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非玄
一.標 準
錄者,記載也;品者,等級或劃分優(yōu)劣高下也。故所謂品錄者,鑒賞性地劃分出優(yōu)劣高下之等級,并逐一記載下來也。然而,鑒賞高下并劃分等級須有一定之標準,無標準則難分優(yōu)劣,有標準方可厘定高下;并且,標準既不可隨心所欲,又不能游移不定,必須合乎對象本質及其發(fā)展歷史。因此,若要品錄2019年12月轟轟烈烈展出的第十三屆全國美展入選之國畫作品,則不免要先確定標準,以盡量求得公正性與科學性。
首先,國畫自身的演變和受西方繪畫的影響,使得國畫也在不斷變化,那么,標準之厘定是以長期形成的古典國畫之特質而得出,還是以當下受到西方繪畫影響并不斷變化的國畫之特質而得出?這其實牽涉到國畫的守正和融新,以及如何融新的宏大問題。國畫至少唐宋時期已然成熟,其審美追求和技法亦已大體形成并穩(wěn)固下來,明清時期的國畫創(chuàng)作也只是在此基礎上日益精深或謹慎創(chuàng)新而已,故國畫早已有了成熟的法則而不適合過度融新;況且,若守正不足、融新過度,則不免將國畫早已形成的審美和技法體系打碎,并使其成為沒有根基的新“畫種”,甚至成為西方繪畫的“東方變種”,如此,則國畫將不再是“國”畫。因此,當下的國畫創(chuàng)作應該是先守正——繼承早已成熟的審美追求和技法體系,然后在不動搖根基的情況下融通西方繪畫之技法和審美;而且,最優(yōu)秀的融新,應是尋找國畫和西方繪畫之共性基礎上的融新,如此方能既不動搖國畫根基,又可逐步融新并持續(xù)發(fā)展,并進而解決國畫學習西方而必須面對的“國畫現(xiàn)代化”問題。因此,這就要求厘清國畫品鑒標準的首要任務,是厘清古典國畫背后蘊含的審美追求,乃至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審美理念。
表面上看,國畫就是用國畫工具、國畫技法來進行創(chuàng)作,若如此觀之,則品錄全國美展的國畫作品只需從“工具”“技法”之層面進行標準確定即可。但是,對于精神性的審美產(chǎn)品,若不從精神性的、形而上的審美特征和哲學理念上進行標準確定,顯然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更何況“工具”“技法”只是思想內容呈現(xiàn)和表達的手段,而并非藝術創(chuàng)作之目的與歸宿!因此,若要給國畫以評定優(yōu)劣高下的標準,則必須先從中國“古典審美追求”的討論入手,再進而確立國畫評定的標準,因為,即使是當下的中國畫受到西方繪畫的影響而進行著“國畫現(xiàn)代化”之蛻變,但國畫審美追求的確立畢竟完成于中國古代,畢竟國畫是中國“古典藝術”的典型樣式之一種。
有什么樣的哲學思想就有什么樣的藝術審美追求,故一言以蔽之,尊奉儒家思想、尊奉“易學之道”的中國古代文化,必然導致“中和之美”成為包括國畫在內的中國古典藝術的核心審美追求及準則。在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家思想就成為古代漢民族的主流思想,并因而深刻影響到中華民族的行為方式、哲學思想和審美理念。因此,儒家哲學的“中庸之道”包涵或衍生出的審美理念之“中和之美”,也逐漸成為中華民族古典藝術的核心審美原則,并以此建構形成了形而下的古典藝術技法。何謂“中和”?《中庸》有云:“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边@句話的意思是:喜怒哀樂沒有表現(xiàn)出來時叫做“中”,表現(xiàn)出來以后符合節(jié)度叫做“和”。“中”是人人都有的本性;“和”是大家遵循的原則。因此,“中和”就是人人都有的本性要有節(jié)度地表達出來,哲學化的表達就是事物由不同層面構成且表達和呈現(xiàn)要“有節(jié)度”。通俗地說,這就是指事物的表達要“平衡”,即多樣化構成且不過分、有節(jié)制地表達和呈現(xiàn),故最忌諱“過猶不及”。事實上,對中國古代思想文化影響巨大的“易學”,也強調平衡、反對過猶不及,在這一點上同儒家倡導的“中和之美”實為內在相通?!兑捉?jīng)》哲學的核心就是:陰陽運動是萬事萬物的運動規(guī)律;陰陽之間是消長轉化的關系,通過互根互制而達到對立統(tǒng)一之平衡。也就是說,如果打破平衡,則過猶不及,陰陽則向對立面發(fā)展,此謂“陽極則陰、陰極則陽,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長”也。因此,中和之美和陰陽平衡的審美追求不但內在一致,而且共同決定了當前的國畫創(chuàng)作不能無所顧忌地學習西方、隨心所欲地創(chuàng)新求變,而應該始終保持國畫所應該具有的中國古典藝術之審美追求,并形而下地體現(xiàn)到國畫語言、技法和構圖之上。
除了以審美追求來厘定國畫品鑒標準外,也需要從繪畫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確定,由此才可以從“橫”和“縱”兩個維度給出更合理的品鑒標準。國畫的發(fā)展歷程極其漫長并極其復雜,從先秦到清代已然呈現(xiàn)出一個基本的發(fā)展態(tài)勢,即創(chuàng)作者的“主體性”不斷被強化、被高揚。從先秦和秦漢時期呈現(xiàn)圖騰祭祀和記錄平時生活的帛畫、壁畫、畫像石畫,發(fā)展到唐宋時期以人物畫、花鳥畫、山水畫為主的階段,尤其是花鳥畫和山水畫的興起,已然昭示著國畫不再停留于記錄生活之階段,而進入到以山水花鳥“寄情”之階段。尤其在宋元明清時期,寫意畫逐漸代替工筆畫而成為國畫手法之主導,更昭示了國畫從看重裝飾性、寫實性和形似性發(fā)展到更看重抒情性、寫意性和神似性之階段,以寫意手法創(chuàng)作的人物畫、花鳥畫和山水畫更多地成了創(chuàng)作者寄托情思、表現(xiàn)自我之物,尤其是八大山人畫中的花鳥山石、鄭板橋筆下的墨竹,無不浸潤著創(chuàng)作者飽滿的情感情緒和強烈的主體精神。
有趣的是,創(chuàng)作者“主體性”被強化、被高揚的發(fā)展趨勢,在西方繪畫發(fā)展歷程中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不可否認,以模仿生活進而顯現(xiàn)世界“本原”為哲學追求的、以寫實性和逼真性為審美追求的西方古典主義繪畫,產(chǎn)生出拉斐爾、達·芬奇、米開朗琪羅等一大批燦若群星之畫家,緊接著,莫奈的《印象·日出》橫空出世,宣布西方現(xiàn)代主義繪畫大放異彩的階段即將到來,同時也昭示出更注重直覺印象、更注重內心感受的繪畫階段到來。尤其是隨著后期印象派、野獸派、立體主義、表現(xiàn)主義、抽象派等繪畫流派及其思潮席卷西方,西方古典主義繪畫的哲學理念和審美法則不斷被突破,重客觀寫實性、逼真性開始讓位于注重直覺感受、注重情緒表達和注重潛意識表現(xiàn)。盡管杜尚和達達主義又開啟了后現(xiàn)代主義繪畫,對西方古典主義和現(xiàn)代主義繪畫進行了雙重反叛,從而感興趣于以客觀實物創(chuàng)作、感興趣于藝術的生活化,但后現(xiàn)代主義使用拼貼、并置、戲仿等創(chuàng)作手法生產(chǎn)出的藝術品背后,卻帶有強烈反叛和解構理性的“個體化哲思”,而不是讓藝術臣服于實物及客觀生活本身。也就是說,后現(xiàn)代主義和現(xiàn)代主義繪畫一樣,均顯示出強烈的個人化、主觀化的審美色彩,并因而體現(xiàn)出強烈的“主體性”,其實這一點,卻在有意或無意之間同寫意之國畫異途而同歸。因此,越是凸顯“主體性”的繪畫才越是符合繪畫藝術發(fā)展歷程的繪畫,雖然高度客觀寫實地模仿生活也能產(chǎn)生優(yōu)秀的作品,但絕不是繪畫藝術發(fā)展的正途,尤其是在機械復制日益進步、數(shù)碼繪畫如火如荼的當下,畫家完全沒有必要用自己肉身構成的手和腦,去對抗機械和人工智能可以完美勝任的事情;創(chuàng)作者如果沒有用主體精神深刻地體驗生活、擁抱生活、提煉生活,而只是根據(jù)宣傳報道、政策路線去創(chuàng)作,也絕不是繪畫藝術發(fā)展之正途,畢竟藝術的本質功能是自由地表現(xiàn)自由的心靈,而不是為了圖解、配合及獲獎。
綜上,若以“中和之美”的審美追求以及凸顯“主體性”的藝術發(fā)展追求來衡量的話,第十三屆美展國畫的品錄當遵循如下標準。
(1)技法上仍看重勾皴染點的運用,同時亦接受西方油畫技法的使用;工筆和寫意均應得到尊重,但要適度提倡更能表現(xiàn)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寫意之法,以應對多屆美展寫意畫作偏少之不足。
(2)審美上當看重符合民族審美習慣的“中和之美”,即用墨著色、構圖布局、形象刻畫等方面的呈現(xiàn)要虛實相生、陰陽平衡、主次分明、疏密有致、層次豐富和干濕、濃淡相宜;整體風格則不過于極端,豪放而不狂躁、婉約而不柔靡、豐厚而不繁雜、簡約而不簡單……
(3)題材上應避免“題材優(yōu)先”,既肯定反映時代、符合主旋律的創(chuàng)作,也看重傳統(tǒng)的離意識形態(tài)較遠的人物畫、花鳥畫與山水畫,堅持題材無優(yōu)劣、藝術見高下的標準,避免主題先行、損害藝術質量而服務于特定題材的不良傾向。
因此,以此標準來品鑒最終入選、展覽于山東的604件國畫,必然會出現(xiàn)優(yōu)劣高下,即使是獲得金獎、銀獎和提名之作,亦并非皆為精品,它們同其他未獲獎作品一樣存在著“精品”“上品”“中品”“下品”之別。故本文擇其有代表性之國畫70幅,逐一品錄,以觀當下國畫發(fā)展之勢,并反思其正途與歧路。
二.精 品
《芳華》:傳統(tǒng)花鳥畫,表現(xiàn)暮春或初夏時大自然的盎然生機之氣。畫作以兼工帶寫之法,既描繪出接近現(xiàn)實生活的花草昆蟲,又表現(xiàn)出對自然之景的提煉、概括,畫中盎然之生氣正是創(chuàng)作者對富有生命力和機趣、野趣之大自然的沉醉之得。畫作并未大量使用明度和純度極高的七彩之色,而是以灰色調為底、點綴以黃、綠、粉、白,反倒營造出五彩斑斕之感,并使得色彩統(tǒng)一中又有變化、沉靜處又不失活潑。更可貴者,畫面之意象該密處則密、該疏處則疏,畫之中左的花草為主、其他花草昆蟲為次,可謂虛實有致、主次分明。畫作風格淡雅清新又極富生氣,得國畫審美之追求又見創(chuàng)作主體之精神,若藍色花之間有些變化則更佳,但瑕不掩瑜,堪稱精品。
《蔡元培》:現(xiàn)代人物畫,以名人蔡元培為題材,或許要表達對“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之肯定。畫作以最具國畫藝術追求的大寫意筆法完成,在本屆美展中并不多見。本畫尤其可貴處在于用墨之講究,墨之焦、濃、重、淡、清兼?zhèn)淝覍哟畏置鳎浞煮w現(xiàn)國畫“墨分五色”之審美追求,而青綠色的加入,又給予傳統(tǒng)的水墨寫意畫以別致之感。另外,人物面部之儒雅同傳統(tǒng)長袍相得益彰,人物的文人氣質畢現(xiàn);行草的題字和紅色的章印,也頗具國畫之風范。如若畫作的軀干處描繪再稍微規(guī)整一點則更佳,但整體來看不失為精品。
《春意正當時》:當代風景畫,以田野樹林為題材,用寫意之筆法呈現(xiàn)濃濃的春意,令人頓感早春清凜之氣。畫作以濃淡相間的水墨表現(xiàn)近處林木,又以淡青色填塞其間,還配以清墨表現(xiàn)遠處之林木,整幅畫作頓生春之盎然、又有春寒之料峭,令人頗富沐浴春天之感;畫中林木,無論是傾斜還是挺直,均呈現(xiàn)出一種勃發(fā)之態(tài),雖為墨色,卻令人滿眼生綠。此外,畫作又頗費經(jīng)營,林木之實與水氣之虛、近景之實與遠景之虛,皆讓畫面虛實相生、陰陽互動,頗具國畫古典審美之特質,而且又有一些西方前期印象派朦朧之味道,可謂在保持古典國畫風韻之時又恰當?shù)厝跁宋鞣浆F(xiàn)代主義之繪畫觀念,故不可不謂精品。
《天倫》:當代人物畫,以古典工筆畫的形式表現(xiàn)當代生活。畫作細勾細染了三組帶有田園逸情、天倫之樂的生活畫面,似與傳統(tǒng)的工筆人物畫并無二致,但老奶奶時尚的眼鏡、母子背后的二維碼和孫女懷抱的布娃娃,則暗示出這是當代人的天倫之樂,表現(xiàn)的是當代人的生活,這讓傳統(tǒng)的工筆畫法成為了表現(xiàn)當代生活的“利器”,可謂“古為今用”的典范。尤其可貴者,每組畫均有適量的空白,而不是用繁雜的人或物填充畫面,因此畫面主次分明、陰陽平衡、虛實得當,深得國畫之審美追求。至于古意十足的“三條屏”的結構,也錦上添花,讓畫作顯現(xiàn)古典之韻,故堪稱精品。
《綠地之上》:當代青綠山水畫,在本屆美展中極為獨特,其因有三:從設色看,黃、綠滿目,似是青綠山水,然畫中既無山又無水,只有一派田野風光;從用筆上看,工整與粗放兼有,兩側綠地粗放——勾少染多,而中間綠地和田畝工整——勾染相當,故不知是大青綠還是小青綠也;畫面上下端平涂的使用,以及從整體風格來看,卻又呈現(xiàn)出20世紀80年代印刷技術并不精妙時招貼畫之美感。清代王石谷認為青綠山水“得力全在渲暈”,而畫作之皴染頗見水墨功底。因此,畫作雖顯怪異,但皴染有度、色彩和諧,故被列入精品,供人做不同之品鑒。
《都是熱血兒郎》:當代人物畫,以中國軍人疲憊后的小憩為題材,展示他們全身心為人民、為國家奉獻之品質,亦是美展中常見的主旋律之作。畫作刻畫了五六名小憩的、姿態(tài)各異的軍人,蜷縮在寒冷中的他們,或低頭或抱胸或斜躺而沉睡入眠,但一名年幼的軍人卻抱著軍犬相互溫暖,抵御著漫漫寒冷。畫作以寫實筆法刻畫近處之人物,又以寫意筆法和大量的留白表現(xiàn)寒冷的高山和天空,因而主次分明、虛實相生。整個畫作稍顯上輕下重,幾個人物的描摹之線條稍微繁雜、用墨稍重,但在本屆主旋律之作中已屬上乘,故被列為精品。
《轉機 NO.一帶一路》:當代人物畫,以當下正熱的“一帶一路”為題材,不折不扣的主旋律之作,但藝術上不乏值得稱道之處。畫作以工筆之法簡要地勾勒出人物之造型,又用平涂完成填色,使得畫作頗有淡雅清麗之風,恰如婉約之詞,哀而不傷、樂而不淫;畫作背景以平涂的淡藍為底,與古典工筆畫的華麗追求拉開了距離,似乎吸收了現(xiàn)代招貼畫之特征。故畫作既有古典之質,又有現(xiàn)代之氣,在繼承和探索中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也代表了本屆美展新的技法和審美趨向。畫作之瑕,既在于四個外國人形態(tài)的過于雷同,又在于內容的虛構性過于明顯,但能在創(chuàng)新的同時又承繼國畫的中和之美,引領當下的國畫新風尚——“制式風”,故可被列為精品以紀念國畫發(fā)展的特定階段。
《擎天巨臂》:當代風景畫,以火熱的海上工地為題材,展現(xiàn)并歌頌熱火朝天的社會主義建設,既是主旋律之作,又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興起的工業(yè)題材畫的當下回應。畫作以眾多的吊車和鋼架構成,但近處的以濃墨、重墨呈現(xiàn),遠處的以淡墨、清墨呈現(xiàn),從而主次分明、繁而不亂;海水與吊車、鋼架之間又形成色彩之對比,虛實相映,層次分明。雖然畫作描繪近處之鋼架時,墨色過于濃重而少了一些層次,但整幅畫作呈現(xiàn)出的崇高之美,在本屆美展國畫中獨樹一幟,故不可不被列入精品。
《歲月如歌》:當代人物畫,以一群老年人的吹拉彈唱為題材,展現(xiàn)當下老年人豐富精彩之生活,也讓人頓生歲月如歌之感慨。畫作值得稱贊之處有二:一是人物刻畫生動傳神,他們或引吭高歌或專心彈奏,而彈奏時,或目視歌者或凝神譜子或眼望遠方,雖為群像,卻各有聲色,絕不雷同;二是通過準確的造型、明暗和色彩變化而將人物頭部描繪得栩栩如生;用比較寫意的涂染表現(xiàn)人物的軀體和衣服,再用寫意的筆觸涂染出遠處的房舍,從而讓畫面虛實相間,空間的層次感亦得到充分之呈現(xiàn)。微瑕之處在于,唱歌老者的衣服線條之豐富性、明暗之處理同其他人的衣服稍有不同,但畫作洋溢的生活感仍然讓人感動,故可被列入精品。
《霜天》:當代人物畫,以美展常見的少數(shù)民族生活為題材,描繪一名北方少數(shù)民族青年在寒冷天氣里騎馬趕路之場景。畫作以工筆之法勾染人物和馬,五官、帽子、衣服、花形、馬之軀體、馬尾等都精雕細刻,但枯草卻以寫意之法完成,更加傳神地表現(xiàn)出“著霜”之態(tài),這種“兼工帶寫”之法,讓畫作既有工筆畫之工整又有寫意畫之灑脫,可謂形神兼?zhèn)?。更可貴者,畫作大膽地將背景純化,不繪絲毫他物,突出人、馬、草之主體,從而主次分明,加之虛實、陰陽處理妥當,故屬精品無疑。
《土家織女》:當代人物畫,也是以美展常見之少數(shù)民族生活為題材,描繪的是南方土家族少女家中織布的生活。畫作是比較標準的古典工筆畫,細勾細染、一絲不茍,尤其是少女的面部、頭飾、衣服、花紋,以及紡車的木材紋路、織布的彩線、斗笠和蓑衣等,更是逼真細膩。而屋內墻壁及其貼畫,則用罩染之法讓圖形適度虛化,從而讓畫面呈現(xiàn)出古典工筆畫少見的空間感,降低裝飾感的同時又提升了藝術感;而大膽使用黃藍對撞色,讓少女形象格外醒目。故清新亮麗的風格、傳統(tǒng)工筆畫的神韻,使得畫作可進入精品之列。
《滿園春》:傳統(tǒng)花鳥山石畫,有著最標準的工筆技法,最古典的審美趣味。畫作繼承了古典工筆畫的細勾細染、逼真形肖、色彩華麗、裝飾性強的諸多特點;而且假山的灰黑和底色的灰藍,同鮮花的粉白之色形成對比,花、假山和蝴蝶同假山之孔、平涂的底色之間,形成虛實對比,也頗合國畫之審美追求。雖然假山之色濃淡有致,數(shù)只蝴蝶也各呈其態(tài),但作為主要形象的數(shù)朵粉色之花,卻少了一些變化。但在當下,畫作能夠繼承傳統(tǒng)工筆畫的技法和審美已屬不易,似可進入精品之列。
《甜蜜的禮物》:當代人物畫,以鄉(xiāng)村小學生收到禮物書包之題材,表現(xiàn)其幸福之生活,是美展中常見的歌頌主旋律之作,但藝術上頗有成功之處。畫作刻畫了幾十名小學生,卻絕非千人一面,而是各具神色,尤其是前排的小學生,或微笑或嬉笑或大笑或仰天狂笑,其形狀固各不相同、其神色亦栩栩如生。另外,前排人物描摹細膩、色彩明麗,后面的校舍則以黑白勾染而成,且有大片留白之處,從而近實遠虛、近陽遠陰,形成虛實相生、陰陽平衡之美。至于從左至右的毛筆字和印章組成的題款,也頗有國畫之古意。在本屆眾多表達主旋律的作品中,該畫作顯然做到了內容和形式之“雙美”,故可被列為精品。(見封二)
《東方風來滿眼春》:當代風景畫,以當代城市風景為題材,卻畫出了宋元山水畫之韻味,亦是以古典審美和技法表現(xiàn)當代生活的典范。近處的樹、房、草、車細描而出,中遠的樓房、樹和田野則粗筆勾染而成,通過虛實之對比而形成強烈的空間感和曠遠感。用墨講究,濃淡、干濕無不適當,灰而不臟、黑而不滯,豐富性和層次性共存,“墨分五色”和“墨分六彩”的傳統(tǒng),此處見矣!而淡綠、土黃色的融入,醒目之時又讓人頓感早春已至,內心不免欣喜。而“近樹遠樓”的構圖,又頗合宋元時期寫意山水的“近樹遠山水”的構圖,意境曠遠,觀之心怡,故堪為精品。
《清水洗塵》:當代人物畫,以日常之洗漱為題材,曲折呈現(xiàn)中國軍人幸福的軍營生活和樂觀的精神風貌。畫作雖為表達主旋律之作,但藝術上不乏成功之處:三個人物各有聲色,一人站立后仰而以巾拭面、一人盆中洗衣且歪頭微笑、一人彎腰俯身掬水洗臉,雖同為洗漱,卻絕不雷同;用粗勾粗染之法,寫意地呈現(xiàn)出中國軍人矯健的身姿和日常生活之趣,洗練而傳神;畫中三人形成了經(jīng)典的三角形構圖,穩(wěn)定與活潑并存,而且行書題字的瀟灑也同寫意畫法相得益彰,頗有古典國畫之味。整幅畫作的筆法、布局、色彩均衡中有別致,風格簡練、活潑而深合“中和之美”,雖然底色稍顯呆板、水盆有水彩畫之嫌,但并不妨礙畫作入列精品。(見封三)
三.上 品
《春風》:當代人物畫,美展常見的少數(shù)民族題材,通過策馬馳騁者手執(zhí)春聯(lián)來直接歌頌黨和祖國,主旋律色彩盡顯。畫作以寫意的筆法,將駿馬的奔騰之勢和騎手縱情馳騁的姿態(tài)都表現(xiàn)得酣暢淋漓,尤其是用墨講究濃淡、干濕之對比,深得水墨寫意畫之關鍵;兩只寫意燕子的加入和行書題字、紅色鈐章,共同提升了畫面的古典韻味。然而,春聯(lián)上的題字過于清晰則同整體的寫意畫法有違,而且主題表達過于直白,不免有損藝術之美。不過,明快的風格、灑脫的寫意、動感的構圖,仍可讓其列入上品。
《草原有約》:當代人物畫,還是美展常見的少數(shù)民族題材,展現(xiàn)的是北方少數(shù)民族歡聚狂舞的生活,曲折表現(xiàn)其生活幸福。畫作以灑脫不羈的寫意筆法,粗勾粗染出表現(xiàn)對象,甚至不惜讓人物的面部扭曲而不合比例,但技法的狂放卻非常恰當?shù)乇憩F(xiàn)了狂舞之內容,且狂放之筆法也非常恰當?shù)赝宫F(xiàn)了人物狂放的氣質,足令觀者為之動容。創(chuàng)作者以寫意之法讓胸中的感受噴涌而出,酣暢淋漓,充分體現(xiàn)了古典寫意國畫的神韻,但畫面構圖過“滿”而略顯虛實失衡,故只可被列入上品。
《查干湖上》:當代人物畫,美展常見的少數(shù)民族題材,展現(xiàn)的是東北少數(shù)民族冬季冰河里捕魚之生活,曲折地歌頌其幸福的生活。畫作呈現(xiàn)主要意象時,采用工筆之法,細致勾染,不但能夠將漁網(wǎng)之絲線進行細膩呈現(xiàn),而且刻畫的人物也動感十足,或正面或側面,各有不同。與其他工筆畫不同處在于,遠方捕魚的人、馬均以虛形處理,從而讓畫面近實遠虛而空間感十足;天空也并非平涂為一色,更合古典國畫的處理策略。唯一之瑕大概在于,漁網(wǎng)過密且略顯凌亂,令人稍有不適,故可被列為上品。
《都市晨妝》:當代人物畫,表現(xiàn)普通清潔工勞作的題材,贊美其勤勞與奉獻,具有強烈的底層關懷意識。畫作以工筆兼帶夸張之法刻畫了三個清潔工人之形象,人物各有不同,而正中胖乎乎的清潔工笑容可掬,憨厚、樂天之態(tài)極富感染力,令人觀之難忘 ;畫作的構圖也比較合乎國畫之審美,車和人物為實、留白的底色為虛,虛實較為平衡。唯一不解處在于,整幅畫“罩染”一層黃色,或許是為了呈現(xiàn)早晨光線的光感,或許是為了模仿古畫的泛黃感,但降低了色彩的層次感,故只能勉強被列入上品。
《筑》:當代人物畫,表現(xiàn)挖掘工勞作的題材,贊美其辛勤與奉獻,也是具有強烈底層關懷之作。畫作刻畫了四個挖掘工:其一是擦汗者,袒胸露乳而身體健碩;一個是喝水者,高仰其面而忘情痛飲;一個是微笑者,淳樸敦厚;一個是吸煙者,低頭專注點煙。四個人物各不相同卻都惟妙惟肖,勞動時的辛苦和休息時的愜意躍然紙上,而揮灑自如的寫意性線條,生動流暢、描繪準確。雖然整幅畫墨色過于干、濃,局部缺少變化,個別的線條過于繁雜,但并不影響其進入上品之列。
《尖峰食刻》 :當代人物畫,以廚師做菜為題材,展現(xiàn)普通人的生活,非常“美展化”的題材選擇。畫作以工筆之法進行形象刻畫,白菜、蟶子、青菜、茄子、豆角、芹菜、大蔥等食材,刀、案板、筐子、廚桌等廚物,以及數(shù)名廚師的五官及身材,無不纖微畢現(xiàn)、細膩逼真。畫作將遠處的窗戶及窗臺上的器皿處理為“虛形”,不但強化了空間感,而且形成了虛實之對比,超出普通工筆畫的處理。但畫面左部過虛而右部過實,以至于虛實有失均衡,右部完全可以不用平涂而用漬染之法畫出地板之紋路,以重新平衡左右之虛實。故畫作優(yōu)劣均很明顯,暫被列為上品。
《碑拓》:當代人物畫,描繪一名文物工作者認真工作之場景,表現(xiàn)普通勞動者之美。畫作最值得稱道之處,不但在于題材的時代化,更在于畫作通過眼神、微微前傾的身形而將人物工作時的認真、專注表達得淋漓盡致,可謂抓住了人物畫創(chuàng)作的重中之重。畫作雖為工筆畫,但也非常講究明暗的處理和空間的轉化,故中規(guī)中矩的勾線和染色背后,又體現(xiàn)了對西畫之法的適當吸收,具有較強的現(xiàn)代感。因此被列為上品。
《1984·夏夜》:當代工筆人物畫,描繪幾名少女夏夜秉燭采蓮和捧蓮祈禱之場景,帶有一定宗教色彩。畫作采用傳統(tǒng)工筆人物畫之法,細勾細染,人物形象逼肖;而且色彩明艷中有溫潤,衣飾的線條均勻、流暢。畫作線條、色彩之美,同少女臉龐和身段之美相協(xié)相生,共同營造了一幅極美之圖像,令人心曠神怡;并且,流光溢彩的蓮花和少女虔誠的神情,配合幽深靜謐的夜色,使人頓生“凈化”之感。當然,畫作中的三名少女,皆垂目觀蓮而使得神情稍顯雷同,為畫作之瑕疵耳,故被列為上品。
《田間趣聞》:當代人物畫,描繪數(shù)名農(nóng)民熱烈討論之場景,歌頌豐收、歌頌黨和國家。這種典型的“三農(nóng)”題材,同工業(yè)題材一樣亦是歷屆美展之常見。畫作是以典型的傳統(tǒng)工筆之法表現(xiàn)當代生活之作,精心勾染之下的收割機、農(nóng)民、糧袋、衣服和帽子花紋等,無不栩栩如生、形神畢肖;而且人物的神情動作極為生動,尤其對話之情形,令人恍然感覺“話”響耳畔。尤其珍貴處在于,畫作涂染的深淺濃淡既豐富又有層次,如墻壁、駕駛室頂、出糧倉口、人物褲子等處。但當內容、服飾和畫風結合時,畫作不免給人以濃濃的“制式風”和“招貼畫”感覺,令人恍若看到了20世紀50年代的彩色海報,故只能被列為上品。
《鈴聲搖響豐收歌》:當代人物畫,描繪豐收而歸的少數(shù)民族一家人,是美展常見的少數(shù)民族題材和三農(nóng)題材之復合。畫作以寫意之法,簡勾粗染,生動地展示了一家人豐收而歸時的喜悅之情,可謂得寫意國畫形神兼?zhèn)渲?。尤其是遠處的天、云,更是以清淡之墨渲染而成,既靈動飄逸又絕不喧賓奪主,相較于本屆其他作品以平涂之單色或紙張之本色的處理,更合國畫神韻。若單看車之稻草,形狀畢肖,但同整體的寫意性不甚合,且有喧賓奪主之嫌,不如更多些寫意性;而且馬之墨色單調、僵滯,在干濕、濃淡上當更講究些。故細節(jié)之瑕,累及畫作僅位列上品。
《使命》:當代人物畫,依然是工人題材,贊美工人階級的勤勞與奉獻,帶有一定的主旋律色彩。畫作最大的特點就是逼真,人物的五官、四肢、軀干的比例極合比例,頭盔、滅火器、斧頭、纜繩無不外形畢肖,在這一點上頗有“古典油畫”之傾向。簡勾細染的運用,使得墨、色的過渡和銜接非常圓融;而且人物的堅毅鎮(zhèn)靜之表情也表現(xiàn)得比較到位,令人頓生崇敬之感。但畫作構圖不夠靈動,畫面較為擁擠,故而有“過實”之感,不太符合國畫的審美追求,卻比較符合西方古典油畫的審美特征,此種處理的優(yōu)劣高下尚待探討,故暫被列為上品。
《援非醫(yī)療隊》:當代人物畫,描繪援助非洲之中國醫(yī)療隊,歌頌中非友誼及中國的大國擔當,屬主旋律之作。畫作用傳統(tǒng)工筆畫技法來表現(xiàn)當下生活,是畫作最大之成功;刻畫的四個女醫(yī)生神態(tài)各異,而數(shù)個非洲百姓則表情豐富,是畫作另一成功處;勾染之法中規(guī)中矩,比較準確地完成描繪和表現(xiàn)功能。但畫作存在兩個問題,一是人物眾多,但均勻使力而導致主次不夠分明;二是平涂的土黃底色同粉白之色占據(jù)主要畫面,但色調美感不足,有雜亂之嫌。故勉強被列為上品。
《我們走在大路上》:當代人物畫,通過描繪一群引吭高歌之老年人,表現(xiàn)當下老人幸福的激情生活,也是本屆美展常見之題材。畫作以寫意之法,縱情揮灑、筆墨酣暢,將老年人高歌的激情、豪情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極富感染力;畫作還以略顯夸張的手法表現(xiàn)老人的面部表情,雖然讓面部本身缺乏美感,但傳達出的情感情緒卻極具美感,這正是寫意人物畫特有的審美追求。但畫作亦有明顯瑕疵,主要是用墨不甚合理,濃淡之間缺乏過渡而較為單調,或大面積焦、濃之墨或大面積的清、淡之墨,故只能被列為上品。
《魂牽夢縈》:當代人物畫,美展常見之題材,但體現(xiàn)出與通常人物畫大相徑庭的表現(xiàn)技法與審美觀念。因為畫中人物之逼真性,與通常的工筆人物畫非常相近,故可歸為工筆人物畫;但畫作卻非常講究光影明暗、面部骨架肌肉之表現(xiàn),這同西方古典油畫重視空間、人體比例的審美追求極為相似,而同國畫的工筆人物畫審美追求相差較遠,故又不像工筆人物畫,似可被界定為“西化”的工筆人物畫。另外,畫作使用了本屆美展常用的“拼合式”構圖方式,似乎借鑒學習后現(xiàn)代的“拼貼”之法;而畫作由四個有聯(lián)系的小畫面構成,以展現(xiàn)同一人物不同角度下的形象,從而可以立體地表現(xiàn)對象,這有意或無意地又同西方“立體主義”的追求殊途同歸。當然,畫作將人物頭部處理為“實”,胸部衣服和背景處理為“虛”,從而達到虛實相生的效果,還是符合古典國畫審美追求的。因此畫作是明顯“西化”后的工筆人物畫,目前很難判斷其高下優(yōu)劣,只能看將來國畫“西化”程度的深淺再回首來進行評判,但畫作至少代表了當下國畫現(xiàn)代化(西化)的一種追求,具有較高樣本價值,故被列為上品。
《晨曦》:當代非典型的山水畫,在本屆美展國畫系列中獨樹一幟。雖同古典山水畫一樣畫山繪水、畫樹繪屋,但在技法及審美上卻與古典山水畫相去甚遠:一是近景有勾皴染點,而遠景則以染為主,簡化甚或省略勾、點、皴,似與多數(shù)經(jīng)典的山水畫大為不同;二是遠景由對撞色紅藍直接接染而成,沒有過渡色,這更有悖于古典山水畫的色彩使用和審美規(guī)范。畫作如此處理,似乎汲取西方印象派之審美追求,以朦朧恍惚之象表達山水的直覺印象,凸顯光線的抒情性,只是畫作以染成的塊面來表現(xiàn)而不是用抒情的線條來表現(xiàn)。從古典審美追求品之,畫作當屬下品,但國畫的寫意性同印象派有某些共通之處,畫作如此處理似乎可以作為國畫現(xiàn)代化的一種嘗試,故被列為上品。
《付款,請掃二維碼》 :通過描繪待售之白菜,間接地表現(xiàn)當代農(nóng)民形象。畫作并未描繪農(nóng)民,但通過整齊的、水靈靈的大白菜,以及收錢用的微信二維碼,折射出一位勤勞、整潔、與時代同步的農(nóng)民形象,此種表現(xiàn)方式頗類似于古典詩詞中的“無我之境”。至于白菜的描繪,則追求逼真性,細勾細染,將白菜的幫子、綠葉、葉間的皺褶溝壑均表現(xiàn)得非常細膩,而且畫作之主體色以白、綠、黑、褐構成,清新而悅目。但畫作構圖形成正三角形,左右平衡,穩(wěn)定中略欠靈動,微瑕之下,暫被列為上品。
《路在腳下》:當代人物生活畫,描繪一群人在鞋店挑選鞋子之場景,表現(xiàn)當代都市的一種日常行動,極富生活氣息。畫作精勾細染、一絲不茍,人物、衣服、鞋子、車子、氣球等無不畢肖,堪稱以工筆之法表現(xiàn)當代生活的典范之作。尤其可貴的是,畫作色彩統(tǒng)一和諧,呈現(xiàn)質樸、淡雅之感;十余人被安排得錯落有致,且身形神態(tài)各異,或蹲或立或試鞋或調換或沉思或小憩,絕無雷同和單調之感。微瑕之處在于,大量鞋子的存在,使得畫面過密過齊,缺乏一種空靈之韻,故而被列為上品之作。
《漢時關》:典型而純粹的山水畫,在本屆美展國畫系列中并不多見。畫作深得唐、北宋時期山水畫的神韻:意象繁密、氣勢磅礴、意境闊遠;勾、皴、染、點均中規(guī)中矩,解索皴與牛毛皴夾用而頗有特色;滿山的樹木“點”過之后又加以渲染,而頗具朦朧之美;山谷、道路上的雪之白與墨色和黃色的山嶺、樹木相配合而陰陽協(xié)調、虛實相間。故畫作乃深得古典山水畫之技法與神韻,唯有瑕疵在于,或許囿于所繪對象本身之態(tài),導致構圖過實而有違虛實相生之道,“師法造化、中得心源”,或許不必過于寫實,何妨多一些主體加工,故暫被列為上品。
《騎馬打仗》:當代人物畫,描繪嬉戲式打鬧的一群兒童,表現(xiàn)童年之趣,屬于美展中比較少見之題材,頗為獨特。畫作以豪放、瀟灑之筆,粗獷地勾勒出人物之情態(tài),必要之處做簡淡之渲染,深得寫意人物畫之精髓,在本屆美展中獨樹一幟;動態(tài)感十足的構圖,同略帶傾斜的身體相互呼應,將嬉戲打鬧的熱鬧、紛亂表現(xiàn)得非常充分;底色的涂染也很有層次感,而沒有采用本屆美展常見的平涂成單色之做法。但畫面中附著于人物的題字不甚恰當,國畫講究“慘淡經(jīng)營”,既細致構思又不讓人直接看到構思之痕跡,故畫作解釋性的題字反而讓畫作之意過于直白;而且國畫追求自然,隨著人物形象邊緣題字,也有經(jīng)營過度之嫌。這些有違國畫審美的細節(jié),使其只能被列入上品。
《抗戰(zhàn)到底》:革命歷史畫,描繪八路軍制作抗戰(zhàn)宣傳標語之場景,近兩屆美展中比較少見。畫作兼工帶寫,勾勒準確、線條清晰,帶有工筆畫特征,但皴染較為粗獷且極富特色,漬染、罩染和干筆皴擦兼用而將土墻的紋理、顏色、質感表現(xiàn)得非常準確,并給人一種陶瓷般的硬朗感,在本屆畫展中獨樹一幟。畫作刻畫人物亦非常生動,尤其是喝水者的神態(tài)更為傳神,又加之畫面虛實、主次處理亦較為恰當,故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但整體觀之,畫面過于灰而有過“臟”之感,不符中和之美,故降格為上品。
(未完待續(xù))
作者單位:洛陽師范學院
美編 敏子 編輯 閆莉278516798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