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偉躍
河流到了秋天總要漸漸瘦去,清清奇奇地瘦。而到了春天又豐腴起來,飽滿而溫潤。下河撫水,在秋天要走過十級石階,而在春天,只走六級就夠了。
陽春三月,和煦的春風吹皺了河水,消融了細碎的薄冰,沉睡了一個冬天的河張開了蒙眬的睡眼,蘇醒過來,唱著歡快的歌,興致勃勃地游向未知的遠方。河畔成列的柳樹也是那樣活潑而歡愉,新抽出的枝芽隨風舞動,仿佛一位含羞的少女,以河為鏡,梳洗如瀑的秀發(fā)。那婀娜的倩影,為滿河閑閑的春色增添了一抹清淺的綠。我時常想,這歡暢的小河,能否把春柳春花也捎去遠方,讓苦悶的人也能看到勃勃生機。
我尤其喜歡在這楊柳依依的河畔散心,在這明媚的春色中愜意地漫步。伴著春的柔情和柳的依依,閉上眼,任青翠的柳枝拂過我的發(fā)梢。走累了,就停下。憑欄眺望,端詳這閑閑的春水。我總不由驚異于這蕩漾在如畫的春水中的,清淺而鮮活的綠。使人想起朱自清先生的女兒綠:“仿佛蔚藍的天融了一塊在里面似的”。我也不知用何種語言去準確描述這綠,綢緞太俗,水晶又太光彩奪目,它隱隱約約地像是一塊溫潤的、流動的碧玉,流進我的心田。楊柳風輕輕拂過河面,留下層層漣漪,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的,像魚鱗,像碎金。身處河畔的我,已不知是春水在我腳下流動,還是我漫游于這如畫美景中?
若是無暇到河畔散步,在初春的人行道上走走也未嘗不可。哎呀,可別走太急。慢慢地走,才能將這如畫的美景盡收眼底。
“春雨貴如油”,可真不錯。那夜下了場小雨,第二天上學時,我在人行道上走著,偶一抬頭,卻見道旁的幾棵梧桐樹,先前光禿禿的枝椏上遍布著星星點點的綠芽,有些朦朧,有些嬌羞。遠遠看去,似輕籠著一層綠紗,又似一團彌漫在枝杈間的迷霧,時聚時散,時濃時淡。走過樹下,綠霧仿佛也在我的身邊纏綿繾綣。
上學路上的轉角處還有一株瘦小的桃花樹,她總是沉默著,似是不愿引起行人的注意。一天,我像往常一樣路過,偶然瞥見一片明媚的粉紅。竟然是那株桃花樹!一朵朵,一枝枝,仿佛乍泄的春光稚氣,用小小的羞怯與熱情,擎起一樹如火的紅艷。我愕然,不禁懊悔:怎么之前沒瞧見她花骨朵兒的可愛,和半開著的嬌羞?
即使只是在家中,也不難尋覓春的氣息。打開窗,讓春光肆意流淌,感受春日暖陽、春風穿堂。窗外,綠枝沙沙作響,好像唱著一支亙古而新潮的歌。我想,那大概是草木之本的低吟淺唱,似曾相識,我沉醉其間。
春的柔情和生機,像水在紙上渲染開來,浸潤萬物。而明媚的柳綠和桃紅,照亮了這一紙江南。
我沉醉在這樣明媚的春天里。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附屬高級中學 (江蘇省南京市 21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