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
享譽國際學術界的南非政治學家羅伯特·克里特加德一直關注本國和世界各國政府官員腐敗的態(tài)勢,并撰寫了《控制腐敗》等著作。他在對大量腐敗案例進行理性分析的基礎上,演繹出一道“腐敗公式”,即:腐敗所得-(道德損失+法律風險)>工資收入+廉潔的道德滿足。這位政治學家還對這一公式作了如下的文字說明:“當腐敗所得減去該行為所承受的道德損失和法律風險(被發(fā)現和被制裁的可能性)后,仍大于其工資收入和廉潔所帶來的道德滿足時,官員有可能產生從事腐敗行為的動機?!币牢抑?,我國這些年來頻頻曝光的腐敗案,大體上也能以這一公式進行一番考量。
羅伯特·克里特加德的“腐敗公式”很明確地揭示:官員受賄是一種“腐敗行為”。這個判語,中外同揆。因為這是官員在正當的工資收入外的不正當收入,且這種不正當收入幾倍、幾十倍、幾百倍、N倍絕對性地超出其正當的工資收入。不正當收入顯然是經過不正當途徑所得,它是官員利用公權謀取的私利。
官員從事腐敗行為,無論是公開索取還是暗自“笑納”,都將要承受“道德損失”和“法律風險”。前者是與其從事腐敗行為同時發(fā)生的,一旦收受第一筆賄金,那么,官員作為國家公務員,他的道德底線就已然被突破,成為“道德淪喪者”而失去繼續(xù)充任國家公務員的資格。至于后者,則因賄賂的授受雙方行為隱蔽、手段狡詐,有些腐敗的官員犯罪和暴露有了一個“時間差”,其受懲處的“法律風險”往往不是“現世報”。甚或在“一對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特定情形下,某些官員受賄被發(fā)現被制裁則似乎成為一種“可能性”。然而,可以斷言,那些貪得無厭的腐敗者倘不斂惡跡(事實上,這些人難以“金盆洗手”,只會愈演愈烈),總有一天會因敗露而承擔“法律風險”,被發(fā)現繼而被制裁是必然的,僅是一個時間遲早的問題。
既然受賄行為要承擔“道德損失”和“法律風險”,官員何以還要鋌而走險?羅伯特·克里特加德“腐敗公式”有一個關鍵詞:“大于”。賄賂顯然有一種誘惑力,這種誘惑力減去“道德損失+法律風險”(這不只是經濟衡量)“仍大于其工資收入和廉潔所帶來的道德滿足”,于是乎,利令智昏,什么“道德”“法律”,什么“廉潔”“為民”,統統置于腦后,理智喪失,良知泯滅。恰如帕斯爾卡《思想錄》中所比喻的那種人:“當自己眼前被一些東西妨礙而看不見懸崖時,他就會無憂無慮地在懸崖上奔跑了。”其后果不言自昭了。
羅伯特·克里特加德在論述“腐敗公式”時,措辭極為謹慎。他認為:在利益的誘惑下,“官員有可能產生從事腐敗行為的動機”,是或然性而不是必然性。那么,官員在賄賂臨門時,可能還是不可能“產生從事腐敗行為的動機”,關鍵在于是否有一種政治上的抵御能力,做到“眼不發(fā)光手不癢”。同樣是面對賄賂,有些官員或悄然愧受,或始以推辭繼以“笑納”,或理所當然接受,甚或“明碼標價”索取,但絕大多數官員則是堂堂正正永不沾“腥”。這種廉潔行為且不說來源于立黨為公、勤政為民的從政意識,至少具有一種“工資收入和廉潔所帶來的道德滿足”以及對法律的敬畏。
自不待言,遏制腐敗必須不斷完善體制、機制,建立健全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和規(guī)章制度,以降低腐敗的發(fā)生率。羅伯特·克里特加德另有一個“腐敗條件”的公式,也許會給我們一些啟迪:“腐敗條件=壟斷權+自由裁量權-責任制”。倘若有法律和制度的約束和規(guī)范,在官員行使公權方面杜絕“壟斷權”,壓縮“自由裁量權”,并且強化“責任制”的監(jiān)督和考核,那么,在官員面前就會筑起一堵無形的堤壩,令其產生腐敗行為的概率降低,還一個清明的政治生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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