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
關于音樂,我是認真的
刀郎這一次真的回來了。沒有微博熱搜,沒有線下宣傳,這位在公眾視野銷聲匿跡多年的音樂人,從2020年9月開始,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連發(fā)三張專輯——《彈詞話本》《如是我聞》和《世間的每個人》。
回歸后的刀郎,與大眾所感知的明顯不一樣。盡管專輯作詞、作曲、編曲、制作依然由他一人負責,但前兩張專輯里,一張以江南水鄉(xiāng)的浪漫風韻為靈感,一張以佛教經(jīng)典為基礎,這對于當年喜歡他的聽眾而言,很陌生。但對刀郎來說,這也許正是他的轉變,撕毀大眾腦海中固有的標簽,讓時光洗練后的音樂發(fā)聲。
說起刀郎,繞不開2004年火遍全網(wǎng)的歌曲《2002年的第一場雪》。那年,周杰倫的《七里香》、張韶涵的《歐若拉》相繼發(fā)行,神曲《老鼠愛大米》和《兩只蝴蝶》借著互聯(lián)網(wǎng)迅速躥紅,流行音樂與神曲廝殺中,刀郎一人橫跨兩界,力壓群雄,成為那一年的“頂級流量”。龐龍曾說:“只有刀郎的專輯賣得比我好?!辟u得沒龐龍好的專輯《老鼠愛大米》是1.7億元。
刀郎的聲音像是從西域大漠吹過來的風沙,歷經(jīng)風霜,有質感、有張力。他的歌詞直白火熱,讓無數(shù)人銷魂。走紅伊始,刀郎33歲,他很開心,這是他在音樂里打拼了十年才有的成績。但走紅之后,各式各樣的聲浪涌了過來。有人覺得,刀郎的專輯是“救市之作”,創(chuàng)造了華語樂壇的奇跡;有人破口大罵:“這樣的作品完全是倒退!”
同行對刀郎的態(tài)度也是割裂的。香港樂壇巨星譚詠麟始終很欣賞刀郎的音樂作品,他認為“刀郎是中國十年來最難得的音樂人之一,是一個天然的集大成者”。樂壇另一位教父級別的人物李宗盛評價刀郎:“我聽過他的歌,簡單直率,有一種觸動聽者靈魂的力量。他不加修飾的個性嗓音,我真的很喜歡……”
質疑刀郎曲風的聲音也不少,汪峰、楊坤等歌手認為他的歌曲上不了大雅之堂。2010年,被人們稱為“樂壇大姐大”的那英擔任某音樂盛典的評委,在評選“十大影響力歌手”時,她最終使用了自己的一票否決權:“刀郎不具備音樂審美。”簡單說,就是刀郎的歌曲“不高級”。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銷量”與“非主流”成了刀郎身上的矛盾。
面對毀譽參半的評價,性格寡淡、不善言辭的刀郎無力招架。他可以操控復雜的樂器,卻無法對付別人的言語,種種壓力更是令他苦不堪言。最難熬的日子里,刀郎獨自開著車直奔甘肅定西,那里人煙稀少,他只想一個人待著。
后來,刀郎再次回到新疆,逸出人們的視線之外安心寫歌。那也是他大起大落之后的真正回歸,避開名利場的角逐,在那片干凈的土地重新創(chuàng)作。在外界看來,這樣的刀郎是落魄的,他卻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舒適。那些年,他幾乎不演出,也不做任何宣傳。他和朋友常常開車出去采風,從北疆跑到南疆,以酒會友。每次,他都會帶上一個錄音機融入到當?shù)啬撩竦纳钪校c他們聊天、交流音樂。
刀郎曾說:“關于音樂,我是認真和追求極致的?!彼冀K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他的音樂也越做越豐富,電子、流行、民族、搖滾、布魯斯……不同風格烙印在最新的三張專輯里,結合抽象、充盈的隱喻和濃郁的哲學氣息,為聽眾展現(xiàn)了一段綺麗、多彩的人生樂章。
為世間的每個普通人歌唱
新疆對于刀郎來說,是獨一無二的。這些年,他被娛樂圈刺傷,卻被新疆當?shù)啬撩竦膫鹘y(tǒng)音樂與歌聲治愈了心靈。在最新一張專輯《世間的每個人》里,刀郎再次回歸“新疆風”,并將這些年對新疆更新的一些感受展現(xiàn)其中。
這張專輯的詞曲、編曲、制作人、電吉他、箱琴、合聲等均由刀郎一人擔任。相比早期的經(jīng)典之作,這里面很多歌初聽少了一些滄桑,甚至部分歌曲完全感覺不到是刀郎的嗓音。在曲風方面,流行、電子、搖滾、民族在這張專輯中交替體現(xiàn),是他在音樂風格上的一次巨大創(chuàng)新。
對于這種改變,歌迷表現(xiàn)出了不同的態(tài)度。有人覺得很驚喜,“音樂元素多樣化,詞有詩意,有畫面”;有人卻覺得缺失了原始的專屬于刀郎的純粹,“沒有想象中那么驚艷”……這張專輯里融合了很多獨特的樂器,例如流傳在中亞等地區(qū)的烏德琴和嘟嘟克,聲音獨特,樂曲靈動。整張專輯風格很難限定,像搖滾,又沒有那么強的張力,似鄉(xiāng)村,又像布魯斯……我給了它一個命名——刀郎風格。
這張專輯除了收錄同名主打歌外,還收錄了《我的星座》《向著大海而行》《南門》等好聽的音樂作品?!疤炜侦o默,大海靜默,人們無所謂地等待,無所謂地淹沒……”“因為終將離開整個世界,終將離開你,我仰望夜空找尋來時的那顆星……”“這些陌生的人,我們誰會銘記誰,世間沒有活著的雕像……”字里行間充盈著的隱喻是無法釋義的,關于隱喻的解釋也是無窮無盡的。
刀郎介紹專輯時說:“我想用一種情境來象征另一種情境,隱喻將情感融入了被象征的情境,這些情感又通過情境轉移到我們身上。正是因為作品的隱喻具有多重的體現(xiàn)層面,感知的體驗才能被塑造得更為豐富?!贝蟛糠值穆牨姾茈y領悟這段話,要想聽懂這張專輯,著實要靜下心來多琢磨幾遍歌詞。
《沙丘》寫的是一幕愛情悲劇,新郎在婚期之前不幸死在了沙丘之中。歌詞開篇“死在沙丘的馬匹沒有情人和春天,嬰兒啼哭著,琴聲嗚咽著”,既然都沒有完婚,何來的嬰兒啼哭?實際上,這正是刀郎的隱喻,他用嬰兒呈現(xiàn)主人公內心復雜的心情。蒼涼的配樂讓人體會到了壓抑,送走靈魂的嗩吶一響,更令聽眾顫抖發(fā)冷。
我始終覺得,好的音樂作品,其中呈現(xiàn)的情境一定要含有歷史意識,應當能夠體現(xiàn)創(chuàng)作者對過去與現(xiàn)在的理解共同組成的畫面。在刀郎這張專輯里,這一點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歌曲《風向朝西》中:“沙迪克的姑娘嫁到北方陌生的城寨,熱浪蒙面的女孩哭干了牢蘭海。”這首歌通過夏日炎熱環(huán)境烘托出女孩內心,下一句轉而“他們消失在隆冬風聲鶴唳的紅柳屋外”,時間、空間上的跨越,使內在邏輯提高了一個層次,更顯女孩內心的悲涼。
對刀郎來說,消失多年后回歸,樂壇早已換了一番天地。他連續(xù)發(fā)的這三張專輯上不了音樂APP首頁,也拿不到太多推廣資源。專輯《世間的每個人》發(fā)行三天,只有956人收藏。刀郎似乎并不關心這些,他的歌聲來自民間,他只為世間每個普通人歌唱。
(編輯 邢多多104857223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