出生的江旭東，從武漢大學材料物理專業(yè)博士畢業(yè)后，選擇來博物館做了一名“文物醫(yī)生”。借第二季《國家寶藏》錄制、播出的契機，江旭東給勾踐劍來了一次“通身體檢”。距離上一次對勾踐劍的無損檢測，已過去40余年。

江旭東在幾次近距離觀察勾踐劍后，決定在高倍顯微鏡下對劍進行通體檢測。他驚喜地觀察到劍身、劍刃等部分分布著“樹枝晶”。顯微鏡將劍身全部區(qū)域拍攝成5 000多張顯微圖片，在機器初步合成后，團隊加班加點，人工將圖像拼接成一份全景顯微大圖。

“將圖片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劍刃處呈現(xiàn)黃色樹枝一樣的圖案。這些星羅棋布的‘樹枝晶，正是解開其制作工藝的一把鑰匙?！畼渲У慕鹣嘟Y(jié)構(gòu)，說明勾踐劍是鑄造而成的，進而可以對劍的合金成分進行分析。勾踐劍的劍身和劍刃系一體鑄造?！苯駯|說。

分析發(fā)現(xiàn)，勾踐劍中幾乎不含鉛，檢測數(shù)據(jù)顯示鉛含量不足0.1%。這表明勾踐劍是用純度很高的上等銅料制成的。選材用料好，是勾踐劍千年不腐的首要原因。如同現(xiàn)今通過多次提純獲得純凈水一般，古人也是通過一次次提純，去除鉛等雜質(zhì)，煉成上等銅料。

科技助力探索更多不解之謎

選材用料好之外，劍鞘的保護以及密封很好的水下墓葬環(huán)境，也是勾踐劍千年不腐的重要因素。

勾踐劍在江陵望山一號楚墓內(nèi)棺中出土時，插在涂了漆的木質(zhì)劍鞘里。該墓長期被地下水浸泡，墓室里面空氣含量很低。墓室內(nèi)一槨兩棺，層層相套。槨室四周用白膏泥填塞，其下部采用的還是人工淘洗過的白膏泥，致密性更好。這樣的墓葬環(huán)境，非常有利于青銅器的保護。

事實上，圍繞勾踐劍千年不腐之謎，一直有很多說法，硫化處理便是其中之一。而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劍身上含硫高的部位反而腐蝕更嚴重。江旭東提供了一張顯示與勾踐劍同一墓葬出土的另兩柄劍圖片，劍身顏色越黑的地方含硫量越高。由此可見，硫化處理并非勾踐劍千年不腐的原因，相反含硫高是腐蝕嚴重部位的特征之一。

不只是千年不腐，遍布劍身的精美菱形暗格花紋同樣令人稱奇，代表了當時高超的鑄劍工藝。

長久以來，對于菱形紋飾到底是如何形成的，考古學界眾說紛紜。江旭東研究發(fā)現(xiàn)，菱形紋邊緣有白色條紋的黑色凹槽是整體塌陷進去的，推測在凹槽里填了錫。

對劍身不同部位錫含量的檢測數(shù)據(jù)也支持“鑄槽填錫”的結(jié)論。菱形紋處錫含量最高，約31%，劍身錫含量約為24%，外側(cè)的劍刃部分錫含量最低，約20%。正是因為填錫才能形成上述的錫含量的變化規(guī)律。據(jù)此，江旭東嘗試繪制了勾踐劍千年前的“真容”：一枚閃著黃白色光澤的寶劍。

江旭東和同事們采用超景深顯微鏡，并為勾踐劍量身定制超大載物臺，這樣就可以避免切割取樣和鑲嵌固定的工序。劍身在古代制作過程中，本身就會經(jīng)歷打磨拋光的處理。千年墓葬環(huán)境的腐蝕，使得勾踐劍在自然條件下完成了金相腐蝕。

“這種腐蝕不同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產(chǎn)生厚實銹層的腐蝕，而是發(fā)生在金屬表面微米級別以內(nèi)的淺淺的腐蝕，有助于清晰地觀察到它的金相結(jié)構(gòu)，實現(xiàn)完全無損地研究勾踐劍?！苯駯|介紹。

隨著時代的進步，越來越多的無損檢測技術(shù)應(yīng)用于文物研究和保護。利用顯微鏡可直觀觀察文物病害特征，進行病害分析；通過元素分析儀可檢測出青銅器的合金成分；借助X射線探傷儀可給文物“拍片子”，從而觀察其裂隙等內(nèi)部缺陷。此外，一些手持的便攜式檢測儀可用于文物的日常監(jiān)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