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
80后的麗麗,居住于河北省邢臺市,和老公高翔經(jīng)營著一家服裝店。2008年,他們生下女兒朵朵。因為兩人都是獨生子女,雙方老人都盼著他們能再有一個孩子,可麗麗一直沒有懷上。
那段時間,麗麗的婆婆總是不分時間場合地對她進行轟炸式催生。對此,麗麗耿耿于懷。幸好,她認識了同在一家商場做服裝生意的小英。
小英比麗麗小幾歲,剛結(jié)婚不久,和老公張建一起從農(nóng)村出來創(chuàng)業(yè)。小英是個熱情開朗的人,總是開導她,安慰她。漸漸地,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不僅如此,小英的老公張建和麗麗的老公高翔都是垂釣愛好者,經(jīng)常約著一起釣魚、吃魚。因此,兩家也就越來越親近。
2014年3月,小英被檢查出懷了雙胞胎!麗麗很為她高興,同時也希望自己能沾沾她的孕氣。由于小英的孕吐很厲害,麗麗就經(jīng)常去看她??尚∮⒁驗榻?jīng)常失眠加上孕吐吃不了東西,很自責,并且擔心孩子身體不好。麗麗只好勸她想開些,告訴她現(xiàn)在醫(yī)療技術(shù)發(fā)達,不會有事兒的。最后,由于懷的是雙胞胎,加上小英的身體狀況特別差,不足月就剖腹產(chǎn)下一對雙胞胎兒子。
可迎接新生命的喜悅還沒落地,孩子就雙雙被送進了保溫箱。小英和張建的父母都在農(nóng)村,家里條件差,孩子多,壓根顧不過來。所以生孩子這么大的事,都是夫妻倆自己張羅。如今,孩子情況不好,產(chǎn)婦又需要照顧,張建還要忙店里的生意,簡直是分身乏術(shù)。作為過來人,又和小英親如姐妹,麗麗自然而然承擔起照顧小英的重任。
多數(shù)時候,都是麗麗在陪伴小英,讓張建騰出手去忙店里的生意。麗麗知道張建經(jīng)濟壓力大,孩子治療需要錢,小英產(chǎn)后恢復也需要錢,每天睜開眼都是各種逃避不了的開銷。眼看著唯一來錢的生意又一落千丈,他急得團團轉(zhuǎn)。
孩子出院后,為了讓張建無后顧之憂,麗麗更加全心全意地照顧起小英母子仨。給她做好吃的,給她買各種產(chǎn)后營養(yǎng)品。然而一段時間后,麗麗發(fā)現(xiàn)小英的情緒很有問題,每當孩子哇哇哭時,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而且晚上失眠,白天發(fā)呆。麗麗意識到小英可能是患有產(chǎn)后抑郁,就和張建帶著她去醫(yī)院做檢查。果不其然,醫(yī)生證實了麗麗的猜測,而且還告訴他們,小英的抑郁比較嚴重,需要住院治療。在小英住院這段時間,麗麗受張建委托,把孩子帶回自己家里,動員全家一起照顧這兩個孩子。
一個月后,小英終于出院了,但情況仍舊不是很好,據(jù)張建說,她還是會莫名其妙地發(fā)脾氣,時不時痛哭流涕,而且不能聽到孩子哭,一聽見孩子哭就心煩得要炸掉一樣。這樣雞犬不寧地又過了一個月。一天,張建找到麗麗,說想把手頭的貨處理一下。他說,孩子買奶粉尿不濕的錢、治療費和小英的住院費早已讓他入不敷出,隨著生意下滑,他連租金都交不起了。所以,考慮再三后,他決定結(jié)束生意,帶著小英和孩子回老家。
麗麗雖然很同情他,但也無計可施,只好幫著他一起處理剩下的貨物。搞完后一盤算,手里也就剩下區(qū)區(qū)3萬元了。想到再過兩天小英夫妻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麗麗和老公一起去看望他們。不料,他們卻給了麗麗一家一個大大的意外之喜。
“姐,我和小英商量過了,小英現(xiàn)在病得挺嚴重的,就算我們回老家了,也照顧不好兩個孩子。說實話,以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也養(yǎng)不好兩個孩子。”張建看了麗麗一眼,又接著道,“我知道你們夫妻是好人,也一直想要個孩子,我把孩子放你家,你們肯定不會讓他受委屈的?!闭f完,他還抹了把眼淚。小英見張建如此,也流著眼淚說:“姐,我也舍不得??!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會干出啥事兒來,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婆婆年齡也大了,我怕有個萬一……姐,我們也不打算再回來了。”
在小英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聲里,麗麗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望了望老公,高翔也不吱聲。這時,小英突地一下,把其中一個孩子放進了麗麗懷里。看著懷里稚嫩的小臉,麗麗的心一下軟了。
說心里話,麗麗很喜歡小英的孩子,特別是這段時間,麗麗一直幫著小英照顧兩個孩子,早已有了感情,一時間竟然不舍得拒絕了。小英夫妻很堅決,當晚就讓麗麗夫妻把孩子抱回了家。
原本麗麗還擔心老人不樂意,但雙方父母得知此事后,竟然很高興。他們一直覺得朵朵一個人太孤獨,以后養(yǎng)老壓力大,所以才逼麗麗再生一個。可這么多年,看到麗麗用盡各種辦法都沒能如愿懷孕,他們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他們也一直在鼓動麗麗和高翔去領養(yǎng)一個孩子,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如今小英主動要把孩子送過來,老人覺得這是天賜的緣分。見公婆欣然接受,麗麗放心了,安慰自己,小英夫妻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人,現(xiàn)在養(yǎng)兩個孩子確實不容易,她作為他們的好朋友,是應該替他們分擔一下。于是,麗麗和老公拿了5萬元錢給小英夫妻,可兩人說什么也不肯收,還一個勁兒感謝他們。之后,小英含著淚,和張建抱著另外一個孩子離開了。
自從小英夫婦走后,就很少跟麗麗他們聯(lián)系。起先都是麗麗主動打電話去詢問他們的情況,告訴他們小寶兒的近況等等。可一段時間后,小英夫妻竟然都換了電話,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
轉(zhuǎn)眼小寶兒快3歲了,麗麗打算給他找幼兒園,但公立幼兒園都需要戶口,而他們手里沒有任何孩子的出生證明,因此沒有辦法給孩子上戶口。接著他們立馬開始辦理領養(yǎng)手續(xù),然而,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由于已經(jīng)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不符合法律的領養(yǎng)規(guī)定,根本辦不了領養(yǎng)證。最后,麗麗只好讓小寶兒上了私立幼兒園。
又是兩年過去,小寶兒已經(jīng)5歲了。2020年5月的一天,麗麗剛剛接小寶兒回家,正準備做晚飯,聽到了敲門聲。當看到站在門口的小英時,麗麗驚呆了。小英進屋后看到客廳里正在和朵朵玩耍的小寶兒,趕緊過去拉孩子,可孩子卻本能地推開了她。麗麗似乎感覺到什么,趕緊讓朵朵帶著小寶兒去屋里。
從小英的訴說里,麗麗知道了他們這幾年的情況。兩人回老家后,經(jīng)過一段時間治療,小英的抑郁癥慢慢康復了。之后,他們借錢辦了個一次性餐具的加工廠,經(jīng)過幾年打拼,生意越做越好。如今日子好了,他們就想到了遠在他鄉(xiāng)的小寶兒,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這次來找麗麗,就是想把小寶兒接回去。
一聽她想把孩子要回去,麗麗的心陡然一緊,沉聲說道:“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孩子是送給我們的,怎么能說要回就要回呢?”小英一聽麗麗這么說,眼淚掉得更兇了。正在僵持著,高翔進門了,看到小英也是一驚。當知道原委后,他也沉默不語,只是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見麗麗夫妻如此態(tài)度,小英只好先告辭了。
小英走后,高翔說:“不能給她,我的兒子,她說要走就要走!這不是要兩邊老人的命嗎?”麗麗也無心做飯,坐在家里嘆氣。很快,兩邊的老人都趕來了,一致商量,孩子堅決不能讓小英帶走。婆婆甚至還放下狠話:“她要敢來帶小寶兒走,我就跟她拼命?!敝螅瑑蛇吚先溯喠髦蛋?,生怕小寶兒被奪走了。
麗麗晚上睡不著,起來好幾遍,只有看到小寶兒還在床上安穩(wěn)地睡著,心里才踏實。又過幾天,小英夫妻又來了,可任憑他們怎么敲門,老人都不讓給開門。過了好一會兒,麗麗怕引起鄰居非議,只好打開了門,卻把他們堵在了門外。
“姐,我知道你們舍不得,但小寶兒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是一定要帶走的!”小英的語氣十分堅定,眼睛還向屋里左右張望。張建也說:“姐,當時情況你也知道,我們也是萬般無奈,這幾年的撫養(yǎng)費我們會補償給你們,還可以多一些,姐,就可憐可憐我們吧!”說完,用眼睛直直地看著麗麗。
5年的母子情,是可以用錢來丈量的嗎?家里老人一聽小英夫妻這么說,也不依不饒。婆婆哭著說:“我以前待你不薄,你說要把孩子帶走就帶走,你講不講良心?”麗麗的媽媽也跟著說:“小英,你就不體諒我們這把老骨頭,你這是要我們的命??!”老人們聲淚俱下。一時間,門口亂成了一團,不少鄰居還是聽聞響動,圍在了麗麗家門口。麗麗一家和小英夫妻各執(zhí)一詞,爭執(zhí)中,婆婆突然捂著胸口,蹲了下去。麗麗見了,趕緊扶住婆婆,撥打了120。
很快,急救車趕到,將老人送到附近的醫(yī)院。幸好只是血壓升高,沒有大礙?!斑@樣你滿意了?”麗麗抑制不住憤怒對著小英吼道?!敖悖乙膊幌媵[成這樣。你也知道,當初我那么辛苦地生下他們,怎么能放得下呢?我當初也是沒辦法啊。你也是當媽的,應該能明白啊。就算我對不起你。如果你還是不同意我?guī)ё吆⒆?,我就只能去法院了。”說完,小英憤然離去。
小英夫妻走后,麗麗夫妻也趕忙找律師咨詢,看看有沒有什么方法,能讓小寶兒留下。但是咨詢結(jié)果卻讓他們很是失望,他們壓根就沒有收養(yǎng)孩子的權(quán)利。而且,律師還詢問麗麗當初是否給了小英夫妻錢款,如果給了還屬于違法行為,涉嫌買賣兒童,這是要坐牢的。麗麗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經(jīng)過律師的調(diào)解,麗麗夫妻的態(tài)度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強硬了。小英夫妻見他們態(tài)度軟化,也答應再給他們一段時間,讓孩子多待幾天。后來麗麗才知道,小英夫妻其實是怕夜長夢多,趁那幾天,回老家給孩子辦戶口去了。律師還告訴麗麗,孩子是肯定留不下來的,但麗麗也可以反起訴,向小英夫妻索要這幾年的撫養(yǎng)費。不然,就是人財兩空。麗麗雖然不在意這個撫養(yǎng)費,但覺得也不能這么便宜小英夫妻。于是,由律師出面調(diào)解,小英夫妻答應給10萬元的撫養(yǎng)費。
當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后,小寶兒就要和麗麗一家說再見了。那天,夕陽西下,小英和張建帶著小寶兒上車時,小寶兒哭得聲嘶力竭,伸著小手,沖麗麗一勁兒地揮舞,口里不停地叫著“媽媽、媽媽……”而麗麗早已哭暈在高翔的懷里。小寶兒走后,麗麗茶飯不思,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不知道他吃飯怎么樣,睡得好不好??傊盍藷o生趣。不承想,半個多月后的一天,麗麗下樓時,竟然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緊接著,一聲熟悉的“媽媽”直擊耳膜,麗麗整個人如觸電般愣住了。只見一個小人兒從車子上下來,像箭一般朝她奔來。麗麗一把摟住這個小人兒,欣喜不已。
待到情緒平復,小英才不好意思地告訴麗麗原委。自從她把小寶兒強行帶回家后,小寶兒就很不高興,一天到晚嚷著要媽媽,要奶奶,要外婆,對她一點都不親。不管她怎么討好,小寶兒都不買賬。而且,小寶兒因為換了個環(huán)境,吃不好睡不好,還生了病??吹胶⒆舆@么可憐,她也心痛不已,覺得自己太操之過急,完全沒有顧忌孩子的感受。
痛定思痛,她覺得不應該強行斷了麗麗一家和孩子的聯(lián)系,而是應該慢慢和孩子建立感情,否則,會對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最后,小英哽咽著對麗麗說:“姐,對不起。我以為自己要回了孩子,其實是讓小寶兒丟了媽媽。”說完,哭得稀里嘩啦。
那一天,麗麗和小英這對曾經(jīng)的鐵閨蜜,在時隔多年后,再一次緊緊抱在了一起。之后,他們兩家達成共識,先讓小寶兒在麗麗這里繼續(xù)上小學,畢竟這是小寶兒已經(jīng)熟悉的環(huán)境。小英夫妻平常就多找機會和孩子接觸,讓孩子慢慢熟悉,等到他完全適應并接受了再和他們回去,這期間兩家?guī)е⒆佣嘧邉印?/p>
2021年的新年,麗麗夫妻帶著孩子去小英老家玩,小英早早就在路口迎接,看到麗麗臉色不好就問:“姐,你這是怎么啦?”“可能是暈車,覺得惡心想吐。”麗麗有氣無力地回答。
小英卻納悶地問道:“姐,你平時也不暈車啊,咋回事兒?”說完猛一回頭道:“姐,你不是懷孕了吧?”她這么一說,麗麗心里也是一陣犯疑。第二天,她去醫(yī)院一檢查,還真的懷孕了。拿著化驗單,麗麗和老公都不敢相信,期盼了這么多年的二胎,竟然就這樣不期而至!也許,緣分就是這么奇妙,它總是悄然降臨,有時興奮,有時欣喜,有時措手不及。只要心懷慈悲,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一定能收獲幸福!
孩子是夫妻關(guān)系的紐帶,更是家庭的希望。
編輯/呂曉娜