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廬氏
據(jù)《呂氏春秋》記載,荊人有遺弓者,而不肯索,曰:“荊人遺之,荊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聞之曰:“去其‘荊而可矣?!崩像趼勚唬骸叭テ洹硕梢印!惫世像踔凉?。
故事里,荊人的“遺弓不索”,已經(jīng)具有“國人一家”的境界。然而孔子還是認為荊人的境界尚欠弘闊,他心中,普天之下皆我同胞,這已躍升到了“天下大同”的境界。老子(字聃)則對孔子的說法不以為然,認為人與天地萬物都是自然的造化,所遺之弓,即便隱于河谷、藏于山巔,總是存于天地之間,終究未失,其“天人合一”的境界,無疑又是“‘眼高一籌”,所以被贊“至公”。
當代著名哲學家馮友蘭將境界分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自荊人至孔子再到老子,境界漸次進階,至老子,堪稱胸廓無垠,止于至境了。
咀嚼“荊人遺弓”故事,沿著境界“漫行”,頗可玩味。境界是有高下的。著眼功利,弄不好會成欲望的奴隸;講求道德,那就不僅潔身自好,還會美人之美、樂人之樂。至天地境界,便可以無我之精神達至仁至圣的境界。
境界之高下,在于眼界是否高遠,胸襟是否開闊,以及如何看待物質和精神。這些至關重要的“元素”,決定了一個人的境界,并可體現(xiàn)其“三觀”。
不必諱言,現(xiàn)實中,世人看待這把“弓”的境界各有高下。
有些人,只能“看見”自己手掌里、眼面前的東西,除了自己的眼前利益,對全局利益和長遠利益往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顯然,只考慮自我利益,必然會緊抓權力之“弓”并“運弓”至極,于是,“一把手”變“一霸手”,人財物一把抓死——“大事小情‘一把抓、決策拍板‘一言堂、財政花錢‘一支筆、選人用人‘一句話”,把轄地和單位當成攫取利益的“一畝三分地”,決不“遺弓”,且知“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便常謀求權力迅速“變現(xiàn)”。于是,就出現(xiàn)了“二五”和“五九”現(xiàn)象,剛踏進職場、步入官場的“青蔥后浪”,即將退出職場、離開官場的“夕照前浪”,不約而同“只爭朝夕”般地拼命掊刮眼前利益。
更甚者,對有些人來說,“遺弓”概不可能,還會挖空心思恃“弓”而索且“巧妙”不失“尊嚴”地索。某落馬貪官就曾這樣“坦承”:“雖然借款有借條,但我們心里都明白,我不還他,他不會來要……”這就是他們恃“弓”而索之“術”。
同樣,如果只考慮眼面前的政績,那么,很可能會“殺雞取卵”“竭澤而漁”。這種人往往只求快出政績、出快政績,以便早日“遠走高飛”。于是,“為官一任”只專注“高大上”、熱衷“大手筆”,一門心思搞面子和政績工程,動不動就是“地標建筑”“城市景觀”,結果既負債累累又透支資源,造成“一個人的政績、幾代人的包袱”。前些年,個別貧困地方盲目建設奢華的景觀亮化設施便是顯例。
再進一步說,眼界是否高遠,還看是僅僅“看見”物質,還是能夠“看見”精神,知道追求精神的重要。豐子愷說:人生應該有三層樓,底樓住物質,二樓住精神,三樓住靈魂。這應該是人生不斷精進、躍升的過程。劉少奇曾說過這樣一段話:“‘人皆可以為堯舜。每個共產(chǎn)黨員,都應該努力鍛煉,認真修養(yǎng)。不應該望到馬克思列寧主義創(chuàng)始人那樣偉大的革命家的思想和品質,認為高不可攀,就自暴自棄、畏葸不前。如果這樣,那就會變成‘政治上的庸人,不可雕的‘朽木”。
漫行至此,確然發(fā)現(xiàn),回望《呂氏春秋》“荊人遺弓”的故事,對黨員干部來說,仍然頗有現(xiàn)實意義。那就是人皆可以為堯舜,要不斷升華自己的境界,心中有理想、眼里有他人、胸懷有大局,為黨和人民的利益鞠躬盡瘁,努力地達于“至公”之境。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